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致遠嗤笑一聲,對著劉掌櫃道:“劉掌櫃,你說完了?真是好理由,好借口。旁人聽了總歸會讚你一聲重情重義,宅心仁厚。你知道你爹麽對著嬤嬤和我嶽丈是個什麽樣的嗎?你知道一個哥兒帶著小子成門立戶的有多難嗎?你知道知道你死了嬤嬤怎麽樣的悲痛欲絕嗎?你知道的吧,你心中是清楚的吧。可你為著爹麽為著兄弟,拋棄了自己的夫郎孩子。你是無愧於心了,對得起爹麽的生養之恩了。可你想過你的孩子你的夫郎誰來照顧,誰來養他們?你不想,因為你把本該你擔的責任毫無愧疚的推給了嬤嬤。”劉阿麽急急的想爭辯什麽,方致遠接著說道:“你上戰場了,九死一生終於活著迴去了。可是卻是先報恩,報恩很好,可報恩能報到恩人弟弟的床上你也是第一人吧。酒後亂性,我就不清楚,你和一個單身哥兒住一塊,家裏還有等著你的夫郎孩子,有什麽值得你喝酒的。你不知道避嫌兩個怎麽寫的嗎,當年你是三十幾歲了,不是十三四歲啊,再說你納小了,顧了道義,你想沒想過苦苦等著你的夫郎。更為好玩的是,隨便拖個人,他給你帶個假消息你就信以為真。人家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你就不能迴來親自看看嗎?你二十年前沒銀子沒路費,我不信你十年前還沒有迴去的銀子。你迴去了嗎?難道,為你操持了半輩子,有著十幾年夫夫情分的嬤嬤,就不值得你親自迴去上柱香。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真的不在了,憑著你爹麽和兄弟的德行,他們死後無人拜祭,墳頭沒有供奉是可能的吧。這樣淒慘,你卻能無動於衷,我真的很佩服你。劉掌櫃,請你告訴我,為何對著陌生人,你能宅心仁厚,處處照顧。對著跟了自己十幾年的夫郎,自己的親生孩子能這麽的冷酷無情呢。”第84章 迴程劉掌櫃被方致遠一席話說得傻在那兒,他想辯駁,想說不是這樣的,可卻辯無可辯。怎麽會是這樣的?他明明心中最為重要的就是阿莊的嬤嬤和阿和,為什麽被方致遠這麽一說,他卻對著他們如此的絕情和狠毒?怎麽會這樣?劉掌櫃頹然的低下了頭,好像老了好幾歲。半響,他顫抖的喝了口茶水,才出聲道:“方家小子,不管怎麽說,我已經錯過了三十年的光陰。我就是以前做錯了,但以後不會了。我會好好彌補他們的,好好的對待阿莊和他嬤嬤的。我畢竟是阿莊的爺爺,他嬤嬤的丈夫,我們是一家人。”方致遠卻是冷笑道:“劉掌櫃,我說了半天好像你還沒聽懂。那好,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死了比活著更讓阿莊和嬤嬤能幸福。他們可以活在一個對著他們很好,很愛他們卻早逝的爺爺,卻不能接受一個活著好好的,卻已經又娶夫生子,把他們拋之腦後的爺爺。嬤嬤,有我和阿莊照顧晚年,以後他還會有個劉姓的曾孫,已經不需要你這個別人的丈夫和親爹了。”方致遠接著說道:“劉掌櫃,你是個好人,可你卻辜負了對你最好的夫郎與和你最親的孩子。所以,你這輩子,有名望,有人緣,可卻沒個真心對你的親人。因為你總把他們放在最後,自然,時間一久,他們也不會在原地等待了。”劉掌櫃說道:“血濃於水,我和阿莊的關係不是你說沒有就沒有的。更何況,我是阿莊嬤嬤的丈夫,迴去照顧他更是理所應當。這麽多年,我以為他去了,可他好好的活著,我自然不會再不去見他。我們的時間真不多了,也沒有多少時間能耽誤的了。”方致遠卻是說道:“哦,是嗎?要不是你現在的的兒子不是親生,你能如此的掛念嬤嬤?有些話我不想說,說出來怕我們麵上都不好看。你在給旁人做了三十年的丈夫,三十年父親,可嬤嬤呢?你知道嗎,我嶽丈十三四歲砍了你弟弟一刀。為啥因為,你的爹麽和弟弟要強迫嬤嬤改嫁,貪你家的田地。嶽丈就因為這一刀,到了二十幾歲歲才娶上了夫郎。你知道,為著你戰死,嬤嬤夜裏流了多少淚。恨著你爹麽,為此,給村裏人又講究了多少次。那個時候,阿莊說,嬤嬤總是一宿一宿的掉頭發。而阿莊呢,五歲沒了爹,阿麽又改嫁,嬤嬤已經那麽大年紀了,又重操舊業的幫廚起來。同齡人中,他老的比人家大上幾歲。”劉掌櫃聽著方致遠的述說,心酸酸的,澀澀的,好像一把刀在割著他的心。可他又舍不得打斷方致遠的話,他太想知道這麽些年,自己的夫郎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了。方致遠看著劉掌櫃,直接說道:“我知道,劉掌櫃,你疼了二十幾年的孩子不是你親生的。可能你受不了,想要迴去尋求親情。可你也要考慮嬤嬤的感受。你三十年都已經為旁人奉獻了,嬤嬤已經為劉家撐起了三十年,他老了,該享享福了。你要是真有一絲心疼他,愧疚他,就請別打攪他。至少,讓他保留記憶中那個對他一心一意,護他疼他的丈夫身影。”劉掌櫃看著方致遠,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我說什麽,你都不會對我改變看法的。我對著旁人都是恩情罷了,就像你說的,我那個時候確實是混賬。沒為自己夫郎考慮過,可是,我這些年不迴去其實也是有原因的。我不想迴去麵對和你嬤嬤生活過的地方,我怕自己受不住。而且,我知道他們不在了,心中不是不怨恨自己爹麽和兄弟的。我不迴去,他們當我死了,沒了依靠,本就好吃懶做,日子怎麽會好過?年輕的時候不覺得,年紀大了,有了銀子,才明白其實隻有阿莊的嬤嬤對我是真的好。我這些年,沒有一天是睡個安穩覺的,我心中其實早就後悔了。”方致遠對著劉掌櫃說道:“可真正享受到你的銀錢你的關照卻是你這些有恩情的人,你留給嬤嬤的除了苦就是累。我不覺得你那不值錢的思念愧疚對他和阿莊有什麽作用。別再讓我說了,你這麽多年,就沒想過,當年為何會傳出假消息?你就這麽相信這個給你傳信的人?其他的我也不多說了,我隻是告訴你,就算你說了自己的身份。以我對阿莊的理解,等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也會像我這樣看你。”劉掌櫃苦笑的看著方致遠,知道自己說服不了他。說道:“我沒想到你把我的事情打探的這麽清楚,我現在養大的孩子確實不是我親生的。我也明白了,當年是吳茵做的計,就像你說的,消息也十有八,九是他設計的。我就像個傻子似得,被耍的團團轉,幫人養了二十幾年的孩子。供養了吳家二十幾年,卻讓自己的夫郎在苦水裏泡著,連阿和去了,也沒瞧見最後一眼。你們恨我,怨我,我無話可說。但,我對著阿莊嬤嬤的心從沒變過。”看著方致遠懷疑的眼光,劉掌櫃說道:“我答應你,以後不會告訴旁人自己的真實身份。讓阿莊和他嬤嬤好好的過平靜日子,這也是我的報應吧。大概真想你說說的那樣,我辜負了對我最好的人,所以,注定孤獨終老。”劉掌櫃也沒多坐,起身站了起來。對著方致遠笑了笑,那笑容讓方致遠有些說不出的感覺,有些解脫,有些釋然,更多是孤寂。方致遠那一刻心有些軟,可一想到白發蒼蒼的劉阿麽,方致遠的心又硬了起來。對旁人的仁慈往往是對自己親人的淩遲。他,是個自私的人,隻對自己好的人好。方曾這兒賣了貨,趁著絲綢,瓷器等貨物便宜,多買了一些,打算帶迴去賣。這一趟下來,方曾和方致遠也都打消了跑商的心。這一路上的風險不是他們這樣勢單力薄能扛得住的,所以,這一趟,方曾是打算能掙多少是多少,越多越好,反正就是一錘子的買賣。方致遠迴來後,就積極的幫著方曾買貨物。方曾和劉掌櫃昨天的一番買賣,好像生出了交情,這些貨都是劉掌櫃找的渠道。方致遠聽了有些不樂意,他現在是一點也不想和劉掌櫃有交集。可這話也不能明說,讓眾人起疑。所以,方致遠一個人氣悶了好久,好在陳硯他們快要迴去了。這樣一來,方致遠就想著再也見不著劉掌櫃,也不用擔心被旁人看出一絲不妥來。畢竟,這段時間,劉掌櫃和他們來往的很頻繁,還給他們送了不少的禮物。雖然他們沒都要,可這也熱情的過了頭,已經引得大夥議論紛紛了。陳硯這會是公幹,迴去的時候不用護送新兵,他手下有活絡的人就打算帶些貨迴去賣。陳硯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己也假公濟私的買了不少好東西準備迴去送人。定好了時間,大夥準備出發了,可在出發前,方致遠才發現自己太天真了。劉掌櫃竟然也跟在他們中間,還帶帶著幾輛馬車。方致遠忙開口問他舅舅道:“舅舅,劉掌櫃這是幹什麽?他這麽大年紀了,難道還要跑商,他不是在這有不少的家產嗎?”方曾看著劉掌櫃的方向,有些頭疼,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很好說話的外甥對著劉掌櫃就看不順眼了。明明劉掌櫃人就很不錯,在南邊這兒,對著他們基本上到位了,就差掏心掏肺了。方曾說道:“劉掌櫃和我們是老鄉,落葉歸根,他年紀大了。正巧這兒也快不太平了,就想跟著我們迴去,在鎮上買個房子養養老。以後死了,還能進祖墳呢。”方致遠一聽,說道:“可劉掌櫃在這兒不是有家有業嗎?迴去,他家裏人能答應?”聽著吳茵和吳忠可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能這麽輕而易舉的放了劉掌櫃這個提款機?方致遠表示,他不理解這世界是怎麽了?還是他思想他陰暗了,人家其實都是好人來著。方曾想著自己外甥還要和劉掌櫃一塊呆兩個月,總得好好和方致遠說說。於是,說道:“你也知道劉掌櫃家的事情,他把那位夫郎休了,自然也就沒了親人。本來家產就是他掙的,直接轉手了。帶了銀子,跟著我們一走,誰還能找到他,找到他又怎麽樣?這都是他的東西,他樂意給誰就給誰。虎子,我看你對著劉掌櫃是不是有什麽不高興啊?人家輩分都能做你爺爺了,別仗著人家脾氣好,你就給我橫。劉掌櫃可是幫了我們不少,做人可不能不講心。”方致遠一口血梗在喉嚨裏,他沒良心?劉掌櫃和他,到底誰才是真沒良心啊?以為給點小恩小惠就能把他收買住,門都沒有。可這話又不好對著方曾說,隻能模模糊糊的說道:“舅舅,我知道了。你外甥像那樣的白眼狼嗎?我自己知道分寸的,你就別擔心了。”方曾想想也是,雖然方致遠平時有些調皮搗蛋,可大是大非上從來沒有出過錯。他也是關心則亂,緊張過了頭了。迴去的路上,倒是風平浪靜。因為大家趕著迴家過年,倒是走的明顯比來的時候快了。劉莊念著劉掌櫃給他們幫的忙,燒了好吃的都要給劉掌櫃送上一份。看著毫無所知,以為劉掌櫃是個大大好人的劉莊,方致遠心中有些憤憤不平。所以,劉莊每次和劉掌櫃說話的時候,方致遠都要去刷一下存在感。劉掌櫃對著劉莊是發自內心的喜歡,特別是劉莊長得像他的兒子劉和。劉和不在了,劉掌櫃自然更加的心疼劉莊。沒事的時候,不是給劉莊端個吃食,就是帶個好玩的給劉莊玩。方致遠看著劉掌櫃大獻殷勤,有些危機感了。再聽著劉莊對著方致遠私下說劉掌櫃怎麽怎麽樣了的讚美之詞,方致遠再也忍不住了。明明是個大尾巴狼,竟然在他家的阿莊麵前做起了小綿羊,大好人。看著要把阿莊騙走的前兆,方致遠坐不住了。劉莊打獵的本事很是不錯,時常打個野兔野雞,有時候還能打著袍子。劉掌櫃年紀大,牙齒也不是太好了。劉莊心細,每次都用陶瓷罐子把肉煨的爛爛的,一咬就要化的程度給劉掌櫃送去。這天,劉莊打了兩隻野雞,燉了一隻,還有一隻給其他人加餐。燉湯的就給方曾,方致遠和劉掌櫃分分。方曾有意報答劉掌櫃對他的幫扶之情,這一路上,吃喝兩家時常在一塊。喝著雞湯,劉掌櫃又一次誇讚起劉莊的手藝來。方致遠慢悠悠的說道:“可不是,我家阿莊做飯就是好。不過,阿莊做飯的手藝可是嬤嬤教的。我家嬤嬤的手藝更好了,但是劉掌櫃是個大忙人,可能吃不到嬤嬤做的飯了。”劉莊說道:“劉掌櫃要是喜歡的話,哪天去我家玩,嬤嬤最是熱情好客。劉掌櫃想吃什麽,都能跟我嬤嬤說。”方致遠卻是說道:“阿莊,這你就不懂了吧。鄉野風味哪能比得上南邊菜的精細,不然,劉掌櫃也不能呆在南邊三十年也樂不思蜀啊。”方致遠說著一臉無辜,劉掌櫃立馬中槍。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幾次,遲鈍如劉莊都發現了方致遠和劉掌櫃之間的不對勁。第85章 發現劉莊還是知道方致遠的,依著劉掌櫃對他們的照顧,無緣無故的,方致遠不可能如此的看不慣劉掌櫃。可問方致遠,方致遠又說沒事,告訴劉莊,是他們想多了。方致遠被劉莊私下問過和劉掌櫃有什麽過節之後,就收斂了很多。劉掌櫃的事情,他不想讓劉莊知道,為此,接下來他對著劉掌櫃就客氣了很多。不過,看著他長大的方曾一眼叫瞧出了方致遠眼底的虛與委蛇。方曾對著方致遠那是沒話說,在他心裏,小團子就是他第二個孩子,第一個就是方致遠。方致遠不僅是他哥哥留下的血脈,更是陪著他生活了這麽多年的孩子,他對著方致遠的慈父心腸並沒有因為各自的成家立業而消減。反而顧念著方致遠年紀小,時常的提點照顧一二。同時,方曾對著方致遠是沒什麽忌諱的。看著方致遠這個樣子,他心中的疑惑更深了,找了個時間,方曾拎出了方致遠,和他好好的聊了聊。方致遠現在心很亂,雖然劉掌櫃答應不告訴眾人他就是劉財,可隨著迴去的路越來越短,他的心就越來越往下沉。這才控製不住,盡量的提醒劉掌櫃到底以前做過什麽。雖然這樣的方式在外人看來是方致遠在陰陽怪氣,可他相信劉掌櫃一定明白他的意思。但明白不代表就會自覺,像劉掌櫃這樣的人要有自知之明,就不會有這麽多事情了。說來說去,他對著劉阿麽不能說沒有感情,隻是這份感情在年輕的時候太輕了,讓他能把劉阿麽放在最後。要是吳茵給他生了個兒子,雖然方致遠會大罵老天無眼,但不可否認,方致遠有九分的把握能讓劉掌櫃老死南邊,不再和劉阿麽和劉莊扯上關係。可就是因為現在的劉掌櫃在南方已經沒有可以顧念的人了,他來找劉阿麽和劉莊是必然的。或許,他不會去找劉阿麽,因為方致遠的態度讓他知道劉阿麽已經不需要他了。可現在卻是劉掌櫃需要劉莊和劉阿麽,被欺騙,被傷害,半生之後,劉阿麽的好越顯得突出。這個時候,方曾來找他說話。方致遠求之不得,一個人保守秘密,擔心不已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方致遠是很相信方曾的,在他看來,他的思想還有前世的影子,或許融入不到這兒,太激進和超前了。所以,有時候,方曾就成了他行事的指路燈。舅甥兩個找了個地方,確定四下無人,方致遠把劉掌櫃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給方曾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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