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晚上迴到住處,梁曉秀一頭紮進自己的房間,開始製作大紅燈籠。她已想好:老外沒見過燈籠,所以她要在快餐店門口掛兩個大紅燈籠,一來衝衝晦氣,給快餐店增加喜慶的氣氛;二來讓大紅燈籠招引顧客,讓顧客奔著大燈籠進店買卷餅。


    開業三天沒迎到顧客,她認為原因在於快餐店沒有主動出擊,所以才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她決心改變這種不利的局麵,為快餐店尋找一條活路;而懸掛大紅燈籠就是一個奇招兒。


    宋福祿很奇怪,梁曉秀不做飯跑房間裏幹什麽呢?他想就快餐店的事,和她好好談一次,看看布熱教授是否能真的幫上忙。此外,他還想了解她的具體想法,她是否也像他一樣灰心失望了?開快餐店是梁曉秀一人的主意,他必須知道她此刻還有什麽招兒能讓快餐店起死迴生。


    於是他上樓敲她的門。梁曉秀打開門,他看到她正在做大紅燈籠,便問她做燈籠幹什麽。她說為了改變快餐店的外在形象,為了吸引顧客的注意力,為了把卷餅賣出去。


    “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你畫畫都沒吸引了顧客,做燈籠就能吸引顧客?”宋福祿對梁曉秀的這種做法不以為然,“燈籠和卷餅有什麽關係?我看還是算了吧,想想別的辦法。”他認為梁曉秀的這一招簡直就是扯淡,根本不會起任何作用。老外又不是傻子,他們看了燈籠就來買卷餅?


    梁曉秀說:“畫掛在店裏,人們看不見;燈籠掛在外麵很顯眼,誰都能看見。我今天特意站在外麵看咱們的店,發現這個小店太不起眼了,不仔細看,還真不知道這裏有一家快餐店。我也注意到很多行人路過我們的店時,並沒有注意到這是一家快餐店。”


    宋福祿嘀咕道:“看見又能怎樣?他們還看見了你的卷餅呢?他們怎麽不買呢?我看不是店小的原因,而是別的原因。”


    梁曉秀不想和宋福祿談這個問題,而說她還有一個奇招兒:她明天要站到大街上吆喝,讓過往的行人都知道大廣場上新開了一家中式快餐店。通過吆喝,她要引起人們的注意,把顧客吸引到快餐店來。


    宋福祿堅決不同意梁曉秀站在大街上吆喝,他說無論從哪方麵看,那都是行不通的。他說:“吆喝算什麽招兒?吆喝就是瞎胡鬧。”


    梁曉秀說:“福祿,你就讓我試試吧。說不定我吆喝還真起作用呢。這一招兒我們開店時我就想好了,一直沒好意思和你說。現在店裏沒客人,我隻好用這招了。”


    宋福祿便解釋說,在法國開店沒有吆喝的,開店的人都站在店裏等顧客,他們不能出那個洋相。梁曉秀要是站在大街上吆喝,那會成為人們的笑柄,別人會以為她是神經病。他們決不能那麽幹。


    梁曉秀鐵了心,她說她就想試試,看看效果如何。她當然知道站在大街上吆喝不是那麽體麵,但眼下她沒別的辦法,她隻能吆喝。


    宋福祿便說:“你真的敢站在外麵吆喝?這是法國,不是中國,你不怕丟人現眼嗎?你一吆喝,很快就會來很多人看你,他們會以為你是雜耍藝人,你不嫌害臊?他們看熱鬧還看不過來,怎麽能買卷餅呢?”


    他一想到自己的妻子站在大街上吆喝,心裏就發慌,他可不敢看那種情景。再說,梁曉秀吆喝起來,人們自然也會注意到他,他由此就會成為她的同伴。他寧肯餓死,也不做丟人現眼的事。


    梁曉秀卻不以為然地說:“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怕丟人現眼?我不怕,我不害臊!我豁出二皮臉,我就要站在店門口吆喝,大聲吆喝,把顧客吆喝進店裏,讓他們買我們的卷餅。這是我現在想到的唯一辦法。”


    宋福祿堅持說,梁曉秀站在大街上吆喝太丟臉了,他都不敢想象那種情景。人家法國人做生意從不吆喝,梁曉秀要是真吆喝,那可成裏爾大廣場上的一景了,人們不看別的,光看她吆喝,那成何體統了?人們會認為梁曉秀就是一個神經病,站在大街上亂喊亂叫。


    宋福祿固執,梁曉秀更固執。


    她看出了宋福祿的心思,振振有詞地說:“吆喝並不丟什麽臉,吆喝是為了把卷餅賣出去;隻要能把卷餅賣出去,我才不在乎呢。老外看我又怎樣?他們還能把我吃了?法國過去沒有吆喝,那是因為我沒來法國;現在不同了:我來了,我就要吆喝,我要把這種中國商業的傳統做法帶給法國人,讓他們領略中國的吆喝文化。”


    “你說什麽?吆喝文化?你怎麽隨便胡編亂造呢?”


    “這怎麽叫胡編亂造呢?這是做買賣的正常促銷手段。我們賣的是宋代卷餅,我還要按照宋代人的方式吆喝呢。你看我畫的那幅上就有吆喝的場麵。漢學家要是知道我站在大街上吆喝,他肯定會說中國宋代吆喝文化源遠流長,具有上千年的曆史,是宋代飲食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你信不信?”


    “那你就試試吧,我可不出去看,我怕丟臉。”


    梁曉秀接著說,他們需要做一些調整:上午10:30開門;晚上8點關門。一把遊客早晨10點才到大廣場,他們沒必要9點就開門。另外快餐不同於餐館,也沒必要開到晚上9點鍾。


    她叮囑宋福祿,她在快餐店門口吆喝,如果有客人來,宋福祿負責做卷餅,她負責接待顧客。她私下想:宋福祿招不來顧客,不等於她也招不來顧客。


    無論她說什麽,宋福祿此時都同意了。他心想:我讓你折騰,如果折騰不出結果來,你自然會消停了。我讓你找布熱教授幫忙,你偏偏要自己試試。你試吧,看你能試出什麽結果來!


    梁曉秀那天晚上做好了兩個大紅燈籠,又在房間裏把第二天要吆喝的法語詞匯反複背了好幾遍。她要吆喝的話一共有三句:


    “中式快餐,中式快餐問世了,大家都來品嚐吧;中國宋代卷餅,宋代卷餅,快來看看吧;中國宋代卷餅有上千年的曆史,味道鮮美,口味極佳,老少皆宜。”


    這三句話是她在舉行試營業活動時,讓漢學家教她的。當時漢學家還挺奇怪,問她學那些話幹什麽用。她說客人來了,她給客人作解說用。


    第四天早餐,皮爾斯夫婦像往常一樣在9點鍾準時到達雜貨店,觀察對麵的快餐店。他們發現宋福祿的塊餐店還沒開門。


    “到點了,他們怎麽還不開門呢?”皮爾斯太太問。


    “那還用問,他們開不下去了唄,”皮爾斯說,“今天我們就等著看好戲吧。我估計他們要關門了。今天無論如何,我要和他們談談了,不能再等了。”他昨天晚上把要談的話重新整理了一遍,此刻又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呢?”


    “就在這兒等著,他們總的來收拾東西吧?如果他們要悄悄溜走,我們就過去製止他們,我可不能吃啞巴虧。”


    10點鍾時,梁曉秀和宋福祿出現在快餐帶門口。皮爾斯眼尖,趕緊提醒老伴說:“看,他們來了!我們盯緊點,看看他們要幹什麽。今天可是關鍵的一天,一刻都不能放鬆。”


    皮爾斯太太看到梁曉秀正在把兩個大紅燈籠掛在店門口。她沒見過紅燈籠,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便好奇地問皮爾斯:“你看,梁小姐在掛什麽東西呢?”


    “可能是一種飾物,一種中國裝飾物。中國五花八門的東西多著呢。”皮爾斯也拿不準,他死死盯著那兩個大紅燈籠,心裏琢磨著它們的用途和梁曉秀掛那兩個大紅燈籠的意圖。他真想走過去問問梁曉秀,那兩個大紅燈籠是幹什麽用的。


    皮爾斯太太這時說:“要不我們過去問問梁小姐,她為什麽掛那兩個燈籠?”


    “現在還不行,再等等看,等我們看明白了再說。我們現在還不能打草驚蛇,他們這些中國人花招兒多著呢,”皮爾斯越發對那兩個大燈籠感興趣了,他自言自語道:“那東西實幹什麽用的呢?這個梁小姐真是莫名其妙!”


    梁曉秀掛完大紅燈籠,站在店門口看了一會兒燈籠,然後對宋福祿說:“你看喜慶吧?等到晚上天黑時,我把燈籠裏麵的兩個蠟燭點上,那就更好看了。”


    “好看有什麽用,又不能當飯吃!”宋福祿頂了梁曉秀一句,心裏還在擔心梁曉秀過一會兒要站在大街上吆喝的事。


    “福祿,你進屋吧,我在這兒站一會兒。”


    “你現在可別吆喝呀,還不到開門的時候呢。”宋福祿趕緊走進店裏。


    梁曉秀站在店門口向四處望,嘴裏念念有詞地背誦她的吆喝。


    皮爾斯看到梁曉秀的嘴在動,便對太太說:“你看,梁小姐的嘴在動,她好像在說什麽話呢。”


    “自言自語吧?”太太說。


    “不清楚,看起來挺神秘的。”


    皮爾斯夫婦盯著梁曉秀不放,心裏充滿了極大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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