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學家尼克對梁曉秀的高度評價讓那些老外放心了,他們認為梁曉秀是一個稱職的美術教師,能夠教會他們畫中國畫。第二天下午他們高高興興地來聽課。


    梁曉秀看到漢學家尼克又來了,很高興。尼克的翻譯比宋福祿確實強多了,她講起課來可以自由發揮,不必考慮翻譯因素了。


    尼克第一次過來是給梁曉秀做學術鑒定;第二次過來他隻想聽課,和梁曉秀多學學中文,他雖然是漢學家,但在裏爾大學並沒有開課,隻是做一些研究工作。


    她開講說:“尼克先生今天來了,我可以講得深一些,多給你們講講中國成語。昨天我講了四個成語,誰還記得那四個成語?”


    “我記得,梁小姐。”穆爾驕傲地說,他昨天晚上除了賣卷餅,隻幹了一件事:背誦四個成語,默寫四個成語,


    “你會念嗎,穆爾?”


    “我不僅會念那四個成語,我還能解釋它們的意思,同時還會默寫。”穆爾驕傲地說,就想在梁曉秀麵前展示一下他學到的東西。


    梁曉秀示意他先念成語。


    穆爾念道:“天香國色,傾城傾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他念中文雖然有很重的外國口音,但梁曉秀還是能聽懂。她想這小子將來要是學會了中文,他們交流起來可就方麵多了。


    漢學家尼克拿出漢學家的派頭說:“穆爾,你念得真好,完全正確。”尼克本人那天晚上也背誦、默寫了那四個成語,自認為很有收獲。


    穆爾解釋說,中國古人形容女子的容貌美麗時,會說“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後來那兩句話變成了成語,簡稱為沉魚落雁和閉月羞花,一直沿用到今日。


    “穆爾,天香國色和傾城傾國又怎麽解釋?”梁曉秀問道。


    “天香國色指的是絕頂美色的女人,在當今法國還沒有這樣的大美人。傾城傾國比天香國色更進一層,指的是獨一無二、具有驚人美貌的女人。這樣的女人隻在法國曆史上出見過,就是那些皇後王妃。你們今天誰見過天香國色、傾城傾國的女人?”


    眾人不說話,穆爾走到黑板前默寫出那四個成語,等待梁曉秀的評價。


    梁曉秀沒料到那傻小子不僅卷餅賣得好,學習也學得好,超過所有的老外。於是她想好好表揚一番那傻小子,那傻小子就喜歡她的表揚。她表揚他卷餅賣得好,他就拚命賣卷餅;她現在表揚他學得好,他肯定也會加倍努力地學。


    她說了一句成語:“功到自然成”。之後她又說穆爾下了功夫,取得了成績,應該給予鼓勵和表揚。


    穆爾的母親妮娜說,她也會默寫那四個成語,也能解釋四個成語的意思。


    其他老外還都不能背誦、默寫那四個成語,他們羨慕地看著妮娜母子。有人說妮娜和穆爾開咖啡館,整天接觸梁小姐,所以進步當然比別人快了。


    梁曉秀張口就來了一句成語:近水樓台先得月。


    尼克一邊查字典一邊解釋那句成語。他說,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意思是:一個人守著老師,總比那些遠離老師的人收獲大一些。


    宋福祿悄悄告訴梁曉秀,尼克的翻譯不準確。


    梁曉秀解釋說:“簡單說,你們守著我,就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你們坐在這裏聽我講中國畫,你們就有機會學會畫中國畫。中國古人認為,水邊的樓台能先得到月光,這是這個成語的來曆。後來人們就用這個成語來比喻由於近便而獲得優先的機會。尼克先生,請你再翻譯一遍。”


    尼克很不好意思,他剛才翻錯了,立即重新翻譯了一遍。“由於近便而獲得優先的機會”這句話,那些老外都聽懂了。穆爾和妮娜都暗暗得意:他們是處於“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有利位置,要比其他人幸運得多。


    梁曉秀開導說:“穆爾,你學得努力、認真,值得大家學習。請記住:功到自然成。”


    “我記住了,梁小姐。”


    “請你再記一個成語:一年之計在於春。”


    尼克把“一年之計在於春”這句成語翻譯成一個人所有的工作必須在春天安排妥當。


    穆爾撓著頭不知所雲,問梁曉秀為什麽所有工作都必須在春天安排妥當呢?


    梁曉秀忍不住笑了,重新解釋了一遍那句成語。她說:“‘一年之計在於春’隻是一種比喻,並不是說所有的事情必須在春天安排妥當。那句成語最初是指中國的農活,意思是說春天就得把種地的所有農活準備妥當;後來引申到指所有的事情必須計劃周密、提前安排。具體用到我們的課堂上,可以理解為:打好基礎,為將來畫畫做好準備。”


    “梁小姐,你這樣一說,我就明白了。”穆爾用感激的眼光看著梁曉秀,在他心目中,梁曉秀的分量越來越重了。


    梁曉秀對那些老外說,穆爾平時上課默默無聞,從不發言,但他暗暗用功,取得了可喜的成績。為此,她送給穆爾一句成語:“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她解釋說,一個人平常不露聲色,突然做出驚人的事情,成績顯赫,令人矚目。對這樣的人,就用“一鳴驚人”來形容。


    妮娜聽到梁曉秀表揚她兒子心裏很高興,她過去總認為兒子碌碌無為,一事五成;如今梁小姐卻給她兒子那麽高的評價,她便想:難道她兒子真是屬於“一鳴驚人”的那種人嗎?


    梁曉秀說,她教他們練的一橫看似簡單,其實包含著無窮的意思。中國成語以“一”字打頭的有數百個。


    她在黑板上畫了一個橫線,之後寫了“一毛不拔”四個大字。


    尼克還在查字典。梁曉秀又寫了“一諾千金”四個字。


    她說:“尼克先生,你不用查字典了,我來解釋,你照直翻譯。


    “我們說某個人吝嗇、惜財如命時,往往會用‘一毛不拔’來形容;我們說一個人說話算數時,就用‘一諾千金’來形容。”


    她接著說出了一長串以“一”打頭的成語:


    一毛不拔、一諾千金、一鳴驚人、一步登天、一蹴而就、一帆風順、一技之長、一家之言、一見鍾情、一舉成名、一氣嗬成、一往無前、一葉知秋、一擲千金、一字千金、一字之師、一柱擎天、一寸光陰一寸金……


    尼克急得團團轉,滿腦子是汗,梁曉秀說得太快,他的腦子已經完全亂了,根本翻譯不了那些成語;而那些老外聽得更是不知所雲,呆呆地看著梁曉秀。梁曉秀口若懸河,一口氣說了那麽多成語,說明她的確有兩下子。


    梁曉秀說:“尼克,你不必翻譯了,那麽多成語你也翻譯不過來。我以後每天會教給大家一個中國成語,今天就教你們學‘一諾千金’這個成語。這也是我向你們做出的承諾:我一定要教會你們畫中國畫。”


    尼克對眾人說:“梁小姐出口成章,才華橫溢,我難以勝任翻譯工作。你們有這樣一位優秀的美術教師,應該感到慶幸。從今往後我也要過來聽課,我要和梁小姐學中國文化,提高自己的中文水平。”


    尼克的一番話起到了很好的宣傳鼓動作用,那些老外直點頭,都認為梁曉秀的確是一個才華橫溢的美術教師。


    隻有一個人不服氣,那人暗地裏默默得意,他已經做好準備,計劃給梁曉秀難堪,讓她在眾人麵前出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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