我是雲天青,從小時候,我就不討村裏人的喜歡,大概是因為我性格太跳脫頑皮,又喜歡調皮搗蛋,且不務正業的原因吧。不過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我雖然沒有什麽特別的優點,但是就是特別看得開,心性那叫一個開闊……好吧,他們都愛說我這是沒心沒肺。
村裏人排斥我?沒關係啊!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嘛!╮(╯▽╰)╭
在我長大一點後,大概也就是十二三歲的時候,我抱著這樣的想法,在學習了一點三腳貓的拳腳功夫後,便包袱款款的離開了村子四處行俠仗義。當然了,我雖然是個俠客,但是我也是要吃飯生活的,所以每一次行俠仗義我都會去找一些有錢人‘順’一些錢財。
不過別誤會,我可不是隻是為了自己享受去順錢,我順到的錢,大部分都分給了城鎮裏一些家境困苦的窮人,隻有很少一部分被留下來充作了我的生活費。
幾年行俠仗義的生活,讓我覺得新奇無比,這可比在村子裏爬樹掏鳥蛋捅馬蜂窩下河摸魚來得好玩多了,我就這樣一路流浪一路行俠仗義,最後,我來到了一個名為壽陽的古城。在這座城池,我隨手救了一個看起來特別傻、就像是讀書讀木頭了一般的大家公子,那個人還真是有點傻,因為我救了他,非要和我結為兄弟。
雖然這小子因為讀書有點傻,但是以我多年混跡江湖的眼光卻知道,這個傻小子是個大好人,所以我答應了,和他成為了結義兄弟。當然,讓我很不爽的就是……柳世封這個書呆子居然比我大,做了我義兄啊!!!
因為很不爽,所以我在壽陽呆了陣子便和柳世封告辭了,正當我打算離開壽陽時,卻突然聽到了一個讓我很感興趣的消息。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武功還有一種更為神奇玄妙的事物,便是修仙!那些修仙之人可以騰雲駕霧、可以使用各種法術,更是長生不老與天地同壽命。
而修仙之人一般都有門派,在整個九州修仙門派數不勝數,但是全天下有八個實力最為強大、底蘊最深的門派,這八個門派的山門盡皆位於九州西邊連綿的昆侖山脈。而這個八個門派分別是昆侖、瓊華、碧玉、紫翠、懸圃、玉英、閬風、天墉,而這八個門派又以瓊華為尊!
聽到這個消息,要是坐得住那還是男人麽?我這麽想著,便背起我的青峰劍,牽起我的小黑馬,策馬往西而去。世間有修仙這樣有趣的事情,我怎麽能錯過呢?
壽陽距離昆侖山還是很遠的,尤其是一路上崇山峻嶺、道路險峻,我那匹花了不少銀子的小黑馬完全沒有發揮出它的價值啊。在這半年的跋涉途中,我一邊向西尋訪昆侖仙山,一邊繼續幫助他人行俠仗義。我曾經在漫天星辰下席地而臥觀賞那奇妙而絢麗的星空,也曾在大雨連綿時在雨中狂奔,更曾經登上無數座高峰觀賞一次次的日出。
大自然這麽奇妙,與之相比,人類實在太過渺小。我始終認為,這個世界上真正的主宰正是這偉大的自然,它們有唿吸它們有愛恨,而人類也好、妖獸也好,都隻是它孕育出來的生命罷了。所以,我總是沒有辦法理解,為什麽人和妖一定要對立,一定要你死我活?人也好,妖也好,大家都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有智慧的生靈,為什麽不能和平相處呢?
這個疑問一直埋藏在我心底。直到我從一個俗世裏武功僅僅隻是不錯的浪子俠客成為瓊華掌門的親傳弟子時,我仍舊沒有弄明白!
如果要我說入了瓊華,頂頂好的一件事情是什麽的話,那就是我遇見了我這一生最喜歡最喜歡的人。那一天,我艱難至極的通過了瓊華山門前的太一仙徑,一身狼狽不堪的往山上瓊華走時,我不經意的抬眼一看,心便瞬間被那個美貌靈動女孩俘獲。隻一眼,我便徹底沉淪,我能聽見我胸膛裏心髒急促而激動的跳動,能感覺到我心中對她的愛慕、既甜又酸的感情。
隻是後來發生的事情,讓我的心瞬間沉入了穀底,那個我一眼便喜歡上的女孩子,她睜開一雙靈動而美麗的眼睛,笑靨如花的跳進一個豐神俊朗、氣度不凡的男子懷裏。看著那兩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我眼中,我怔怔的把手覆蓋在胸前,那裏悶悶的有些難受。
後來,我被瓊華掌門太清真人收為了弟子,也終於知道了那個女孩、還有那個讓我隱隱有些自卑的男子的身份。那男子道號玄霄,乃是瓊華千年難得一見的天資極為出眾的弟子,也是我的師兄,而那女孩,道號夙瓔,與玄霄同一日拜入瓊華,天資不在玄霄之下,也同樣是我的師姐!
夙瓔師姐是個很活潑調皮的女孩子,我從師父的語氣裏能猜出她是這樣的一個人,但是她的天真頑皮卻並不會讓人覺得不喜,反而由衷的覺得很可愛很喜歡。她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人,在瓊華的日子裏,我經常偷偷觀察她的一切。我發現她雖然和玄霄關係最好,一般都是黏在玄霄身邊很少和同門一起修煉,都是她的人緣卻極好,僅此於脾氣溫和對每一個弟子都一視同仁的玄震大師兄。
甚至於連總是一臉陰沉古板的宗煉長老都很喜歡夙瓔師姐,不過,我想到這裏就忍不住偷偷笑起來,不知道為什麽,夙瓔師姐不怕師父,不怕青陽重光兩位長老,就唯獨怕宗煉長老一個人。大概是宗煉長老總是板著臉很嚇人的樣子吧,其實夙瓔師姐不知道的是,宗煉長老因為夙瓔師姐對他的懼怕很有些無奈呢!
而且夙瓔師姐年紀很小,有些稚氣有些頑皮卻絕對不頑劣。她看起來總是笑嗬嗬的,那笑容燦爛溫暖讓每一個看到的人都感覺到安心和喜悅。不得不說,在經過了一番對夙瓔師姐的觀察後,我更加了解她,也更加喜歡她了。但是讓我感到挫敗的是,夙瓔師姐雖然對我也很好,但是卻隻是對小師弟的愛護之情。她最喜歡最依賴最在乎的人還是玄霄!
不過,能稍稍安慰到我的便是,他們之前的感情極為深厚真摯,但是卻真的不是愛情。這可以稱為親情、也可以是友情,更可以是師生之情,但是卻絕對沒有一絲曖昧。我大概可以明白,他們對彼此都不是心懷愛慕,但是那卻是比愛慕更加深厚更加堅不可摧的感情。
好吧,說一句酸不拉幾的話,那就是,柳世封那個傻不拉幾的書呆子對我的感情,應該算是同一個類型。因著這份安慰,雖然我和夙瓔師姐之間的關係始終沒有再進一步,但是我心裏還是很開心的。
夙瓔師姐雖然沒有喜歡我,但是也沒有喜歡上其他人嘛╮(╯▽╰)╭我經常這樣安慰自己,後來也漸漸習慣了,夙瓔師姐對每一個人都隻有同門之誼,對每一個人都沒有少年思艾的心思。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在瓊華的日子,其實是很枯燥的,每天都隻是修煉修煉,然後練劍練劍,真的比起我在昆侖山下四處行俠仗義的生活難過多了。不過瓊華卻很溫暖,我能感受到每一個瓊華弟子對同門弟子所抱有的感情。我也漸漸的真正把瓊華當做了我的家,比起大部分人排斥我的村子,瓊華才是真正接納我的地方,而在這裏,我也有著關心我愛護的親人。我喜歡瓊華。
但是我還是一直不能理解,為什麽連瓊華的人也認為人和妖必須對立必須你死我活呢?入了瓊華我才知道,妖界每隔十九年便會途徑瓊華上空一次。而瓊華諸位前輩在查閱諸多古籍時,發現借由一陰一陽兩把神劍的力量網縛妖界、吸收靈力,能夠使整個瓊華派白日飛升!為了這個夢想,瓊華數代掌門一直在努力。
終於,在這個時候,宗煉長老打造出了兩把神劍,火屬性的羲和與水屬性的望舒。因為這兩把神劍,瓊華飛升的夢想似乎更接近了一些。但是我真的很不讚同這個方案,神劍網縛妖界,會給妖界造成很大的傷亡,那那些妖獸們,並不是全都是邪惡的。僅僅為了讓瓊華弟子飛升,便要犧牲這麽多有智慧生靈的性命,我,無法接受!
而讓我心中隱隱高興的是,無論是大師兄玄震,還是夙瓔師姐,對瓊華這個計劃竟然都是持反對意見的!這真的讓我驚喜莫名,雖然大師兄、夙瓔師姐反對的理由與我不一樣,都是隻要能阻止這一切就好。
師父為了實現瓊華飛升的夢想,甚至於不惜下山四處尋找水靈根出眾的人才,而最終他帶迴來一名明眸皓齒溫柔大氣的女孩,說實話,夙玉師妹真的挺漂亮挺討人喜歡的,可是在我心裏,任何人都比不上夙瓔師姐。更何況,夙玉師妹本來就沒有夙瓔師姐漂亮嘛……
夙玉師妹被帶迴瓊華的這一日,也是我們眾人一切向太清真人針對瓊華飛升計劃提出反對的日子。在眾人言辭懇切的勸說之下,師父終於放棄了用一陰一陽兩把神劍網縛妖界的計劃。隻是讓我驚訝的卻是,被我們瓊華視為祖師的九天玄女傳給瓊華的功法居然有誤!無論天資多高,修煉這份功法最多止步於化神中期!
我看著跪在地上的夙瓔師姐,隻覺得一陣心疼,很想扶起她抹去她的眼淚讓她不要再難過。可是很顯然,她不需要我。我眼睜睜看著玄霄師兄動作輕柔人扶起她,為她擦去眼淚,我的心猝不及防的瑟縮了一下,那是一種名為自卑和酸澀的情緒。在這一刻,我深深認識道,就算玄霄和夙瓔之間不是愛情,他們卻也有著比起愛情更加深刻的羈絆。
而我,隻是夙瓔師姐的一個小師弟罷了。
雙劍網縛妖界的計劃擱淺了,可是我卻並沒有多少歡喜。新來的小師妹夙玉問我玄霄和夙瓔會不會結成道侶,我苦笑一聲,堅定萬分的說道:他們不是那樣的關係。我不知道我那樣斬釘截鐵的語言到底是說給夙玉師妹聽,還是說給我自己聽。是為了堅信自己的信念不要放棄對夙瓔師姐的愛慕,還是在為自己的自卑和酸澀找一個能遮掩的理由。
看著夙玉師妹眼中閃耀起來的光彩和不自覺暈紅的臉,我在心裏歎了口氣。顯然夙玉喜歡上玄霄了,可是玄霄師兄這個人,疏離冷淡、克製漠然,除了夙瓔,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和哪個人特別親近。畢竟不是誰都可以像夙瓔那樣,無視玄霄的冷臉和寡言,自己一個嘰嘰喳喳就能自娛自樂。
宗煉長老打造出來的兩把神劍,一把是火屬性的羲和,一把是水屬性的望舒。在放棄了雙劍網縛妖界的計劃後,師父聯合長老封印了這兩把神劍大部分的劍氣,然後將這兩把劍賜下作為玄霄和夙玉的佩劍。畢竟他們二人與神劍屬性相合,又天資甚高。
但是我沒想到的是,水屬性的望舒神劍,居然沒有選擇純陰之體水屬性天靈根的夙玉,反而選擇了風屬性天靈根的夙瓔。那一刻,我心中沒有對夙玉師妹的惋惜,反而有著一絲驕傲和欣喜。我看到夙瓔師姐苦著臉不想接受和她屬性不合的望舒,心中為我喜歡的人這麽優秀暗戳戳的驕傲著。
說起靈根,最讓我開心的就是,夙瓔師姐是風靈根,我也是風靈根,所以借著這個,我經常去找夙瓔師姐,向她詢問一些修行之上的問題。而每一次,夙瓔師姐都會很仔細的為我解答,而每當這個時候,我的心就像泡在溫水裏一般軟軟的溫溫的。所以,就算很多修行上的問題我都懂,可是我還是樂此不疲的去找夙瓔師姐,就算被她帶著善意的嘲笑我愚笨也死不悔改。
可惜,羲和與望舒擇主後,因為神劍中蘊含的龐大靈力,作為暫時宿主的玄霄和夙瓔都選擇了閉關。而半年後他們出關時,已經雙雙是金丹後期的修為。為了進階元嬰,玄霄和夙瓔決定下山四處遊曆尋找突破的契機。時隔半年,我隻來得及匆匆和夙瓔師姐見了一麵,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背著望舒離開了瓊華,下了昆侖山。這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我和夙瓔一別就是三年。
那個時候,玄霄和夙瓔都是金丹後期修為,而我才築基後期頂峰。從那個時候起,一直對修行抱有一種可有可無心態的我,第一次在心中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渴望和野心,我想要提升修為,我想要追上玄霄和夙瓔——甚至是超越他們。
夙瓔師姐離開後,我隻能留在瓊華等待他們的歸來,開始我還以為他們的遊曆不過是一年半載,可是我卻沒想到,一直過了兩年,等我都已經是金丹中期修為的時候,他們還是沒有迴到瓊華。
這兩年裏,玄霄師兄隻寄過兩封簡短的報平安的信件,而夙瓔師姐卻是每隔三個月一封信,詳細說明了她和玄霄一起遊曆的地方。有大漠、有盆地、有峽穀,有大海、有孤島、也有深藏地底的遺跡。每每看到那些信件,我心中都不斷的湧出一種向往,我想下山,我想去找他們,想和夙瓔師姐一起遊曆這些地方,一起領略大自然的美景。
在這樣想法的催促下,夙瓔下山兩年後,我聯合了瓊華的一些弟子,如夙玉師妹,夙汐、夙莘等人,一起以遊曆增廣見識的理由下了瓊華,走出了昆侖山。可是山下的世界何其大,他們四處遊曆卻始終不曾遇到玄霄和夙瓔。而這一路上,因為我對妖族的憐憫,我與夙汐和夙莘等人產生了很多的摩擦,而夙玉師妹,卻認同我的想法。
在知道夙玉師妹抱有和我一樣的、認為妖族也有無辜之人的想法時,我是真的真的非常驚喜,在瓊華的幾年,我早就知道這樣的想法在當今的修仙界有多麽離經叛道,我甚至早就做好了被所有人誤解所有人怨怪的準備,卻沒想到竟然有這麽一天能遇到一個和我一樣想法的人。
夙玉師妹,就像是我很長很長的孤獨旅程中,突然出現的一個與我走在同一條路上的同行者。
在山下一年,當我們來到天墉城時,剛好夙瓔傳遞給瓊華在天墉城的分舵的消息,說她和玄霄不日將到天墉城,如果城中有瓊華弟子,可一起返迴瓊華。接到那消息時,我激動得心都好像要飛起來了一樣。
可是後來夙汐無意間的一句話像是一盆冰水將我澆了個透心涼。她說:十九年一次的妖界途徑瓊華的日期快到了誒,難怪玄霄師兄和夙瓔師姐要返迴瓊華,羲和、望舒兩把神劍現在是他們的佩劍,他們肯定是因為討伐妖界才要趕迴瓊華的。
在見到夙瓔時,我還是像以前那樣叫她小師姐,也還是能從她臉上看到那種調皮靈動的笑靨。即使過了三年,但是歲月似乎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我站在旁邊,看著她和瓊華眾人敘舊,幾乎是以貪婪的目光緊緊的一刻也不放鬆的注視著她。
可是,即使我離她這麽近,我心中也還是有著一點點不安的情緒,好像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一般。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
這一年曆練旅程上,我對妖族數次放手的行為早已讓夙汐她們有些不滿,而在她們把一切告訴夙瓔後,我幾乎是屏著唿吸緊張不已的聽著她對我行為的看法。
夙瓔聽完夙汐等人的話,先是微微一愣,然後勾唇露出一個不知道是嘲諷還是不屑的笑容,甚至於她眼中根本沒有驚訝,仿佛早就知道會如此一樣。如果不是我一直注視著夙瓔的表情,不會發現她眼中那一抹意料之中的神色。
我心中一震,幾乎忍耐不住心中的驚駭差點驚唿出聲。為什麽夙瓔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呢?她好像早就知道我會做出這樣的抉擇,知道我會選擇放過妖族。
還沒等我想明白,夙瓔已經把我救下的那隻妖獸幼崽抱了過去,她說那是夢貘,是妖界未來少主,必須帶迴瓊華。然而玄霄和夙瓔的一番話,讓我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所堅持的……到底是不是對的。
玄霄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不管你們是有多泛濫的同情心,但是給我記住了,人就是人,妖就是妖,二者之間有如天塹不可逾越。身為人幫助妖,就是大逆不道,就是背叛瓊華與人族!
夙瓔說:師弟,你真天真。人和妖根本沒辦法和平相處,就像狼和羊一樣。不管你前世是人是妖,下一世又是什麽,這一世你是人,就要站在我人族的立場上!人就是人,妖就是妖,你身為人去幫助妖,不但會被人族指責,也得不到妖族的接納!如果師弟真的想幫助妖,下輩子投胎為妖,沒人會攔著你。
我第一次覺得迷茫,可是再得知師父打算用那隻小夢貘威脅妖界時,我還是忍不住不忍。我和夙玉師妹決定一起把那隻夢貘偷出來帶下瓊華,可是在我們快要成功時,卻被夙瓔輕描淡寫的攔下了。這是這麽多年來,我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殺機和冷漠,她看著我們的神情既厭惡又不屑,我覺得的自己的心一片透涼。
後來我和夙玉被逐出了瓊華,因為我們背叛了瓊華。再之後的事情對我而言就像是大夢一場,迷迷糊糊的想不起來記不清楚。我和夙玉最終在一起了,我喜歡的是夙瓔,她喜歡的是玄霄,我們彼此都知道卻也就這樣在一起了。後來呢?對了,我和夙玉有了孩子時,夙瓔來了,她要我們發誓永遠不做傷害瓊華的事情,否則就殺了我們。
我和夙玉答應了,在經曆了那麽多事情之後,我們對瓊華不是不愧疚的。夙瓔離開了,終其一生我都沒有再見過她。我和夙玉在青鸞峰上隱居,她被寒冰之力所傷,生下天河沒幾年就去了。而我也沒熬過多久,緊隨著她來到了鬼界。
我留在鬼界,不願意去投胎,我還想再見夙瓔一麵。我一直等一直等,等了十九年卻等來了我的兒子,雲天河。他告訴我,夙瓔早就已經飛升上界了,他告訴我玄霄也成仙了卻留在了瓊華鎮守宗門,他還告訴我,妖界的少主夢璃與夙瓔的弟子慕容紫英成親了,妖界和人界和解了。
他還說,人界和妖界的對立其實隻是因為上界仙帝與妖皇之間的恩怨。
兜兜轉轉這麽多年,我終於明白,其實哪有什麽對錯呢。人也好,妖也好,都隻是上界之人的棋子。而我既生為人,便要站在人這一邊。我憐憫妖族,不是錯,卻忘記了妖族與人類之間的仇恨不是我一句放下一句和平相處就能抹消的。但是夙瓔做到了,因為她很強大,因為她讓下界的人於妖擺脫了上界之人的控製。
最後,我告別了天河,前往了投胎。我心中再沒有什麽遺憾,我一直愛著她,愛了整整一輩子。她不愛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已經沒有遺憾。
我至始至終都記得,那個黃昏裏,雲端之巔少女靈動而嬌俏的微笑。
村裏人排斥我?沒關係啊!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嘛!╮(╯▽╰)╭
在我長大一點後,大概也就是十二三歲的時候,我抱著這樣的想法,在學習了一點三腳貓的拳腳功夫後,便包袱款款的離開了村子四處行俠仗義。當然了,我雖然是個俠客,但是我也是要吃飯生活的,所以每一次行俠仗義我都會去找一些有錢人‘順’一些錢財。
不過別誤會,我可不是隻是為了自己享受去順錢,我順到的錢,大部分都分給了城鎮裏一些家境困苦的窮人,隻有很少一部分被留下來充作了我的生活費。
幾年行俠仗義的生活,讓我覺得新奇無比,這可比在村子裏爬樹掏鳥蛋捅馬蜂窩下河摸魚來得好玩多了,我就這樣一路流浪一路行俠仗義,最後,我來到了一個名為壽陽的古城。在這座城池,我隨手救了一個看起來特別傻、就像是讀書讀木頭了一般的大家公子,那個人還真是有點傻,因為我救了他,非要和我結為兄弟。
雖然這小子因為讀書有點傻,但是以我多年混跡江湖的眼光卻知道,這個傻小子是個大好人,所以我答應了,和他成為了結義兄弟。當然,讓我很不爽的就是……柳世封這個書呆子居然比我大,做了我義兄啊!!!
因為很不爽,所以我在壽陽呆了陣子便和柳世封告辭了,正當我打算離開壽陽時,卻突然聽到了一個讓我很感興趣的消息。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武功還有一種更為神奇玄妙的事物,便是修仙!那些修仙之人可以騰雲駕霧、可以使用各種法術,更是長生不老與天地同壽命。
而修仙之人一般都有門派,在整個九州修仙門派數不勝數,但是全天下有八個實力最為強大、底蘊最深的門派,這八個門派的山門盡皆位於九州西邊連綿的昆侖山脈。而這個八個門派分別是昆侖、瓊華、碧玉、紫翠、懸圃、玉英、閬風、天墉,而這八個門派又以瓊華為尊!
聽到這個消息,要是坐得住那還是男人麽?我這麽想著,便背起我的青峰劍,牽起我的小黑馬,策馬往西而去。世間有修仙這樣有趣的事情,我怎麽能錯過呢?
壽陽距離昆侖山還是很遠的,尤其是一路上崇山峻嶺、道路險峻,我那匹花了不少銀子的小黑馬完全沒有發揮出它的價值啊。在這半年的跋涉途中,我一邊向西尋訪昆侖仙山,一邊繼續幫助他人行俠仗義。我曾經在漫天星辰下席地而臥觀賞那奇妙而絢麗的星空,也曾在大雨連綿時在雨中狂奔,更曾經登上無數座高峰觀賞一次次的日出。
大自然這麽奇妙,與之相比,人類實在太過渺小。我始終認為,這個世界上真正的主宰正是這偉大的自然,它們有唿吸它們有愛恨,而人類也好、妖獸也好,都隻是它孕育出來的生命罷了。所以,我總是沒有辦法理解,為什麽人和妖一定要對立,一定要你死我活?人也好,妖也好,大家都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有智慧的生靈,為什麽不能和平相處呢?
這個疑問一直埋藏在我心底。直到我從一個俗世裏武功僅僅隻是不錯的浪子俠客成為瓊華掌門的親傳弟子時,我仍舊沒有弄明白!
如果要我說入了瓊華,頂頂好的一件事情是什麽的話,那就是我遇見了我這一生最喜歡最喜歡的人。那一天,我艱難至極的通過了瓊華山門前的太一仙徑,一身狼狽不堪的往山上瓊華走時,我不經意的抬眼一看,心便瞬間被那個美貌靈動女孩俘獲。隻一眼,我便徹底沉淪,我能聽見我胸膛裏心髒急促而激動的跳動,能感覺到我心中對她的愛慕、既甜又酸的感情。
隻是後來發生的事情,讓我的心瞬間沉入了穀底,那個我一眼便喜歡上的女孩子,她睜開一雙靈動而美麗的眼睛,笑靨如花的跳進一個豐神俊朗、氣度不凡的男子懷裏。看著那兩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我眼中,我怔怔的把手覆蓋在胸前,那裏悶悶的有些難受。
後來,我被瓊華掌門太清真人收為了弟子,也終於知道了那個女孩、還有那個讓我隱隱有些自卑的男子的身份。那男子道號玄霄,乃是瓊華千年難得一見的天資極為出眾的弟子,也是我的師兄,而那女孩,道號夙瓔,與玄霄同一日拜入瓊華,天資不在玄霄之下,也同樣是我的師姐!
夙瓔師姐是個很活潑調皮的女孩子,我從師父的語氣裏能猜出她是這樣的一個人,但是她的天真頑皮卻並不會讓人覺得不喜,反而由衷的覺得很可愛很喜歡。她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人,在瓊華的日子裏,我經常偷偷觀察她的一切。我發現她雖然和玄霄關係最好,一般都是黏在玄霄身邊很少和同門一起修煉,都是她的人緣卻極好,僅此於脾氣溫和對每一個弟子都一視同仁的玄震大師兄。
甚至於連總是一臉陰沉古板的宗煉長老都很喜歡夙瓔師姐,不過,我想到這裏就忍不住偷偷笑起來,不知道為什麽,夙瓔師姐不怕師父,不怕青陽重光兩位長老,就唯獨怕宗煉長老一個人。大概是宗煉長老總是板著臉很嚇人的樣子吧,其實夙瓔師姐不知道的是,宗煉長老因為夙瓔師姐對他的懼怕很有些無奈呢!
而且夙瓔師姐年紀很小,有些稚氣有些頑皮卻絕對不頑劣。她看起來總是笑嗬嗬的,那笑容燦爛溫暖讓每一個看到的人都感覺到安心和喜悅。不得不說,在經過了一番對夙瓔師姐的觀察後,我更加了解她,也更加喜歡她了。但是讓我感到挫敗的是,夙瓔師姐雖然對我也很好,但是卻隻是對小師弟的愛護之情。她最喜歡最依賴最在乎的人還是玄霄!
不過,能稍稍安慰到我的便是,他們之前的感情極為深厚真摯,但是卻真的不是愛情。這可以稱為親情、也可以是友情,更可以是師生之情,但是卻絕對沒有一絲曖昧。我大概可以明白,他們對彼此都不是心懷愛慕,但是那卻是比愛慕更加深厚更加堅不可摧的感情。
好吧,說一句酸不拉幾的話,那就是,柳世封那個傻不拉幾的書呆子對我的感情,應該算是同一個類型。因著這份安慰,雖然我和夙瓔師姐之間的關係始終沒有再進一步,但是我心裏還是很開心的。
夙瓔師姐雖然沒有喜歡我,但是也沒有喜歡上其他人嘛╮(╯▽╰)╭我經常這樣安慰自己,後來也漸漸習慣了,夙瓔師姐對每一個人都隻有同門之誼,對每一個人都沒有少年思艾的心思。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在瓊華的日子,其實是很枯燥的,每天都隻是修煉修煉,然後練劍練劍,真的比起我在昆侖山下四處行俠仗義的生活難過多了。不過瓊華卻很溫暖,我能感受到每一個瓊華弟子對同門弟子所抱有的感情。我也漸漸的真正把瓊華當做了我的家,比起大部分人排斥我的村子,瓊華才是真正接納我的地方,而在這裏,我也有著關心我愛護的親人。我喜歡瓊華。
但是我還是一直不能理解,為什麽連瓊華的人也認為人和妖必須對立必須你死我活呢?入了瓊華我才知道,妖界每隔十九年便會途徑瓊華上空一次。而瓊華諸位前輩在查閱諸多古籍時,發現借由一陰一陽兩把神劍的力量網縛妖界、吸收靈力,能夠使整個瓊華派白日飛升!為了這個夢想,瓊華數代掌門一直在努力。
終於,在這個時候,宗煉長老打造出了兩把神劍,火屬性的羲和與水屬性的望舒。因為這兩把神劍,瓊華飛升的夢想似乎更接近了一些。但是我真的很不讚同這個方案,神劍網縛妖界,會給妖界造成很大的傷亡,那那些妖獸們,並不是全都是邪惡的。僅僅為了讓瓊華弟子飛升,便要犧牲這麽多有智慧生靈的性命,我,無法接受!
而讓我心中隱隱高興的是,無論是大師兄玄震,還是夙瓔師姐,對瓊華這個計劃竟然都是持反對意見的!這真的讓我驚喜莫名,雖然大師兄、夙瓔師姐反對的理由與我不一樣,都是隻要能阻止這一切就好。
師父為了實現瓊華飛升的夢想,甚至於不惜下山四處尋找水靈根出眾的人才,而最終他帶迴來一名明眸皓齒溫柔大氣的女孩,說實話,夙玉師妹真的挺漂亮挺討人喜歡的,可是在我心裏,任何人都比不上夙瓔師姐。更何況,夙玉師妹本來就沒有夙瓔師姐漂亮嘛……
夙玉師妹被帶迴瓊華的這一日,也是我們眾人一切向太清真人針對瓊華飛升計劃提出反對的日子。在眾人言辭懇切的勸說之下,師父終於放棄了用一陰一陽兩把神劍網縛妖界的計劃。隻是讓我驚訝的卻是,被我們瓊華視為祖師的九天玄女傳給瓊華的功法居然有誤!無論天資多高,修煉這份功法最多止步於化神中期!
我看著跪在地上的夙瓔師姐,隻覺得一陣心疼,很想扶起她抹去她的眼淚讓她不要再難過。可是很顯然,她不需要我。我眼睜睜看著玄霄師兄動作輕柔人扶起她,為她擦去眼淚,我的心猝不及防的瑟縮了一下,那是一種名為自卑和酸澀的情緒。在這一刻,我深深認識道,就算玄霄和夙瓔之間不是愛情,他們卻也有著比起愛情更加深刻的羈絆。
而我,隻是夙瓔師姐的一個小師弟罷了。
雙劍網縛妖界的計劃擱淺了,可是我卻並沒有多少歡喜。新來的小師妹夙玉問我玄霄和夙瓔會不會結成道侶,我苦笑一聲,堅定萬分的說道:他們不是那樣的關係。我不知道我那樣斬釘截鐵的語言到底是說給夙玉師妹聽,還是說給我自己聽。是為了堅信自己的信念不要放棄對夙瓔師姐的愛慕,還是在為自己的自卑和酸澀找一個能遮掩的理由。
看著夙玉師妹眼中閃耀起來的光彩和不自覺暈紅的臉,我在心裏歎了口氣。顯然夙玉喜歡上玄霄了,可是玄霄師兄這個人,疏離冷淡、克製漠然,除了夙瓔,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和哪個人特別親近。畢竟不是誰都可以像夙瓔那樣,無視玄霄的冷臉和寡言,自己一個嘰嘰喳喳就能自娛自樂。
宗煉長老打造出來的兩把神劍,一把是火屬性的羲和,一把是水屬性的望舒。在放棄了雙劍網縛妖界的計劃後,師父聯合長老封印了這兩把神劍大部分的劍氣,然後將這兩把劍賜下作為玄霄和夙玉的佩劍。畢竟他們二人與神劍屬性相合,又天資甚高。
但是我沒想到的是,水屬性的望舒神劍,居然沒有選擇純陰之體水屬性天靈根的夙玉,反而選擇了風屬性天靈根的夙瓔。那一刻,我心中沒有對夙玉師妹的惋惜,反而有著一絲驕傲和欣喜。我看到夙瓔師姐苦著臉不想接受和她屬性不合的望舒,心中為我喜歡的人這麽優秀暗戳戳的驕傲著。
說起靈根,最讓我開心的就是,夙瓔師姐是風靈根,我也是風靈根,所以借著這個,我經常去找夙瓔師姐,向她詢問一些修行之上的問題。而每一次,夙瓔師姐都會很仔細的為我解答,而每當這個時候,我的心就像泡在溫水裏一般軟軟的溫溫的。所以,就算很多修行上的問題我都懂,可是我還是樂此不疲的去找夙瓔師姐,就算被她帶著善意的嘲笑我愚笨也死不悔改。
可惜,羲和與望舒擇主後,因為神劍中蘊含的龐大靈力,作為暫時宿主的玄霄和夙瓔都選擇了閉關。而半年後他們出關時,已經雙雙是金丹後期的修為。為了進階元嬰,玄霄和夙瓔決定下山四處遊曆尋找突破的契機。時隔半年,我隻來得及匆匆和夙瓔師姐見了一麵,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背著望舒離開了瓊華,下了昆侖山。這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我和夙瓔一別就是三年。
那個時候,玄霄和夙瓔都是金丹後期修為,而我才築基後期頂峰。從那個時候起,一直對修行抱有一種可有可無心態的我,第一次在心中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渴望和野心,我想要提升修為,我想要追上玄霄和夙瓔——甚至是超越他們。
夙瓔師姐離開後,我隻能留在瓊華等待他們的歸來,開始我還以為他們的遊曆不過是一年半載,可是我卻沒想到,一直過了兩年,等我都已經是金丹中期修為的時候,他們還是沒有迴到瓊華。
這兩年裏,玄霄師兄隻寄過兩封簡短的報平安的信件,而夙瓔師姐卻是每隔三個月一封信,詳細說明了她和玄霄一起遊曆的地方。有大漠、有盆地、有峽穀,有大海、有孤島、也有深藏地底的遺跡。每每看到那些信件,我心中都不斷的湧出一種向往,我想下山,我想去找他們,想和夙瓔師姐一起遊曆這些地方,一起領略大自然的美景。
在這樣想法的催促下,夙瓔下山兩年後,我聯合了瓊華的一些弟子,如夙玉師妹,夙汐、夙莘等人,一起以遊曆增廣見識的理由下了瓊華,走出了昆侖山。可是山下的世界何其大,他們四處遊曆卻始終不曾遇到玄霄和夙瓔。而這一路上,因為我對妖族的憐憫,我與夙汐和夙莘等人產生了很多的摩擦,而夙玉師妹,卻認同我的想法。
在知道夙玉師妹抱有和我一樣的、認為妖族也有無辜之人的想法時,我是真的真的非常驚喜,在瓊華的幾年,我早就知道這樣的想法在當今的修仙界有多麽離經叛道,我甚至早就做好了被所有人誤解所有人怨怪的準備,卻沒想到竟然有這麽一天能遇到一個和我一樣想法的人。
夙玉師妹,就像是我很長很長的孤獨旅程中,突然出現的一個與我走在同一條路上的同行者。
在山下一年,當我們來到天墉城時,剛好夙瓔傳遞給瓊華在天墉城的分舵的消息,說她和玄霄不日將到天墉城,如果城中有瓊華弟子,可一起返迴瓊華。接到那消息時,我激動得心都好像要飛起來了一樣。
可是後來夙汐無意間的一句話像是一盆冰水將我澆了個透心涼。她說:十九年一次的妖界途徑瓊華的日期快到了誒,難怪玄霄師兄和夙瓔師姐要返迴瓊華,羲和、望舒兩把神劍現在是他們的佩劍,他們肯定是因為討伐妖界才要趕迴瓊華的。
在見到夙瓔時,我還是像以前那樣叫她小師姐,也還是能從她臉上看到那種調皮靈動的笑靨。即使過了三年,但是歲月似乎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我站在旁邊,看著她和瓊華眾人敘舊,幾乎是以貪婪的目光緊緊的一刻也不放鬆的注視著她。
可是,即使我離她這麽近,我心中也還是有著一點點不安的情緒,好像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一般。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
這一年曆練旅程上,我對妖族數次放手的行為早已讓夙汐她們有些不滿,而在她們把一切告訴夙瓔後,我幾乎是屏著唿吸緊張不已的聽著她對我行為的看法。
夙瓔聽完夙汐等人的話,先是微微一愣,然後勾唇露出一個不知道是嘲諷還是不屑的笑容,甚至於她眼中根本沒有驚訝,仿佛早就知道會如此一樣。如果不是我一直注視著夙瓔的表情,不會發現她眼中那一抹意料之中的神色。
我心中一震,幾乎忍耐不住心中的驚駭差點驚唿出聲。為什麽夙瓔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呢?她好像早就知道我會做出這樣的抉擇,知道我會選擇放過妖族。
還沒等我想明白,夙瓔已經把我救下的那隻妖獸幼崽抱了過去,她說那是夢貘,是妖界未來少主,必須帶迴瓊華。然而玄霄和夙瓔的一番話,讓我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所堅持的……到底是不是對的。
玄霄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不管你們是有多泛濫的同情心,但是給我記住了,人就是人,妖就是妖,二者之間有如天塹不可逾越。身為人幫助妖,就是大逆不道,就是背叛瓊華與人族!
夙瓔說:師弟,你真天真。人和妖根本沒辦法和平相處,就像狼和羊一樣。不管你前世是人是妖,下一世又是什麽,這一世你是人,就要站在我人族的立場上!人就是人,妖就是妖,你身為人去幫助妖,不但會被人族指責,也得不到妖族的接納!如果師弟真的想幫助妖,下輩子投胎為妖,沒人會攔著你。
我第一次覺得迷茫,可是再得知師父打算用那隻小夢貘威脅妖界時,我還是忍不住不忍。我和夙玉師妹決定一起把那隻夢貘偷出來帶下瓊華,可是在我們快要成功時,卻被夙瓔輕描淡寫的攔下了。這是這麽多年來,我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殺機和冷漠,她看著我們的神情既厭惡又不屑,我覺得的自己的心一片透涼。
後來我和夙玉被逐出了瓊華,因為我們背叛了瓊華。再之後的事情對我而言就像是大夢一場,迷迷糊糊的想不起來記不清楚。我和夙玉最終在一起了,我喜歡的是夙瓔,她喜歡的是玄霄,我們彼此都知道卻也就這樣在一起了。後來呢?對了,我和夙玉有了孩子時,夙瓔來了,她要我們發誓永遠不做傷害瓊華的事情,否則就殺了我們。
我和夙玉答應了,在經曆了那麽多事情之後,我們對瓊華不是不愧疚的。夙瓔離開了,終其一生我都沒有再見過她。我和夙玉在青鸞峰上隱居,她被寒冰之力所傷,生下天河沒幾年就去了。而我也沒熬過多久,緊隨著她來到了鬼界。
我留在鬼界,不願意去投胎,我還想再見夙瓔一麵。我一直等一直等,等了十九年卻等來了我的兒子,雲天河。他告訴我,夙瓔早就已經飛升上界了,他告訴我玄霄也成仙了卻留在了瓊華鎮守宗門,他還告訴我,妖界的少主夢璃與夙瓔的弟子慕容紫英成親了,妖界和人界和解了。
他還說,人界和妖界的對立其實隻是因為上界仙帝與妖皇之間的恩怨。
兜兜轉轉這麽多年,我終於明白,其實哪有什麽對錯呢。人也好,妖也好,都隻是上界之人的棋子。而我既生為人,便要站在人這一邊。我憐憫妖族,不是錯,卻忘記了妖族與人類之間的仇恨不是我一句放下一句和平相處就能抹消的。但是夙瓔做到了,因為她很強大,因為她讓下界的人於妖擺脫了上界之人的控製。
最後,我告別了天河,前往了投胎。我心中再沒有什麽遺憾,我一直愛著她,愛了整整一輩子。她不愛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已經沒有遺憾。
我至始至終都記得,那個黃昏裏,雲端之巔少女靈動而嬌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