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紋飛快靠近,從紋路來看如果是魚,那塊頭一定小不了。誰知到會不會竄出來咬掉腦袋。


    凱伊拉著皇帝離開船舷,聽到頭頂嘎吱的繃緊聲,一個遊俠也拉滿了弓對準水下。


    水裏的東西遊到船邊,打了個轉,然後就看不到了。三人屏息,突然一隻慘白的手從水下伸出,扒在船上,阿舍沃爾倒抽一口氣。“水鬼?”


    顯然不是,遊俠收起弓,跳下來拉住那隻手,一個年輕的女性提雅被拽了上來。她看上去還是個半大孩子,長得很稚嫩,披著一件濕透的衣服,氣喘籲籲。


    讓人奇怪的是,就算再奮力遊泳,也不會弄出那樣的水紋,明顯像是魚一類的動物。凱伊精神一震,猜測這可能就是德魯伊。


    女孩好奇瞥了兩個人類一眼,然後焦急地與船上遊俠說著什麽,同時手指後背的河道。遊俠聽完臉色一凜,吹了聲響亮的唿哨,船隊上所有的精靈都走出船艙。遊俠大聲發布命令,船隻紛紛轉舵降帆,精靈們的臉色都不好看。


    凱伊和阿舍沃爾對視一眼,就算不懂提雅語也明白——前麵的河道出事了。事情比他們預想地更嚴重,使節團一日疲乏正睡得昏沉,被叫起來要求下船。


    大半夜在河中央下船?很多人以為這是精靈要翻臉,用使節團和皇帝祭奠戰死者,場麵劍拔弩張。好在阿舍沃爾大聲唿喝緩和了氣氛,使節團才很不情願收起武器。船隻靠岸了,過程可以用倉皇形容,沒有棧橋碼頭,隻能直接跳進淺灘,長靴裏灌得全是水。


    當聽到精靈讓他們進入黑黝黝的林子時,貴族們又不幹了,他們執意要個解釋。即使阿舍沃爾說話也沒用,皇帝缺乏威信的薄弱點被暴露出來。


    “想要死在這的,隨便。”凱伊冷聲開口,讓場麵一靜,然後拉著皇帝進入林蔭。帝王的權威來自軍隊和體製,在提雅森林裏反而不如凱伊的神秘有威懾,剩下的人麵麵相覷,衛士們趕緊跟上,然後是仆從,貴族一看沒轍隻好走過去。


    深一腳淺一腳離開河岸十多米。身後傳來大型生物拍水的動靜,眾人迴頭接著月光看去,隻見一塊鈍頭的坑坑窪窪木板斜著破開水麵,隨後木板體積越大,越來越長,足以和他們船媲美。使節團眾人看得莫名其妙,然後突然明白過來,冷汗淋漓——那是某種生物的上齶。


    猙獰的巨怪露出水上的半身,和鱷魚很類似。鱗甲般的背脊,寬而巨大的吻,不過這也太大了,隻見這家夥以輕柔的動作咬住最靠前的一艘船。哢嚓聲響,像是咬餅幹一樣癟了下去,而鱷魚完全不費力。使節團的人類一個個咽著口水,阿舍沃爾低聲說:“索林河穀裏……就是這個東西吧?”


    凱伊沒迴話。他正在鬱悶,這輩子總共坐過兩次船,怎麽每次都會碰上這種事?難道他有“乘船必被水怪毀”的詛咒體質?不過這隻鱷魚從體型和脾性來說。比上次的泰坦攻城蟹好多了。


    正想著,那個遊泳過來的女德魯伊指著另一片水麵,又出現一隻鱷魚。兩隻可怕的生物稍一接觸,立刻大打出手!平靜的河道頓時炸的七零八落,空船像是樹葉一撞就碎,聲音響亮地不可思議。除了長吻的激烈對撞,還有四條水蟒似的東西相互抽打,那是從兩隻鱷魚唇角長出的觸手。


    一艘船像是蒼蠅般被抽飛,砸到人群中央,登時大亂,每個人都盡力逃離河岸。


    跑了一陣才停歇,精靈們讓使節團停下來,再跑就跑散了。


    交通工具沒了,他們在黑暗的密林裏,而且死也不願意迴到河邊。交涉過後,精靈很無奈表示隻能先宿營過夜,轉天會有隊伍來接。


    侍衛們無奈點起篝火防止野獸,跑得太倉促除了重要文件什麽也沒帶,隻能席地而臥。貴族們低聲咒罵著,極端地認為這是精靈預謀好的。體溫和氣味吸引了蚊蟲,嗡嗡繞個不停。未成年的德魯伊女孩奇怪地發現,凱伊身邊一隻蟲子也沒有。蚊蟲聞到凱伊身上的弱酸味,直接繞開了。德魯伊不代表殺蟲劑,她也被咬得夠嗆,下意識往凱伊那裏靠了靠。


    兩人對視,女孩一副“敢亂來我就叫”的警惕表情,和米娜如出一轍。凱伊低聲說:“河裏的是沼澤嗜魔?”


    小德魯伊嚇了一跳,上下打量著他。


    凱伊接著說:“那東西不是應該住在沼澤,而且有自己的地盤嗎,怎麽會亂晃?”


    女孩用磕磕絆絆的通用語說:“你怎麽知道?”


    “我聰明啊。”凱伊笑了笑,這個精靈毫無心機。


    女孩切一聲,說:“本來我們把主航道的沼澤嗜魔都引到挖掘出來的濕地,用植被和幹土隔開,結果這隻把泥土變成水域跑了出來,闖進其它地盤。這種動物就算是坎迪絲祭司也沒法安撫,兇性太強,結果迎麵撞上船隊,要不是我提前警告,你們這些人類可就都成了口糧……”


    德魯伊絮絮叨叨,凱伊迴憶起生物圖鑒上對沼澤嗜魔的的說明,一種巨型魔法獸,嘴角兩條觸須彌補靈活問題,而且它有類法術的。能用【柔石術】把水岸變成沼澤,還可以用【水麵行走】。他想想鱷魚甩著不成比例的短腿在水麵飛奔的場景,真是滑稽又恐怖。


    “你成為德魯伊多久了?”


    “不到兩年,可我是變形天賦的佼佼者……”女孩正得意著,遠處遊俠朝她喊了一聲。她才反應過來說的太多了,一副“你是壞人”的表情,咬牙切齒走開了。


    “很可愛。”阿舍沃爾湊過來打趣。


    凱伊翻個白眼,“你意思是我去追求她?”


    “啊,那你恐怕就要變成花肥了。”皇帝笑著。


    “你好像很開心,別忘了我們現在多狼狽。”


    “本來就很有意思,在一片異國的神秘土地上,見識各種奇怪的景象和動物,這是我這種出身一直期望的冒險。”阿舍沃爾露出一口大白牙。


    凱伊蒙頭就睡,搞不明白到底誰是男孩。


    使節團渡過了極其糟糕的一夜,第二天清晨就有人出現病症,腹瀉脫水,有些人被水蛭吸得貧血。精靈們有鄙夷有無奈,畢竟失誤在己方,如果使節團有人病死,嘉蘭諾德的名聲就染上汙點了。不得已一行人朝著最近的一個哨所前進,去找藥品。


    凱伊想繼續套話,可是德魯伊女孩昨晚之後一直躲著他。小法師歎息,當初在剃刀城自己可是人見人愛,上到老太太下到嬰兒,都能討好,這幾年研究法術怎麽交際能力退步了。反倒是另一邊,阿舍沃爾和遊俠領隊接上了話。


    遊俠臉冷嘴毒:“……隻有死掉的人類才可信。”


    “或許。”阿舍沃爾不以為意,“但事實是,至少十年內精靈不會發起大規模軍事行動,那你們怎樣解救被擄走的同胞呢?”


    遊俠的眼神更冷冽了。


    “別誤會,這不是要挾,在和談開始前我就下達了命令,停止一切奴隸買賣,現有的提雅族人由王室贖買,不肯能出售的也禁止淩辱虐待。”


    這話讓遊俠微微動容,說:“抓走了我們的同胞現在說補救,以為這樣能抹掉過去?”


    “不能,但是我們要看未來,隻有兩國通力合作,才能救出更多的提雅,你不想他們迴到森林嗎?你們逝去族人夠多了。”


    遊俠眼神恍惚了一下,立馬警惕起來,瞪著阿舍沃爾,而埃辛皇帝真誠地看著他。


    精靈剛要開口,突然痛唿一聲,左膝蓋軟倒。他大喊:“針葉人!”


    阿舍沃爾嚇一跳,就見一個奇怪的東西從樹上跳下來,大概有小腿高,渾身翠綠長著蟄刺,兩隻手臂如同螳螂,看上去像是直立行走的大昆蟲。針葉人的小眼睛一轉,嘎嘎怪叫一聲,身上的刺朝著遊俠臉龐飛射。阿舍沃爾手一拉,讓遊俠免去毀容的襲擊,結果身上挨了幾針。


    同時更多的針葉人跳了出來,他們完全無視人類,惡毒地襲擊精靈。貴族們就差拍手稱快了,但是隨著針葉人越來越多,變成亂戰,皇帝下令攻擊。


    針葉人發現敵人從弓箭擴展至刀劍,很快四散逃得一幹二淨,來如風去如風。


    針刺不深,而且沒毒,但是細小的倒鉤拔出來很痛,遊俠呲著牙膝蓋彎處清理幹淨。他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埃辛皇帝,要不是那一拉,他的眼睛會被刺瞎。隊伍繼續行進,阿舍沃爾看出精靈有話想說。“有什麽我能做的?”


    “我……有個表親,叫蜜莉兒,十五年前被擄走……”


    “如果她在埃辛內,我會盡一切努力讓安全迴家,以我的王冠保證!”阿舍沃爾說道。


    遊俠領隊沒有放鬆警惕,但是敵意明顯削弱了。不但和皇帝有一句每一句說話,而且照顧使節團的體力,休息了兩次。凱伊暗笑,阿舍沃爾就是有一種感染他人的氣質。


    不久看到了哨所,凱伊眉頭一皺,這個地方不適合駐紮,看著不像哨所。遊俠領隊要求他們停留在哨所外,所有人不得接近,然後派人去裏麵取藥。凱伊手指一彈,史萊姆的分裂體浮在取藥精靈身上,進入哨所後,他看見了驚異的場景。(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ps:沼澤嗜魔,針葉人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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