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舟搖摸了摸自己的臉, 發現他的麵具仍戴在臉上。 江映離瞥了他一眼,道:“你長得便真有那麽醜嗎?” 阮舟搖認真道:“不醜,很好看。” 江映離道:“我倒不信。” 阮舟搖笑了一笑,道:“你說不信,莫非是想看看我長得什麽樣子?” 江映離淡淡地道:“我才不想看,我隻是單純地不信罷了。” 阮舟搖便又摸了摸自己的麵具,道:“你不想看最好,因為你便是不信,我也不能給你看的。” 江映離:“……” 一陣沉默。 “……仙君。” “仙君?” 有人在院落外敲響了角門。 江映離道:“進來!” 便有一仆從模樣的人推門而入,恭敬地道:“師祖已備好車駕,不知仙君可否準備好啟程?” 江映離淡淡地道:“走吧。” 仆從便又行一禮,在前方帶路。 院落內的佘歸真和阮舟搖幾乎都被無視了。 佘歸真仍舊在玩花,阮舟搖想了想,還是把佘歸真帶上,偷偷跟上了江映離…… “……仙君真的想要十全大補酒?” 出乎意料,浮生酒堂的掌櫃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而且,是真正的二十出頭,並不單單指容貌和身形…… 江映離站在浮生酒堂的櫃台前,道:“此酒珍貴,我可以靈石、丹藥換之……” 浮生酒堂的掌櫃目光閃爍,道:“秦地的酒乃無價之寶,便再多靈石再多丹藥也換不得。” 江映離道:“掌櫃若有其他要求,但說無妨。” 浮生酒堂的掌櫃道:“我當然沒什麽要求,你既然是衛家主引見來的,我自然也不會為難你……” 江映離皺眉,神態間卻已有些凝重。 這年輕掌櫃口口聲聲說不會為難,但江映離怎麽聽,都覺得他的口氣是想告訴他他會非常地為難他! 掌櫃的絲毫不懼江映離天生渾然的氣勢,仿佛對待個普通客人道:“你跟我來。” 江映離隻頓了一瞬,便跟上了他。 掌櫃的帶他走下一道長長的階梯。 兩側長明燈散發著幽幽的光,少許光亮之中似乎還能聽到一些風聲。 但是這地下室當然是沒有風聲的,它近乎四麵密封。 掌櫃的帶著江映離拐了幾道彎,來到一間石室前。 江映離隻見掌櫃的從他的衣袖袋子裏取出一大把的鑰匙,慢吞吞地拿出了一把,打開了石室…… 灰撲撲! 江映離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撲麵而來的灰塵! 掌櫃的似乎早料到會有此,一道風靈力就將那些灰塵都給吹散了。 但隻見那石室中滿滿當當都是酒壇,一個摞上一個,都被灰塵覆蓋…… 掌櫃的道:“仙君可知道這十全大補酒有什麽功用嗎?” 江映離誠實地道:“我並不太清楚。” 掌櫃的輕歎了一口氣,道:“秦地釀造的十全大補酒與市麵上所有的十全大補酒都不同……它能拓寬修士的經絡,並且還能滋陰壯陽……” 江映離微微一愣。 若這酒真有拓寬修士經絡的功效,那就莫怪這酒的珍貴了。 掌櫃的道:“……秦地已然去世,這酒的酒方也已失傳多年。”他若有所指地道,“少一壇便是真的沒一壇了……” 江映離道:“酒既問世,必然會被人飲下。”他道,“既然如此,早飲晚飲,又有什麽區別?” 掌櫃的沉默片刻,道:“仙君倒有見地。”他輕聲地道,“不過,酒也挑主人的……” 他忽地將一壇酒搬了下來,用手抹去灰塵,扒開紅泥布封!! 江映離但隻覺得一股濃重的酒香竄入他的口鼻! 暈陶陶,昏沉沉…… 一時之間,天旋地轉,竟不知身在何處…… 掌櫃的輕輕拍了拍手,道:“你修為比我想象得要低不少……” 江映離強打精神,但卻抵抗不住酒力! 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 阮舟搖在浮生酒堂外等江映離出來。 縮小身軀盤在他手上的佘歸真很不安分,好幾次都想趁他不注意躥出去! 阮舟搖自然是把它牢牢地給按住了,但是,一直到現在,江映離都還沒有出來…… 不會出事了吧? 阮舟搖心底一沉,便趁著浮生酒堂的夥計不注意潛入了堂內。 浮生酒堂堂內有一道開著的密室門。 阮舟搖瞧著那往下的階梯,幾乎直覺這是一個陷阱。 ——但不論如何陷阱,江映離都在裏麵。 往下走,再往裏走。 盤在他手上的佘歸真似乎也察覺到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安靜地縮著腦袋。 阮舟搖不多時便走到了一處分叉口。 左邊的通道看起來比較幹淨,右邊的通道在長明燈的照射下卻很有些髒亂。 阮舟搖腳步一頓,往日裏慣常擁有的直覺竟然不起作用了。 佘歸真在他手上動了動,忽然腦袋往一邊伸了伸,意思是讓他走髒亂的那個通道…… 阮舟搖心中一動,當真順了它的意。 “……你可是察覺到了什麽?” 走出十來丈,阮舟搖低聲問。 佘歸真盤在他手上,吐著信子道:“沒有啊。” 阮舟搖道:“……那你讓我往這邊走?” 佘歸真動了動自己長長的身體,道:“我隻是覺得這邊給我的感覺舒服一點。” 都已經走出十來丈了,這條路還不確定是否是死路,自然也沒必要迴頭。 阮舟搖便當真繼續往這條路走了下去。 中途遇上了好幾個彎,但他都自己選擇了個方向…… 大約走了小半個時辰,遠方有光,豁然開朗! 原本的地下密室連通著一個山洞,而這山洞外,竟是個小鎮…… 是清泉鎮。 浮生酒堂便算在清泉鎮的範圍內。 阮舟搖剛以為自己走錯了,卻見遠方火光鋪天,漸漸有哭聲喊聲傳來! 他仿佛感應到了什麽,往火光燃起的地方飛去…… 卻見江映離靠在片殘垣斷瓦之間。 火離他很遠,但是鮮血離他卻很近。 江映離一身白衣,半闔著眼,靠在一根倒塌了的頂梁柱上。 他四周盡是普通凡人的屍體。 一具具,一具具……淩亂地堆放著…… 江映離懷中抱著十全大補酒,手中卻握著一柄劍,劍上浸著淋漓的鮮血! 阮舟搖隻覺得唿吸都似要停住了。 “……師尊,師尊?”他輕輕地搖晃江映離。 江映離廢了好半天的勁兒才睜開了眼皮:“怎……怎麽……迴事?” 敏銳的五感告訴阮舟搖,很快就會有許多人來! 若是被他們瞧見江映離這般模樣,恐怕一大盆髒水就要潑到他的身上了。 阮舟搖心念幾轉,自知設計江映離的人定做好了下一步的準備。 若真讓他們得逞,縱然最壞的打算太衍幫江映離澄清,可他們仍然被動…… 阮舟搖在江映離唇上輕輕親了一下,不容拒絕地抽出了他手中的劍,握在了自己的掌中…… 江映離怔怔地看著他,似乎連他要幹什麽都沒明白過來。 阮舟搖低歎一聲,道:“趁此機會,倒能真讓我絕了總來看你的念頭……” 白久洲大部分修士趕到之時,便見一名黑衣金紅麵具的魔頭,重創了太衍劍宗宗主,仰天大笑三聲,揚長而去!!! 自此,皇朝國師與太衍結下仇怨,國師真身乃妖魔之事,傳遍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