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晚上評課,大家對評課習以為常,它隻是一種形式,揀好聽的說,不好的地方委婉帶過,隻有湯小琴說林琳課上得不好:“作文是一字一句寫出來的,而不是隻演不寫,或是擺花架子讓幾個學生往講台上一站就能完成。”

    林琳接過話:“湯老師,我這次上的作文是兩課時,第一節課表演,第二節課才是寫的。”

    “那你的時間沒安排好,還是不算成功。”

    辦公室鴉雀無聲,似乎有暴風雨來臨,自從程楚馨和鄭芳芳走後,開會沒以前那麽熱鬧,難道今天將繼續以前的傳統——大會上吵架?牛明亮發覺氣氛不對,製止林琳:“林老師,今天是評課,無論別人怎麽評你都應該虛心接受。”

    林琳並不領情,問道:“校長,我知道湯老師的作文課上得好,能不能請她上一節讓我學習學習。”

    “這學期肯定不行的,要上也要下學期。”牛明亮接著對公開課做出評價,劉陽在做筆錄,沒有發言,她轉過頭向後一望,林琳在本子上畫著什麽,那是掩飾心裏的難過。

    評完課接著評先進,本學期教育局給學校一個區先進教師的名額,學校評先進采取海選的習慣,隻要師德方麵沒有問題,無論科任還是班主任都可以入圍。劉陽曾被選為區先進教師,她主動放棄選舉去上麵唱票。王鐵生發下選票,老師們在自己信任的人名後打勾。選舉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很快票數統計出來,不巧的是有兩人並列,並列的兩人一個是張健雄,一個是盧萌萌。就教學能力而言,張健雄不及盧萌萌,再說盧萌萌是學校的元老,人氣比張健雄好,劉陽認為區先進教師非盧萌萌莫屬。投票再次進行,盧萌萌激動地等待著結果,她似乎很有把握,以為此次她一定會贏,因為前兩天同宿舍的人還信誓旦旦地說隻要本宿舍的人入圍,她們一定會支持。唱票時劉陽多個心眼,她按收上來的次序一一對號入座,發現與盧萌萌同宿舍的人隻有寶寶一個人支持她,別的人把票給了張健雄。選舉結果是張健雄以十六比十四票獲得勝利,盧萌萌落選了,以兩票之差落選。

    一散會,辦公室的人陸續散去,劉陽安慰盧萌萌不要灰心,明年還有機會。劉金鳳說她最後選了盧萌萌,還有幾個人隨聲附和,這幾個人都是與盧萌萌同一宿舍的人。劉陽不動聲色聽著她們說謊話,心想要不是今天自己唱票有機會對號入座看清你們的真麵目,還真以為你們選了她。

    迴到宿舍,李麗虹不甘心地說:“今天真是奇怪!我做夢也沒想到竟然是盧萌萌落選,她運氣真差,竟然輸給張健雄。”劉陽沒敢說出事情的真相,點撥李麗虹:“不要輕易相信別人對你的承諾,有時要逆轉自己的思維想想,很多時候女人都不希望同性比自己強,不想看到自己的同伴成功或是獲得榮譽,她們情願支持異性來尋求心理上的平衡。”

    李麗虹以一種怪怪的眼神看著劉陽,問:“什麽意思?我搞不懂。”

    “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慢慢想啊,你的腦袋比我的聰明多了。”

    “聽了你的一席話,我有點明白盧萌萌為什麽會輸給張健雄,你的意思說沒有幾個女老師支持她?對吧?”

    “我沒說啊,是你瞎猜的。”

    “喂,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內幕啊?說來聽聽,你還不相信我?”

    “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小盧房間裏隻有寶寶選了她,別的把票投給張健雄。”

    聽著劉陽的話,李麗虹睜大眼睛:“切!真無聊,枉小盧平時對她們那麽好,她們還這樣做,要是小盧知道會被氣死。劉金鳳最差勁,有一次我們同王主任出去玩,大家向王主任發牢騷說校長為人不好,什麽事都維護他老鄉。劉金鳳迴學校把大家說的話一句不漏說給陳鳳華聽,黃婷婷把這事說給李素玉,李素玉再轉告給大家。大家知道她愛搬弄是非都躲著她,這種辦公室小人最可惡,校長現在對她是什麽樣子你也看到了,她呆的時間不會長,不信你看吧。”

    第二天早上,林琳一改平時淑女樣子,在辦公室又是拍桌子又是摔板凳、摔書,接著她大聲罵著:“她媽的,太過分了!以為我是新來的好欺負,是吧?什麽事都對著我來,也用不著這樣搞我,死八婆!”

    罵完她拿起手機打起電話,她一邊打電話一邊哭訴:“嗚……這裏有人欺負我,我不想幹了。嗚……”

    張秀英走到劉陽身邊小聲說:“阿劉,知道嗎?湯小琴搞的鬼。昨天上數學課四(一)班學生打架,湯小琴去領導那裏告了狀,領導批評林琳,說她管理班級不行。”

    麥玲玉轉身迴答:“這很正常的,一山不容二虎。原來四(一)班張健雄不兇,湯小琴厲害學生怕她,現在林琳很好強,湯小琴怕學生注意力轉向林琳肯定會搞她。”

    不一會,湯小琴進來了,她朝林琳那邊拋去一個憎恨的眼神,抱著作業本去教室。

    張秀英指著湯小琴的背影對劉陽耳語道:“好戲在後麵,辦公室會越來越熱鬧了,不信等著瞧。”

    果然,下午發生的事應驗張秀英的話,辦公室熱鬧起來。下午放學,湯小琴迴宿舍拿東西,她迴來後氣勢洶洶地問林琳:“我的床壞了,你知不知道?”林琳頭一抬,眼睛看向天花板:“我怎麽知道的?我很少住在學校!”

    湯小琴一拍桌子,大聲問:“你怎麽不知道?你睡在我的床上,那床本來是我的!”

    林琳學著湯小琴的樣子,也拍了一下桌子:“是你的床就來睡,我可以搬出去!”

    湯小琴更氣,再拍桌子,繼而提高聲音:“房間本來是我的,下學期我肯定要住。”

    林琳嘴一撇,哼一聲:“你兇什麽啊?我是敬董和校長安排住進去的,誰知道是你的床?房間是你的?你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你又不是老板,更不是老板娘。”

    敬中華聽見吵架聲出來看究竟,林琳搶先說:“敬董,你來得正好,你來評評理。湯老師說我把她的床搞壞,我很少住校,怎麽知道床是壞的?她還說房間本來是她的,她有什麽資格說這話?”

    湯小琴氣得直瞪眼,爭辯道:“我的床上學期是好的,現在壞了難道我問一句也不行?不是你住在我的床上嗎?”

    “有你這樣拍桌子問的嗎?你兇什麽?欺負我是新來的,是不是?”

    “神經病!你那麽厲害,誰敢欺負你?”

    “你才是神經病!動不動拍桌子瞪眼!”

    敬中華沒有勸架,而是轉身離開辦公室,他實在搞不懂這些老師為什麽會為一丁點小事就像大街上的潑婦樣罵架,一點教師風範也沒有,連他這個當老板的都覺得丟臉。他想起程楚馨說過的那句話“學校管理不行,呆久了人會變成鬼。”想到這裏,敬中華衝著校長室叫道:“校長,你過來一趟。”

    牛明亮不知敬中華有何事找他,連忙跑過去問:“敬董,有事嗎?”

    “校長,你說說是怎麽一迴事,老師之間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值得吵架,再繼續下去誰受得了?學校還要不要上課?”

    牛明亮雙手一攤:“我有什麽辦法?她們兩個性格都好強,尤其林老師,一點也不謙虛,上次評課湯老師說她幾句她還不高興。”

    “不行的話讓林老師走。有時間你要去了解了解老師的思想,看他們想些什麽,不要動不動就吵架。”

    牛明亮連連點頭:“好,我會注意的。”

    牛明亮說完離開校董室,敬中華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難道真的是他的管理不行?要換一個嗎?不行,牛明亮雖說沒什麽本事但對他忠心耿耿,什麽話都聽他的,處處維護他,為他省錢。換作別人,不一定有他聽話,還是算了吧。敬中華想了又想,收起換人的念頭,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牛明亮離開校董室,迴到校長室坐在轉椅上思索起來,不能馬上炒掉林琳,她是一個朋友介紹過來的,炒掉她不好對別人交待,最好的辦法是讓她自動離職,既不得罪朋友也對敬中華有交待。想到這裏,牛明亮眉毛一揚,他要抓機會讓林琳感到難堪,讓她心甘情願離開學校。

    晚飯後,林琳和劉陽去海邊散步,她向劉陽大倒苦水:“湯小琴真是個神經病,說我把她的床搞壞,真是倒黴。這對奸夫淫婦聯手整我,說我工作不認真,做事不牢靠,沒有教學經驗,他們以為自己真能幹。”

    “林老師,你以前當過教師嗎?”劉陽問。

    “三年前當過,後來到公司做文員,我是另一所民辦學校的校長介紹來這裏的。”

    “深圳不是挺好的嗎?你為什麽來這裏?”劉陽又問。

    “哎,身在福中不知福,這山望到那山高。聽說這裏環境好,跑過來一看,環境是好工資不高。來這裏沒有一個朋友,沒有一個親人,除了忍受孤獨外還要忍受別人的欺負。我不知道哪裏得罪了湯小琴,矛頭一直對著我。像評課,我知道自己講得不好,用不著那麽尖銳地批評我,湯小琴這種女人,可能受過什麽打擊,弄得大家都討厭她。在深圳不知道珍惜,有親人的關懷,朋友的問候,來到這裏才覺得深圳好,迴去後我一定要好好珍惜,包括親情、工作和友情……”

    劉陽默默聽著林琳的傾述,她望著大海,心如潮水般起伏不平。自己何嚐不是這樣,在這座美麗的城市裏,沒有一個親人,什麽事要自己去做,自己去闖。

    天色已暗,迴校後劉陽看到黑板上有通知,要求每班選一個班幹部負責清點吃中餐的學生人數,中午不準吃中餐的學生離校,否則每走一個扣班主任50元。

    李麗虹在黑板前直搖頭,說:“扣!扣!扣!扣個鳥!一個50元,出去兩個學生班主任津貼全部扣完。來,把50元前加個0,扣0。5元算了。”她拿著粉筆晃了晃終沒敢寫出來,說氣話而已。

    張秀英也在辦公室,她慫恿道:“mm,寫上去嘛,反正要扣的,快點,再不寫沒時間啦。”

    李麗虹正想修改,看見牛明亮走進來,舉在空中的手停下來,她劃一個漂亮的圓弧後雙手一攤,兩肩向上聳聳,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樣子。

    牛明亮背著手走進辦公室,他看著李麗虹奇怪的動作問:“李老師,你在做什麽?”

    劉陽搶著幫她迴答:“她在學跳新疆舞呢。”

    眾人大笑起來,牛明亮站了一會就走了,他是來看有哪些老師在辦公。

    改完作業,劉陽迴房間看書,李麗虹走進來神神秘秘地對她說:“喂,告訴你一件事。今天我看見湯小琴用手機打電話,王主任在用手機接,湯小琴掛斷了王主任也掛斷。我轉唿拉圈時偶然看見這一幕,以前李素玉說他們的事我一直不信,聽說王主任經常在外麵睡,他老婆不在這裏,湯小琴的老公也不在,現在想來一定是他們住在一起,他們手牽手的時候被學校的老師看見。”

    “真的嗎?張秀英說湯小琴沒勾上敬董轉而勾王主任,我還不信呢,看來是真的。”

    “這種女人誰要誰倒黴。我覺得奇怪,湯小琴很有可能同她老公沒有辦結婚證,要不然她不敢那麽放肆。有一次她同王主任在辦公室吃冰棍,一人吃一口,我剛好經過看見,惡心死了。當時還有劉主任在旁邊,不知bb有什麽感想,純粹的大電燈泡!”

    劉陽調侃李麗虹:“你才是幾百瓦的大電燈泡。”

    “你不知道,剛來校時她同程楚馨較好,她對阿程說出自己的很多私事,後來她們有矛盾後,程楚馨把她的事全部說出來。程楚馨說湯小琴原來在一所學校做語文教研組長,她的老公結過婚,還有一個孩子,是湯小琴逼著他與妻子離婚後娶的她,他們還沒有辦結婚證隻是同居。” 李麗虹又長歎一聲,“哎,看看學校的人,聽聽學校的事,這地方呆久了人真會變成鬼!她們當初進來時哪會有什麽矛盾?還不是學校管理搞出來的,什麽東西靠強製解決,從來不為我們想一想,就知道要我們抓學生的安全,提高教學質量。老師之間有了矛盾學校領導也不願意站出來為他們化解,等衝突越來越多時反而罵我們沒素質。”

    李麗虹還說起湯小琴的其它事情,劉陽覺得以湯小琴的聰明,怎麽傻得把自己的私事告訴別人,這種事怎麽能隨便向別人說呢?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有關王鐵生和湯小琴的風言風語流傳很快,他們二人感覺到了背後的指指點點,王鐵生晚上不敢再去外麵睡,時間一久,他耐不住寂寞又往外跑,他自認為做得很隱密,不會被人發現。

    星期六,王鐵生去湯小琴的出租屋玩,他在屋外看了看,確定沒有認識的人後迅速進屋,湯小琴隨即關上門。

    湯小琴倒了一杯茶遞給王鐵生:“來,喝點水。以後不要來得太頻繁,被人家看見不好。”

    王鐵生端起茶杯大口地喝起茶,他看了看門外,說:“現在沒人出來,他們在學校看電視,我去外麵買一個冰凍西瓜來吃。”

    “我也去,順便去市場買些菜。”

    俗話說無巧不成書,正巧那天有老師去呂慧欣家吃飯,呂慧欣帶了李麗虹、寶寶去市場買菜,幾個人不期而遇。

    寶寶最先看見王鐵生,她走過去打招唿:“喂,王主任,你買菜啊?”

    王鐵生沒想到遇見寶寶,慌忙中忘記推開湯小琴,尷尬地迴答:“是啊,我來市場上轉轉。”

    “湯老師,你也買菜?”

    寶寶衝口而出,說完她就後悔了,她看見湯小琴還挽著王鐵生的胳膊呢,自己無意中證實他們的私隱。呂慧欣和李麗虹聽到寶寶的聲音看了過去,嗬嗬,伊人在王鐵生身旁呢,他們親密相依的畫麵定格在大家的記憶裏。李麗虹跟劉陽說起這件事時一臉的不解,她說她不明白湯小琴看中王鐵生什麽,還比她大近二十歲。對於這樣的事,劉陽聽多了懶得理睬,感情的事說不清道不明,如果他們真心喜歡,外人何必說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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