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麽,能比這句話更讓卡妙吃驚了,一種抓狂般的衝動湧向他的全身,他的聲音,因為這種特別的情緒而顯得有些尖銳,並且顫抖:“陷害?你剛才說……那是‘陷害’?那你的父親,難道是——”冰河看上去是被他的這種反應嚇到了,但仍然勇氣可嘉地點了點頭,不必說出那個名字,因為此時引刻,他們都心知肚明。

    勉力定了定自己的心誌,卡妙示意冰河起來,然後問他:“你都知道些什麽?”

    “徒兒知道的並不多,”冰河道,“不過,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當年送密函給那個人的,是現在的鈞天國君,並非大師伯,隻是我不明白,後來為什麽又會——“他不敢再說下去,卡妙也沒繼續追問。近五十年前的事情,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近了。這其中的過門關節,再去考究恐怕已難有結果,現在聽來,大師兄一開始,的確是被冤枉的,可是,他為什麽要承認呢?為什麽,又要去刺殺師父呢?這些,也會有假嗎?難道說,這其中,另有隱情?或許——

    卡妙的心狂跳了幾下:不,不會的。這個想法,太可怕了。萬一弄巧成拙的話,不光全盤皆輸,他會身敗名裂的!

    可是,另一個聲音提醒著他:現在的格局,不正是這樣嗎?

    不正是這樣嗎?

    “師……師父……”好久未聽見他說話,冰河不由怯怯地叫道,卡妙方才從沉思中驚醒,心中已然拿定注意,臉上自是不會表露出來,隻以平常的語氣道:“‘陷害’二字,未免太過嚴重,冰河,我們迴去。”

    盡管顫顫巍巍,搖搖擺擺,女孩仍然竭盡全力,完成了相對她這個年齡而言,過於漫長的道路。啊,不,沒有,在快接近終點,那個張著雙臂,半跪在她麵前的藍發青年時,不知是腿裏沒力了,還是被什麽絆了一下,女孩摔倒在了地上。頓時,委屈的淚水伴隨著傷口的紅腫流了出來,青年見狀拍了拍手,目光中雖有焦灼和擔憂,口中卻仍然道:“明兒,勇敢點,站起來,繼續啊。”這樣的話似乎不是這麽小的孩子能夠理解的,所以收效甚微,女孩仍可憐地哭泣著,並且含糊不清地喊著:“爸……爸……”可是麵前的父親並未因此心軟,雖近在咫尺卻不上前攙扶,隻繼續說著鼓勵的話。終於,女孩明白了長輩的意思,艱難地爬起來,慢慢地,也是堅決地,完成了她的路程,年青的父親甚是欣慰地把她抱起,替她拭去淚水,親了親那微濕的小臉蛋道:“做得好,明兒,不要怪為父太狠心,你必須要盡快地適應現在的生活,盡快地長大,越快越好。因為,這樣平靜的日子,是過不久的。”從來不敢掉以輕心;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地過日子;從來不敢讓緊繃著的弦,有一絲一毫地鬆懈;可是,這一切非但沒有阻止噩運的降臨,反而讓它把自己打了個措手不及,讓自己走到了一生中最悲慘的境地,凝視畫中人一低頭的微笑,撒加不禁悲從心來,淒然道:“明兒,如果你還活著,就該,有這麽大了。”

    迴想起不久前,那個總是受到他特別照顧的師弟,居然不遠萬裏地趕迴京城,詢問當年發生的一切。一絲冷笑又浮現在撒加陰鬱的麵容上:哼!真相?現在再來詢問當年的往來事由,不嫌太晚了嗎?命運總是在你最不如意的時候跟你開一個大大的玩笑,把你推向與自己的希望完全相反的境地,然後在你已經完全絕望的時候,又灑下一道曙光,似乎可以讓你重鑄一個美麗的夢境,然而風景依舊,人事全非。現在得知一切,昭雪一切,又有什麽用呢?曾經被傷害而失去生命的人,他們聽得到、看得到嗎?過去可以重來、曆史可以重寫、現在可以改變嗎?真是好滑稽啊。既然我撒加已經順應天意,走上了這條不歸路,那麽,縱然是天皇老子,也休想讓我再迴頭!我不管到底是逆天還是順天,我現在隻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力量,相信自己的權勢,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既然當初那些可知的未知的因素把我逼到這個地步,如今我便不會再妥協,我已經一無所有,所以不再害怕失去什麽!現在,在這個天地間,我所擁有即我自己,我可以去做一切事,不需要去征求任何人的意見,也不需要曆史為我澄清那莫須有的罪名,因為,我已經不在乎了,我撒加,已經不在乎了!!

    張狂的笑聲從這個白發蒼蒼的國君口中發出,沒有絲毫的掩飾與畏懼,然後,身後的腳步聲打斷了國君的自笑:“誰!”他惡狠狠地道,“沒有我的許可,竟敢擅闖禦書房,你活得不耐煩了?”雖未迴頭,全身已騰起一股殺氣。

    “是我。”進屋之前,楓嶽已作了成全的準備,此刻方能氣定神閑地迴答撒加的問話,“我把吏部的報告拿來了。”

    “哦,”撒加定了定神,轉身道,“辛苦老師了。不過像這種官吏考評的報告……”他邊隨手翻閱邊道,“老師決定就可以了,不必再拿來我看。”

    楓嶽恭敬地彎腰:“這是三品以上的年審考核,臣不敢越俎代庖。”

    “好吧。”撒加無奈地歎口氣,“放這兒吧,我明天會給老師答複的。”

    “是。”楓嶽低頭道,“若沒有別的吩咐,臣就先告退了。”

    看著他走向出口,撒加忽然叫住他,問道:“剛才你這麽闖進來,不害怕嗎?”

    楓嶽的迴答簡直可以說瀟灑無比:“已經死過一次的人,對任何事情都不應該再害怕。”

    撒加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就和弟子一樣嗎?”

    望著有些灰蒙蒙的天空,阿標百無聊賴地歎口氣:這年關,當權者們盡會喊陛下聖恩,國泰民安,怎麽老子的生活就沒見得有多好過,端個破碗在鬧市區轉悠了這麽半天,愣是沒搞到一個銅錢!瞎!想到此阿標摸了摸癟癟的肚子,對著同樣是“顆粒無收”,正躺在一個角落裏抓癢的中年男子叫道:“喂,德哥,這樣子可不成,咱得想個法子啊。”中年男子懶散散地應了一聲:“沒貨,到哪想法子啊。”“說的也是。”阿標嘟噥了句,眼睛又住那破碗中瞟去,好像裏麵馬上會生出幾個子兒似的。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喊聲飄進這又小又窄的巷子:“晨光,晨光。”

    是年輕女人的聲音,兩人的精神幾乎是條件反射似地為之一震!

    聲音的主人很快出現在他們麵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仿佛獵狗見到獵物一樣,阿標和阿德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感,迎上去道:“姑娘,丟了什麽呀,哥哥幫你找啊。”

    少女見狀本能地搖頭後退,但話裏還含有一絲希望:“請……請問,你們……看到一隻……這麽大的……”她用手比劃著,“的……”她沒能再說下去,因為一隻髒兮兮的手,已經搭上了她潔淨光滑的手臂,少女慌忙甩手,卻沒能達到她預想的目的,反而又讓一隻手,摸上了她的腰。

    少女很自然地尖叫,漂亮的雙眸中布滿了驚恐的神色,兩個襲擊者相視一笑,很有默契地點著頭:“放開?你可是自個送上門來的,兄弟們已經缺了好幾天的貨了,你這不來得正好嗎?”

    “救命!救命!”少女又叫了幾聲,但收效實在不大。雖然靠近鬧市區,畢竟也還隔了一條街,退一步講,即使高牆的另一邊就是大街,街上人聲鼎沸的,也足夠將少女的求救聲淹沒,所以兩個襲擊者非但沒有一絲擔憂和慌亂,反而十分放心地打量起他們的獵物來,然後,他們的目光,便被吸引到少女的左腕上,不為別的,就為,那上麵戴著的寶物。

    (原創作品,若要轉載,請經過我同意,謝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龍吟九天之升龍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飛櫻殘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飛櫻殘雪並收藏龍吟九天之升龍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