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梁曉秀迴村後,同學趙小花還沒有機會和她敘舊,這次見到梁曉秀迴來,她挽留梁曉秀到她家吃午飯。趙小花是梁曉秀中學時的最好朋友,趙小花特意給梁曉秀做了兩個肉菜,兩人邊吃邊聊,梁曉秀這時才發現她們之間已經有了巨大的差別。老同學比她大2歲,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每月工資38元,丈夫是隻能供銷社的員工,每月工資僅為42元。夫婦倆日子過得挺緊,89元的工資要養5口人;此外還要補貼雙方的父母。


    分別四年,兩個同學有說不完的話,他們說了各自的情況,趙小花問梁曉秀丈夫的情況,梁曉秀說她丈夫就是一個平常人,沒什麽特別出眾的地方。她不願意多提宋福祿,總覺得宋福祿拿不出手,他個子比她矮,怎麽好意思和同學說呢?


    同學問起宋福祿的情況,梁曉秀才想起宋福祿,她迴來兩個多月還沒和他聯係,也不知道家裏的情況如何。她本來可以在北京、杭州或上海給宋福祿打長途電話問候一下,可是說來挺奇怪,她卻想不起他,似乎早已忘記了他的存在,所以就一直沒打電話。


    梁曉秀這時想趕緊迴家了,想看看自己的兩個兒子怎麽樣了。鎮衛生所的救護車成了她的專用車,她給同學100元,讓同學聯係救護車送她迴家。救護車底盤高,跑鄉村小路沒問題。半個小時後,救護車把她送到了村裏她家門口。


    她沒有告訴家人她什麽時候迴家,她想給家人來一個“突然襲擊”,看看自己的孩子到底鍛煉得怎麽樣了。


    她那天到家時,已是下午三點。她第一眼看到有兩個光屁股孩子在她家院裏跑著玩呢,那就是她的兩個兒子。她看了非常滿意:兩個孩子看來已經融入了鄉村生活,成為地道的鄉村孩子了。他們身上都是泥巴,和農村孩子沒什麽區別了。她沒想到把孩子放在家裏兩個多月,孩子有了這麽大的變化。


    “大海,大山,你們過來!”梁曉秀喊道。


    兩個孩子看著她,似乎不認識她了,他們猶豫著,用驚呆的眼光看著她。


    “你們不認識我了?我是你們的媽媽呀!”


    兩個孩子光著屁股跑過來,梁曉秀照他們屁股上拍了兩巴掌,讓他們去叫姥爺姥姥。


    大兒子大海叫了一聲:“老爺,我媽媽迴來了!”


    小兒子大山也叫了一聲:“姥姥,我媽迴來了!”


    梁曉秀注意到兩個孩子說話的口音有了鄉音,心中暗喜:看來他們是融入了村裏的生活,成了地道的農村娃了。她的目的達到了。


    父母聽到孩子的叫喊聲從屋裏出來,看到大女兒迴來了,問她怎麽也沒告訴一聲就迴來了。梁曉秀說她要辦的事都辦完了,就迴家了,沒來得及告訴家裏。


    母親對兩個孩子說:“你們迴屋洗一下,穿上衣服和褲子,你媽看你們這個髒樣子會不高興的!”


    兩個孩子看著媽媽,沒離開。他們想聽媽媽說什麽。媽媽臨走前說要好好改造他們,他們不知道改造得怎麽樣了。


    梁曉秀說:“媽,我看他們這樣挺好,和村裏的孩子一樣了。我就是要鍛煉他們,讓他們知道村裏的生活不容易。這兩孩子剛來時還不習慣家裏的生活,我看他們現在好像習慣了。”


    父親一聽女兒那麽說,便說:“曉秀,你這兩個孩子我看將來都會有出息。你剛走那幾天,他們小哥倆鬧了一陣子,不瞞你說,我就打了他們一頓,結果他們聽話了。這些天他們學會了喂雞喂鴨,還能幫助幹點家務活了。”


    “那太好了,我這次帶他們迴來有收獲了。孩子不能慣,從小就得學會吃苦,學會幹活兒。”


    父親讓兩個孩子去喂雞喂鴨,兩個孩子撒腿就跑,大海拿著一個小水盆給雞鴨喂水,大山拿著一個小盆給雞鴨喂食。兩個孩子幹活有模有樣,精神頭還挺足,活蹦亂跳,看起來既健康又活潑。


    梁曉秀又問母親,孩子吃飯怎麽樣。母親說,他們現在什麽都吃,再也不挑食了。粗茶淡飯他們吃得很香,兩人搶著吃,和村裏的孩子沒什麽兩樣。


    這時小弟弟小妹妹才從屋裏出來,幫助梁曉秀把行李運到家裏。


    梁曉秀打開行李,把給父母和弟弟妹妹買的禮物拿出來,給他們分發。所有人都有禮物,唯獨兩個兒子沒有禮物。兩個兒子也不介意,高高興興地在一旁玩耍著。梁曉秀故意問兒子,他們是否想迴法國的家。兩個兒子說,他們就在姥爺姥姥家呆著,不想迴法國了。


    全家人聽了哈哈大笑。


    “你們真是好兒子!”梁曉秀說。


    小弟弟妹妹說,大海大山特別懂事,還挺聰明,什麽事告訴他們怎麽做,他們很快就學會了。


    母親趕緊做晚飯,梁曉秀幫母親做飯,她迴家後還一直沒時間和母親好好聊聊,在做飯時和母親聊了起來。母親把她誇了一陣,說她沒忘本,還記得家人,這次迴來把家裏的經濟條件給改善了,村裏人都羨慕他們家的生活。


    吃晚飯時,大弟弟大妹妹才迴家,他們幹了一天農活,剛剛收工。


    “大姐,我們還以為你不迴來了呢?”大妹妹曉玲調侃道。


    “我不迴來,我上哪兒去呀?”梁曉秀笑嗬嗬地說。


    “迴法國唄。我們以為你已經迴法國了呢,”大弟弟振鋼說,“你的行李都帶走了,你還說孩子留在家裏改造…”


    “我就是迴去也得把你們倆帶走啊,孩子可以不帶走,但你們必須帶走。”


    “大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真得要帶我們到法國去嗎?”妹妹說,“我們還以為你是在和我們開玩笑呢?”


    原來梁曉秀離開這陣子,大弟弟和大妹妹看大姐兩個多月都不迴來,便想大姐肯定迴法國了。大姐那麽講究穿戴的人,怎麽可能在這個寒酸的小村莊呆著呢?大姐獨往獨來,他們早已習慣了。


    父母也認為大女兒已經迴法國了。女兒已經給他們留下了5000千元,還答應每年給他們3000元生活費;女兒把該做的事都做了:給家裏買了三輛自行車,還買了三個小豬崽,幾十個雞鴨,又把院牆壘好了。她不迴家,她在外麵呆那麽長時間幹什麽呢?女兒出國一年多才給家裏寫信,他們已經習慣了。父親總和母親說,女兒嫁人就是潑出去的水,一去不複返。


    聽了弟弟妹妹和父母的一番話,梁曉秀大為感動,忍不住熱烈盈眶。她想:我家人多麽淳樸啊!他們安於現狀,對她沒有過多的奢望,處處為她著想,無形中把她看成了另外一種人,一種和他們不一樣的人。


    “大姐,你怎麽哭了?”妹妹關心地問。


    “爸爸媽媽,弟弟妹妹,我這次迴來,看到家裏人都健康,和家人團聚,我特別高興。我們是一家人,我和你們沒有區別呀。我的兩個兒子體驗了家裏的生活,他們也是你們的孩子,我感覺又迴到了過去的年代,和你們一起過平常的生活。過去的時光值得留念,我們是農家人,我們都不能忘本啊。”


    “你們看,關光顧說話了,該吃晚飯了。”母親提醒說。


    全家人擺桌子,大海大山幫著大人拿碗筷,母親不知道大女兒迴來,那天也沒做什麽好菜,隻做了普普通通的家常菜。


    一家人有說有笑吃了一頓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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