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秀的下一站是尼斯。她開車駛出格拉斯小鎮,上了公路,卻找不到前往尼斯的路,隻看到戛納的路牌。她索性把車開往戛納,想在那裏再找前往尼斯的公路。尼斯的酒店已經訂好,她必須得那天趕到尼斯。


    一個小時後,她到達戛納城邊,看到通往尼斯的路牌,她駛上了那條路。那是一條高速公路,她開得非常快,不到一個小時汽車就停在了尼斯愛麗舍酒店門口。


    她辦完住店手續,放下行李,便走出酒店,到尼斯城裏轉悠。


    尼斯是法國重要的旅遊勝地,每年到此觀光的遊客超過本地人數。尼斯是富人的天堂,歐洲的富翁在這裏享受高級生活的同時,還撒給尼斯大把的金錢,讓尼斯成為永不沉沒的旅遊度假勝地。


    早在18世紀,尼斯就成了英國富人的避寒天堂。英國富翁到此越冬修養,放鬆心情,享受尼斯的風景和生活。此後來這兒定居的英國有錢人越來越多,他們甚至出資修建了一條英格蘭漫步大道,就在梁曉秀入住的這家酒店的前麵,道路兩旁是錯落有致的花壇和棕櫚樹。


    梁曉秀在英格蘭漫步大道上行走時,果然看到好多英國人。他們說著英語,在大道上散著步,看起來無憂無慮,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她一人行走在英格蘭漫步大道上,好奇地看著四周的景色,又看到了蔚藍色的地中海,也看到了雄偉壯觀的阿爾卑斯山脈,山峰上的皚皚白雪清晰可見。城市裏到處是豪華跑車,海濱碼頭停放著無數豪華遊艇。


    阿爾卑斯山峰上的皚皚積雪與蜿蜒曲折的地中海海岸線遙相唿應,而在山與海之間則是百花盛開的藍色海岸,在這裏構成一幅藍天、雪山、碧海的一流風景油畫。


    她想:這可是畫畫的好素材呀。她在戛納畫了幾幅海景畫,但都不理想。大海太難畫了,她總也畫不好。看了尼斯的景色,她想帶著陸地的景色畫大海,那樣她就能畫出大海的氣勢來。


    她在城裏轉了兩個小時,感覺這是一個有錢人消磨時光的好地方。她,一個中國年輕的女人,能在藍色海岸觀光遊覽,不也是因為有錢才得以實現的嗎?


    沒錢能行嗎?沒錢,什麽都幹不了!


    藍色海岸氣候宜人,一年陽光普照的日子超過300天,是一個沒有淡旺季之分的旅遊勝地。她特別喜歡看阿爾卑斯山峰上的皚皚積雪,感覺那些皚皚白雪與蔚藍色的地中海正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景色。她要在這裏畫一幅藍天、雪山、碧海的風景畫。


    她在來尼斯之前做了功課,知道尼斯曾是許多大畫家畫畫的地方。


    藍色海岸碧藍的天空和獨特的陽光為歐洲繪畫大師們帶來了創作靈感。畢加索、杜飛、馬蒂斯、夏加爾等大師都曾在這裏創作出流芳百世的偉大作品。這裏獨特的陽光係密斯特拉西北風造成的。這種風寒冷、幹燥,常從羅納河一帶吹過來,將天空吹拂得碧藍。畢加索在蔚藍海岸度過了27年的創作生涯。他的不少作品就保留在當地格裏馬迪博物館。


    她知道畢加索在法國算是大師級的畫家,在法國很受推崇;不僅在法國,在世界上畢加索都是最有名氣的畫家之一。


    她往格裏馬迪博物館走,想去那裏看畢加索的那些偉大作品。她在巴黎看過畢加索的幾幅畫,並沒有覺得有多麽好。


    在博物館內,她看到了畢加索在蔚藍海岸27年中創作的係列作品。作品保留完好,每一幅作品都有詳細的介紹。她看得很認真,但興趣不大;她欣賞不了畢加索那種風格的作品,總覺得畢加索的畫抽象得很,沒有她想象的那種美感。


    在博物館的一個房間裏,懸掛著十幾副畢加索的畫,下麵標著出售的價格。


    她走進那間房,看到畢加索的畫作標價極高,從幾十萬歐元到數百萬歐元不等。她想:這個昂貴的畫有人買嗎?


    那間房剛開門,裏麵還沒有遊客,一個工作人給梁曉秀介紹說,格裏馬迪博物館第一次拍賣畢加索的畫,都是真跡。


    梁曉秀問工作人員,那麽高的價格會有人買嗎?


    工作人員說:“當然會有人買。一個繪畫愛好者30多年前花了幾萬歐元買的畢加索的畫,如今值幾十萬歐元。”


    “翻了十倍?”


    “翻了幾十倍呢。”


    工作人員給梁曉秀推薦了畢加索的一幅畫,那幅畫標價150萬歐元。他說,那幅畫再過20年能漲到幾百萬歐元。


    “150萬歐元,太貴了,先生。”梁曉秀說。


    “可是你想想:20年後你能賣出600萬歐元來。”


    “那隻是想象而已,誰能料到20年後的藝術品市場是什麽樣的呢?”


    他們一邊聊著,一邊看畫,不知不覺過了兩個小時。在哪個工作人員身上,梁曉秀看到了法國人的許多特點。


    法國民族屬於拉丁民族,拉丁民族的特征和特點在法國人身上有著深深的烙印。時至今日,法國人身上依然能看到那種根深蒂固的原始民族性的特征。


    梁曉秀想:時代雖有變化,但本質的東西卻難以根除或難以自動消失。


    拉丁民族自古以來都是一個喜歡熱鬧,天生性格開朗,思想活躍的種族。他們最喜歡事務的外表和裝飾,歡迎討好感官與虛榮心的浮華場麵,主張合乎邏輯的秩序以及外形的對稱感和美妙的布局。總之,拉丁民族喜歡形式勝於內容。這個特征在今日法國民族身上依然存在。


    那個工作人員的麵部表情豐富,說話講究藝術性和邏輯性,給梁曉秀的第一印象是文明與高雅。她發現他誇誇其談,天南海北,無所不知。他的交談繁瑣,表達雖然生動,但做作的成分不少;他表麵看起來很熱情、很生動,但骨子裏到底是怎麽想的,梁曉秀並不知道。


    相比之下,梁曉秀感覺她與法國人正相反:她注重內容勝於形式。


    她想起了書本上的話:自12世紀以來,法國人就能說會道,擅長使用肢體語言表達思想,他們趣味高雅,懂得什麽叫做優美大方。他們那種一味追求文雅氣質的做法最終使得他們走上了過於精致的道路。


    法國人在那種精致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表現在他們生活中的各個方麵。他們追求高質量的生活、精致的產品、精致的環境,總之生活中的一切必須完美無缺。法國大餐,烹飪之精美,在梁曉秀看來甚至過分,以至於象藝術品而不像食物,反倒破壞了一些食物的原滋原味;法國的許多物品都有那個特點。


    她這次開車出來,行駛在法國鄉村,對法國農田的精致留下深刻印象:


    一大片金黃色的麥田中點綴著修整完好的樹木和花草;造型精美的紅瓦白牆的農舍建在坡地上,下麵是人工開掘的小河;花香鳥語,完全是一個詩情畫意的田園景象。即使法國農民也要講情調,講布局,講色彩。收割好的麥子一捆一捆、整整齊齊擺放在麥田中,就像是在展示他們的傑作一樣。


    閑著無聊,梁曉秀問那個工作人員,投資藝術品和投資房產,哪個利潤更大一些。那人說,當然是藝術品的利潤大。梁曉秀請他說明理由,那人便講了一大推理由。梁曉秀聽得雲山霧罩。


    那人說:“小姐,實話和你說,你如果有經濟實力,你不妨購買畢加索的作品,我保管你賺大錢。”


    “這件事我得想想,我對這個市場還不了解。不過我想問一下:這十幾幅畫如果一次買進,你們賣多少錢?”


    “500萬歐元。”


    梁曉秀想,怎麽和戛納那棟別墅的價格一樣呢?那棟別墅就買500萬歐元。這十幾幅畫居然價值500萬歐元,真是不可思議。


    她和那人說,她迴去考慮考慮,或許她會一次性買下全部作品。那人當真了,說她如果有意購買,他們可以為她保留那些作品,時間為一年。


    她從博物館出來,心裏一直想著購買畢加索作品的事。她手頭還有300萬歐元,倘若買了畢加索的畫,將來能不能賺到大錢呢?


    這不是一筆小數目,這事必須得認真考慮。她認為,買畫與買房產不一樣。如果她有足夠的錢,她就會毫不猶豫地買下那棟標價500萬歐元的戛納別墅。但是畢加索的畫,她還真說不準。畢加索畢竟不是凡高;凡高的畫能拍賣出數千萬歐元的高價。畢加索的畫能拍出高價嗎?


    她猶豫不定。


    那天下午,她在尼斯海邊畫了一幅畫藍天、雪山、碧海三位一體的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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