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爾斯突然跑暴跳如雷,指著梁曉秀挖苦說,她算錯了帳,看錯了形勢:不是房東要賠償損失,而是客戶必須賠償損失。她如果不相信他的話,到頭來吃虧的是她,而不是房東。這個老頭還從未發過那麽大火,他認為梁曉秀不僅駁了他的麵子,還讓他下不來台,所以他必須給她來點顏色看看。


    梁曉秀毫不畏懼,她說究竟誰對誰錯,讓事實來說話。皮爾斯暴跳如雷,隻能說明他心虛,沒理,故意大張聲勢。


    “梁小姐,請你不要和我狡辯,”皮爾斯緩過神來說,“你們自己做不成事,你們隻能給我們做事。請你三思而行。”


    “皮爾斯先生,請你也不要和我狡辯,”梁曉秀迴應道,“我們還沒有垮下來,我們還有翻身的機會。我也請你三思: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我不希望看到我們之間出現不愉快的結果。”


    兩人你一言,他一句,說著說著就都翻臉了,相互瞪眼,爭論不休。


    宋福祿和皮爾斯太太都想勸架,但他們插不上話;皮爾斯和梁曉秀根本不聽他們的勸告,而是加大了爭論,不斷相互指責,相互挖苦,就差相互謾罵了。


    皮爾斯說:“梁小姐,我今天把話撂這兒:你們用不了幾天就得停業關門。”


    梁曉秀則說:“皮爾斯先生,我也今天把話撂這兒:我們不僅不會停業關門,我們還要把生意做得紅紅火火。三年後,房租到期時,不是我們,而是你們會主動請求我們續租。那時候,我們租不租你們的店鋪,還是未知數呢。”


    宋福祿聽了梁曉秀的話心想:她的嘴可真夠硬,他們明明已經沒有退路了,她卻還說能把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她可真是硬骨頭啊。


    皮爾斯太太忽然覺得梁曉秀的話並非胡說八道,梁曉秀或許還真能把生意做起來,這個中國女人什麽事都能做出來。自從認識梁曉秀後,她發現梁曉秀不同於一般女人,在她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韌性,對什麽事都無所畏懼。


    皮爾斯不服氣地說:“梁小姐,我敢和你打賭:如果你真能把生意做起來,我就不收你的房租。你信不信?”


    “我不信。你也用不著和我打賭;你就看最終的結果好了。”


    皮爾斯決定給梁曉秀致命一擊,他說:“梁小姐,請你聽我把話說完。我說打賭是有雙重意思的。如果我輸了,我就不收你們的房租;如果你輸了,你今年就得交給我一年的房租,就是3萬歐元。請記住:3萬歐元。不管你願意與否,我們就這樣說定了。你看如何?”


    “請便。”


    “你別到時候哭鼻子後悔呀!如果反悔,現在還來得及,隻要你同意按我的意見辦,我說過的話一筆勾銷。你再想想,梁小姐。”


    “不用想了。我也奉勸你一句:你說話要負責,你到時候不要後悔說了今天這些話。我可以告訴你一點:我們是中國人,我們什麽困難都不怕,什麽困難都能克服。這一點是永遠不能改變的。


    “我承認我們現在遇到了困難,而且困難還很大,但那是暫時的。這些困難和麻煩不算什麽,小事一樁。你說我們開不了店,就衝著你這句話,我非得把店開好不可。不信,走著瞧!”她說這話同時也是給宋福祿聽的,希望能給他勇氣和力量。


    “我不明白,你怎麽能讓你們的店起死迴生呢?”


    “那是我們的商業秘密,無可奉告。”


    “你這是強詞奪理,胡攪蠻纏。你以為做生意那麽容易呢?你以為什麽人都能做生意呀?如果是那樣,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成了生意人。我們是法國人,我們出生在這裏,對這裏的情況再熟悉不過了。換句話說,這裏不適合你們做生意!”


    “皮爾斯先生,你對中國人一點都不了解,我也不和你多費口舌了。今天就到這兒吧,你們該迴去了。”


    宋福祿已經聽煩了,這時也說皮爾斯夫婦該迴家了,他們還有什麽事,以後再說。


    皮爾斯太太首先站起來,做出要告辭的樣子。


    皮爾斯還不甘心,他站起來說:“梁小姐,我今天好心好意勸說你,可是你一句也不聽。你既然想一意孤行,那麽,最終的結果隻能是碰得頭破血流,難以收場。請記住:還有36天我就該收第二季度的房租了。”


    “我記著呢,再見!”


    皮爾斯夫婦走後,宋福祿徹底蔫了。他低著頭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他還沒見過比皮爾斯還賊的法國人。這老家夥簡直是往死路上逼他們呀。以目前的情形看,他們根本拿不出錢來再付房租了。他現在考慮的不是房租的事,而是未來的出路。在他看來,他們的快餐店肯定是開不下去了。今後怎麽辦,他這幾天得好好想想。


    梁曉秀的想法和宋福祿不同,她不認輸,她還抱著希望。


    皮爾斯太太在往家走時,問皮爾斯他是否真的有勝算。


    皮爾斯說:“你難道還不相信你丈夫嗎?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最終的結果:那就是他們隻能關上店門,乖乖地來給我們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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