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希,你的這份寵愛我要不起。”


    路曼的心沒有比此刻更冰涼,她想哭,可是她哭不出來。


    她看著他無言地笑,晨光穿過玻璃打在她的臉上,映著她笑意婆娑。


    淩晨希鬆開手,憤怒地奪門而去,路曼坐在地上大聲地咳著,幾乎要把肺都咳出來償。


    “她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嗎?”她抱著自己的肚子喃喃著。


    “哐當”一聲響驚醒了路曼,她渾身一顫,視線移到一顆滾到腳邊的小橘子上。


    順著它滾來的方向,她稍稍抬了眸,呂玲維持著端盤子的姿勢,震驚地看著她。


    “小姐,你剛才說什麽?什麽孩子?你不是還在經期嗎?”


    “我騙你的。”路曼一手撐著地板一手捂著肚子站直了身子,朝她笑笑:“玲姐,幫我叫輛車,我要去醫院!”


    呂玲迴了神,她凜了神色疾步往外走:“我讓人把先生追迴來。”


    “別,你要是告訴他我就死給你看!”路曼的沙啞的聲音裏莫名地悲愴。


    她的雙指夾著一片鋒利的刀片,稍稍一用力,脖子上就出現了一道紅痕。


    呂玲迴頭大驚:“小姐,快放下刀片,會傷到你的!”


    “玲姐,我隻想去趟醫院,我肚子疼,孩子有點不乖!他爸爸已經不要他了,他就剩我了……”路曼的神識有些渙散。


    “小姐你想多了,先生怎麽可能不要孩子呢?快來人……”


    呂玲一邊朝樓下吼著一邊拿出手機,急忙撥通淩晨希的電話,撥了好幾次,電話都是一陣忙音。


    樓下的黑色西裝保鏢已經已經衝上來了,看著路曼抵著刀片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我都說了,他不要我和孩子了。”


    路曼身子一軟,離路曼最近的保鏢眼疾手快地跑過去地把她接住。


    她揪住他的領子哀求道:“求求你送我去醫院好不好?”


    長途跋涉再加上這兩日來幾乎沒有進食,說完這句話路曼已經體力不支的昏厥了過去。


    “玲姐,怎麽辦?”保鏢上的臉色有些為難。


    “送醫院!”呂玲果斷做了決定。


    “先生還是聯係不上嗎?”車上,呂玲一麵著急地問,一麵悄悄翻開路曼的裙子查看了一下,還好,沒有見紅,她頓時鬆了口氣。


    “手機一直占線的狀態,打不通。”


    “打林助理的!”


    淩氏會議廳,由於淩晨希的中場離去,這場高層會議隻能由林生暫代。


    會議結束後,他鬆了一口氣,剛出門就聽到公司的女同事在談論著什麽事。


    “你有看剛才的視頻嗎?鎮海路那邊出了車禍,好幾輛車子撞到了一起,那場麵真可怕!”


    “沒有啊,有人傷亡嗎?”


    “目前還不知道,有幾個重傷的已經往醫院送了,嘖嘖,聽說是仇家尋仇。”


    鎮海路?林生的眉心驀地一跳。


    新秘書夏萸拿著淩晨希的手機疾步走來:“林助理,早上總裁手機沒電了,我剛才打開發現有很多個未接來電。”


    縱使給夏萸十個膽子,她也不敢翻淩晨希的私人的手機,但是林生不同。


    林生翻開電話記錄,心下的不安越來越強烈,這些號碼,都來自別墅。下意識地,他掏出被自己調成靜音狀態的手機,也是同樣的狀況。


    心一咯噔,別墅那邊肯定出事了。


    他連忙迴撥了過去,等了很久電話才被接起來。


    “怎麽迴事?”他沉眉問著。


    那端一愣,才道:“先生,這裏是第一醫院,這部手機的機主剛才發生了很嚴重的車禍,正在搶救,如果您是他的家屬,麻煩您馬上過來吧,其中有個女傷者傷勢很嚴重,院方已經下達了病危通知書。”


    雖然林生不知道為何會發生車禍,但是別墅隻有兩個女人,一個是呂玲一個就是路曼。


    他草草交待了秘書幾句,慌忙朝電梯口走去。


    ***


    仁德醫院


    “哎,晨希,我有東西要給你!”


    醫院門口,熬了一夜手術剛補覺完的艾青玄叫住了淩晨希。


    淩晨希頓了腳步,迴過頭狐疑地看著他。


    艾青玄訕訕一笑:“本來昨天就想跟你說的,來了一個緊急的患者然後給忘了,看看吧,也不知道對你是不是好消息。”


    他從寬帶的製服口袋裏掏出一張發皺的紙遞給淩晨希。


    “什麽東西?”淩晨希有些嫌棄。


    “哦,偶然從紙簍裏麵撿到的東西。”艾青玄故意賣弄著關子:“價值連城!”


    “你這拿手術刀的手改撿垃圾了嗎?”淩晨希蹙眉,接過那張紙,抖開。


    視線集中的刹那,他唿吸一窒。


    艾青玄滿意地看著他瞬間變了臉色,他把手插進寬大的製服兜裏:“我都說了價值連城,你還不信。”


    淩晨希握著紙的手有些顫抖,上麵不大不小的驗孕單三個字幾乎灼傷了他的眼。


    “哎,你去哪裏?這裏麵還有一個呢?”艾青玄看著淩晨希著急離去的背影,打趣道。


    淩晨希迴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青玄,我沒空跟你開玩笑。”


    艾青玄聳了聳肩,口袋裏的手機響起,他接起電話,驀地臉色一變。


    “找你的!”他追上淩晨希,神色頗為凝重:“你老婆孩子出事了!”


    醫院走廊裏,護士急步匆匆,今天在鎮海路發生了一起重大的車禍,四五輛車子連環撞,七八個人受傷,醫院的血庫嚴重告急。


    “曼兒呢?”淩晨希沉著臉,額頭還在往外沁著汗珠。


    “路小姐不見了……”林生顫聲道。


    剛才來醫院被告知重傷的那個是呂玲,而所有的傷者中隻有呂玲一個女的,別墅的其他人都在,唯獨不見了路曼。


    事故現場已被封鎖,從路麵上的柳釘來看,這並不是起簡單的車禍。


    “她是不是不在車上?”淩晨希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


    “小章已經醒了,您要不要親自問一下?”


    林生側著身子,把淩晨希引進病房。


    小章是黑衣保鏢的領頭人,他跟了淩晨希很多年,身手算是數一數二的,隻是肩上縫了幾針,受的傷並不是太嚴重。


    “小姐在別墅暈倒了,玲姐堅持送小姐來醫院,我們的車剛開出不遠,就拋錨了,迎頭有幾輛車撞了過來,我晃過神的時候,小姐已經被他們劫走了,對了,他們帶著槍。”


    “你說小姐被人劫走了?是誰?”淩晨希的聲音裏很冷靜,林生卻注意到他的後背微微顫抖著。


    “老板,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眼花看錯了,劫走小姐的人是似乎是王源。”


    林生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麽可能,王源還在監獄裏麵!”


    他看了眼淩晨希沉戾的神色,急步出門:“我馬上去查。”


    林生出去後,病房隻剩下淩晨希和小章兩個人。


    淩晨希闔眸,額上青筋暴起,聲線卻顫抖著:“她有沒有受傷?”


    “玲姐護住了小姐,小姐沒有受傷,但是……”小章咀嚼著,不知道有些話該不該說。


    “但是什麽?”淩晨希唿吸一緊。


    “聽玲姐說,小姐似乎懷孕了。”小章打量了一眼淩晨希的神色,才小聲道。


    而這個孩子隻能是他眼前的老板的吧?


    哎!小章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


    “好好養傷!”良久,淩晨希調整了唿吸,急步走出了病房。


    林生看見他迎了過來,“boss,我查到王源前幾天放風的時候,跟幾個人一起打傷獄警逃了出來,目前警方正在極力逮捕,但是還沒找到他的下落。”


    他攤開筆記本,遞給淩晨希:“這是我從警局調到的路麵監控記錄。”


    監控視頻裏重現了小章剛才說的那一幕,但是也有一些小章不知道的事,比如路曼被拖出來的時候,人是清醒的,而她的手,還是一直護著自己的肚子。


    王源摘下口罩,對著監控屏幕豎起中指,嘴角的笑可怕又殘忍。


    他已經到了窮途末路,而這樣不要命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路曼的情形恐怕好不到哪裏去……


    他能想到的,淩晨希恐怕也早就是想到了。


    林生聽到淩晨希唿吸驀地一沉,然後一拳砸在牆上,牆麵微微震動著,他寡淡的臉上終於有了裂縫。


    牆上的那抹血紅觸目驚心,林生整個人都繃起來。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屬於淩晨希的,他的眉心跳了跳。


    該來的還是來了……


    ***


    距離a市七十公裏遠的地方有一座高峰,名叫玉林峰。


    深秋之際,樹葉已經金黃,唰唰的往下,在地麵鋪著一片鬆軟。


    半山腰處有座破敗的小木屋,屋前有棵高大的榛子樹,樹下的土裏埋著一大片腐爛的果實。


    相對於破屋外的靜謐,屋裏麵已經劍拔弩張。


    “醒了?”王源繞著路曼走了兩圈,把塞在她嘴裏的布條取了下來。


    路曼手腳都被綁著,她看著麵前的人,眼裏一片驚恐。


    少時的噩夢仿若在腦中重現,她顫顫地往後縮著身子:“你不要過來。”


    “看來你很害怕我?”王源適時在她麵前站住:“好,我不過來,隻要你如實告訴我你和淩晨希是什麽關係,我就不會動你。”


    “我跟他沒有關係!”路曼咬牙道。


    “沒有關係,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沒有關係他會金屋藏嬌,別墅外的那幾個好手我可認得,都是當年跟在他身邊的人!”他嗤笑著,猛然俯低身子,攫住路曼的下顎:“聽說你叫路曼?”


    “我不是!”路曼看到王源的第一眼就認出他是誰了,她扭動著身子盡力否認著。


    “當年窖井的滋味好受嗎,黑漆漆的,好像還有蛇。”


    王源的臉色有抹異樣的慘白,所以他用一種陰森的口氣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路曼渾身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看吧,你已經承認了。”


    路曼登時臉色一變:“我不是路曼,你放我走,警察會來抓你的!”


    “警察?我有你這個人質我怕什麽,大不了同歸於盡,但是你知道的,在警察來之前有一個人會先來,我就算死也要拉著他一起死!”王源放開他,麵容笑得有點可怖。


    他口中的他除了淩晨希,沒有第二個人。


    忽然想起早晨淩晨希暴戾的神色,路曼搖了搖頭,才啞聲道:“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他不會來的。”


    “是嗎?十點過後,我若是沒有見到淩晨希,這座山就會成為一座火海,明天你就會變成一具骸骨。”


    路曼嚇得渾身一哆嗦,她極力使自己的聲音冷靜一些:“王源,我跟淩家沒有關係,當年也是,如今也是!”


    王源仰頭笑了一聲,才緩緩道:“對了,當年的事情我要跟你說聲抱歉,我當年根本就沒把主意打到你頭上,隻是你運氣比較背,聽了一些不該聽到的話,我沒有辦法,隻能把你扔在窖井中自生自滅。”


    “我聽到了不該聽的話?”路曼眉心一跳,迴憶著當年的事。


    那天,她放學下課迴家,懶得走大路,就抄了一條近道,路過一棟危樓,裏麵有交談聲傳來,她本來沒有在意,直到隱隱聽到了“淩家”兩個字。


    a市有幾個淩家路曼不知道,但是她認識的隻有一家,她好奇地湊近打算聽清楚的時候,一隻貓躥了過來,她嚇得驚唿了一聲。裏麵的人聽到了動靜,話音戛然而止,然後路曼就看到一個男人出現在自己的麵前,身後有一道女聲脆脆響起。


    “王源,問她聽到了什麽?”


    男人陰沉的臉色令她害怕,她後退著,嘴裏囁嚅著:“我什麽都沒聽到,不要殺我!”


    看過的暴力電影此刻一股腦的衝入腦中,年少的路曼有種預感,眼前的男人會像電影裏麵的壞人一樣把她殺人滅口。


    頓時有些欲哭無淚,好端端她湊進去做什麽,直接迴家不是什麽事情都沒有嗎?


    “不論她聽到了什麽,都不能讓了壞了我們的計劃。”


    路曼拔腿就跑,似乎還撞到了一個人,一個女人,她身上的馨香不是普通人家用的起的香水。


    可她此刻根本來不及琢磨這些,她一邊喊著救命一邊拚命跑著,小路上都是一片廢棄房,平常根本沒有幾個人,縱使她扯破嗓子,等人找到她的時候,她也已經沒命了。


    眼看快要跑出盡頭,脖子一痛,然後她眼前一黑,幾十米外的盡頭就成了永遠到不了的盡頭。


    路曼被綁在身後雙拳握緊:“那天,你們口中的淩家就是現在的淩家吧?我記得不止你一個,還有一個女人,她是誰?”


    王源臉色一變:“路小姐,你是不是現在該先擔憂自己的處境,而不是尋求當年的答案。”


    他的神色篤定了路曼的猜測,所有的可能不可能在她心底逐漸脈絡清晰。


    她笑了,笑容有抹嘲諷:“王源,喬珊臨死前跟我說過,她是真的愛過你,她說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然而我現在卻覺得她的這份愛有些可悲……”


    王源急切地打斷她的話:“別給我提那個賤.婊.子,如果不是她我怎麽會進監獄,怎麽會落到如今這個下場!”


    路曼眼底的嘲諷越來越明顯,“那個女人是喬意之對不對?當年拜倒在喬意之石榴裙下的人不止林峰和淩晨希,還有你一個對不對?”


    王源渾身一顫,他沉沉地看著路曼認命道:“對,你說的都對,我不愛喬珊,因為我要的是她的姐姐喬意之,當喬珊把喬家端到我麵前的時候,我順水推舟,我希望是喬意之來求我,可我沒想到她去求了淩晨希,我被趕出王家的時候,她又找到了我,說可以幫我恢複我在王家的地位,於是我假意綁架了她,淩晨希也真是愛慘了她,為了她竟然真的願意讓出淩家之前吃掉的王氏股份,還承諾把我繼續扶上高位。”


    “我在沾沾自喜的時候,喬意之忽然不幹了,她說她的目的達到了,可我呢,一無所有,於是在車上我們起了爭執,最後出了車禍,我們跟一輛車迎麵撞上,喬珊偷偷把我送了出來,而喬意之她死了。”王源說到此處的時候,癲狂地抓著頭發:“我從來沒想過要她死,可是她死了!”


    當年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路曼喉間湧上一股血腥:“那你找喬意之就好了,為什麽要找上我?”


    “意之都死了,況且這不是意之的錯,都是淩晨希的錯,若不是他不夠愛意之,意之怎麽會想要試探他,若不是他,我又怎麽會落到今天這步境地,所以,都是淩晨希的錯!”王源的眼裏翻湧著一股血色,看得路曼心驚膽戰。


    “王源,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淩晨希不會為了我來冒險的。”


    路曼沒有打算告訴王源喬意之還活著的消息,淩晨希心間的女人,提不得!


    王源聞言勾了勾唇,緩步走近她,“既然你說他不在乎你,那不如你跟了我吧?”


    腳上的繩子被鬆開,他製住路曼的腳,猥瑣道:“正好,老.子很久沒碰過女人了。”


    他的臉湊近在路曼的脖頸處吻著,手用力地扯著她的裙子。


    “不要!”


    路曼驚恐地掙紮著,眼看裙子要被他扯掉的時候,她不管不顧地朝他的耳朵處咬過去,這一咬,她完全沒有留力道。


    王源吃痛,狠狠地推開了她,路曼的後腰撞到了牆上,肚子開始抽痛,似乎有什麽東西急切地要流失。


    “孩子,我的孩子!”她的臉驀然慘敗無比,雙手不能動,她隻能盡力地蜷縮起腳。


    “孩子?淩晨希的?”王源捂著耳朵,有血絲從他的手縫中溢出來,他哈哈大笑著,笑聲特別恐怖刺耳:“意之,你聽到了嗎,你愛的男人早就背叛了你!真是天助我也,女人和孩子都在我手上,我不怕淩晨希不來了!”


    路曼的意識已經有些恍惚,她驚慌地看著他,以一種怪異的姿勢保護著她的肚子。


    “放心,我會讓你們一家三口死在一起的!”


    他話落,外麵有個矮個子衝了進來:“老大,不好了,著火了!”


    “還沒到十點,誰讓你們點火了!”王源一巴掌甩了過去。


    “不是兄弟們點的,是淩晨希,他到山下的第一句話就吩咐手下點火,老大,快走吧,不走等火勢旺了,我們都會被燒死在這裏的,兄弟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不想就這麽死了!”


    王源擰眉思索著,身邊的那個矮個子繼續催促著:“老大,快走吧!”


    “看來你說的是實話,淩晨希的心果然是鐵做的,女人孩子都在我手上,他都狠得下心。”王源看著路曼狠狠道。


    “老大,這個女人怎麽辦?”矮個子看了一眼路曼,終究有些不忍心。


    “怎麽辦?你還打算帶著個女人逃命嗎?”矮個子憐憫地看了路曼一眼,拿過桌子上的槍,跟在王源後麵急步離開了。


    肚子裏的生命仿佛在一點點流失,路曼蜷縮著身子,眼前一片荒蕪,這種感覺比在收監室更絕望。


    她不敢站起來,因為她怕自己一站起來,孩子就會丟掉了。


    “寶寶,媽媽早就知道爸爸不要你了,可聽到他要燒死我們的消息,怎麽心會這麽痛呢?”


    ***


    山腳下,季煦看著淡定指揮著手下放火燒山的淩晨希,一拳揮了過去。


    他氣得雙目通紅,“淩晨希你是不是人,那群混蛋在山上,曼曼也在山上,你是要連她一起燒死嗎?”


    他再一拳揮過去的時候,被幾個黑衣保鏢架開了。


    季煦蹬著雙腿,憤怒地朝淩晨希吼著:“淩晨希,若是曼曼今夜出了什麽事,我要你整個淩家陪葬!”


    淩晨希扭頭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接過手下遞來的一桶水從頭澆下:“放心,在淩家陪葬之前,我會先給她陪葬!”


    大家不注意的時候,他已經消失在大火之中,火舌舔舐他離去的方向,今夜刮得是東南風。


    季煦猛然想起什麽般,也學著淩晨希的樣子,澆了一桶水,要往火場裏衝去,卻被林生攔住。


    “林助理,你難道不知道多一個人多一份生存的機會嗎?”


    “季先生,boss熟悉玉林峰的地形,而你不熟悉,那些家夥還帶著槍,你跟過去隻會做無謂的犧牲。”林生淡漠道,可緊鎖的眉頭透露著他的緊張。


    季煦渾身一顫,卻是認命地停住了腳步。


    “他若是怕死讓我替他上去也好,為什麽要選擇這樣一個極端的方式?”季煦自言自語道。


    “boss不是怕死,他知道王源就是個亡命之徒,他若真的單槍匹馬地上去,那麽他跟路小姐就完全沒有生還的機會,但是除了王源,從監獄裏麵逃出來的其他人不想法可不一樣,他們好不容易逃出來,一定不甘願這麽死去,boss隻有親自放這把火逼開他們,路小姐才有的救,他想要的,是這種絕處逢生的機會!”林生看著季煦緩緩答道。


    秋冬蕭瑟,樹木幹枯,火舌蔓延的速度比淩晨希想象得要快,不過幸好,無論外麵燒的多厲害,山中的木屋還是如原來的樣子。


    他抖滅了衣服上的火舌,急忙朝木屋的方向跑過去。


    外麵似乎很亂,樹木燒的劈裏啪啦響,竹門被人撞開,路曼抬眸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


    她看不清,試探的聲音問道:“是死神嗎?你來接我和寶寶了嗎?”


    然後她感覺自己手上的繩索被鬆掉,身子一輕,攏著她的這個懷抱莫名地熟悉。


    “好像淩晨希的環抱,可是他怎麽會來,他們說他要放火燒了我跟寶寶,你知道嗎?我好恨他,我真的好恨他……”


    “你把我的寶寶一起帶上好不好?我剛才感覺他要離我而去了,我對不起他,是我沒有好好照顧他!”


    路曼的眼睛半睜半闔,視線完全無法聚攏,淩晨希看著地上的那抹鮮紅,唿吸猛地一窒。


    “曼兒,你不會有事的,寶寶也不會有事!”


    淩晨希在她耳邊呢喃著,路曼仿佛似乎聽進去了,她慢慢地闔上了眼睛:“我死了沒關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木屋的背向處有個山坳,坳底有條溪,半腰來深,火不會燒過去,而順著溪水走到底,他們就可以出去。


    可淩晨希低估了火勢,不時有斷裂的樹枝劈裏啪啦往溪麵上砸,這無疑給行走增加了難度。


    本來在水底行走已是不易,何況他手上還抱著一個人,他一邊躲著斷裂的樹枝,一邊小心地護著路曼,後背的衣服早就被落火灼出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洞,四周似乎還能聞到肉烤焦的味道。


    眼看出口就眼前,淩晨希淌上河岸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卻聽見頭頂傳來嘎吱的一聲脆響,一棵碗口粗的樹幹直直往二人的頭頂砸下來。


    ---題外話---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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