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吼聲從孽河底下傳來。  他從座位上站起身,緩步走了出去。  孽河表麵依舊平靜,但下麵傳出的動靜卻不是虛的。  那是龍吟。  鳧易細細地感應了一下,龍吟聲中充滿威儀,見此,他也不再理會,轉身朝外麵走去。  出了袱灤殿,沒走多久便來到另一座宮殿麵前,一旁的石碑上,刻著淵青二字。  他勾了勾唇,顧自走了進去,還準確找到了溫謙所在的房間,剛想推門而入,卻不料被一陣反彈力彈開了。  想來是君誚設下的禁製。  “你還想做什麽?”  君誚幾乎是在瞬息間出現,他看著鳧易,聲音沉寂。  “來看看人怎麽樣了。”  “托你的福,好得很。”  鳧易依舊漫不經心,雖然不受待見,但是他想做的事情,依舊會去做。  “我得帶他走了,請你讓一讓。”  他神情略帶傲慢,那是他的底氣,他是魔族的主宰。  君誚盯著他,目光冷峻,一動不動地擋在門前。  “君誚,你老大不小了,知道一些事情的輕重,也該知道何為以下犯上。”  似乎是知道他想說什麽,他又道:“別拿人族那些什麽條條框框來誆我,魔就是魔,學了人族的東西,依舊是魔。”  “我隻管我的事。”君誚道。“兒子是我的,輪不到外人來管。”  “你還是老實點吧,別逼我動手。”鳧易擺擺手,還是不甚在意。  “?”君誚一個手刀劈了過去,動作迅疾,隻能看到殘影。  鳧易輕鬆躲開,氣息都不曾外露,隻是語氣平靜,道:“你又何必呢?”  他一指輕輕,點向了君誚,君誚亦是一指點向他,兩指淩空虛碰,一陣波紋蕩漾開來,扭曲了空間。  “喲?長進了。”  鳧易驚訝,雖說兩人都是純魔血脈,但是在修煉一途上,鳧易對自己的狠,就如他現在所處的高度一般。  敢自剔筋骨重塑魔軀的魔,自古先例並不多。  “但你還是打不過。”鳧易笑了笑,話有點多。  緊接著,他返過來還給君誚一個一模一樣的手刀,君誚目光一凝,抬手去擋,雖借著柔勁卸了大部分力道,但還是被震的手臂發麻。  “隻要是我想要的,你護不住。”誰都護不住。  鳧易幾個掌風拍了過去,逼得君誚退出了十幾米遠。  他瞅了他一眼,抬手破了門上的禁製,瞬間,一道白光乍然亮起,鳧易臉色微微一變,匆忙退了出去。  白光出現的時間並不長,鳧易的頭發卻沾染了幾縷青煙,索性,沒有受傷。  “你瘋了!?”  鳧易轉頭看向君誚,有些發怒,一個魔族,會在自己的地盤上布置光明係的陷阱?!這明明是在自取滅亡!  君誚抬了抬下巴,沒有說話。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鳧易手中出現了一截黑紅色劍柄,沒有劍身,而君誚的臉色在看到那劍柄後,卻不由難看起來。  “我帶走他,你活,我帶不走,你就死。”  “我跟你走。”  門突然被打開了,溫謙出現在他們麵前,臉色陰鬱。  “阿桀!”  君誚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醒過來,還自願跟鳧易走。  溫謙看著他,動了動嘴似乎想說什麽,最後,還是叫了他,“爹。”  君誚反而有些愣,不知是多久沒有被他這樣叫過了。  看著溫謙已經恢複的氣息,他意識到他也許並不需要被護著…  罷了…不過是他放不下而已。  看著君誚的神色,鳧易笑了笑,他贏了。  “你想帶我去哪,走吧。”  他的氣息內斂,修為依舊是練氣一層,可他已經完全將那些人融合了,如今,他是他自己,那些人是那些人。  “如你所願,小可愛。”  收起劍柄,鳧易笑著上前摟住他的腰,看的君誚有些冒火,溫謙也是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風吹過他的臉,下一瞬,兩人已經出現在袱灤殿前。  “吼!”  似乎是感覺到什麽,孽河裏的東西叫的愈發兇了。  鳧易將人往前推了推,道:“下去看看。”  “哦。”  溫謙依言走上前,準備跳下去,看樣子還真的是想下去。  還沒動作,便感覺到腰間一緊,又被一股力道拉了迴去,原來不知何時,他腰間已經被係上一根黑色長繩,看料子還不一般。  “這麽聽話,不知道我是騙你的?”  默默地看了對方一眼,溫謙心想我又不了解你,你是神經病嗎?  鳧易豈會看不出他眼裏的意思,不過他卻突然笑得開懷,罵了他一聲:“小東西!”  “……”  溫謙總是不言不語,就是看著他。看他笑完了,對孽河中的那幾根石柱彈出一道魔氣。  魔氣沒入石柱,石柱閃過暗芒,孽河又開始翻騰起來,而那龍吟聲卻是更清晰了些。  龍吟越發震耳,水花高濺,地麵微微顫動著。  “吼!”  一道龐大的身影躍出水麵,發出了震天嘶吼。那是一條黑色的龍,周身血氣環繞,就像那孽河的水一般。  魔淵被震了一下,那些聽到動靜的魔族,紛紛朝深處望去。  巨大的身影盤踞,麵對著袱灤殿前的兩人。  “你不是重澗。”巨龍看著鳧易,一眼看出他的血脈,卻不是故人。  “重澗是我長輩。”  鳧易頓了頓,道:“你已是我魔族如今僅存的最強大的神獸了。”  巨龍默了默,魔族薄寡,當年故人以命相護,是他此生難忘。  “這是人選?”  他是孽龍,也是業障,與業果深重的人締結契約,雙方實力都能得到升華。  “是。”鳧易說道,他不怕溫謙不服他魔族,還一來便將孽龍送給他。  “你叫什麽名字?”孽龍問道。  他能看得出,他雖是練氣一層,但他的氣息,他的業障。  “溫謙。”溫謙已經料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了。  “可願與吾締結契約?”孽龍問。  “哪一種契約?”溫謙沉寂,並不上當。  孽龍:“你可以自己選一個。”  “你挑最高等的來吧。”  契約有主仆契,這種雙方實力不等的情況下,有可能是孽龍契他為仆,他如果眼高於頂,主動說要締結主仆契,那絕對會被打死。  “你確定?”孽龍冷笑。  “確定。”  “那就魂契。”  魂契,共魂,包括了精神,神識,隻有一點不匹配,或者承受不住對方強大的精神力和魂力,下場就是一個死字。  但如果簽訂成功,雙方受益都會很大。  “好。”溫謙答應得很快,如果在外人眼裏,就是活膩歪了找死的節奏。  孽龍化為人形,身著暗紅色帶著隱晦黑紋的衣袍,黑發熊夾帶著幾縷紅發,麵容剛毅,帶著兇氣。  他站在已經平靜下來的孽河上,緩步朝溫謙走來。  一步一結,逐漸構成一個大陣,溫謙就站在中間。  “我開始了。”  孽龍停在他五米開外,直接開始結契,也不給準備時間。  溫謙閉了閉眼,熟悉的感覺再次朝他奔湧而來,他來者不拒,兩者在契合。  孽龍的精神力無疑是龐大的,且他本就是為業障而生,向來兇厲,精神力很容易影響到人。  期間溫謙皺了眉頭,但很快又舒展開了。  丹田中,幻冥蝶煽了煽翅膀,又化成精靈模樣,盤守著。  孽龍不僅眯了眯眼,直到契約完成,都沒有出現什麽異狀。  “很好。”契約一成,他便感受到溫謙體內的情況,孽龍微微頷首,道:“吾名南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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