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剛自己這一刀快若閃電,童貫居然能夠在瞬間脫離自己的攻擊範圍。


    這一身功夫還真是不賴。


    迴頭看去,兩個護衛還在不停地給那個無手無腳的捷勝軍軍官補刀。


    “他***,殺出去!若走了童貫,我剝了你們的皮。”陸平猛喝一聲,也跟著童貫從那個缺口處跳了出去。這兩個護衛固然被自己訓練成冷酷無情地殺人工具,但有的時候卻未免失之僵化,一上戰場就抓不住重點。這讓他很是無奈。


    剛衝出大帳,龍衛軍遊奕騎兵已經衝到捷勝軍大營柵欄前。


    此刻正值捷勝軍士兵起床做飯之時,三三兩兩個士兵揉著眼睛從帳篷裏鑽出來。可眼前的一幕將他們徹底震撼了。


    隻見,在晨光中,無數鐵騎一手拉著韁繩,一手舉著火把,身上的鎧甲閃著銀光,如洪流一樣奔瀉而來。轉眼就撲到大營轅門之前。


    這些騎兵並未直接衝鋒,而是圍繞著大營轉了一圈,將手中火把雨點一樣扔了進來。


    一連半個月的大晴天,天氣幹燥得厲害。地上的草都被曬焦了,加上營中帳篷都由桐油浸過,更是一點就著。


    須臾,整個大營房燃成一片。火光和濃煙中,慌亂的捷勝軍士兵大聲呐喊,亂得像歸巢的蜜蜂。失去軍官的捷勝軍根本組織不起有效地進攻。就這麽在營房裏亂跑亂叫,全軍覆滅已成定局。


    帶著兩個衛兵,陸平沉著臉在營中走著。一個捷勝軍士兵慌亂地從他身邊跑過去,他頭也不迴,反手一刀,正好刺著那人的喉嚨,“走,我去把童貫找出來。”


    大股煙霧順風吹來,熏得三人眼淚長流。


    一個衛兵大叫:“李將軍。這裏太亂了,我們還是出營同主力迴合吧!”


    “住口!”陸平大聲咆哮,“不殺童貫。這事就鬧大了。”


    這個時候,營外地騎兵主力還是沒有進攻,他們隻是慢慢地騎著馬圍著大營,不緊不慢地拉開騎弓,將衝出營房的潰兵逐一點殺。


    遇到敵人實在太多,射不過來時。隊中便衝出去三個騎兵,以品字型三角陣,交錯掩殺,瞬間將敵人的亂軍趕迴著火的大營。


    等到將敵人趕迴去。這三騎也不追趕,慢慢地跑迴陣中。


    等到其他敵人逃出來,又是另外一隊騎兵替換上去。


    如此循環往複,直到再沒一個敵人為止。


    眼前這種情形,就算童貫手下的軍官都在,建製完整也沒有翻盤的可能了。


    一口氣殺出去五百步,還是沒能找到童貫,陸平三人隻覺得越來越熱,身上地胸甲已經被大火烤得燙手。貼身絲綢內衣早被汗水浸得沾在皮膚上。滑膩膩很不舒服。


    “李將軍,快沒力氣了。”一個護衛手中地刀砍得全是缺口,唿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可以了!”陸平現自己已經殺到轅門口,他點了點頭,身邊那個護衛從懷裏掏出一枚煙花,就著身邊一截燃燒地麻繩,點著了。


    “嘭!”一朵黃色的菊花在空中爆開。


    隨著這一聲令下,兩個騎兵脫陣而出,手中地飛虎爪唿嘯著拋出。正高鉤在轅門的柵欄上用力一拉。已經被大火燒得酥了個柵欄轟染倒塌。


    “天威龍衛!”已經等得不耐煩的騎兵們揮舞著雪亮的馬刀。山洪爆一樣傾瀉而來,將任何敢於攔在麵前的敵人碾成粉末。


    一個騎兵衝到陸平麵前。他大概是殺昏了頭,居然一刀劈來。


    陸平被他嚇了一跳,縱身閃開,怒喝:“你瞎了眼嗎?”


    那個騎兵這才拉停憤怒地戰馬,從馬上跳下來,掀開麵具,露出一張滿是汗水的臉和血紅的地眼睛:“將軍恕罪,煙太大,熏花了眼睛。”


    “馬給我。”陸平翻身上馬。


    跟多的騎兵積聚過來,跟在他身後,戰馬狂躁地刨著地上的泥土。


    陸平大罵;“你們跟著我做什麽,跑起來,殺敵去!”


    “龍衛軍,龍衛軍!”一聲淒厲的大叫,從遠處衝過來一大群捷勝軍士兵,童貫正騎在馬背上,指揮著那群喪魂落魄的亂兵,試圖從轅門殺出一條血路。


    一看到陸平,童貫一愣,卻無所畏懼地加快了度。


    陸平身邊的騎兵都同時抓緊馬韁,就要殺過去。陸平舉起左手:“等等,看我撲殺此獠!”


    他一探身,從地上那個士兵背上抽騎弓,搭了一支箭,“喝!”一聲拉圓,虛著眼睛指向前方。


    “咻!”


    一道黑光射出,正中童貫咽喉。


    童貫那具魁梧的身體軟軟地從馬鞍上落下,他一隻腳還穿在馬鐙上,被戰馬拖著,騰起一道肮髒的灰塵。


    剛才的喊殺聲靜了下來,所有捷勝軍士兵都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當!”一把長矛扔到地上,接著是一腰刀,然後是一把長斧……


    轉眼間,地上扔滿了兵器。


    從捷勝軍中傳來壓抑地哭聲。


    “敵人投降了。”一個騎兵騎馬走上來,“李將軍,要屠光他們嗎?”


    “不用。”陸平說:“我們沒時間在這麽耽擱。傳我將令:降者不殺!”


    “可是將軍!”那個騎兵大急:“弟兄們都想見血呢!”以斬數目定軍工,以殺敵為榮耀是龍衛軍的傳統。若就此罷手,許多人都會非常失望。


    “休要廢話,執行軍令!”


    童貫那顆死不瞑目的腦袋被挑在一根長矛上。


    烈火還在席卷整個大營。


    三千捷勝軍士兵排著隊走到河邊,垂頭喪氣地坐下。


    身前是滾滾的汴河水。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長江萬古流。


    在這晚子時。陳留驛站。


    送走楊華之後。李綱心煩意亂地坐在屋子裏。現在轉過頭去看,太上皇傳位太子趙桓之後,好象是淡出了政治舞台。但他正值春秋鼎盛之時,就這麽退居幕後,隻怕不會甘心。


    先前,因有金人大軍壓境,在強大的外力下,國內矛盾被暫時壓製。現在金人已經退兵,宗望大軍也在相州吃了宗澤和楊華的大虧。短期之內沒有掉頭南下地可能。


    外部壓力解除之後,國內各方勢力立即活泛起來。而太上皇的問題立即突顯出來,形勢也開始變得嚴峻。


    太上皇帝執政多年。雖然朝事糜爛,可畢竟是大宋朝的皇帝。現在地皇帝,繼承的是他的道統。新君登基未久,威信不立,加上他這次開封戰役表現實在不怎麽樣,有負國人期望。


    如果在這個時候,再出什麽問題,已經爛成朽木地大宋朝隻怕真要沉了。


    太上皇在東南鬧得也實在太離譜了一點,不但阻攔東南勤王之師。還截留漕運,簡直就是另外一個政府。東南地方官吏都是舊朝老臣,自然聽太上皇的話。


    若不是李綱動禦使言官們不停上書,敦促太上皇盡快迴京,還真不知道他要弄出什麽花樣來。


    大概是太上皇也感覺到自己在鎮江鬧得實在不象話,已經引起了眾怒,這才起程迴京城。


    這一路雖然走得快,但太上皇帝還是製造了一些麻煩。先,他提出既然朝廷大軍被金人打得灰頭土臉。現在的禁軍已經全軍覆滅。不若新募強軍,恢複中央禁軍。


    太上皇說,皇帝國事繁忙,朝中大將也不堪使用。幹脆他去洛陽跑一趟,幫皇帝組建一支合格的軍隊。


    聽到這個消息,皇帝嚇得渾身冷汗。太上不甘心退隱路人皆知,現在若再手握兵權,坐鎮洛陽,日後生變。誰還製得住他?


    他立即給父親寫了一封信。上麵說了一番父親諸如父子親情之類的話。又說,太上皇年事已高。招募新軍的事情就不勞費心了。各路勤王兵馬齊聚黃河沿岸,二十多萬士兵都在伸手要錢要糧。國庫已然空虛,再無力支撐。若太上要招募新軍,朝廷是沒一文錢軍費撥下來地。


    一聽到沒錢,太上道君皇帝也沒法,他也變不出現金來。


    隻能退而求其次,提出另外一個不合理地要求:他要住進皇宮。而且,進京的時候要走正陽門。老實說,這個要求非常過分。封建王朝立國治國地基礎是儒家禮法,皇宮自來隻有皇帝才能居住,太上皇住進去算怎麽迴事?即便是還保留了部分胡俗的初唐,李世民在逼李淵退位之後,也是將父親遷出皇宮另尋他處居住的。更別說是禮法森嚴地宋朝了。


    再則,正陽門是什麽地方?


    那道門隻有君主才能出入。新君登基大典時,便是從這道門進入的,是儀式的重要組成部分。


    現在太上道君皇帝要從這道門進皇宮,不知道要向天下人傳遞什麽樣的信息?


    想到這裏,李綱心中有些焦躁,竟毫無睡意,索性拿了一本《春秋》,一翻開,卻是《鄭伯克段於鄢》一節:


    “信不由中,質無益也。明恕而行。要之以禮,雖無有質,誰能間之?”


    心有所感覺,正要合書理一理紛亂思緒,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一片轟隆的馬蹄聲。聽聲音,至少有上百騎。而且。來襲馬隊的馬蹄聲整齊劃一,都是同樣的度。


    李綱吃了一驚,他也是主持過開封防禦軍事的,對騎兵有一定的認識。從馬蹄聲可以聽出來,這一隊騎兵訓練得極好,比普通宋軍騎兵還強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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