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禹並不知道自己被公輸木玖賣了個幹脆,他一邊摸索著這片地牢,一邊盤算著將既得的線索串聯成線。


    首先,公輸木玖受楊開的邀請前往群傑舍,然後楊開設下賭局前往鹿鳴館,目的是要諸位參加晚間其兄長舉辦的群傑宴,楊開此人心機深沉,心胸狹隘,絕不是他所說這麽簡單。其次,群傑舍說是邀請‘日行百裏’來京,可據《俠論》所記載來人用的絕不是‘日行百裏’的絕學百裏飛燕,而是涼州洛家的絕學遊牆功。第三點,這群黑衣人能夠知道宴會的時間潛入達官貴人才能入內的鹿鳴館,並在酒中能做手腳,肯定是有內線。第四,黑衣人為什麽要將酒宴之上的人單獨一個個帶出來,他們會不會還有其他的據點。第五,今日宴會上的都不是一般貴胄的子弟,引起洛邑震動還在其次,天子必然不會容忍此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的。


    “這到底與《木機秘要》有何關聯?”謝禹不由得搖頭,找不到絲毫的頭緒。


    他來到一處拐角,剛要上前摸索便聽到有交談之聲。他立馬隱蔽身形,附在牆上側耳而聞。好在牆的那邊應該是一處空曠的廳堂,迴聲能準確地傳達說話者的聲音。


    “主上,公輸士子並不知道《木機》在何處。但屬下探知得報那謝禹反而知曉。”那聲如老鴉的嗓音另謝禹難受不已。


    “他知道的,他隻是怕說罷了。”另一個如老鴉般聲音又響起:“不用管他,你先去把那謝禹找迴來。”


    謝禹聞言不由一喜。公輸木玖有線索了。


    “他不是被帶迴來了嗎?”


    “我剛剛派譴黑鴉壹去審訊他,卻在牢中發現了黑鴉拾貳的屍體。”


    謝禹聞言將腰間那塊令牌拿出一看,赫然寫著黑鴉拾貳。他皺了皺眉,稍稍探頭朝那個方向看去。


    四個人,一人坐在椅子上,一人屈膝半跪,另兩人舉著火把站在坐著那人身後。四人俱戴著和自己相同的獠牙麵具。


    看來為主的是那坐著的人。


    “諾”那跪下之人開口,卻又猶疑半刻沒有起身。


    “還有何事?”那坐著之人開口問道。


    “主上,若是那謝禹反抗該如何?”跪著那人開口直言。


    “一介文士反抗你還搞不定嗎?”那座上之人笑了起來,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立刻止住笑聲說:“差點忘了黑鴉肆和黑鴉拾貳。”


    隨即無言。


    沉默了半晌,那人開口:“不要傷他...不,不要害了他性命罷。”隨即揮了揮手。


    “諾。”跪下之人領了命起身離開。


    謝禹疑惑,這為首之人莫非與他相熟?


    待謝禹正思索如何從此人口中套出公輸木玖的下落時,那之前下跪之人又打道迴府。


    隻聽他又對為首之人說:“主上,還有一事忘記稟報。”


    “講。”那為首之人似乎有些漫不經心。


    “士子說那謝禹並非家傳儒學。”那人頓了頓:“他也是家傳機關術。”


    謝禹一聽身形一抖,暗罵公輸木玖壞事。


    “什麽人!”座上之人猛然抬頭吼道。


    不好!謝禹雙眉緊皺隨即又舒展,冷靜地從牆邊走了出來。


    看到從牆邊走出來的是身穿黑衣的自己人,剛剛因主上的嗬聲站起來的黑衣人停下了追擊的動作,朗聲道:“來者報上代號和暗號。”


    謝禹沒有說話,隻是直直地向幾個黑衣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來者止步!”看到對方不肯吭聲,卻又一直朝自己等人接近,不由得雙眉一挑,將手把在腰間的刀上曆聲道。


    謝禹心中一直計算著雙方距離,此刻尚有二十步之遠,若是不近十步打個措手不及,自己恐怕是敵不過有所準備的對方四人。


    謝禹無奈壓低了嗓音,嚐試著開口:“屬下得知消息迴來稟報,目標已從西南角大彝廟逃了出去。”謝禹知道自己的聲音沒做特殊處理就騙不到他們。現在他求的是以話中麻痹性的內容暫時牽扯敵人,然後趁機拉近雙方距離。可誰知話從謝禹口中發出,居然變得也跟對方一樣難聽似老鴉。


    是這麵具的作用。


    “大彝廟?”果不其然,那持刀之人微微鬆開握著刀的手,細細琢磨著謝禹提供的情報。


    還有五步。


    “請留步。”沒琢磨多久那人就迴過神,手又握上了刀,繼續阻止謝禹前進。


    “先報上代號和暗號。”那人開口,語氣頗為嚴肅。


    還有三步,


    “黑鴉陸。”謝禹大聲喊出,卻依舊沒有停住腳步。


    還有兩步。


    “請止步!”得到迴應的黑衣人立刻沒有出手,卻改為大聲嗬斥!


    謝禹無話可說,隻是又向前走出一步。


    而那黑衣人已經感覺到了謝禹的不對勁,開始拔刀。在這電光火石之間,謝禹神使鬼差大喝一聲:“他們沒跟我說暗號!”


    “什麽?”那黑衣人聞言一怔,不禁微微放鬆繃緊的右手。


    那為首之人也不禁一愣。


    一步到位!


    謝禹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在踏入十步範圍之時馬上弓住身子,雙腿發力以彈射姿態迅速接近四人。


    四人未作出反應,謝禹已經持劍扼住為首之人的咽喉。


    “你要做什麽!”待到此時,黑衣人方才從腰間抽出刀來,想架在謝禹頸項上卻為時已晚,隻能握刀封住謝禹持人離開的去路。


    “隻想請諸位帶我去見公輸木玖。”謝禹警惕地望著圍著自己的三人,架著手中人質往身後牆上靠去,以求後背的防範。


    “你...是什麽人。”謝禹劍下之人開口。


    “便是閣下要找的謝禹謝子琪。”淡淡的語氣卻是讓在場四人都微微一怔。


    “你還敢迴來。”謝禹對麵持刀之人略微有些佩服地說。


    “禹自幼飽讀經典文章,自然是知道情義為何,公輸夫婦待我之義,公輸木玖待我之仁,縱是刀山火海也可令禹行而報之。況且...”謝禹環視四人。“禹自是認為此行有驚無險罷了。”


    “即使他說出了你的秘密?”那持刀之人詢問。“即便他非常輕易地將你的事情全盤抖出還將眾矢之的轉與你?你還要保護他?”


    謝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略帶平靜地說:“仲圭這人,終究是貪生怕死。可這與我救他又有何關係?”


    聽得謝禹之言,場間陷入良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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