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於平安來說是一個相當有趣的事情,和很多人一樣想看看這個外麵的人是怎樣的,是不是也看不見東西,是不是也會吹笛子。。。。。。

    外麵來的人住在王老爹家,這個人沒有讓村民們覺得特別的事情,臉色是蒼白的,大概是因為在海水裏泡過的緣故,下巴是瘦削的,給人的感覺有棱有角,不好親近,濃濃的眉很是剛硬的撇開,嘴唇很薄而且幾乎沒有血色,卻偏偏蓄著胡須,整個人挺瘦卻很高大,但這些都不算特別,除了比村子裏的那些男人們白些瘦些沒什麽特別的不同。

    唯一與漁村裏人不同的是他來時穿的竟是袍子,漁村裏的人不會有這樣的衣服,穿這樣的袍子是不會打魚的人。

    這個人已經睡了整整一天了,幾乎已經讓村裏所有的人參觀了一遍之後還是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這讓旁邊的平安很不滿,不過這個人一定會成為自己的新同伴,就像瞎老頭一樣,平安想。

    顧鵬飛睜開眼看到的不是屋頂,也不是天空,而是平安好奇卻又有點不滿的眼睛,突然看到他醒來那雙眼睛似乎愣了一下,繼而便出現了一抹笑意,脆聲問道:“大叔,你是外麵來的?”

    這個小女孩瘦小瘦小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細小的沙子流過一樣,暖洋洋的,大大的眼睛裏是遮掩不住的好奇。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應聲,就被腦海裏襲來的一股睡意擊敗了,沉沉的睡了過去。平安見狀便要去搖,卻又想到,他應該是很累吧。。。

    好像做了一個夢,無邊無際的都是水,幹幹淨淨幾可望穿,然而卻是不知何處可以容自己跨開第一步,自己似乎浸在水中也可唿吸,這幾乎讓他認為自己本就是一滴水,隻需隨波逐流。

    突然間發生了變數,無數的海水充斥在嘴裏,肺裏,忍不住突然的咳出了聲來。

    越咳越是止不住般,旁邊隱約聽到個聲音在說,“這麽好喝的湯你也忍心咳出來。。。。。

    顧鵬飛慢慢睜開眼睛,還是那個小姑娘,正拿著一塊粗糙的手帕手忙腳亂的擦著自己嘴角流出來的湯,狀似流出來的湯最是惋惜,之後便是身下的床單,然後才是自己不知好歹,這讓顧鵬飛感覺有些好笑,既然這樣又幹嗎要喂我湯喝。

    平安一邊心疼著自己的湯一邊整理這個人弄髒的床鋪,隨手便把剛才為給顧鵬飛的魚湯喂給桌上趴著的小魚喝了。

    “你怎麽。。。。。。。。”

    這個舉動顯然讓床上的人很是驚異,顧鵬飛不由的詫異出聲,這個小孩好像連碗一起給那貓了,那之後這個碗。。。。。這個碗以前。。。。

    不由得從心底犯上一股濁氣,想吐又沒得吐,扶著床邊幹嘔起來。

    “你又醒來了!還要睡嗎?”大概是聽到了他的聲音,平安扭頭看了一眼,見狀便跑迴床頭扶著顧鵬飛,眼裏略有關切的拍著他的背問道。

    看著他一直盯著小魚看,於是介紹起來,“那個是我家小魚,你真沒口福,小魚特別喜歡我做的魚……”,說起竟完全沒有把那隻貓當成動物的意思。

    顧鵬飛徹底結舌了,隨手摸了摸嘴邊,突然又覺得有什麽不妥,原來是胡子沒有了……

    一個月後,顧鵬飛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外來的,不年輕的,打魚技術不好的,單身的新漁民。因為這裏的人沒有接觸過外麵,自然不知如何把他原樣送迴去,他自己也是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於是隻得得過且過了。但也完全是靜下心來了,安安靜靜的想些事情,做些事情。

    自從他自己開門立戶後,儼然一副村民模樣,倒也讓村裏的人容易親近。這麽多天接觸最多的無疑就是平安和小魚了,因為她們兩個是島上最清閑的,也是對自己最感興趣的。

    這個小女孩十二三歲的模樣,瘦瘦小小的,或許是長期在海邊的緣故,皮膚是蜜色的,泛著健康的光澤,但比起一般的漁民還是要白皙些,一張小小的巴掌臉上嵌了一雙大大的眼睛,隨著眼睛一眨一眨長長的睫毛顫動著,給人一種感覺,她是善良的,而且誠心誠意。聲音如暖沙流過般,給人一種質的美感,不張揚,不低迷。大多時候她都安安靜靜的,不怎麽和小朋友們親近,腰間掛著一支翠綠色的玉笛子,身後則永遠跟著一隻渾身雪白的貓--小魚。

    漸漸的他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事情,村子裏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代一代口頭傳下來的,沒有文字記載,之後發現原因是這裏根本就沒有文字,但語言卻是和自己沒有什麽兩樣的,這讓他很是疑惑這個地方是怎麽來的?唯一一個讓自己感覺親切的無疑就是平安的那個笛子了,但帶來這個笛子的瞎老頭卻已經不在了……

    這裏就像一張白紙,隻消輕輕一擦,便會了無痕跡了。

    於是,他做起了先生,教村子裏唯一一個對文字感興趣的平安,識字!

    於平安來說,這個新的夥伴比起瞎老頭來說知道的東西更多,這個很有趣。她稱唿他為顧大叔,這個叫法讓顧鵬飛覺得自己瞬間老了好幾歲,感覺她在叫老爺爺似的。他覺得吧,36歲的人叫大叔有點老吧?但是除了這個,平安還是一個難得的好孩子的,不調皮搗蛋,聰慧上進,接觸新鮮事物的能力很強,也能用笛子吹出各種漂亮的音色。除了那隻貓,從來也不要求什麽,更不要談和別人搶什麽了,何況還是那隻貓死乞白賴的自個跟著。

    話說對於派不上用場的文字來說,學習它們並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況且沒有紙筆,也沒有書。不過這是可以與說話並行的另一種交流方式,足以挑起一個無事可幹的人的興趣了,聽了顧大叔關於外麵世界的描述,她更是覺得這是一個必不可少的技藝,對於書本的向往成了平安最大的期待。

    和文字一起的還有算術,這個更是讓平安興趣不減,隨著學習的越來越多,平安漸漸的發現,原來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預測掌握的,而是不是隻有靠積累的經驗才能判斷。這些並不算繁複的算法便可以讓一件事情在一定範圍內讓自己的收益達到最大化,讓自己在任何情況下從容的找到方向。不過在這裏好像派不上用場,隻能靠著顧大叔出的題目體驗一下。

    顧大叔的題目總是千變萬化,解來有趣。

    有一次顧大叔問她,村子裏的人們交換物品好像很麻煩,有沒有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平安想了想答道:“要是運氣好的話一次就能換到自己想要的,不過大多時候要換好幾次才能換到自己想要的,而且交換的時候要自己帶著東西的確很麻煩,要想不用這麽麻煩的話——”

    那怎麽辦?

    這顯然不是一個好解決的題目,“大家可以約一個時間一起在一個地方,大家都把東西放在一塊,這樣子交換就不用拿著東西到處亂跑了,豈不是簡單些了?或是,”說著像是恍然大悟般“大家找一個德高望重的人給每家的東西寫個憑證,表明這個東西的質量和價值,然後大家均可拿著這些憑證去交換,之後換到自己想要的便去那家領東西就好了,呃,還要有個期限,對了,大家再商量下把這個計劃完善下…”說道這裏,平安似乎覺得這個很可行,眼睛亮亮的看著顧鵬飛,等待著顧鵬飛的認可。

    顧鵬飛則是看著這個興奮的小姑娘,心裏無限欣慰,好一個聰明的孩子,前兩天講的銀子的用處被她這樣子用來類比使用,連他也覺得可行,不過…

    “可是這個德高望重的人難道就不做其他事情隻專門做這個,大家難道都能完全相信他的判斷?他可能對魚很了解,但卻對木頭桌椅分不清,就算他的德行很好,也不可能做到麵麵俱到。”

    這裏的確是缺少一種機製,不過那樣的話就代表著等級權威,利益分割,間隙叢生。對這裏的人數不多的漁村來說,平安說的這些也基本上用不到。雖是落後的漁村,過於樸素的生活水平,但人們卻都能夠安居樂業,何嚐不是好事呢?聽到這個平安果然矛盾起來了,不過卻是想不通理不順,之後的好多天就一直想這個問題,直到纏的顧鵬飛沒有辦法了把外麵的統治階級的等級製度和一些社會商業的大概體製,一些簡單的士工農商的情況才算是解了平安的渴,不過也從此之後得到了平安更大的尊敬和更多問題的糾纏。

    這樣的教學生活對於這對老師和學生無疑都是充實的,老師有個好學生,學生有個好老師。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當然還有平安的魚,雖然殘留有不堪的記憶,但之後發現小魚好像隻吃平安做的東西,而且完全是人的規格,也慢慢放下了芥蒂,但還是嚴重的警告過平安了。

    於平安來說,顧鵬飛的到來點燃了她一直處於窒息狀態的生活,讓她的腦海裏突然的多出了從未聽過的美景豪圖,山河湖海,給她的生活平添了亮麗色彩,小島上的人們是從不會想自己要怎麽活著的問題的,而平安此刻卻在想,或許可以有更多選擇。

    說起來顧鵬飛本不算是一個隨意的人,甚至可以說是嚴肅,但是來到這裏,卻像是一直站著般,全然沒有了高高在上坐著統籌全局的優越感了,隻能算是一個,呃,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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