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位於府院三層的法陣修複中心,嶽恆,路上不便多說,現在我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四級儒士老者說道。


    不是找他的麻煩就好,嶽恆鬆了一口氣:“隻要學生知道,一定言無不盡。”


    八字胡老頭迫不及待地問道:“你是從何得知天與地的差別?”


    上鉤了!


    嶽恆放下心來,微笑道:“其實天與地並不神秘,學生讀過一些文書典籍,上古傳說盤古開天辟地,一斧頭劈開混沌空間,今日幻境給了我一粒可以自由創造的光點,我立刻聯想到了這一點,天與地,絕對不會是簡單的平麵差別,它們應該源自於這片混沌世界。不過因為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於是我隻是簡單歸類那些無法觸及的東西為天,可以觸及的為地。”


    第二個山羊胡老頭眯著眼問道:“你為什麽說地是圓的,天包裹地在其中?”


    嶽恆答道:“很簡單的道理,從海麵上看遠方的船隻,先見到風帆;站在高山上極目遠眺,也看不到天邊的盡頭;各類文書典籍上從來沒有世界盡頭的描寫;另外還有每日不變的朝陽東升,夕陽西下。如果地不是圓的,根本就解釋不通這些現象。更何況,我還看過一些工匠書籍,上麵也有隱晦的表示,多方對比之下,真相立顯,隻是沒人說出來而已。”


    倆老頭暗自點頭,數百年的地理位置探究,外加工匠術的發展,匠師們已經可以勉強做到俯瞰大地,遙望星空了。


    嶽恆一介文人,他能接觸到工匠書籍,是因為工匠之術這些年正在係統地進行重新編排,對外開放,增加了許多淺顯易懂的基礎原理知識講解,有不少外行能夠自學成才,甚至獲得不小的成就,這是工匠職業的改革。


    以前工匠做一把獸魂驅動的爆炸強弩,都是師傅指導學徒們,按照各個零件的製作圖紙製作,隻求形似。


    而現在,那些射擊精度,風向修正,爆炸箭頭的核心配方與參數等等,也逐漸在向學徒們開放,越來越重視知識原理。


    所以在改革之後,工匠人數才會日趨增多,呈現一片欣欣向榮景象,最近十年來才有九級宗匠打算衝擊十級神匠的傳聞,要是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儒士老者好奇問道:“你是文人,為何對工匠之術這麽有興趣?”


    嶽恆微笑道:“學生過去參加過五次春考,今年才得以通過,感歎過一個道理,熟讀詩經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後來認識一位靈師朋友,他身為靈師,卻對文人典故,武者技武,工匠之術,各方麵都有涉獵。學生這才明白,擴大視野,旁征博引,讀萬卷書,行萬裏路,這才是文人修行正確的做法。”


    三個老家夥都噎住了,麵麵相覷,不知道該如何問下去。


    儒士突然感慨萬千:“擴大視野,旁征博引,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一靜一動,相得映彰。眼光狹隘,永遠隻能看到鼠目寸光的小世界,而書中所說,其實遠不如親自體驗的萬分之一。數百年來文人始終信奉流傳下來的文化傳承,可誰意識到,如果沒有親自實踐,絕大多數文化傳承都脫離實際很遠。難怪‘身臨其境’和‘心道’如此難學,難怪數百年來,唯有文宗師紀一人到達如此高度,後來文人卻如此不堪……”


    八字胡和山羊胡老頭肅穆,看向嶽恆的眼神又變得不同起來。


    倆老頭不是文人,不方便在這個觀點上妄加評論,但聯想到他們工匠本身,也產生了一些領悟,如果工匠不開放改革,每一家都敝帚自珍,閉門造車,說不定還沒有現在的工匠輝煌。


    現在文人的窘境,其實真的就是文人自己造成。


    儒士這番話說的太重了,嶽恆感覺到頭皮發麻,尤其是儒士突然向他深深一鞠躬,嚇了他一跳。


    “先生,使不得……”


    “嶽恆,感謝你這番話的點醒,我劉敬亭將來若是還能再進一步,日後還會再次感謝!”


    “先生……您這是當局者迷,我也不過是旁觀者清……這些也是我的靈師朋友告訴我的……”


    “好一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天下文人大多迷失在自己的利益中,武者從來就是越爭越勇,工匠的開放改革也進行了百年,就連世家宗門的靈師都懂這個道理。可惜其他人不會點醒文人這些,很少有文人看得透這些,悲兮,歎兮!”


    見劉敬亭非要將功勞安插在他頭上,嶽恆也隻能苦笑著應承下來。


    八字胡老頭還想繼續問:“那雷電與風的理論……”


    山羊胡老頭一把拉住他:“別問了,嶽恆,你想不想進入我們工匠學院研究工匠之術?你說的異性電荷相互吸引,熱能驅動風力這些理論,對我們的獸魂器械研究有很大的啟發,給我們指出了一個新的方向。你想想,如果將獸魂燃燒的熱能進行電與風的擴展……”


    嶽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燃燒獸魂的噴氣式發動機,再細想下去,安全的電能應用可以讓工匠科技得到質的飛躍,這些理論在中元世界裏還隻是初級階段,就連最精密複雜的獸魂馬車,也隻是一個笨重低效的初級火力發動機而已,提升空間相當大。


    可他是文人嘛……


    搞物理學基礎研究哪裏有抄襲腦中詩文來的爽快?


    滿身髒兮兮的油汙,哪裏有風流倜儻的持劍遊俠倚欄吟詩來的帥氣浪漫?


    文青,在中元世界裏可不是病,而是泡妞神器呐!


    “可是諸位先生,學生是寒門學子,隻懂得讀書寫字,對工匠之術也隻是略微涉獵,根本就談不上研究。而且學生對伏羲神靈發過重誓,一生信奉,昨日軍部大員邀請學生入軍部為他們寫戰詩戰歌,學生不是不願,而是不能答應啊……”


    嶽恆這番話,一方麵是委婉拒絕,另一方麵抬出軍部,也是讓對方知難而退,工匠再厲害,也比不過人家武者吧?


    果然,一聽嶽恆說出這種話,所有人都色變,喃喃閉嘴了。


    得了,人家這是有大才,傲氣,好像那什麽戰歌戰詩也是隨口一說就出來的,根本就不缺人招攬!


    不過嶽恆也沒有完全拒絕,他繼續說道:“既然學生已經成為學府一員,將來也希望能有機會去工匠學院係統學習工匠之術,學生對公輸先生和墨子先賢早已仰慕已久。”


    倆胡子老頭這才樂起來,一人拉著嶽恆一隻手,連說歡迎。


    山羊胡老頭叫魯承恩,八字胡老頭叫柳山,兩人看上去其貌不揚,竟然都是四級軍匠。


    魯承恩信奉魯班,對進攻性的軍械設計有很深的研究,柳山信奉墨子,擅長防禦和生活器械,兩人都是工匠學院很有威望的工匠教員。


    說好了等嶽恆安頓下來,將來一定要去工匠學院找他們交流,倆老頭就依依不舍地先行離開了。


    留下的儒士劉敬亭滿臉微笑,越看越欣賞嶽恆。


    “嶽恆,你可知今日幻境測試的評語是由誰寫?”


    嶽恆恍然大悟:“原來是先生,學生正感到奇怪,‘無’究竟是代表什麽意思?學生應該住在學舍的哪個卦位?”


    劉敬亭微微一笑:“當然是所有位置任由你選。法陣是死物,無法得到結論,我建議你可以輪流感悟一個卦位住幾天,隨心而選。”


    嶽恆鬆了口氣:“多謝先生教誨。”


    劉敬亭說道:“我在郡學府院研究法陣已有十餘年時間,府院內一些監控陣法的運行與維修也大多由我完成,剛才那兩位工匠教員也是我多年朋友,他們乃是四級軍匠,除了本職教學任務之外,對陣法也造詣頗深。如果你對陣法有興趣,在修習完正常的陣法基礎課後,可以來我這裏坐坐,也許你天馬行空的思想,在這裏會有用武之地!”


    嶽恆大喜,他知道,陣法是從伏羲神廟中獲得原型,經過文人研究和改進,由高級工匠去移植和刻製,產生了大量的衍生陣法。


    這真是他求之不得的東西,看起來,這位劉敬亭應該是郡學府院最強大的文人陣法大師,再加上工匠學院兩位強力的教員,說不定這才是郡學府院最核心寶貴的財富!


    文符強大,那也是個人實力。


    陣法強大,那才是國家強盛的標誌!


    “這是一枚第三層的通行石簡,一些最核心的地方進不去之外,其他地方可以暢通無阻,你可以隨時過來找我。”


    “謝劉先生,學生告辭。”


    將劉敬亭交給他的第三層通行石簡收入乾坤袋,嶽恆恭恭敬敬告退,劉敬亭沒有親自送他,隻是叫來一輛單兵移動車,讓嶽恆自行迴去。


    有了第三層通行石簡,相當於是郡學府院任由他玩轉,嶽恆心情大好。


    不過要先解決眼前重要的事情,住宿問題不解決,難不成今天睡露天?


    迴到伏羲法陣學舍區,隨著各地新晉童生陸續入學,這裏已經熱鬧起來了,到處都有新生挑戰老生奪舍的戰鬥,也有去年失敗的老生挑戰另外更強大的老生。


    嶽恆這才好想一點,武者拚命爭搶,工匠能者居上,所有職業都是物競天擇,要是文人這邊還在死氣沉沉排資論輩,那還混個什麽勁?


    有人的地方就必須有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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