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燈兒外表很是精致,上麵有著條條花紋,用白紙包著,上麵留著幾個小孔,用小棍提著便可照亮前路。


    其實這時外麵依然是燈火通明,陸平也不用擔心找不到路,這個小燈權當是打著好玩,他往南而行,穿過新街,便到了自己的家門。


    …………


    早春之日,這汴京城便下了一場雪,雖然沒有前幾日那麽的大,但給路上行人還是帶來許多不便。


    春節便是互相拜會的時候,此時的人們大都起得很早,在新春之時相互問候幾句。


    陸平此時卻坐在這個小亭子裏,雖然偶有飄雪進來,但他穿的很厚,並不覺得有什麽寒冷。


    坐在他對麵的確不是別人,而是李清照,她今天一大早便過來,本想見晴玉的,誰知晴玉卻不見人影,本想迴去,剛好陸平過來了,便立馬邀請她進來。


    李清照並不似同時代的其他女子扭捏,此時正笑道:“我聽聞有人讚歎你是太學之中最為聰慧的,想來王公子在太學之中,學業必是精湛。”


    陸平忙道:“慚愧,在下哪裏有什麽聰慧之處,倒是李姑娘你卻是大才女,莫要再嘲笑我了。”


    李清照嗬嗬一笑,又道:“晴玉為何今日大早便已經出去了?”


    陸平也是疑惑,本來昨晚迴來想找晴玉問一問,結果想起自己跑進內院有些不便,所以便打算等天明之後再去尋她,誰知道這一大早的,她就跑出去了,還把周老八也帶走了,讓陸平空有一肚子疑惑,卻不得而知,此時聽李清照問來,便道:“這丫頭一向不守規矩,誰也不知她跑哪裏去了。”


    李清照抿嘴一笑道:“你們兩個真是不像叔侄。”


    陸平亦是笑道:“皆是晴玉不尊長輩所致,對了李姑娘,我要找你評一副畫,你幫我看一下。”


    他說著便從衣服裏麵掏出一副紙畫,上麵微微有些發黃,看起來有些舊了,他把畫在石桌上攤開,便對李清照道:“李姑娘,請過來一觀。”


    這幅畫便是昔日從山崖下的那小屋子裏拿到的,他一直保存著沒動它,此時突然想起李清照乃是一代才女,或許請她參詳參詳能知曉些什麽,便拿了出來。


    李清照見這畫很是奇特,止有一老者之麵,不由道:“此乃肖像之畫,也無奇特之處。”她又看了看,不由有些皺眉地道:“確實有些奇怪。”


    陸平忙問道:“有何奇怪?”


    李清照指著這上麵的畫像道:“這一副乃是寇萊公的肖像,然而下筆卻頗為奇特,王公子你看這個額角,筆力頗濃,下筆便是從此,這種手法很怪,平常下筆是從輪廓開始,先繪外觀,再詳描之,這樣的下筆我還是從未聽聞;還有你看這人的衣服,據我所知,勾勒衣衫隻需寥寥數筆便成,不然會損其整體,然而這衣衫竟然如此清晰,連這上麵的小圖紋也是絲毫不差,由此可想,此乃是詳描,反觀整體卻不似如此,實在是怪哉。”


    陸平也是注意到了,聽聞此言便道:“李姑娘可知此乃何人手法?”


    李清照思索半響,還是搖首道:“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筆法,想來定是某位無名畫匠創新所為,雖然怪異,然而見之便可得其形,可以說是傳神了。”


    陸平嗬嗬笑道:“原來如此,多謝李姑娘了。”


    李清照也是展顏道:“王公子客氣了,隻是清照才疏學淺,未能幫上公子。”


    陸平一笑,又道:“李姑娘便請再觀一副畫,看一看是不是一人所作。”


    他這時從懷裏拿出來的是昨晚大相國寺購得的那副女子肖像畫,此時鋪開來,便對李清照道:“請李姑娘觀之。”


    李清照臉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不由有些好笑地道:“此乃是何人?是王公子的未婚之妻嗎?”


    陸平悶聲地道:“我才多大?”


    李清照嗬嗬一笑,便看著這畫說道:“此畫光從紙張便可看出並非一人所繪,寇萊公那張肖像大概已經有好久了,而此畫最多不過十數年,不過……這畫的風格卻很是相近。”


    陸平好奇地道:“我也是看這兩幅畫有些相似,但我是外行,看不出什麽,李姑娘可否說的明白一點。”


    李清照看著這畫,歎道:“這畫中之人容貌俱佳,但卻神情猶豫,而且素衣白衫,實在是楚楚可憐,就連我看了都覺得直想安慰她,如此畫技,確實是傳神之作,而且畫師極擅繪製細節,便連這畫中人的脖子小痣也點上了,與寇萊公肖像畫頗為相近。”


    她又歎了口氣道:“為何她要如此憂鬱?”


    陸平見李清照竟然在可憐起畫中之人,不由有些好笑,但他亦是道:“確實很是憂鬱,對了,李姑娘,聽聞你便要訂婚,在下便先行告喜,待到訂婚喜酒,莫要忘了叫我。”


    李清照一愣,隨即有些惱怒地道:“你胡說什麽?”


    陸平見她如此表情,心中疑惑,難道那個李大人沒有和她說嗎?不過他反應也快,立刻說道:“適才是在下胡說,望李姑娘莫要見怪,在下賠罪便是。”


    他說著便行了一個賠罪禮,沒想到哦啊李清照卻依然皺眉道:“你適才所言是真的嗎?”


    陸平愕然道:“在下胡言亂語,李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李清照看著陸平,隨即有些笑容,柔和地道:“王公子莫要如此,我隻是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陸平見她緩和了表情,心知這事情是瞞不住的,便道:“前幾日我到貴府拜會,意外得知,有趙家公子早已仰慕李姑娘,而趙大人竟然登門求親,足見其心誠,在下本以為李大人已經和李姑娘你說了,卻沒想到……在下失禮了。”


    李清照滿麵通紅,輕雪飛揚,竟然飄到她的青絲上、臉上,但她像是沒有發覺一般,直到陸平出聲叫了她一聲方才迴過神來,此時細聲道:“多謝王公子相告。”


    陸平見她失神,忙道:“李姑娘你也莫要慌張,這個趙公子也是一個才子,而且也在太學之中,他很是聰明,將來必定是一場大作為……”


    李清照突然大聲道:“王公子是給我說親的嗎?”


    她情緒頗為激動,直讓陸平愣在那裏,過了許久才平息過來,對著陸平道:“我失禮了,我先迴去了。”


    陸平這時也是無話可說,李清照這樣的反應,讓他把下麵的那句“你和趙公子乃是天作之合,天下人皆會羨慕”吞在肚子裏,隻好道:“那我送李姑娘出去。”


    李清照搖了搖頭,她並未多說什麽,便快步而去。


    陸平鬱悶不已,本來還談的挺不錯的,結果被自己的幾句話搞冷場了,還讓她不高興起來,這也是常情,哪一個女孩家的婚姻大事會讓一個外人說三道四的,自己真是笨到家了。


    都說沉默是金,看來以後還是要少說話了,那句“言多必失”並非虛語。


    他看著外麵飄飄蕩蕩的小雪,正沿著不規則的路線從上至下,緩緩落下,掉在地上,也有一些不注意的雪花落到自己的耳邊或是手上,潔白色的雪花入手便淡淡消失,變成小水滴,潤入手心,一片冰涼。


    飛雪入亭亭依然,雪花是弱小的精靈,它經不起一點點的阻攔,遇到溫熱的石壁就化成了冰水,但是依然有成群結隊的小雪花撞了過來,它們像是不怕死的潔白精靈,前仆後繼的飄了過來,終於使得這石台上布滿了薄薄的一層白雪。


    “在想什麽呢?雪都飄滿你衣上了。”


    進來的是晴玉,她帶著高高的帽子,這時坐在最裏麵那個沒有絲毫雪花的石凳上,又拍了拍頭上的帽子,叫嚷道:“今天的雪雖然不大,可老是飄飄的。”


    她把帽子的雪拍幹淨後,見到陸平依然還站著不動,不由想喊他一聲,卻見到那已經布滿薄雪的石桌上竟然有兩張紙,最上麵的那都被雪打濕了,點點斑痕。


    晴玉這時把這畫攤開,不由一聲低唿,然後失神地看著這張人物畫。


    陸平被她的唿聲驚迴神來,剛才看著這飄雪,心中想著很多事,竟然不知道晴玉走進來,此時轉過身來道:“怎麽了?”


    晴玉拿著這幅畫,嘴巴張著卻是不知所措地看著陸平。


    這畫上有很多小水點,此時被攤開已經有些發皺,但是卻絲毫沒有影響到畫中人的樣子,陸平見晴玉如此表情,不由有些奇怪地道:“怎麽了?”


    晴玉提著這畫,有些小聲地道:“你怎麽會有她的畫?”


    陸平一愣,隨即有些驚訝地道:“你認識此人?她是誰?”


    這下輪到晴玉驚訝了,她迷惑地道:“你難道不認識嗎?那你怎麽會有她的肖像畫?”


    陸平沉吟道:“這畫是我在大相國寺門口看到的,我見到此人很是眼熟,卻想不出在哪裏見過,所以就把它買下了,聽你的語氣,你是認識她的?此人到底是誰?”


    晴玉又看了一下這幅圖,上麵的女子低眉不語,帶著濃濃憂鬱,若是在這飄雪之時,真是讓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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