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眼中寒光一閃,低聲道:“少廢話,上!”  狼群同時發起了攻擊,猙獰的獠牙渴望著鮮血的浸潤。  林疋冷笑一聲,腳下移步,躲開了在空中劃出錚鳴的刀鋒,隨即一掌擊中一個人的手肘,隻聽得哢嚓一聲,那人的小臂被生生震斷,手中的刀立刻掉落。  林疋伸手接住長刀,朝空中劃了一圈,無聲無息,卻擋住了向他劈砍下來的攻勢。  蒙麵人紛紛往後退了兩步,不過是片刻之間的幾招,他們對林疋的身手已經有了忌憚。  但隻是瞬息之間,他們又立刻湧上。林疋抓住眾人之中實力最薄弱的一個,一刀劃開他的脖頸,隨後向外一躍,跳出了包圍圈。  他一人占住巷子的一頭,形成一夫當關之勢。蒙麵人無法前後夾攻,隻能分批攻上來。林疋的壓力驟減,招式也變得遊刃有餘。  遠處一直橘黃色的野貓跳上牆頭,大概是察覺到巷子裏濃烈的殺氣,全身的毛瞬間炸開,尾巴高高豎起,沿著牆壁朝另一頭迅速跑過。  當野貓消失在牆壁盡頭時,巷子裏躺倒了十多具屍體,此刻才從傷口裏沁出的血慢慢染紅了青石路麵。  頭狼已經負了傷,長刀橫在身前,尊嚴和羞恥感讓他沒有選擇轉身逃跑,但眼中已全然是對獅子的畏懼之色。  林疋逼近一步,問:“誰派你們來的,說出來,便放你一條生路。”  那人眼中沒有絲毫猶豫,舉起長刀,道:“說出來,我就隻有死路。”  說完,朝林疋衝了過來。  林疋暗歎了口氣,刀鋒無聲劃過,對麵衝過來的身影到一半時便已倒地。  暮色四合,一隻烏鴉停在了巷口的老樹上,在飛散的血腥氣中衝遠處深青色的天空啞啞叫著。  林疋在蒙麵人身上摸索了一番,並沒有找到任何可以證明他們身份的信物,心裏的不安越積越深。顯然,這些人是死士。  從他進醫館不久,這些人應該就接到了暗殺他的命令,這說明城內布滿暗探,且消息靈通。而死士能在短時間內迅速集結,隻能說明這背後之人非同一般。  整件事,似乎在向著越來越複雜的方向發展。  林疋扔掉手中長刀,撩起衣擺擦掉濺在手背上的點點血跡,一股不好的預感突然襲上心頭。他猛地反應過來,飛身而起,腳尖點在老樹枝丫上,朝著住處飛速而去。  烏鴉被驚得飛起,在半空中盤旋一陣之後,沒入了逐漸加深的夜色之中。  致命的短箭離陳湮隻剩幾寸距離,忽而砰地一聲脆響,似乎是有什麽東西在空中碰撞碎裂,短箭改變方向,擦著陳湮的耳邊,刺進了背後的牆壁。  陳湮抱著腦袋微微抬起頭來,隻看見一個黑影掠進房間,拔出架子上的劍,向窗口刺了過去。  夜色終於籠罩了了整間屋子,陳湮什麽也看不見,隻能勉強分辨不遠處細微的聲響。  不一會兒,連細微的聲音也沒有了。屋子的一角忽然亮起了一團光,跳躍的火光中,是林疋仍帶著愁眉的臉。  陳湮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是什麽感受,隻是身體先於大腦的本能反應促使他跳下床去,幾步跨過屋子,抱住了那個舉著火折子的人。  手臂環繞的身體瞬間變得僵硬,但依舊沒有掙紮。陳湮感受著對方身體熟悉的溫度,許久,狂跳的心髒才平複下來,不禁仰起頭,十分委屈道:“嚇死我了,你要是晚迴來一步,我可就死翹翹了。”  林疋莫名覺得臉頰有些發燙,他原本並沒有做錯什麽,聽見這話卻下意識說道:“抱歉。”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不知道崽崽你為什麽要道歉,身為大俠竟然這麽單純,嘖嘖……林疋:……拔劍的手微微顫抖  ☆、第4章   厲害了我的哥  等等,我為什麽要道歉。林疋反應過來,未及開口,陳湮先湊在他耳邊輕聲問道:“那個人,死了?”  口中唿出的熱氣在林疋耳邊纏繞,帶來一陣癢意,林疋側頭避開,道:“讓他跑了。”  陳湮放開他,拍著胸脯,把腦袋伸出窗戶左右張望了一番,道:“你得罪什麽人了,逼得人家下這種死手。”  林疋正點亮屋子四角的油燈,聞言無語道:“這話你應該問你自己吧?”  陳湮舉起雙手,無辜道:“天地良心!我剛來這兒,怎麽可能有仇家。像你這種江湖人士,仇人才應該不少吧。”  林疋無暇顧及陳湮話中的紕漏,而是拔下床柱上的短箭放在眼前仔細觀察。  陳湮光著腳,冷不丁被什麽東西咯了一下,低頭一看,便見地上有幾粒碎石子,它們顯然原本是一個整體。看來剛剛截斷短箭的就是這麽顆小石頭,這讓陳湮對林疋的身手更加佩服,忍不住對他豎起大拇指。  林疋完全沒理會他,口裏兀自喃喃道:“這箭製材精良,做工細致,必是出自大戶之手,隻是並無特定的標記,看來對方很謹慎,一直在隱藏身份。”  陳湮聽得雲裏霧裏的,問:“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林疋把箭揣進懷裏,轉身從旁邊的衣櫃裏拿出一套衣服扔給陳湮,語調飛快道:“這裏已經暴露,對方一擊不成必定還會再來第二次,我們不能留在這兒了,換上衣服趕緊走。”  陳湮抖開衣服,胡亂套在身上,走過去開門,道:“咱們去哪兒?”  林疋揪住他的衣服把他拽了迴來,就勢跳出窗戶,穩穩落在後麵的一條巷子裏。  陳湮雙腿打著抖,哀怨道:“下次往下跳能不能先說一聲,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見他一副衣衫淩亂的狼狽樣,林疋嘴角微微勾了勾,似是在強忍笑意。  他心思再簡單也看得出陳湮是個厚臉皮的,說的話裏十句有五句真就不錯了。因而在剛才那一瞬間就忽然起了一點小小的報複之心。  陳湮看出他的想法,心中憤憤,身子一歪靠在他身上,道:“我的病好像又發作了,都是你剛才給嚇的,你得負責。”  林疋推開他,他便又涎皮賴臉貼上來,最後搞得林疋十分無奈,兩個人就這麽推推搡搡往前走。  “我們去哪兒?”陳湮見林疋似乎已經有了目的地。  “當然是去我想去的地方。”林疋含糊其辭,不願明說。  陳湮撇撇嘴,知道問不出來,也就默默跟著他。  “你能不能好好走路。”林疋嫌惡地再次推開他。  “不能。”  夜色如水,月光朦朧,陳湮看不清腳下的路,隻能牽著林疋的衣袖,磕磕絆絆一路往前走。  意識到陳湮體力不如自己後,林疋雖然心裏著急,但每當發覺袖子繃緊時,還是盡量放慢腳步等著陳湮趕上來。  兩個人趁著夜色一路避開宵禁的巡邏隊,來到城北城牆腳下。這裏地處偏僻人煙稀少,城樓上的崗哨正靠在牆邊打瞌睡。  “抓緊了。”林疋停下來對陳湮說道。  陳湮早已駕輕就熟,伸出手來環住林疋的腰。林疋一愣,歎了口氣,伸向陳湮後領子的手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放了下來。雙腿微微彎曲後,整個人如一隻輕靈的鳥兒一躍而上,點在低矮的城牆頭上,在崗哨毫無察覺時躍了出去。  “我們出城來幹什麽?”陳湮問。  “你不是想知道誰想殺我們嗎?”林疋的眼睛在黑夜裏閃著狡黠的光。  “你……”陳湮張大了嘴巴,“你怎麽知道對方在哪兒?”  林疋微微探出頭去,往幾個方向分別嗅了嗅,道:“受了傷的孤狼,當然會急於迴到狼群裏去。”  說完確定了一個方向,拍了拍陳湮的肩膀,示意他跟上自己。  “不是說好的大俠嗎?怎麽搞得跟狗似的……”陳湮嘟囔著跟在了後麵。  兩個人很快走進一片樺樹林,地上薄薄的一層落葉踩上去哢嚓作響,林疋走到一半停了下來,迴頭看了陳湮一眼,頗有些別扭道:“抓緊。”  陳湮小跑兩步湊近他,自覺環住他的腰。  林疋身形一矮,跳起來在白色的樹皮上點了兩下,穩穩當當地落在了一根伸出去的樹幹上。  沒了兩人走動的聲音,樹林裏再次變得寂靜。夜色無聲地蔓延流淌,樹木的枝椏之間,兩個身影靈活地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  大約是帶著陳湮的緣故,約兩刻鍾後,林疋已經有些微微氣喘,這時他停了下來,沒有再向前。  陳湮有點不好意思道:“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一會兒吧。”  “噓——”林疋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們可能來晚了。”  說完帶著陳湮跳下樹去。  “怎麽了?”陳湮見他眉頭緊皺,緊張地問道。  林疋沒有迴答,隻是突然轉了個彎道:“這邊。”  兩個人往前走了不到五十米,林疋終於停下來,望著地上又是歎氣道:“果然。”  陳湮越過他的肩膀往前一看,隻見地上躺著一團黑影,在他旁邊的樹上有一道噴濺的痕跡,從空氣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兒來看,是血跡無疑了。  “這是?”陳湮往後跳出兩米遠,驚恐道。  林疋湊上前去觀察一番後,從地上撿起一個東西湊到陳湮麵前:“殺手。”  那個黑漆漆的東西正是一把小型弩機。  “嘖,”陳湮搖頭道:“受了傷不去看大夫,非要往城外跑,這麽劇烈運動當然會加速血液流失,看吧,死了吧。”  林疋給了他一個看白癡的眼神道:“我那一劍刺在他右胸,根本沒有傷及要害。他是被人一刀割喉而死的。”  陳湮腦子裏浮現出恐怖的畫麵,打了個寒噤道:“這荒郊野外的,是誰殺的他?”  林疋無奈地解釋道:“他任務失敗,必然會找上線匯報。任務失敗加上擔心暴露,當然需要滅口。”  “哦——”陳湮恍然大悟,豎起一個大拇指道:“果然不愧是大俠,就是聰明。”  林疋挑了挑眉毛沒有再說話,但心裏實在忍不住腹誹道:“不是我聰明,是你太笨!也不知道就這點智商是怎麽成為煙雨樓的招牌的。”  陳湮渾然感覺不到對方的鄙視,緊跟著追問道:“那你是怎麽知道他在這兒的?”  林疋道:“我和他交手的時候在他身上灑了我們楚……我特製的沉霜散,帶著這種香的人自己不覺,但沿路都會留下持久的香氣,常人很難察覺,我卻能聞出來。”  “厲害了我的哥!”陳湮以為那些什麽什麽散的都隻存在於小說和電視劇裏,可現在見到了實物,而且還當真助他們追蹤到了人——雖然是死人——這讓他心裏對林疋更是敬佩不已,“你這好東西要是拿到我們那兒去,想要跟蹤誰,往他身上一撒就完事兒,用來捉奸什麽的……”  林疋沒理會他的胡說八道,仔細檢查了屍體的傷口,道:“造成傷口的刀法陌生得很,但手法幹脆利落,一擊斃命,殺人者是個高手。”  “那現在這條線索斷了,我們怎麽辦?”陳湮被這種懸疑加驚悚的氛圍感染,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問道。  林疋看了看枝葉間透進來的城牆樓上的點點燈火,道:“城裏不能迴了,我們先在城外暫住,那個六指男人的身份還需要調查。”  說起這個陳湮一陣心虛,忙道:“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走吧。”沒能從屍體身上找到任何線索,那架弩機雖然做工精巧,但除此之外沒有別的特征,單憑這個查不到什麽,林疋掩飾不住失望的口氣。  陳湮正準備跟上去,忽然覺得胸口一陣悶痛,有什麽東西順著喉嚨向上翻湧,他咳了兩聲,鼻腔間充斥了一股甜腥味道,白色的樺樹皮上瞬間被染上點點紅色。  他用手擦了擦嘴角,暗紅的血順著手背流淌,滴落進枯葉裏。  “臥槽……又來……”陳湮頓覺雙腿發軟,整個人一下子跪了下去。  林疋扭頭一看,臉上大驚,一步跨上去接住了陳湮將要倒在地上的身體。見他還在不停地咳血,便從懷裏掏出小瓷瓶,倒了一粒藥塞進他嘴裏,等他緩過來之後才把他挪到樹旁坐下。  “我這是……咳咳……怎麽了?”陳湮頭暈目眩,有氣無力道。  林疋奇怪地看著他,道:“不是你自己說的你和劉峰都喝了六指男人送來的酒,你當然和他一樣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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