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恆從前任記憶中了解到,春考是中元世界最重要的幾件大事之一,但這僅僅隻是針對文人而言。


    另外還有針對武者的武考,針對靈師的擇試,以及針對工匠的技煉,這四大考試成為無數年輕人逃不掉的噩夢。


    適齡年輕人要麽選擇修習這四種方向,要麽就等著成為低等下人吧,每年一次的全民血征就是更恐怖的頭頂懸劍,血征要征集大量低等下人和囚犯奴役,故意丟棄到妖獸山脈做誘餌,十去九亡,血腥無比,故被稱作鮮血征軍。


    所以說,不管是哪種考試,盡管很難,同時也是年輕人成名的必經之路,不可不學!


    “醉仙樓嗎?好像有點印象,那個位置並不好,距離縣學府院考點有四五裏路,依我看來,遠遠沒有建在縣衙附近的迎江樓和狀元閣有優勢。”


    嶽恆把玩著房卡鐵牌沉思著,想起他這幾天在縣城裏轉悠的事:“狀元閣裏住過多位洪縣春考第一,聲名最盛,一些有點小名氣的年輕文人早在幾個月前就長期包下住房,就為沾點吉利氣。狀元閣隔三岔五就會舉辦切磋交友,聚會鬥文等活動,掌櫃高薪請來三級學士傳授春考應試經驗,又請來多位去年春考中的佼佼者言傳身教,吸引了無數年輕文人追捧,生意當然好得不得了。”


    “這些事情連普通路人都知道,隨便都可以打聽出來。所以說,我要是過了春考,你醉仙樓也有麵子,如果我萬一拿到第一,對你醉仙樓來說更是無本萬利的天大好處。區區一捧香燭,再加一張沒什麽成本的房卡,就想收買我?”


    嶽恆哼了一聲,又探手摸了摸懷裏,深處空無一物,他歎了口氣:“好吧,我是寒門書生,沒錢,你贏了!”


    接下來嶽恆舉香,開始拜伏羲大帝。


    看似虔誠,其實他心中有很大的抱怨:“穿越兩天就碰到春考,還是個一窮二白,天賦又不怎麽好的寒門學子,真應了那句話,越不是這麽好穿的!”


    文人春考該怎麽考,嶽恆心中空白一片,這窮書生家徒四壁,孤家寡人,朋友幾乎沒有,家裏隻有漏房一間,簡易桌床一組,再無其他值錢的東西。


    好歹還自稱文人,可惜連市麵上最常見的詩詞典籍都搜集不全,唯獨一本讓他稍微了解這個世界的《文宗集》還有點價值,可惜還是殘缺的。


    家中藏書數目屈指可數,書箱裏寥寥幾本詩經楚辭節選,也都是不成係列的獨篇,不少書籍難度和深度頗為淺薄,與路人小孩都知道的“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差不多,這能讓他通過春考,激*內神宮,甚至孕育出文符?


    “喲我說這是誰呐?嶽恆你又想通過春考?”


    這個“又”字用的古怪,滿含譏諷的聲音從嶽恆身後傳來。


    他迴頭一看,眉頭立刻皺起來,白銘帶著幾個跟班,正滿眼戲謔地看著他。


    幾人用眼神上下打量著嶽恆,看著嶽恆那營養不良的消瘦骨架,洗到發白的舊文人長袍,每個人都是一臉不屑,一致覺得欺負這個書生並非什麽難事。


    白銘是嶽恆在城北文社中的同窗,尤其擅長對先生教員溜須拍馬,又因小小文采而自視清高,另外家境有點小財,有足夠財力購買一些少見的文書典籍供他通讀,給他服用采自妖獸山脈的靈藥。


    雖然白銘通讀的文典並不珍稀,服用的靈藥也非常低級,但也可以算是城北文社中的佼佼者,不論是身體素質還是文人境界,他都超過尋常同窗,平日裏就是看不起嶽恆這種寒門學子,以欺壓和嘲弄為趣,以拽文和譏諷為樂。


    文人相輕是不可避免的,嶽恆這些寒門學子麵對白銘欺壓沒有太好的辦法反抗,隻有一身文人傲骨留存,嶽恆好歹也是參加過多次春考的老人,時常表達出對白銘的不屑,經常以詩文作對,雙方是相互看不起的對頭。


    “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老子忍一次!”


    嶽恆假裝沒聽見,轉身就想繼續散香拜神,早做完早迴家,他還想多打聽一下春考的細節內容。


    “小子!白少爺問你話呐!”


    一隻手搭在嶽恆肩膀上,大力往後猛拉,嶽恆身形一歪,踉踉蹌蹌,文人羸弱的身軀根本是迎風可吹倒,哪裏受得了這個拉扯力氣?


    嶽恆倒退三四步才堪堪站直身體,可手中那綠豆眼掌櫃贈予的捧香散落一地,掉在那初化的冬雪泥水中,眼看是不能用了。


    “我靠有完沒完?得寸進尺了是吧?”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嶽恆早就一肚子氣了,迴手一巴掌,打掉扶在他肩膀上的手臂,他要是真發起火來,他砂鍋大的拳頭,可不可怕?


    可怕不可怕沒人知道,但那尖嘴猴腮的跟班小子齜牙咧嘴,撫摸著隱隱作痛的手臂,眼中怒火一閃,擼著袖子張口噴道:“嘿小子!竟然敢叫板了?今日我順子不把你打成小餅餅,我就……”


    嶽恆怒目而視,昂首挺胸,絲毫不懼。


    他眼角可是瞅見了,那兩個寺廟僧人站了起來看向這邊,文廟中嚴禁鬥毆,這可是文廟祭拜中的明文規定!


    “順猴兒,住手!”


    白銘嗤笑起來,喚著跟班下人的小名,淡淡說道:“既然嶽兄對自己信心滿滿,那咱們就預先恭賀嶽兄考中頭名,博得文名入籍了。順猴兒,文廟中嚴禁衝突,別犯了忌諱,咱們可都是文明人。嶽兄,咱們文廟外再會!”


    說完揚長而去,三個跟班齊齊對著嶽恆揮舞拳頭,惡臉相對,跟著離去,隻是那順猴兒行走幾步之後又折返迴來,惡狠狠地看著嶽恆的眼睛,丟下一句狠話:“小子,小心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嶽恆臉色陰沉,白銘最後一句暗指出了文廟再算賬,順猴兒則是直接威脅到他的生命了。


    仔細思考一番,這白銘平日頂多也隻是頑劣和自傲,說成是手中沾滿鮮血的亡命徒那絕對不可能,難道還真會為一句話而殺了他不成,最多也隻是揍他一頓吧?


    “得了,反正有醉仙樓的免費房卡,今日就去住酒樓,我還不信那順猴兒會直接打到酒樓客房來!”


    嶽恆安下心,想辦法從泥雪中找到少量幹淨未受潮的香燭,勉勉強強一尊聖像一枝香這麽湊合著敬過去,一路聽到不少笑聲,他自己也是滿臉通紅,尷尬不已,實在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呐!


    拜完文廟,抱完眾神佛教,迴家收拾破書箱,嶽恆歎了一口氣,整理好筆墨紙硯一起裝箱,然後背起書箱,毫不留戀地離開這間漏屋。


    春考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


    醉仙樓有上房十五間,下房五十間,算是洪縣較大的酒樓之一,但因為距離縣衙考點太遠,春考期間生意不好,根本吸引不了多少文人入住。


    嶽恆步行到酒樓大門口,遞上鐵牌房卡,小二臉上立刻綻放出如花般的笑容:“公子您請雅間上座,小的先預祝公子春考高中!”


    “多謝吉言!”


    嶽恆知道這是客套話,抬腳順著小二手勢往內走,進入大廳,環顧一周,發現食客不多,窗明幾亮,背著書箱或是打扮成文人模樣的更是少得可憐。


    順著房卡找到自己的房間,乾字丙號,推門而入,竟然還是個單間,嶽恆暗歎這個綠豆眼掌櫃還真是下血本。


    晚上嶽恆就坐在大廳,與另外幾個寒門學子閑聊。


    《文宗集》上麵的信息太少,他急切需要知道如何參加春考,神宮,文符,文心,才氣,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麽,該如何使用。


    “若是我們身強力壯,當然是去學武,若是身為世家或宗門子弟,毫無疑問是去考靈師,若是家境殷實的還可以選擇燒錢的工匠,若是像我們這樣一窮二白,沒後台沒本事的,隻有學習文書典籍,所以說這春考呀,是我們文人唯一的出路!”


    “陸兄說的是!慚愧啊,小弟習文十年,參加過三次春考,可惜都折戟而歸,今年怕是度不過血征這一劫了……”


    “黃兄萬萬不可妄自菲薄,沉/淪沮喪,在座的參加春考次數最多的應該是嶽兄吧?去年春考嶽兄通過第一輪,僅以十名之差落榜最終的第二輪童生複考選拔,今年必定更進一步,入選童生!所以還希望嶽兄能傳授應試經驗,我等也好略作準備!”


    本來嶽恆聽的好好的,轉眼發現話題轉到自己身上來,一下子愣住了。


    聽這位名叫陸長源的學子口氣,他應該是個春考老鳥了,去年還差一點就成為童生,應該是在座諸人中今年最有可能考上童生的人。


    可他哪裏有什麽應試經驗,原主人那點殘存記憶實在太少,又太雜亂!


    看著大家期盼的眼神,嶽恆隻能硬著頭皮上,心中迅速思量著,打算再套點話出來。


    “咳咳,那我先問問大家,春考考的究竟是什麽?”


    “當然是詩詞歌賦啦!”


    原來考的是詩詞歌賦,嶽恆心裏鬆了一口氣,他還會吟幾首。


    “那如何才能評定首輪上榜?”


    “洪縣有千人名額,文章才氣過標準即可。”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如何保證評判的公平?”


    “祁郡上級監考官和洪縣縣令會共同手持伏羲文盤,解讀詩文,詩文好壞與否,才氣多少,都由伏羲星辰直接判定,絕無造假可能。”


    聽起來伏羲文盤應該是個檢測儀器,一篇文章好不好,能不能引發天地才氣,才氣有多少,天道自有判斷,嶽恆心裏更加輕鬆了,詩詞歌賦他記得一些,到時候再隨機應變好了。


    “那我再問,除了在考場作文章,走正統考試之路以外,還有沒有直接成為童生的其他方法?”


    這個問題也很重要,嶽恆做事喜歡先找退路,萬一春考過不了,他也年滿十八歲,那個針對普通人的血征他絕對逃不脫,那可是必死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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