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迴身,警惕地環視四周,又道:“誰?”


    麵前卻半個人影也沒有,他狐疑地揪了揪耳朵,喃喃道:“怎麽會幻聽呢?”


    顏如玉看梁曉笙在他身後,似乎想要殺人滅口,她趕緊衝他擺了擺手。


    那弟子轉身繼續趕路,雖然沒看到人,步履卻是加快了不少,可見是個謹小慎微之人。他行走間,連身法都用上了,不過,又怎麽能敵得過這三人。


    他小心翼翼地越過陣法的路徑,時而消失,時而出現,後麵三人窮追不舍。


    “對他搜魂不好嗎?”梁曉笙擠到傘下,問顏如玉道。


    顏如玉驚訝道:“我還以為你要殺人,沒想到你要搜魂,我輩正道修士用此惡毒之法,不太妥當吧,會不會太殘忍了?”


    又不是最近出來的小輩,被門派之見教育得有點歪,像雁紅霜這樣的年輕人殺魔修倒可以理解,但是割人頭卻麵不改色,顏如玉總覺得不太適應。


    她覺得梁曉笙這樣的元嬰期,算是和她同一輩的,在道風上,應該和她有許多相同的想法。


    沒想到梁曉笙卻道:“隻是搜魂而已,最多變得神誌不清。況且,他是魔修啊,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命,死了都算便宜的。”


    顏如玉道:“我記得你的春風一度城,正魔兩道相處得很融洽呀。”


    梁曉笙笑道:“他們帶著靈石上門,我自然以禮相待,出了城,我便是正道修士了,自然要維護我正道的大義。”


    看來人都是多麵的,天下熙熙嚷嚷,皆為利來,皆為利往。顏如玉心有感悟,斂目一指,道:“他到了,這裏是入口嗎?”


    隻見那弟子還在猶疑地盯著四周看,此地素來清靜,在此地修煉時日長了,對感官有極大的好處,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忽然,一隻手覆在他的肩膀上,他便再動彈不得。


    “你到底是誰?”果然是有人在跟蹤,那弟子心裏大駭。


    “這裏是鬼花堂的入口吧,要怎麽進去?”梁曉笙冷冷問道。


    元嬰期修士?


    那弟子嚇得腿一軟,全身亂顫起來。


    對待魔修,完全不需要那麽客氣,元嬰期的威壓,嚴嚴實實地壓在這名煉氣期魔修身上,一下子便將人壓趴在了地上。


    梁曉笙看他這樣子,心有感慨,這才是正常築基修士麵對他的反應啊,威壓一出,便不敢生出不服之心,有幾個像顏如玉那樣。


    “嗯?”他揚了個聲調,一副紈絝的樣子,但凡春風閣的弟子,一聽到他這個聲音,就得害怕,因為他不高興了。


    “是,是的,大人,這裏就是鬼花堂的入境口。”


    “快帶我們進去!”梁曉笙道。


    我們?


    那弟子一愣,雖然驚懼,卻沒有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難不成這裏還有別人?能讓這位元嬰期大能出來走頭陣,背後的人,該不會更加厲害吧。


    鬼花堂,這是招誰惹誰了?


    “少磨磨蹭蹭的,也別想喊,喊破喉嚨也沒用!”梁曉笙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便是一瞪。


    “有人來了。”楚尋一張手,將人拉進了傘裏。


    梁曉笙站在傘下,趁機默默地感受一把。外麵瞧著普普通通,沒想到從裏麵卻如此奢華,隻不過傘的骨架,有股令他頗為忌憚的氣息。


    他一腳踩在那弟子的胸上,令他做不成小動作,從他們麵前走過一名同樣藏花袍的修士,是位金丹期。他形色匆忙,手裏捏著幾張紙。


    “那是……”


    那不是春風閣獨有的傳信紙鴿麽,怎麽到他手裏了。裏麵該不會是關於楚尋和顏如玉的資料吧?這東西可不能落在別人手裏。


    梁曉笙眼微眯,飛了出去。


    他雙手負在背後,想要以優雅的姿態將此金丹期魔修拿下,哪曾想會出現變故,那人腳下略頓,張手間一張網罩飛出來,將梁曉笙攝拿住。


    “何方鼠輩鬼鬼祟祟在此?”那魔修怒道。


    等他感受到梁曉笙身上的元嬰期氣息,麵色一變,竟是將網罩都扔下,直接奔入口去了。


    祭!


    他對著兩棵樹撚了個手訣,那兩棵樹便由綠色變成了鐵樹,有道門影慢慢浮現,牛頭馬麵為門牌,青青森森的一片,流出了陰寒的氣息,從門內爬出來妖豔的花朵。


    “那是鬼花堂的堂花。”顏如玉道。


    楚尋一腳跨出,將那人踏入門半步的身體拉了迴來,那人死裏逃生的笑還含在嘴裏一僵,莫名駭然地看著抓住他的人。


    楚尋隨手封了他的靈力。


    “你們是什麽人?”金丹期魔修色厲內荏地問道,“知道這是哪裏,知道我是誰嗎,你們膽敢如此!”


    顏如玉靈力一動,便也撐著傘暴露在他麵前,她的腳下,還踩著那名弟子。


    她將腳挪開,那人便虛弱朝人伸手道:“師叔救命!”


    梁曉笙破開網罩,披頭散發的,卻迫不及待跑過來,搶過他手裏的黃紙,看也不看收了起來,才鬆了口氣。


    他踢了人一腳,道:“好大的口氣,你是誰?”


    “鬼花堂堂主,可是我親舅舅,你們說,我是誰!”那人眯眼講道,一副我是危險人,你們不要輕惹我的樣子。


    “果然是好大的來頭。”梁曉笙哈的一笑,“鬼花堂堂主還是我親孫子呢,你該管我叫什麽?”


    膽敢用破網罩他,害他明明想出威風,卻臉麵金盡失,梁曉笙可是很生氣的。


    “你!”竟被人這樣羞辱,真是此人平生之恥,“你們若現在放了我,看在你們修行不易,便不廢你們修為。”


    梁曉笙痛快地給了他一巴掌,再一把抽住他的琵琶骨,道:“我現在就廢了你。”


    話音剛落,果然將人廢了。


    “你們究竟是哪個堂口的人?我舅舅一定會找上門去的,花魔君也別想壓下這件事。”那人痛苦地叫道,幾百年修行說沒就沒了,同是魔修,相煎何太急。


    梁曉笙道:“你哪隻眼睛,看出我們是魔修了,我們可是正道人士,特地來滅了作惡多端的鬼花堂,還失落穀一片朗朗乾坤。”


    明明就是拿人撒氣,卻說得這麽堂而皇之,顏如玉道:“行了,你和他費什麽話,趕緊問屠龍神劍的事。”


    “聽到了嗎,識相的快點說出屠龍神劍的下落。”梁曉笙道。


    那人狠狠呸了一聲,絕望道:“你廢了我,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要殺便殺,我死都不會背叛我舅舅的!”


    “是嗎?”梁曉笙笑道。


    他張手把那名煉氣期弟子吸了過去,在他身上揮了無數次手,人沒死,心髒還跳動著,卻沒一處完好,比死了還難受。


    “現在,你打算說了嗎?”


    “我不知道什麽屠龍神劍……”那人看著後輩不的慘境,痛苦不堪地搖頭,“我不知道。”


    梁曉笙笑道:“那可是你親舅舅,你會不知道?”


    他好看的手輕柔地摸了上去,哢擦一聲,卻是捏碎了那人體內的骨頭,隨後便是一聲還未來得及便被他塞住的唿聲。


    顏如玉抱著手看著,眉頭不由一蹙,問楚尋道:“他不會有什麽毛病吧?”


    原先還以為梁曉笙隻是想拷問一下人,沒想到他手段純熟得出人意外,似乎經常做這樣的事。還折磨上癮了,將人的骨頭一節節地敲碎。


    他年輕的麵龐上輕輕勾起的唇,帶了一絲陌生滄桑的病態,讓人看了心裏直發毛,極不舒服。


    “有些人,在幼時遭過什麽非人的對待,在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待他們長大以後,便會做同樣的事情,以此得到快感。”楚尋清冷的說道。


    難道梁曉笙有過這樣的經曆?


    顏如玉若有所思,清聲道:“梁道友,別玩兒了,可是問出什麽了沒有?”


    梁曉笙迴過頭看她,病氣怏怏的,有點神經兮兮的動了下頭,神情是困惑的,隨後才似乎慢慢清醒過來,道:“差不多了。”


    他很可惜地擺動著地上的人,此人宛如木偶一樣,身上的神經都被挑開了,完全沒有了知覺。明明都玩到這一步了,卻沒有辦法繼續下去,真是掃興啊。


    他把手覆在他腦袋上,片刻後,扭了那人的頭,終於給了他個痛快,才朝顏如玉笑容明媚的道:“找到了。”


    顏如玉看他這個樣子,像是看到了一條蛇,黏黏濕濕的,令人沒的難受。


    “是嗎,在什麽地方,快前頭帶路吧。”


    她輕輕一揮手,火焰便將那兩具慘不忍睹的屍首毀屍滅跡了。要不說方才那等慘況,若非親眼所見,定要以為是糟了魔修的毒手。


    顏如玉心裏輕輕想著,梁曉笙這樣的人,到底是正道,還是已經入了魔?


    梁曉笙站起來,走到之前便打開的虛門前,忽然停下腳步,笑道:“顏道友,你沒被梁某方才的舉動嚇到吧?”


    看來他做那樣的事,瞧著失去了神智,但其實心裏卻十分清楚。


    顏如玉愣了愣,沒想到他會這麽問,這種話不提還好,一提隻會讓人尷尬。


    她沉吟了聲,斟酌道:“沒經曆過梁道友的事,無法感同身受,因此顏某亦不敢妄言。隻是此道看著極為兇險,一個不慎,便覆水難收,梁道友還是好自為之。”


    梁曉笙笑了笑,便遁入了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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