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曉秀到法國已經四個月了,但宋福祿一直拖著沒有和她辦理結婚手續。她對此耿耿於懷,不想再拖下去了。她想盡快和宋福祿辦理結婚登記手續,成為他的妻子。她來法國首先是為了和宋福祿結婚,其次才是為了創業。在那個年代,她對婚姻看得很重很重,認為那是她來法國最重要的任務,是她的人生大事,比什麽事都重要。


    她的想法很簡單:結婚成家,生兒育女,繁衍後代——那就是她作為女人的職責。


    宋福祿拖著一直沒辦理結婚手續,主要是因為餐館沒開成,他已沒心思想結婚的事了。他的想法很簡單:他們的快餐店有起色有收入之後,他們再辦理結婚手續。他想,辦手續很簡單;但辦完手續後,他們就是正式夫妻了,他肩上的擔子可就重了。這4個月的重擔已經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來,他哪還有心思婚姻成家呢?他索性就不想結婚這件事了。


    那天從大廣場迴來後,宋福祿下廚做了兩個菜,拿著一瓶紅酒來到餐廳,想和梁曉秀慶祝一下他們開快餐店的事有了著落。為了開這個小店,梁曉秀費盡了心思,克服了難以想象的困難,他應該慰勞她,向她表示敬意。


    宋福祿倒了兩杯紅酒,高興地說:“我們今天就算租下了店鋪,我們慶祝一下吧。來,曉秀,我敬你一杯!”


    梁曉秀平靜地說:“福祿,你先把酒杯放下,我有話和你說。”


    宋福祿放下酒杯說:“你要說什麽?”他以為梁曉秀要和他談快餐店的事。


    她堅定地說:“我想,我們現在應該立即辦理結婚手續,不能再拖下去了。”


    宋福祿一聽梁曉秀說到辦結婚手續的事,心裏就發慌了,趕緊解釋說:“可是,曉秀,你知道我們現在的情況:我們的快餐店還沒有開張,這幾個月我們一直苦苦掙紮著;在這種情況下,我哪有心思辦理結婚的事呢?再說,我們也沒有結婚的經濟條件啊。我想,等我們條件改善一些,等快餐店有了收入之後,我們再辦理結婚手續。你看好嗎?”他以為他這樣說,梁曉秀就會同意他的意見。


    “不好,很不好,我不同意,”梁曉秀堅定地說,“如果你現在不和我辦理結婚手續,我們所有的工作就得停下來,我不會再往前推進了。”


    宋福祿這迴真急了,關鍵時刻梁曉秀要撂挑子,這哪行呢?在這幾個月的接觸中,他發現梁曉秀很固執:她一旦打定主意,別人很難改變她的想法。他想了想說:“曉秀,你聽我說…你聽我解釋…你就明白怎麽迴事了。”


    “我不聽你的解釋,我隻想問你一句:你辦不辦手續?”她態度非常堅決,毫不讓步。她擔心夜長夢多,宋福祿到時候會變卦。


    “曉秀,我們現在辦結婚手續,我有顧慮啊。”他說了實話,他的顧慮還挺多,打算和她好好解釋一番。


    “你有顧慮?”她瞪大了眼睛不解地問道,“你有什麽顧慮呢?你讓我來法國,難道不是為了和我結婚嗎?難道是為了和我一起經營你的餐館?我還真不明白了,真被你說糊塗了。”


    宋福祿便解釋他的顧慮,說他們一旦結婚成家,他的責任就重大了,他現在還不具備承擔家庭責任的能力和條件。他不是不想辦結婚手續,他隻是想緩一緩。


    梁曉秀對宋福祿的一番解釋不以為然,甚至挺反感,她想:一個男人若是害怕承擔家庭責任,那麽這個男人就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她必須從一開始就給他灌輸一種思想:丈夫要有承擔家庭義務的勇氣。他說的顧慮完全是無稽之談。結婚成家和那些所謂的顧慮好不搭嘎嘛。


    她說:“你總是從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你從來不想想我的處境和感受。你知道我到現在都還沒寫家信,我不是不想寫,我是沒法寫呀。我怎麽和父母說?我能說我來法國4個多月還沒結婚嗎?我能說我的生活沒著落,一直在為生存奔波嗎?你說等我們有了收入、有了起色之後,再辦理結婚手續。那麽我問你:那個時刻什麽時候到來呢?你知道嗎?那個時刻如果三年之後才到來,你難道要等三年後再辦理結婚手續嗎?你是一個大男人,我是奔著你來的,你就應該承擔責任,而不是逃避責任。”


    她越說越激動:“我不需要什麽條件,我隻需要你這個人。我們現在必須結婚!結婚和所有外在條件都沒關係。如果按照你的邏輯,那這個世界上具備結婚條件的人太少了。人們在戰爭年代都結婚呢,更何況在和平年代呢。”


    宋福祿繼續解釋說:“可是現在這種情形,我們結婚後怎麽辦?我們的麻煩和困難會更多,我們應付不過來呀。這都是實際問題,我希望你好好考慮考慮。曉秀,我們還是先把快餐店開起來,等有了起色之後,我們再辦理結婚手續。再說,你年齡又不大,沒必要著急。”他有些話不好和她說清楚;他其實想說,他們結婚後就會有孩子,到時候誰來照顧孩子?他們還怎麽開店?


    梁曉秀一口咬定:不辦理結婚手續,她就不再張羅開店的事了。她的口氣之硬,態度之堅決,令宋福祿驚訝,心裏直發慌。


    宋福祿一看那情形,如果不答應她的條件,她還真能給他撂挑子,她是一個敢作敢為的人,什麽事都能做出來。


    於是,他提出了一個條件:“如果你現在一定要辦結婚手續,那我也得提一個條件,而且你必須答應我這個條件。”他的口氣也不容置疑。梁曉秀固執,宋福祿其實也很固執,隻是還沒有完全在梁曉秀麵前展示出來。


    “你提吧,我看看是什麽條件。”她很好奇,宋福祿有什麽條件呢?


    “我們可以辦理結婚手續,但我們現在還不能同居,我們必須分開住。就是說,你還住原來的房間,我住自己的房間。你要是同意我這個條件,我就和你辦理結婚手續。”


    “為什麽呢?”她一臉茫然,覺得宋福祿的這個條件簡直不可思議:這算什麽條件呢?這簡直是一個古怪的條件嘛!哪有結婚不在一起住的呢?


    “我不好意思說。”宋福祿小聲嘀咕,臉紅了一片。


    “有什麽不好說的呢?你就說吧。”梁曉秀倒挺大方,沒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事。


    宋福祿低著頭低聲說:“我擔心……你、你萬一懷孕了怎麽辦?我們現在自己都沒著落,要是有了孩子,那不更麻煩了嗎?再說,我們拿什麽養活孩子呢?我們總不能讓孩子跟著我們一起吃苦受罪吧?我們現在需要幹活,而不是享受。這些實際問題你想過沒有?”他說完這番話,還是不敢抬頭看梁曉秀。


    梁曉秀淡淡地說,他說的那些問題不存在,他們暫時不會要孩子。她其實沒好意思說她從國內帶來了避孕套,他們可以先避孕,那樣就不會懷孕。她覺得宋福祿應該懂得那些事。


    “你同意了?”宋福祿問道。


    “我同意,我們明天就去辦手續。”她想不管怎樣,先把結婚手續辦了,這樣他們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


    “好吧,明天辦手續。”宋福祿感覺有一塊大石頭壓在了他的心頭。


    梁曉秀則很高興,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她終於把結婚的大事辦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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