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關上了門,他輕輕地敲響這門,半天方才聽到迴聲,然後又是開門的聲音,直到一個聲音問道:“王公子?半夜敲門,不知何事?”


    陸平這時方才迴過神來,迴頭看了看,然後忙說道:“我又敲錯門了,你們還未睡啊,驚擾諸位休息了。”


    這是些門衛,此時皆是揉了揉眼睛道:“沒事,王公子你還沒睡啊。”


    陸平連聲道歉,正要走迴去,卻沒有想到被走過來的李格非喊了一下,然後便站在這裏不動,等到李格非上前幾步,方才行了一禮道:“驚擾了李大人休息,小子真是過意不去,便在此賠禮了。”


    李格非像是剛剛起來,帽子也未帶上,此時隻是搖了搖手道:“此事無妨,既然你誤打誤撞又過來了,便進屋喝上一杯暖茶再迴去吧。”


    陸平見他這樣說,也不好拒絕,便跟著他一同走到前廳,早有人點燃了蠟燭,李格非便已經吩咐人煮茶,然後封主客之位坐好。


    他坐下之時便歎道:“聽聞陸平你已經將入經筵,看來果真是後生可畏啊!”


    陸平連忙說道:“此事尚未有準信,是做不得準的,李大人且莫要羞愧小子了。”


    李格非搖頭說道:“這定不是空穴來風,下午之時我聽同僚說起今日皇上第一次早朝,便已經開始吵起經筵之事,說一個直秘閣的侍製將要出任經筵,我當時便是驚訝無比,而後才知道便就是你,我年過半百,一向看人不俗,早就言及你有大為,卻未想到你竟然如此之快。”


    陸平遲疑地道:“經筵並非參與政事,隻是講書而已,聽李大人之語,像是擔心在下?”


    李格非看向陸平,不由又是歎了一口氣道:“經筵不單純是一個講書之人,一言一行皆可影響天子,可以算是天子近臣,何人不想為之?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而況你年尚幼,便已經有四品之銜,朝中諸人稱羨者有之,但妒忌者亦是有之,讚賞者有之,可惡毒者亦是有之,想來你日後定是跌宕起伏,如今一下子上升開來,定不是一件好事。”


    陸平一愣,隨即明白李格非的意思,爬的越快,摔得就是越快,而且自己又爬的高了,這樣摔下來定然會很厲害,自己已經犯了大宋百餘年來的一個戒了,就是資格和年紀的界限。


    年紀是用來唬人的,一般幾朝老臣都是曆經風雨的人物,所以在朝廷之中,對於年老之官莫不尊敬無比,有時候就算一些老頑固倚老賣老也是讓人沒有辦法,隻能默默忍受,誰讓自己沒有別人年紀長呢?


    而資格論從古到今便是如此,憑什麽要讓別人服你?你要有資格才行!陸平一屆少年,入經筵,為皇帝講書,這等榮幸憑什麽能落在他的頭上?所以定然會有人不滿起來。


    他想了想,便慢慢說道:“多謝李大人關心,在下心中感激不盡,隻是我心並不在功名利祿之中,此中沉浮,自然沒有什麽。”


    這話算是半真半假,李格非看了他一眼,然後便點頭道:“若你有如此灑脫,那便是幸事。”


    陸平一笑,隨即像是想起什麽似的,便說道:“我聽聞趙家公子和令千金已經訂婚過了,不知趙公子有沒有過來拜會一下?”


    李格非嗬嗬一笑道:“前幾日元夜方才過來,明誠這孩子也算很懂事,而且極為懂禮,時不時便過來一趟,也算是盡了心。”


    陸平笑道:“趙公子乃是一屆君子,自然是如此了,不過李姑娘還未見到趙公子一麵吧?”


    李格非搖了搖頭道:“女子未親不能見夫君,哪裏可以胡亂見麵呢?”


    陸平知道他定然不答應,也不多說,隻是點了點頭道:“李大人言之有理,如今夜色已深,我也不便打擾了,便就告辭了。”


    李格非忙道:“已是深夜,不如就睡在鄙院之中的客房吧,待到明日一早迴去也是不遲。”


    陸平想了一想,然後便道:“那就有擾了。”


    李格非便吩咐下人帶著陸平去客房,然後看到陸平還未動茶盞,不由笑道:“我適才便是請你進來喝上一杯暖茶,陸平你卻尚未動這茶水。”


    陸平一愣,隨即嗬嗬笑了笑,然後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方才放下。


    他眼中朝向外麵,漆黑一片,卻偶有一絲亮光,忽閃忽閃的,雖然不太明朗,但總是可以看見希望。春天已經來臨了。


    雖然跡象還不太明顯,但是偶爾四顧的時候,院子裏開始有了些許綠色,春風拂麵,也吹散了那剛剛解凍不久的水池,大樹上也開始冒出一兩個綠枝,把這枯枝染上一點綠。


    這幾日,朝廷可以說也是煥然一新,如早春之日,蓬勃無比。


    太後已經年高,她生性賢淑,本不願插手政事,耐不住趙佶的一番請求,便開始垂簾聽政起來了,此時各項任命已經妥當,趙佶想著起用以前的元祐老臣,以使天下得以安寧。


    陸平果然是被皇帝詔書命為崇政殿說書,他知道自己不能張揚,所以一直都是避開朝中官員,每次都在殿中等皇帝歸來,說上一段時間,到了下午方才迴去,也算對得起自己的飯碗了。


    這裏也算清淨,不過皇城的氣勢還是讓他無法適應,此時正坐在一個案台之上,這上麵擺著不少的書卷,但是陸平卻沒有拿過來看上一眼。


    春日的陽光還算不錯,宮殿的柱子上三三兩兩的帶著光亮,折射一點點的影子,但是陽光卻怎麽也穿不進入殿堂之中。


    陸平坐在這裏一動不動,突然像是聽到聲音一般,立刻站了起來,隨即便聽到外麵陣陣聲音,他立刻走至正中間,見到趙佶走了進來,後麵跟著好多個太監、宮女,他立刻跪下來說道:“臣參見皇上,吾皇陛下萬歲!”


    趙佶此時抬了抬手,然後說道:“平身。”


    此時外麵的太監、宮女們都知趣地退了迴去,趙佶這時走到最上麵的案台,然後坐下來便道:“陸平啊,朕今日可算出了一個大風頭了,就是章淳那老匹夫都被朕說的啞口無言,看來他離歸家養老之日也是不遠了。”


    陸平這時站起身來,坐在右邊的案台,此時聽趙佶語氣甚是興奮,不由笑道:“看來皇上定然是覺得大快人心了。”


    趙佶嗬嗬笑道:“何止是大快人心!朕簡直是高興壞了,今日你也別說書了,便聽聽朕說一說吧。”


    陸平見他這樣說,便低首說道:“臣便躬聽皇上之言。”


    其實事情早就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趙佶自登位以來,請太後垂簾,自己細觀政事,已經有所見聞了,這朝廷內外,他看的也比較清楚,便在今日他發布了兩道詔令,太後什麽也沒過問便同意了。


    先是廣開言事,大宋本來言事便是很開明,但是事實上,言官責任重大,常常會得罪權貴,而有時候連皇帝也不高興,所以有一個章疏局,專門是編錄諸大臣的一些言論,所以就是台諫官言事之時也要掂量一番。


    這次開言事,是趙佶故意為之,畢竟朝中互相不滿者皆是有之,他想著把一些奸邪之人清除朝政,必須通過言事官,所以發的詔令也言辭懇懇,“舉凡朕躬的闕失,政令是否妥當,風俗是否淳樸,均要建言,在京言事者,送至三省六部,在外言事者,送至州軍之所,凡進言者,概不加罪。”


    這一下可讓朝廷透出一口氣了,諸臣開始都有些意動起來。


    再有一件事情便是提拔官員,大名府知府韓忠彥被提為六部之首的吏部尚書,而爭先的真定府知府李清臣也改為禮部尚書,正言黃履被掉到禦史台為禦史大夫,整個朝政為之變動起來,所以朝臣們為這個爭論不休,但是曾步力挺趙佶,諸人無法,隻能如此了。


    趙佶此時把這些事情說出來,然後嗬嗬笑道:“今趟真是讓章淳無話可說了,曾步年老不糊塗,在大事之中還是支持朕的,待到元祐諸官返朝的時候,朕定然要把章淳給撤了。”


    陸平微微一笑道:“皇上是想用韓忠彥嗎?”


    趙佶嗬嗬笑道:“陸平你深知朕心啊,沒錯,韓忠彥乃是前朝老臣韓琦之子,為人忠厚,又頗為正直,朝中上下莫不交口稱讚,所以朕便想用之為相。”


    陸平搖頭道:“此事不用著急,陛下先可升之為門下侍郎,待到日後再作定奪,而且現在元祐黨人尚還未歸,百姓們皆是心有不滿,陛下應該做些定斷了。”


    趙佶點了點頭道:“朕是知道的,這些人都已經被發配偏僻之地,想來受了不少的苦,這次朕便調他們迴來。”


    陸平沉吟了一下道:“陛下應該如何安置他們?”


    趙佶一愣,然後說道:“自然是好生安撫,他們畢竟受了許多的苦,若是年老便準其修養,餘者皆複其位,添其職,以使諸臣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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