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泄氣,毛小花拿爪子扒拉著麵前的草,將那幅畫展開在麵前。 盡管是在夜裏,豹子的眼睛卻還是能夠把麵前的圖像看的一清二楚。畫技拙劣,氛圍也不好,而且把自己畫的太圓了,羅煥的塑像還畫的醜了點。 但不管畫的是好是差,毛小花都很清楚,這個夜晚,自己最好不要去打擾羅煥。 以後,這樣的事情會越來越多,羅煥長大了,他會麵臨更多的,屬於人類的事情。 一隻豹子,始終不過是一隻豹子而已。 而那幅畫,就算是畫的再好,也不過是一幅畫罷了。何況畫的還不好呢! 毛小花想了想吞血,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像前輩學習,蹲在羅煥的門口,敬忠職守的幫他放哨。或者應該像蓋倫那樣,趁著這個夜晚,去繼續練習獵殺的技巧,磨磨爪子? 但不知道為什麽,毛小花覺得自己有點提不起勁,他耷拉著腦袋,臥在草叢中發呆,覺得自己情緒似乎有點不對,要糾正。 很快,那讓毛小花熟悉的腳步聲,就響起在走廊上,是羅煥迴來了。 毛小花下意識地站起,但隨即又蹲下。 嗯,這個晚上,自己還是迴自己的窩,爬到樹上去看星星比較好。 毛小花打算等一會兒後就往迴走,他一點都不想看羅煥的春宮圖。 但當毛小花剛剛起身的時候,寢宮內突然傳出來一聲怒吼:“滾!” 豹子被嚇了一跳,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它跳上一旁的樹,居高臨下的張望,警惕地看著周圍。 少女的哭聲傳來,很快,毛小花就透過走廊的窗戶看見女孩兒的抱著自己的衣服,狼狽地從寢宮中跑出,眼淚都跟著掉了一地。 “是誰允許陌生人來我房間的!?”羅煥對於這件事情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憤怒,他大聲嗬斥,並且叫來了自己的侍衛隊長。 “這就是你負責守衛的安全嗎?”羅煥煩躁地在房間內走來走去,他登基後,第一次發這麽大的火。 “陌生人出現在我的床上,你是怎麽工作的?!” 侍衛隊長隻能夠躬身:“對不起陛下,我不知道您……” “不知道什麽?” “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進來的……我……我不是您想的那樣……我搜過她的身,沒有武器,沒有……” 羅煥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你被撤職了!” 佩裏克聞聲趕來,她企圖解釋:“羅煥,那是我讓他這麽做的,你不能夠怪侍衛長,這是我的意思……” 羅煥的目光射出更加寒冷的光:“我需要的是,絕對聽從我命令的侍衛隊長,而不是隨便聽別的什麽人的話,就把陌生人放進來!” 佩裏克爭辯:“我不是什麽陌生人,我是你母親……” “所以你也是腓力的妻子,可以隨意出入他的寢宮,放一些根本不該放的東西!” 羅煥的聲音變得森然,仿佛要殺人一般。毛小花從來沒見過他這樣憤怒過,於是豹子趕緊悄悄的從樹上爬下,跳進窗子,站到羅煥身邊,輕輕蹭他的腿,企圖安撫這個處於狂怒中的主人。 羅煥煩躁地揉了一下自己的豹子,不再發脾氣,但也不再解釋,他幹脆的簽署了命令。 當天晚上,原先的侍衛長,因為聽從太後的建議,送了一個女人給羅煥,而被撤職,就此成了一個普通的士兵。 佩裏克企圖解釋這件事情:“羅煥,你相信我,我沒有惡意,我不可能害你!” 羅煥沉默著,他正在思考這件事情,自己的親衛隊,必須絕對忠誠。 他的目光在麵前文件上的一個個人的身上掃過,最後停留在少年的夥伴,錫德的名字上。 “我隻是擔心你,你都已經十八歲了,卻連一個女人都沒有,自從你登基以來,從來沒有笑過……” 羅煥沒有理會佩裏克的喋喋不休,他在琢磨組建一個更加精英的團隊,放在自己身邊,作為最終的王牌,而不是將大權放給那些在外的將軍們。 “像你這樣的小夥子,都應該結婚了!”佩裏克說,“你難道沒有這方麵的打算嗎?羅伊斯也需要一個王後。” 羅煥將組建親衛隊的名單一一在心中劃過以後,抬起頭,看著自己的母親。 “我想過結婚的事情”羅煥說,“作為一個國王,我很清楚,婚姻對我意味著什麽。” “那你為什麽拒絕我送給你的女孩兒,你不知道,那個可憐的女人……” 羅煥打斷佩裏克的話:“她不合適!那是一個出身貧寒,沒有任何聯姻價值,也無法勝任王後這個職位的女孩兒,我不會和我妻子以外的女人上床!” “你為什麽這麽固執!政治聯姻和尋個開心,根本不是一迴事,我隻是想讓你高興一點,而那可以讓你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羅煥站起身,緩緩走到佩裏克麵前:“這樣,隻會讓我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從未忘記過,腓力是怎麽死的。我身上雖然流著他的血,但我不會走他的老路,更加不會去亂搞女人,拋妻棄子,給羅伊斯和自身引來災禍!” 佩裏克在一瞬間感到無話可說。 她痛恨丈夫的不忠,痛恨丈夫身邊的一切女人。 但當這些事情,發生在兒子身上的時候,她卻開始著急兒子不找女人,隻會對未來的妻子忠誠起來。哪怕他根本不愛她。 “女人是有些麻煩……如果你不喜歡,也可以找一個夥友!”佩裏克想了想,終於捕捉到羅煥的憤怒點,於是換了一種方式勸說,“你已經十八歲了,在奔尼撒,正是男人們結婚的年紀。婚前的夥友,不會影響婚後的生活。” 羅煥沒有說話,他的唇緊緊抿起。 他不是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盡管他很清楚發,自己的婚姻必將和政治聯係在一起,但就算是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他也不想做不忠的丈夫。 在聽佩裏克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羅煥不置可否。 沒錯,在奔尼撒,婚前的夥友關係,的確不會影響妻子的心情,更加不會帶來妻子的嫉妒,更別提鬧出私生子奪權動搖國本。 但他沒有那個心情,每天晚上,一閉上眼,就是腓力那張滿是血的臉,嬰兒的無辜哭鬧聲,以及那些在這次羅伊斯叛亂中,被鎮壓下去的人的屍體。在這種情況下,他的整個心情都很灰暗,更別提有興趣去自我放縱了。 很奇怪,十六歲上戰場的那年,羅煥已經見過無數的死人,臨死前的慘狀,他比誰都看的多。 那時候從來沒有做過噩夢,夢境中,始終都是溫暖的春天,明媚的太陽,自己策馬奔騰在曠闊的草原,遠處的雪山仿佛女神的臂膀,張開溫柔的懷抱迎接他。 但現在,他連那些被鎮壓下去的人的屍體都沒見到過,卻會做噩夢,卻會,夢見無邊的黑暗和深淵。 有很多次,他都感覺自己走在獨木橋上,一個不留神,就會摔下去,下麵是萬丈深淵。 特別是當今天,他看見床上那個少女的時候,第一反應根本不是垂涎,更加不是心跳,而是憤怒和警惕。 羅煥在心中深深歎了口氣,或許,真的如母親說的那樣,自己應該放鬆一下,相信什麽人。 或許,那種自己從未做過的事情,真的,能夠抹開心中的陰霾。 但這種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他看著那些仆人仔細檢查自己的床單和枕頭,換走那些薄被,重新拿來整潔幹淨的床褥鋪上的時候,心中感到稍微安全了一點。 佩裏克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在聽見以前的侍衛長被撤職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隨意進入皇帝的寢宮了。 羅煥坐在那張重新鋪好的床上,臉色寒如玄冰,考慮著今年的稅收問題和對沙赫的進貢。 而此刻,悄悄溜進寢宮的豹子,正叼著那副拙劣的畫,踮著腳來到坐在床前的羅煥身邊。 “喬恩!”羅煥朝毛小花招手,拍了拍自己身邊。 毛小花就跳上了他的床,腦袋枕著羅煥的大腿。 剛剛那一翻對話,毛小花都聽見了,特別是太後佩裏克提出的“夥友”。 這個詞對於毛小花來說,並不陌生,在阿蘭衛學院,就有一個來自奔尼撒的少年,曾經向羅煥示愛,並且提出過這件事情。 那麽……看來在不遠的將來,不願意破壞未來婚姻關係的羅煥,床上大概會多一個少年吧! 毛小花甩了甩自己的尾巴,心情有些暗淡,更加有些煩躁。 第45章 毛小花甩了甩自己的尾巴,心情有些暗淡,更有些煩躁。 羅煥伸手從豹子的嘴巴裏接過那張畫,展開看,感到一陣哭笑不得。 畫麵中的雕塑和豹子…… 羅煥低頭看自己那隻已經睡著了的豹子,微微挑眉,這家夥還懂得欣賞藝術,喜愛繪畫嗎?隻不過這品味,實在是難以恭維啊! 第二天一早,當毛小花醒來的時候,羅煥已經不見了,夏日的陽光射進窗戶裏,散落在那張大床上,讓豹子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拿爪子抓了兩下床鋪,又打了個滾之後,才跳下床,翹著尾巴尖,開始了一天的生活。 空氣中的花香四溢,正是一年四季花木最繁盛的季節,也是……動物們繁殖的好時節。 在路過侍衛營的時候,毛小花看見羅煥正在和他的好友錫德勾肩搭背地說些什麽。 豹子的耳朵抖了抖,忍住不要去偷聽,但心中卻在琢磨:誰會是羅煥的夥友呢??看樣子,似乎錫德的危險性很大啊!! 錫德身邊的豹子蓋倫,在這個時候也看到了幼時的玩伴,它已經長大,對待毛小花就不如以前那樣熱情了,蓋倫漫不經心的走過來,在五米開外的距離朝著毛小花低吼一聲,打個招唿後,就轉身離開,走向皇宮的馴獸營。 那裏,有著剛剛成年的母豹子,對於一隻正常的公豹子來說,那裏顯然更具有吸引力。 毛小花看見蓋倫離開,覺得有些焦躁,於是他繼續往前走,正好又碰上了在樹梢蹲著的大黃。 大黃眯著眼睛,對毛小花也愛理不理,反而是時不時發出一聲古怪的叫聲。 毛小花感到有些尷尬,因為他居然聽懂了大黃這叫聲的含義,是貓在發情。 果然,沒多大一會兒,一隻母貓應聲而來,兩隻貓開始交配,這場麵讓毛小花非常不適。 盡管他已經接受了自己是隻豹子的設定,也曾經想過自己的下半輩子會不會和一隻母貓或者母豹子渡過什麽的,可……光天化日之下,看見另外兩隻貓科動物如此這般那般,也太跌破底線了。 往日的小夥伴們如今一個都不來找自己玩兒,毛小花感覺心中有些煩躁,於是幹脆跑到花園,把所有的花都拆了。 事實上,自從羅煥登基以來,花園裏也很少再種植名貴花木了,一些野花被豹子拆的風中搖擺,瑟瑟發抖。 在地上扭動,打滾,並且發出一聲聲咆哮的時候,毛小花覺得自己體內正流淌著陌生的血液,那種感覺讓自己害怕。 當天晚上,毛小花就被關在了自己的房間中,而且他也通過羅煥和馴獸師郝安的一係列對話,弄清楚了自己現在處於什麽狀態傳說中的發情…… 毛小花感覺更加焦躁了,特別是,當他看見自己房中多了一個母豹子的時候。 “吼!”毛小花衝著那隻母豹子發出低吼,空氣中散發著一種難聞的騷味,這讓毛小花覺得整個頭皮都有些發麻,而且很不舒服。 母豹子甩了甩自己的尾巴,壓低身體,朝毛小花亦發出低吼,卻非常溫柔。 這種聲音讓毛小花的心中沒來由的一跳,緊接著,他就變得更加暴躁起來,一想到自己居然被安排和一隻根本不認識的母豹子交配,毛小花就感覺尊嚴受到了侮辱。 他扭頭,朝著站在門外看著這一幕的羅煥怒吼,並且用爪子拍打地麵,表達自己的憤怒。 “它不喜歡這隻母豹子。”羅煥說,“可能你弄錯了,喬恩跟在我身邊的時候,非常的安靜,也很乖,或許他並沒有處於發情期。” 馴獸師的脊背上冒出點點冷汗。 在之前羅煥還是王子的時候,他很樂意和那個平易近人的王子爭辯。 但……當王子變成國王,渾身帶著一股威壓的時候,他要在內心衡量很久,並且鼓足巨大的勇氣,才敢去反駁他。 “不會弄錯的,他今天都在樹上,留下那種特殊的氣味了。”郝安小聲的解釋,“或許是它不喜歡被人看著,南豹對於主人的安危一項看的比什麽都重要,或許是因為您在身邊,他無法真正的進入狀態。” 羅煥皺了皺眉,看了毛小花一眼,就此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