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他走到桌子邊,方才注意到蠟燭未剩下多少,便重新找了一根蠟燭,然後換了上去。


    書倒是很多,陸平擺開書卷,看了好一頓時間,耳邊不僅有外麵的風雨聲,還有這裏麵的唿吸聲,這種壞境頗為奇妙,以前不知道周老八是個女子,他倒是沒覺得什麽,大家都同室而居,然而現在卻有些不一樣了,一個極為漂亮的女子便躺在床上,還真是讓陸平頗為拘謹。


    他看著理學祖師周敦頤寫的注解易經,本來易經就夠莫名其妙的了,可是周敦頤的解釋更讓人頭暈,把一些淺顯易懂的道理說的極為的繁瑣,圍繞著太極學說,一直闡述人性和天道之間的問題,直讓陸平腦子越來越糊塗起來。


    夜已經很深了,外麵的雨已經小多了,孩子啊滴答幾聲,一切都開始安靜起來。


    陸平轉過頭來,然後又繼續看起這深奧難懂的書,耳邊時不時還能聽到周老八綿長的唿吸聲,想來已經是睡著了。


    過了好久,他的眼皮終於支撐不住了,便慢慢的合起了眼睛,頭便輕輕地放在桌子上麵,就這樣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直到清晨,陸平方才在陽光之下睜開眼,這紙窗竟然擋不住清晨的朝陽,唿唿啦啦地跑了進來。


    他使勁地打了一個哈欠,抬頭看向自己的床,已經是空無一人了。


    這桌子上留著一張折疊的便紙,陸平輕輕展開,上麵寫著“承蒙讓榻,恭之謝之。”


    陸平便是一笑,把這個小紙輕輕蓋住,隨即便又開始看起書了。


    …………


    時間已經過的飛快,仿佛沒有人注意到,葉子什麽時候從青色變成了黃色,天氣也逐漸的涼爽起來,以前經常唧唧喳喳的鳥兒此時也都已經不見,隻有偶爾從天上飛過的大雁,叫聲極為的大,此時在外的遊子都是眼望著故鄉,不得誌的秋士們也是坐看黃葉,一片淒涼。


    這個時候的百姓們已經到了秋收的季節,然而寒士們卻隻能哀歎自己春時已種、秋時無收,許多人便是在這年複一年的哀歎中度過自己的一生。


    而陸平這時候還坐在自家的院亭之中,照例拿著一卷書,已經到了快要年試的時候了,雖然他一心讀書,可是有些東西還是很難理解,看起來薄薄的一本書,淺顯易懂的道理,可是讀著讀著就會覺得極為深奧,然後便再讀上一兩次,貌似越來越明白,其實是越來越糊塗。


    隻有等到拋開它,然後休息片刻,或是看其它書,突然會有一絲明悟,然後便明白過來,隨即再對照書,越看越覺得興奮,這種感覺不是一般可以體會到的,是一種極度的快樂,就是那種“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形。”


    此時的陸平已經看的很累了,便放下這書,看著不遠處那棵樹飄落下來的葉子,不由發起愣了。


    這葉子真算是葉落歸根了嗎?


    “王公子。”這個聲音雖然突然出現但卻不顯得太突兀,陸平轉過頭來,見到大才女李清照正站在亭外,忙道:“是李姑娘啊,請過來坐。”


    李清照此時笑道:“聽聞王公子明日便要參加太學年試,我帶來一件禮物送給公子。”


    陸平奇怪地道:“禮物?”


    他嗬嗬一笑道:“想必李姑娘必然是贈詩了,在下便多謝了。”


    李清照連忙搖頭,然後對著陸平道:“王公子誤會了,我並非贈詩,乃是為公子喝上一杯壯行酒。”


    陸平嚇了一跳,瞧著李清照嬌滴滴的樣子,竟然一開口就是請自己喝酒,他忙說道:“李姑娘好意在下心領了,然而明日便要年試,在下不敢多飲,望姑娘莫要介意。”


    李清照露出了微笑道:“隻是請你喝上一杯而已,便在這亭子內吧。”


    她這句話讓陸平頗為奇怪,但隨即便見到小婢女竹枝已經走了過來,她又是提了一個小籃子,此時嚷嚷地說道:“這籃子好重啊,我都快提不動了。”


    等到她把籃下放下,從中取出酒壺和杯子,陸平這才明白李清照剛才說的話了,不由笑道:“原來李姑娘是早有準備,那王某就受之不卻了,請。”


    兩人對麵而坐,竹枝開始倒起了酒,陸平見到李清照還是頗為拘謹,不由笑道:“李姑娘,今日之酒,在下也是不能喝多,便是點到為止罷了。”


    李清照莞爾一笑道:“那好,我便先敬上王公子一杯,祝願王公子明日年試可取錦旗,為執牛耳者。”


    陸平忙道:“多謝李姑娘吉言。”


    這酒兒很淡,陸平一入口便感覺出來了,應該是那種花雕酒,不過還是頗有酒味的,他喝完便見到李清照的杯子也是空掉了,不由有些驚訝,讚道:“李姑娘果然豪爽,好酒量。”


    李清照被酒上紅,此時笑道:“俗語有酒必逢三,王公子,我便敬你第二杯吧,願你前程似錦。”


    陸平哈哈笑道:“李姑娘你說遠了,在下隻是去考一次年試而已,就算僥幸升入內舍,也不過一書生,哪裏來的前程,不過李姑娘你敬的酒在下可不敢不喝。”


    他說著便仰首喝盡,放下杯子道:“酒必逢三此話不錯,然而這第三杯酒,我來敬李姑娘吧,今日秋高氣爽,在下便借這杯酒祝願李姑娘可以諸事順心,請!”


    李清照一笑道:“那我便多謝王公子吉言了,請。”


    酒過三杯便是淡了,此時陸平站了起來,大聲誦道:“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憭栗兮若在遠行,登山臨水兮送將歸!”


    李清照和竹枝都是奇怪地看著陸平,不知他為何突然突然誦這個。


    陸平此時望著青天,心中滿是激揚,過了明天便有可能升入內舍,隻要再過一年就能步入仕途之中,開始朝著自己的理想前進著。


    一切,都不是太遠!秋日的清晨,很有一股涼涼的感覺。


    少了一些清脆的鳥叫聲,也少了萬紫千紅的顏色。


    陸平此時已經走在大街上了,今日他就像古人趕考一般,心裏雖然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懷著期待,這秋日清早的大街上,已經人來人往起來,各種小商小鋪也開始開門,整個汴京又開始了新的一天。


    迴到水字間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齊偍,他正捧著書小聲地念著,這時見到陸平,不由開懷地道:“臣貝你終於迴來了,這麽長時間也不過來看看我們一眼!”


    陸平笑道:“哪裏,我上月不還是過來了,隻是一月之隔,山論你便如此責怪,實在是太不應該。”


    齊偍笑嗬嗬地說道:“一月便是極為漫長了。”


    他們說笑幾句,齊偍便道:“今日年試,臣貝想來已經準備妥當了吧,這麽長時間的修煉,便是所謂的‘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而在今日可得一展,實在是大快人心啊。”


    陸平一笑道:“山論你又是恭維我了,我看你滿麵笑容,想來準備的不錯。”


    齊偍嗬嗬一笑道:“不說這個了,今日你過來了,我等便在午間小聚一下,想來秦兄也在,對了那個劉承柱劉兄也在,到時候一並喊上,一同過去。”


    陸平笑道:“山論還未考試,便要慶賀,可想心中有多大的底啊。”


    齊偍站了起來笑道:“臣貝又是如這樣的恭維話,真是聽起來不舒服,現在也莫要多說了,先去爐亭吧,年試很快便要開始了。”


    陸平點了點頭,於是和齊偍一起走進爐亭之中,這裏麵的士子們早已經各就各位了,此時見到陸平走進來,不免寒暄幾句,互相問候一下、恭維幾句,然後便又迴到位上。


    大家都在互相討論著,在說今次年試應該會出什麽樣的題目,每個人都互相猜測,分析以前的題目,然後大膽地猜想起來。


    陸平不由想笑,就算現在能夠猜到題目,也隻是早一個時辰而已,做文章哪裏去爭這個把時辰,他正坐在那裏,不由有些心潮難平起來,像是當年高考的時候,趴在那個桌子旁,心裏七上八下的,這種感覺竟然讓他有些高興起來。


    過了不一會兒,李鹿便背負著手走了進來,他一身藍儒袍,帶著布冠,此時一進來,諸人便停止說話,靜悄悄地等他說話。


    李鹿笑道:“諸位別如此拘謹,尚未開始,我是先來看一看的,你們繼續討論吧。”


    他說著便向陸平走了過去,笑嘻嘻地道:“陸平,你看起來很悠閑啊,年試可有幾分把握?”


    陸平忙說道:“心中尚忐忑不安,哪裏來的把握。”


    李鹿帶著笑容,打量了陸平一下,然後笑道:“看起來也未有什麽變化,看來閉門不一定有所修養,不過我可給你提個醒,這年試可是太學博士出的題,若是浮淺的東西就不要往上麵寫了。”


    他說出這話,頓時讓這裏麵的人竊竊私語起來,大家又在說些如何寫出有深度的東西,其時寫文不外乎模仿兩人,王安石和蘇軾,王安石以例子扣古語,精簡而又明了,雖然短小但又耐人尋味,蘇軾之文縱橫論頗重,文中大篇的自己的論點,有時會映射一下當今之事,前後交響唿應,便是一篇佳文。


    學生大抵是模仿王、蘇二人,但大多數都是仿其形而不重其意,此時說道深度,諸人皆是有些奇怪,如何能寫的更有深度,是多舉幾個古例,還是多寫幾段古人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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