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闊道:“剛才是誰求饒的?說大話。” 陳湮把身子靠上去,輕輕磨蹭,道:“我是不是說大話,試試不就知道了?” 楚天闊喘了一聲,把人按住,道:“別鬧了,老老實實歇會兒,待會兒我讓人送飯上來。” 夥計燒了熱水,起初見門一直沒開,也不敢貿然來問,這會兒眼見水都冷了,重新燒了一鍋,這才上樓來輕聲敲門:“客官,可要熱水?” 楚天闊應道:“打水來我們沐浴。” “是。”夥計隻提了一壺,沐浴是肯定不夠的,便趕緊下去吩咐同伴再燒幾鍋。 等他們抬著熱水和木桶上來的時候,楚天闊已經掌起燈,穿好衣服,等著他們把木桶放在屋子對麵的屏風後。 調好水溫後,夥計沒看見陳湮,便抬眼望床上看了一眼。隻看到床幔後麵似乎坐著一個人,再看床邊的小凳上散著衣服,登時心下明了,急急出去了。 之前那公子說要住隔壁,卻被拉迴去,看來是兩個人鬧了別扭。他一拍腦門,自己還真把人往外帶,幸好沒去成。也難怪屋子裏黑著,想必是這位佩劍的公子正想著法兒地哄人呢。 鍾離逍剛剛下去溜達了一圈,正準備上樓順便叫楚天闊和陳湮吃飯,撞見夥計下來,看他麵頰紅紅,問:“怎麽了?瞧見和我同來的兩位公子沒有?” 夥計下意識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想了想又道,“有有有,兩位公子正在沐浴。” 鍾離逍一聽就明白了,轉身和夥計一起下樓,問他:“是不是看見什麽了,怎麽臉通紅?” 夥計急忙否認,他可不會去聽牆角。 不過聽鍾離逍的意思,這兩個人似乎不像他的手下,夥計有些好奇地問道:“不知那兩位公子是什麽人?” 鍾離逍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連自家莊主都認不出來。 “我朋友。”鍾離逍最後說了一句,道,“等他們叫你們撤水的時候,順便把晚飯送上去,別的什麽也別看,知道嗎?” 夥計忙點頭:“小的自然懂分寸。” 鍾離逍拍拍他的肩,心道,這些家夥還不知道,煙波莊馬上就要有莊主夫人了。 楚天闊和陳湮一起沐浴完,吃了些東西,想著去樓下小院走走消食,卻聽見前廳一陣吵嚷。 兩個人走過去,看見鍾離逍坐在角落,抱著手正看熱鬧。 隻見一群穿同樣衣服的人圍在櫃台前,為首的一個長臉男子正拍著櫃台道:“老子有的是錢,你這裏麵才住了幾個人,趕出去便是!” 掌櫃賠笑道:“這位客官,如此怕是不合適。再者說客棧空房多,諸位完全住得下,小人一定給諸位安排上房。” 長臉男子立時瞪眼,揪住掌櫃的衣領,惡狠狠道:“老子就要這整個客棧,圖清靜!現在煙波莊早就是落水狗,人人喊打。你還以為是以前呢,識相點的就趕緊照做,否則削了你的狗頭。” ☆、會算命的姐夫 “正是,”後麵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附和道,“等我們吃飽睡好,再去煙波莊走一遭。聽聞楚天闊的妹妹也是個花容月貌的美人,正好帶迴去伺候……” 尖嘴男話未說完,便感覺脖子上一片冰涼,轉過頭來,瞧見一個相貌平常的青年男子正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眼中一片冰冷,竟是嚇得兩腿一軟,差點站立不住。 長臉男見了,立刻和同門齊刷刷拔出佩刀對著青年男子道:“識相的把刀放下,否則叫你做我刀下亡魂!” “好啊。”楚天闊握著刀柄慢慢收迴,刀鋒在尖嘴男脖子上緩緩劃出一道極深的口子,鮮血頓時噴灑出來,賤了周圍人一身。 “你找死!”長臉男雙目赤紅,舉刀來砍。 楚天闊手腕一轉,刀鋒轉向長臉男,側身避過他的劈砍,隻輕輕一劃,便割斷了他的右手手筋。 長臉男慘叫一聲,刀落在地上,尖嘴男捂著脖子,不多時就沒了氣息。 兩人的同門大駭,一齊圍攻上來。卻見楚天闊身形一閃,如鬼魅一般在眾人當中走了一圈,隨後便是嘩啦啦刀落地的聲音,所有人都捂著右手手腕,避開厲鬼一般往後麵散去。 從尖嘴男說起雲舒那一刻,陳湮就看見楚天闊拔了碧落宮護衛的刀飛身上去,悄無聲息落在那些人身後。 這會兒他也依舊平靜地看著楚天闊取了尖嘴男性命,割斷他們的手筋。 若是他們直接攻去煙波莊,把他們打發走也就是了。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對雲舒出言不遜,陳湮若不是毒針用完沒來得及製,早就數針齊發把他們紮成篩子了。 長臉男深知自己手筋難以複原,此生右手隻怕再難拿刀,仇恨地望著俯視著自己的男人,道:“你是煙波莊的人?” 楚天闊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長臉男恨道:“有種你報上名來,今日你廢我同門,來日必要你死無全屍!” “嘖嘖,都這樣了還有臉說大話呢。”陳湮走上前去,對楚天闊道,“既然這樣,看來我們不能留活口,否則他們找上門來報仇怎麽辦?” 楚天闊點頭同意道:“你說得不錯。” “噗——”鍾離逍在一邊笑出聲來,看著這兩個人在哪兒一唱一和地演戲。 長臉男渾身一顫,又不肯在同門麵前丟臉,梗著脖子道:“你若敢殺我,我姐夫定將你剝皮抽筋!” 陳湮聽了,道:“嗯,看來還得毀屍滅跡才行,不能讓人姐夫發現。” 長臉男嘴角一抽。 他同門見狀急道:“師兄你閉嘴吧,你那姐夫怎麽可能關心我們死活。他不是說過煙波莊已經氣數將盡嗎?怎麽會有這樣的高手。” 陳湮好奇地看向那人,問:“不知他這姐夫是何方高人?竟然能算出煙波莊氣數將盡。” 那人正準備開口,長臉男在一邊喝道:“住嘴!” 陳湮扭頭看著他,眼神陰冷,緩緩蹲下道:“就憑你們這幾個人,這點三腳貓功夫,也敢去攻煙波莊?前段時間那些不自量力的都被打得屁滾尿流你們不知道?” 長臉男冷哼一聲,那些鼠輩又怎可和他們相比。 楚天闊道:“看他胸有成足的樣子,看來是有大人物在背後撐腰了,說不定就是他那個會算命的姐夫。” 長臉男臉色漲紅,衝一個同門使了個眼色,想讓他悄悄溜出去報信。 那個人會意,還沒來得及動,楚天闊就道:“挪一寸,我就卸一條胳膊。” 那人立時僵住不動。 “說吧,你姐夫是誰。”陳湮也猜到此次和他們一起來的必定還有別人,若能套出話來,他們正好在這裏把人截住。 長臉男眼睛一閉,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是不會說的。” 陳湮眉頭一挑,轉而問掌櫃:“您可知道?” 這裏臨近庭州,若江湖上有大派行動,煙波莊的人應當有所察覺。 果然,掌櫃答道:“這幾日有近十個小門派陸續來了奉州,但大多都是在江湖上籍籍無名的。除此之外,還有一夥神秘人,從未見過,也不知身份,比他們遲些,今日應該已經到了洈水。” 長臉男臉色一變,陳湮點頭繼續道:“其實你不說我們也猜得出來,不管你那姐夫是誰,讓你們聯手攻打煙波莊的無非是那幾個人,賀江麟、魏行天,還是,裴明?” 長臉男臉上變顏變色,隨後又冷笑道:“你既然知道,還敢招惹?難道你們想與整個武林為敵?” “唉!”陳湮歎了口氣,道,“又是這句話,動不動就拿整個武林說事。你是什麽貨色,也敢代表整個武林!” 他轉而又對之前那個同門循循善誘道:“你師兄不肯說,不如你說。你看,現在你們隻是廢了右手,若能迴去勤加練習,以後左手拿刀也不是不行。可若連左手也廢了……” 同門隻覺脊背一寒,冷汗涔涔而下。 眼前這個男人說話一直是溫聲細氣,總是笑眯眯的,可他卻相信,這個人絕對說到做到。 他看了師兄一眼,幾番糾結之下最終開口:“是……是昆侖派的人。” 話說到這兒已經夠了。陳湮又問:“那些神秘人是什麽人?” 同門道:“我們也不知道,從來沒見過,不知道他們的來曆。隻知道個個武藝高強,路數詭異。” 陳湮相信這人沒說謊,他們這種小腳色,人家也不屑於把身份透露給他們。 他笑眯眯地搭上同門的肩膀,道:“你看,這樣不是很好,大家和和氣氣的,有什麽說清楚了不就好了,幹嘛非要喊打喊殺的,我最看不得人受傷流血了。” 同門:“……” 他看向楚天闊,楚天闊神色溫柔,衝他微微點頭。 陳湮一揮手道:“你們可以走了。” 同門似乎有些不相信,看著楚天闊手裏那把寒光閃閃的刀,問:“真的?” 陳湮抱著手道:“你們要是想留下來,我們也不反對。” “我們這就走,這就走。”同門率先爬起來,對其他人喊道,“快走!” 陳湮喊住他,道:“我看這奉州和諸位相衝,以後還是不要來得好。” 同門心領神會,道:“自然,以後煙波莊方圓三百裏,我們都不會再踏足一步。” 說完踉踉蹌蹌狼狽而逃。長臉男默然站起身來,跟在後麵。 陳湮在他身後幽幽道:“讓你走了嗎?” 長臉男身子一僵,腳步頓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師弟們眨眼沒了蹤影。 陳湮道:“你這麽心心念念你的姐夫,我們總得留你給我們引薦一下,不是嗎?” 長臉男頓時委頓下去,鍾離逍的護衛把人帶走,關進了後麵的柴房。 鍾離逍看完戲,這才道:“陳公子手段高明,令人佩服。” 陳湮哈哈笑道:“過獎過獎。” 掌櫃鬆了口氣,幾步走上來拜見:“參見莊主。” 莊……莊……莊主?之前的夥計站在一邊目瞪口呆。 剛才為了不暴露身份,楚天闊沒有用劍。這會兒沒了外人,又見莊主替自家人出了口惡氣,掌櫃便忍不住揭開楚天闊的身份。 剛剛陳湮的一番舉動亦讓掌櫃欽佩不已,他衝陳湮一拱手道:“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唿?” 陳湮還沒說話,楚天闊拉著他的手,十指交扣,對掌櫃道:“叫夫人吧。” 夫……夫……夫人?夥計如遭雷擊。 陳湮暗中踢了楚天闊一腳,道:“我叫陳湮。” 掌櫃愣了片刻,從善如流道:“夫人。” 陳湮:“……” 一個護衛走進來,交給鍾離逍一卷紙條,道:“黑鷹寨來的消息。” 鍾離逍打開看了,又遞給楚天闊。 上麵寫的是張老三的幾個手下去山下小鎮裏采買,就遇到過一批神秘人,看起來兇神惡煞的。一個手下和他們不小心發生衝突,被其中一人一掌打成了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