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舟搖一直等尤勝輝帶著大隊人馬離開, 方才揪住了想要偷偷溜走的客棧老板,道:“掌櫃的這便要走了嗎?”  客棧老板連忙賠禮, 道:“仙長恕罪,仙長恕罪!破山宗行事妖邪,我們小本生意, 實在不敢得罪……”  阮舟搖道:“掌櫃的莫要誤會, 便是你不領路,這兒就這麽幾間房, 他們也能找到的——我並沒有想秋後算賬的意思。”  客棧老板腦門上的汗都要流下來了, 幹笑兩聲,連連點頭。  阮舟搖道:“最近……這北界州境內, 是否不大太平?”  尤勝輝如此興師動眾, 雖說是為了弟子出頭,但一派宗主還要帶這許多人“充場子”,顯然不太對勁。  客棧老板道:“不太平?”  阮舟搖暗示道:“破山宗。”  客棧老板恍然大悟,眼睛都亮了起來!!  “是是是, 是不大太平!兩個月前咱們北界州來了一個陌生修士,買下了東邊的那處宅院,那宅院本是在破山宗名下,但破山宗知道後,卻隻賣了他一顆靈石……”  阮舟搖道:“中品靈石?”  客棧老板搖了搖頭,道:“下品靈石。”  江映離忽地道:“破山宗如此大禮?”  便是什麽都不記得,江映離也清楚,一顆下品靈石隻怕連凡俗的宅地都買不下來——破山宗等於白送。  客棧老板見江映離開口,露出了更為殷勤的笑容:“可不是嗎?”他道,“聽聞那修士修為不低,欲要加入破山宗,破山宗對他極為重視,所以才會率先示好!”他話中頗有些欣羨與感慨,道,“聽聞那宅子靈氣足得很,還曾有仙長繪下失傳已久的聚靈符紋,隻不過那修士住進那宅院不過半個月,人就消失了……”  阮舟搖目光一動。  客棧老板道:“修士消失以後,破山宗上上下下都很緊張。”他壓低聲音道,“他們好像怕人尋仇似的,進出關卡都卡得很牢……但真要說他們如臨大敵,又有些不像,哪有大敵來臨前還傾巢而出的?照我看,他們更像是在尋找著什麽……”  阮舟搖給了客棧老板一袋子靈石,道:“多謝掌櫃的。”  客棧老板立刻喜笑顏開,一邊嘴上客氣一邊順手就把靈石接了過來。  江映離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那袋子靈石上。  阮舟搖握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牽進了房內。  “……”  客棧老板心頭閃過一陣怪異,但他什麽也沒多想,親了一口手上的儲物袋,喜滋滋地就離開了……  “……師尊,我們走吧。”  阮舟搖進門後第一句,便充滿了去意。  江映離道:“去哪裏?”  阮舟搖道:“哪裏都好,等論道會結束了,我們再迴蓬萊。”  江映離道:“剛才那宗主,似乎想要找我幫忙。”  阮舟搖哼笑了一聲,道:“他倒是敢開那個口?”  正因為破山宗宗主對他開不了那個口,江映離才覺得奇怪。  破山宗半隻腳都踩在邪道裏,而太衍不但分屬正道,還是正道魁首之一!尤勝輝發現他是太衍宗主後,第一反應不是退讓,竟還欲用他可能很感興趣的真言丹來誘惑他,希望他幫他的忙!  江映離雖不記得過往,但隻聽聞破山宗行事邪詭,就知道自己絕不可能答應尤勝輝。  ——若不是到了病急亂投醫的地步,尤勝輝又怎會寄希望在他的身上?  阮舟搖道:“師尊,我們走吧。”他道,“你難道還真想去破山宗做客?”  江映離微微蹙眉,道:“……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阮舟搖道:“咱們離開這裏,你就不會多想了。”  江映離不答,他並沒答應與阮舟搖離開。  阮舟搖雖然很想走,但若太過強勢地帶走江映離,倒有點落於刻意了……  江映離與阮舟搖在客棧內住了八天。  這八天內破山宗還差人來問候過,不過江映離雖不願意離開,卻也沒有真應了破山宗的邀約。  耿耿星河欲曙天。  這一日,江映離不知怎麽的,一晚都未曾安睡。  眼瞧著東方泛起了魚肚白,他睜開眼睛,輕輕地把攬在他身上的阮舟搖的手給撥開了……  起身,坐到窗前。  窗外有樹,但卻沒有花。  一輪明月,夜都還未完全褪去它的陰影,但明月的光已被冉冉升起的朝陽襯得黯淡。  江映離對著窗外,琉璃眸中瞧不清思緒,隻是盯著遠方破山宗的方位看。  阮舟搖最近越發不想讓他留在這裏,他有所察覺,委婉而又不失強硬地留下了。  若是從前,阮舟搖興許會不管不顧地拉他離開。  但自發現真言丹的奧秘後,江映離覺得阮舟搖身上的戾氣似乎都散去了大半。  他因他而退讓了。  江映離便也欲借著他的退讓,印證一番心裏的揣測。  “……師尊,你怎麽起得這麽早?”  阮舟搖很快就醒了過來,察覺江映離坐在窗前,便也跟著走了過來……  江映離道:“你再去睡一會兒吧。”  阮舟搖道:“師尊忘了?睡眠於我,早已不是必要的事。何況你不在我的身邊……”  江映離輕咳一聲,道:“……天色尚早,你起來了,也無事可幹。”  阮舟搖從他背後抱住他,曖昧地靠在他頸邊道:“那我們做點其他的事怎麽樣?”  真言丹事後,阮舟搖最大的改變就是在床上,那一日他吃多了真言丹,說了不少的真心話,之後倒像是臉皮薄了,隻行動之間越發親密,往日裏的輕佻態度亦不再有——但卻更為地粘人。  江映離被他這麽一弄弄得幾乎把持不住……  他什麽都不記得,但卻直覺自己是較為淡漠的脾性,他對這樣的親密幾乎毫無抵抗力!而阮舟搖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他受用這般,越發順他的心意……  “……大早上的,算了。”  阮舟搖道:“咱們把房門關起來,沒人看見。”  江映離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抵擋住,同意了。  一晌貪歡,雲.雨過後,江映離躺在床上輕喘。  阮舟搖與他額頭對額頭的親熱了一陣,便起身穿衣……  江映離不太想動,就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睡夢中模模糊糊聽見外頭有沸騰人聲。  江映離初始聽見,還以為是夢中的聲響。  待得人聲越來越響,近乎接近嘈雜。  江映離忽然睜開眼睛,從床上翻身下去……  “……師尊?”  剛打開房門,迎麵就撞上了阮舟搖。  江映離抓住他的衣袖,道:“外麵怎麽迴事?”  阮舟搖道:“沒什麽……”進門,轉身便要將房門關上。  江映離不語,側身越過他去開門。  阮舟搖自背後抱住了他,道:“師尊,咱們還是別多管閑事了……”  江映離冷聲道:“放開!”  阮舟搖動作一頓,鬆開了手。  江映離推門而出,卻見二樓樓道內有人上上下下,下至一樓大堂,大堂內近乎是人擠著人。  看裝束,像是普通凡人……  有一名穿著袈裟未曾剃度的年輕和尚正在客棧中安撫著驚慌的人們。  江映離靜立片刻,那年輕和尚似有所覺,扭頭看來。  “……映離仙君?”眉清目秀的和尚趨步行至江映離身前,合手行了一禮,不無驚喜地道:“阿彌陀佛,想不到仙君也在此地!”  江映離不認得他,隻能對他點了點頭。  年輕和尚本就比江映離輩分低,倒也沒察覺什麽不對來……  “……仙君既在此地,不知可曾注意到破山宗於滅門前,有過什麽異處?”年輕和尚道,“三天前尤宗主還至北山寺求助,卻不想不過三天,破山宗上下便無一活口留下……”  江映離心頭一緊,道:“……破山宗?!”  年輕和尚頗有些肅穆地點了點頭,道:“雖則破山宗多行不義,但滅門血債,卻也過分……”他歎了口氣道,“我北山寺僧人許久不在閻浮提上行走,未想到這迴地袖手旁觀,竟至一宗破滅之禍……”  阮舟搖此刻正好下樓來,瞧見那年輕和尚時眉梢便動了動,他走到江映離的身旁,與江映離胳膊挨著胳膊……  “……這位是?”  年輕和尚立刻向阮舟搖見了一禮,道:“北山寺,不凡。”  阮舟搖迴禮,道:“俗人阮錯,師兄法號不凡,當真不凡。”  江映離覺出阮舟搖的口氣不太嚴正,不由瞪了他一眼。  不凡和尚卻是笑了一笑,道:“吾之一輩正好輪到了‘不’字,倒是叫阮兄取笑了。”  阮舟搖道:“北山寺不出閻浮提許久,怎麽今日竟勞動師兄出麵?”  不凡和尚斂了笑意,道:“破山宗一夕之間被滅,師門有令,凡我北山寺弟子,都應追查真兇!”  阮舟搖:“破山宗多行不義,何苦連累大師們入凡塵苦海……”  不凡和尚道:“不義者雖然不義,但宗內婦孺到底無辜。”他抿唇道,“何況能將一宗滅門的兇手,自然兇殘成性,若因破山宗多行不義而袖手旁觀,焉知閻浮提中不會有下一個破山宗?”  阮舟搖便道:“不凡兄說的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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