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治安署都沉浸在睡夢中,就連院中的大黃狗聽到動靜也隻是動了動耳朵。


    塗山鈴朝掌心裏嗬了口氣,搓了搓手,抽出鼓槌,咚咚敲起鼓來。


    治安署裏的人都不自覺抖了抖身體,脾氣差些的扯著嗓子開罵了,“神經病嗎,大晚上的不睡覺,跑來喊個鬼的冤。”


    罵完了,捂著腦袋,翻個身,繼續睡。


    塗山鈴拋著鼓槌玩兒,等了半天,沒見人出來,她輕哼一聲,加大力氣敲鼓。


    然而她低估了懶鬼們的惰性。


    你狂任你狂,清風拂山崗,他們再加一床被子蒙住腦袋,照樣睡得很香。


    宋潛:“”


    塗山鈴撩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朝宋潛眨了一下眼睛,“嗬,我要是收拾不了他們,我就不配叫塗山鈴。”


    她,才是賴床的祖宗,太知道該怎麽收拾賴床的人了。


    她飛簷走壁地進入後院,這裏集中住著祁家門人。


    她落入院中,先從井裏拘了些水,才推門進入第一個房間。


    她走到床邊,不響自動震動起來,咚咚的鼓聲倏然傳出,震耳欲聾,配合著鼓聲,她兩隻手還咻咻地往外呲水。


    祁家門人撩起被子就跳了起來,借著朦朧的月色一看,“又是你!”


    塗山鈴愉悅地笑了起來,“是噠,是我。”


    祁家門人:“”


    請你去禍害別人好嗎?


    塗山鈴見他完全清醒了,才丟開了他,去往下一間屋子,然後給予了所有人相同的待遇。


    所有人:“”


    今天是什麽諸事不宜的日子啊!


    院子裏的燈次第亮了起來,所有祁家門人穿戴整齊,走了出來。


    不等他們發火,塗山鈴搶先道:“我要報案!”


    祁家門人胸口一痛,那是心塞的感覺,“報什麽案,就不能天亮後再報?”


    塗山鈴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人命關天!”


    祁家門人咽了口唾沫,氣勢一弱,“受害人在哪裏?”


    塗山鈴:“不知道,但出血量很大,活下來的可能性很小。”


    祁家門人:“沒有屍體,不予立案,你請迴吧。”


    塗山鈴:“有人受了那麽重的傷,你們也應該查一查吧。”


    祁家門人伸手指了一圈,“我們一共就這麽些人,什麽都要查,還不累死了。沒有苦主,沒有屍身,沒有兇器,就憑你一張嘴說死人了,讓我們去查,你覺得合理嗎?”


    塗山鈴:“打架鬥毆你們總該管吧?先前喊殺聲震天,你們聽不見?”


    祁家門人:“不瞞你說,我們還真沒聽見,我們是被你吵醒的。”


    呃!


    你厲害。


    塗山鈴:“不瞞你說,就算你沒聽見,我讓你查,你也必須得查。”


    祁家門人氣笑了,“你當你是誰?這裏可是基山,祁家的地方。”


    塗山鈴微笑攤手,“行,祁家的人就讓祁家自己來處理好了。阿潛,請祁公子過來。”


    祁家門人:“”


    你跟祁家的人一起來的,你早說啊,我們一準兒幫你把事兒辦了!


    祁家門人:“不用請公子過來了,我們立刻去查。”


    祁家門人頂著一張晦氣臉,大半夜的,打著燈籠到了案發現場。


    先前那一灘血已經不見了,地麵上隻餘下未幹的水跡。


    塗山鈴蹲下身聞了聞,空氣裏殘餘著黴臭味,是那種淘洗了拖把卻沒有晾幹漚出來的黴臭味。


    竟然還有人專門清理現場!


    夠有組織有紀律的啊!


    她和宋潛要不是來得及時,恐怕連那一灘血都看不到。


    祁家門人認真盯著塗山鈴,眼裏寫滿了渴望,現場什麽都沒剩下,那麽大家都迴去睡覺吧。


    塗山鈴:“需要我來教你們查案?”


    祁家門人認命地轉身,在塗山鈴的死亡視線中,敲響了第一戶人家的門。


    敲了半天,估計門裏的人知道不開門,敲門聲不會停了,才勉為其難地打開了門。


    祁家門人:“今天晚上你可聽到了喊殺聲?”


    住戶:“不曾聽到。”


    哇!


    塗山鈴震驚地睜大了眼睛,片刻後,露出了無語的笑容。


    那麽大的喊殺聲,她隔著好幾條街都聽到了,這些住得近在咫尺的人卻說沒聽見


    基山的人是有多怕惹麻煩,連一點線索都不願意提供!


    祁家門人並不意外聽到這樣的迴答,他們無奈地看了塗山鈴一眼,繼續敲下一戶人家的門。


    整條街的人口徑出奇一致,皆表示他們什麽都沒有聽到,還有極個別的人家連門都不願意開,任你將門敲得哐當響,他就當那不是他的門,從頭到尾無動於衷。


    祁家門人迴到塗山鈴身邊,“瞧,都沒有聽到喊殺聲,肯定是你聽錯了。”


    宋潛的視線移到祁家門人身上,“確有。”


    祁家門人為難起來,“就算真的有,眼下也沒有一點線索,根本無從查起,也沒辦法立案,這事兒就算鬧到公子麵前,我們也是占理的,我們已經盡力了。”


    塗山鈴真是無力得很,基山上下齊心協力要當一條任宰的鹹魚,她能怎麽辦?


    她帶起一陣風,大步離開了現場。


    他們倆迴到客棧時,祁天澤就站在門口,翹首以盼。


    祁天澤:“怎麽樣?發生了什麽事情?”


    塗山鈴雙手叉腰,瞪著祁天澤,“你有沒有聽到喊殺聲?”


    祁天澤:“當然有啊,要不然我怎麽會被吵醒。”


    塗山鈴又露出了無語的笑,她氣咻咻地指著祁天澤,“但基山的人眾口一詞說,沒有聽見。你問我發生了什麽事情,嗬,我也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世道真是變了。


    以前誰家的人要是被打死了,要麽鬧到治安署要求殺人者償命,要麽堵著殺人者的家門要求經濟賠償。


    而裝作天下太平的,獨此一份。


    她伸手揉亂了自己的頭發。


    糟心啊。


    祁天澤一副挨了雷劈的模樣,“治安署的人太兇了,他們不敢說實話?”


    塗山鈴深深地看了祁天澤一眼,卻什麽都沒說。


    治安署的問題大著呢,還是等祁天澤自己去發現吧。


    在類似的問題上,她是吃過虧的,吃了虧,就得長記性啊。


    那會兒她還不是道祖親傳,有一個到竹山遊學的姑娘,主動找到她,請她幫忙看看功課做得對不對,她才十二三歲,實誠得很,當真把她覺得不對的地方都標注了出來。


    結果呢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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