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翰站不穩了,神智也有點不清了,他搖晃著身子嘟囔道:“中國女人,梁小姐,你的酒量很大、很大,你是…在哪裏…在哪裏…練就的這套…這套喝酒的本領,啊?”


    漢學家把他的話翻給梁曉秀聽,又順口加了一句:諾翰已經喝醉了,他們是否可以停下來了。


    “諾翰先生是酒神,他喝這點酒不算什麽,”梁曉秀注意到諾翰還沒有服輸的樣子,他還在不服地瞪著她,便說,“我和諾翰先生再喝一瓶,一人一瓶。”她沒別的想法,就想讓諾翰喝倒,喝醉,喝傻了。


    皮爾斯太太聽了梁曉秀的話,瞪大了眼睛對丈夫說:“你聽見沒有?梁小姐說還要喝一瓶酒。再喝一瓶,他們就每人就喝了九瓶紅酒,等於滿滿27大杯紅酒!這可是創紀錄的喝法呀!”皮爾斯迴應說:“讓他們喝下去,再有一瓶酒,諾翰肯定得趴下。他現在就打晃了,站不穩了。他不是不服人家梁小姐嗎,那就讓他徹底趴下!”這個老人對諾翰非常反感,他看不慣諾翰那種盛氣淩人、不可一世的做派。


    皮爾斯夫婦說話的聲音大,那個服務生聽見了,他抓著諾翰的肩膀大聲喊道:“諾翰,酒神!你舉杯,把酒杯舉起來,繼續幹杯!你不能當狗熊,你更不能給艾福爾先生丟臉!”服務生明知諾翰已經喝醉了,但他還想再讓他喝一瓶酒;他想梁曉秀其實也快挺不住了,再喝一瓶肯定撂倒。如果兩人都撂倒了,那場麵才好看呢。


    諾翰嘟嘟囔囔,說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他在說酒話,在胡說八道呢。


    梁曉秀問漢學家,諾翰在說什麽;漢學家說他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他隻是在嘴裏嘟囔著,估計說的是一派胡言亂語。


    梁曉秀一直在舉著酒杯,她站得筆直,挺胸揚頭,一幅淡然的樣子。她第一次看見法國人喝醉,而且又是被她灌醉的,心裏很得意。


    “諾翰,你要是一個男人,你就舉起酒杯來!”服務生大聲喊道,他認為諾翰不僅給艾福爾先生丟了臉,也給他丟了臉。他們是代表艾福爾先生來參加活動的;別人都沒醉,單單諾翰喝得酩酊大醉。諾翰這個堂堂的男子漢、這個法國餐館的酒神,怎麽可能就敗在這個若不禁風的中國女人手下呢?他不理解,也不服氣,總想挽迴麵子。


    那幾個老外這時也都看不起諾翰了,用各種話奚落他,貶低他,挖苦他。


    “諾翰,你不要裝狗熊,你還能喝呢,繼續幹杯,諾翰!”皮爾斯在一旁鼓動道,他此刻就想看一場好戲,看看這個所謂的酒神怎樣出醜,怎樣倒地嘔吐。


    “諾翰,你不要給法國男人丟臉!一個法國男人竟然敗在一個中國女人手下,你還有沒有臉了?你要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一個真的酒神,你就舉起酒杯,堅持到底!”皮爾斯太太故意激他,她一直看不慣諾翰吃飯時那種挑毛揀刺的做法,希望看到他徹底倒下的醉樣。梁曉秀是她的租戶,她當然要站在梁曉秀一邊了。


    宋福祿這時也來勁了,諾翰那家夥吃飯時沒少給他出難題,他陰陽怪氣,挑三揀四,總說風涼話。他原本不想讓他來參加活動,可是梁曉秀堅持說,他是艾福爾先生的代表,應該歡迎他來參加試營業活動。這家夥今天已經喝了8瓶紅酒,那可是80歐元呀。他們還沒有開張,諾翰就糟蹋了他們80歐元,不讓這家夥再喝一瓶蹬腿倒地,他不甘心。


    於是他說:“諾翰,你不是說要把我妻子喝倒嗎?現在到了決戰的時刻了,你舉起酒杯幹杯吧!”


    “對,幹杯,諾翰!”眾人一起鼓動說。


    “我…我…今天有點不勝酒力了,宋先生。”諾翰嘟囔道,感覺頭昏腦脹,胃裏翻江倒海,快要嘔吐了。


    “你還很清醒嘛,還知道我姓宋。我看你還沒事,你先喝了這一杯酒,”宋福祿遞給他一杯紅酒,“你今天遇到了喝酒的對手,你可不要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呀。”


    “諾翰,酒逢知己千杯少,拿出你的酒神的氣魄來!”漢學家繼續鼓動諾翰喝酒。


    諾翰搖搖晃晃地舉著杯喝著,所有的目光都盯著他,不想讓他耍賴。他費了很大勁喝完了那杯酒。


    那個服務生轉過身盯著梁曉秀說:“該你了,梁小姐,該你喝了。”他估計梁曉秀也已喝到極限了,也快醉倒了。如果梁曉秀喝倒了,他心裏會感覺平衡一些:畢竟這兩人打了一個平手,不分勝負。


    梁曉秀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既輕鬆又優雅。她把酒杯倒過來讓服務生看,用嘲諷的目光盯著服務生。


    眾人給她鼓掌,都說她才是真正的酒神,而且是了不起的女酒神。


    “繼續倒酒!”梁曉秀開始發指令。


    眾人附和著七嘴八舌地說:


    “對,給諾翰倒酒!”


    “一決勝負!”


    “一決雌雄!”


    “一戰到底!”


    “一戰成名!”


    宋福祿又倒了一杯酒,諾翰已經拿不穩酒杯了,他的雙手顫抖著,眼睛發直,表情呆滯。服務生替他拿著酒杯,開始往他嘴裏倒酒。宋福祿在一旁提醒說,不要浪費了好酒,那可是10歐元一瓶的好酒啊。服務生一滴不剩地把一杯酒倒進了諾翰的嘴裏。那家夥大口喘著粗氣,愣是把酒咽下了肚。之後,他仰著頭,伸著舌頭,呈現出要嘔吐的樣子。


    “諾翰可能真的喝不動了,梁小姐,”服務生看著梁曉秀手中的酒杯說,“你的這杯酒還沒喝呢,你可不能耍賴呀。”他很詫異,梁曉秀喝了那麽多酒,不但沒有醉意,而且越來越輕鬆、自然、穩重,好像她喝的不是酒,而是水。


    “你放心,我不會像你們的酒神一樣耍賴。你看好了:我要喝了。”梁曉秀又是一口幹掉了一杯酒,表情依然那麽自然莊重,沒有一點醉意。她揮了揮手中的酒杯又說:“服務生,你來當裁判,你負責監督我們喝酒。”


    漢學家看不慣服務生的說法,糾正說:“這位服務生先生,我們的梁小姐喝酒從不耍賴,請注意你的措辭。梁小姐讓你當裁判,你要履行好自己的職責。事實上,我們大家都是裁判,我們很公平,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對,注意你的措辭,服務生先生!”布熱教授在一旁說,“我們大家一直在看著梁小姐喝酒,她喝酒很文明,一點也沒少喝。”


    “服務生,給諾翰灌酒,讓他再喝一杯!”皮爾斯插話說。


    “可是他實在喝不動了,我剛才往他嘴裏倒酒時,他直伸舌頭,已經挺不住了,”服務生為難地說,“他馬上就要嘔吐了。”


    “不是還沒嘔吐呢嘛,”皮爾斯太太也插話說,“我看他還能喝一杯。”


    梁曉秀這時問服務生,諾翰到底能喝多少酒。服務生說,他有一次見過諾翰喝了7瓶紅酒,好像也沒喝醉。按理說,他今天雖然喝了快九瓶酒了,但也不至於醉成這樣。梁曉秀暗暗想:這是因為這家夥在她的逼迫下,喝得太快太猛了。


    梁曉秀自己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舉著酒杯說:“各位嘉賓,我現在把這杯酒幹了,你們能負責讓諾翰再喝一杯嗎?”


    “當然能了,”皮爾斯太太搶先說,“梁小姐,你放心,我們一定會讓他再一杯酒!”


    “這也是我的意見,梁小姐。”皮爾斯認為他妻子說的很得體,完全表達了他的意思。


    “我們同意,我們一定負責監督,讓諾翰再喝一杯!”漢學家強調說。


    梁曉秀舉杯又幹了一杯。當最後一滴酒進入她喉嚨時,她感覺有一絲不適應了,那是喝醉酒的前奏。


    “梁小姐已經幹杯了,快讓諾翰喝一杯!”布熱教授提醒說。


    服務生隻好硬著頭皮往諾翰嘴裏灌酒,四個老外圍上來監督著,酒倒進去,諾翰無意識地往外吐,酒順著他的嘴角往外流,諾翰終於挺不住倒下了。


    服務生聳聳肩膀說:“諾翰已經喝倒了,喝醉了,接下來他肯定要嘔吐。怎麽辦呢?”他還惦著繼續吃菜,他還沒吃飽,知道還有兩道菜沒上呢。


    梁曉秀問道:“他是你們的酒神?”


    “對,沒錯,他就是酒神啊。”


    “我看他不是什麽酒神!”


    “不是酒神,是什麽?”


    “是酒囊飯袋!等他酒醒了,你告訴他:他不過是一個酒囊飯袋!”梁曉秀說完那句話,轉過身到廚房衝了一壺茶。她感覺喉嚨發緊,口幹舌燥,想喝茶簌簌口,稀釋一下肚子裏的紅酒。她慶幸諾翰終於喝倒了,如果再喝一杯,她也會倒下。


    眾人一時都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麽,都瞪著眼睛看著梁曉秀。梁曉秀看到諾翰躺在地上正在蹬腿,胸脯一鼓一鼓,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那是要嘔吐的先兆。她立即對服務生說:“你把諾翰送迴去吧,別讓他在這裏嘔吐。我們的活動還沒結束呢。”


    “可是我還沒吃完呢,梁小姐。”服務生還惦記著記兩道菜,口水不知不覺又流了出來。在今天的所有客人中,他吃得最香最多,可是他依然還沒吃飽。


    “你們沒個運氣了,你趕緊把他拖出去,找一個出租車送他迴去。”梁曉秀不耐煩地說,心想你還想吃?你迴家吃去吧!


    眾人這時才緩過神來,他們的中式大餐還沒結束呢,他們還得繼續吃下去,於是他們主動幫服務生往外拖諾翰,一直把他拖到快餐店媚門外。宋福祿到外麵找到一輛出租車,眾人一起把諾翰抬到車上。出租車一溜煙開走了。


    梁曉秀迴過頭對眾人說:“一個酒囊飯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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