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平本正在恐慌,聽那個老王爺和這年輕的張大人笑著說話,他便知道自己的小小心思已被看破,這時聽到張清元說起搜尋之難,他立時迴嘴道:“不為之先言其難,這是大人之作風?”


    張清元笑道:“非不為,是不能也,此次審訊乃是皇上密旨,雖然市井已頗多傳言,但此案一人不結案便一日不能公開,若要搜尋那兩個白衣人,便要公開此事,你承擔不起,就是我和老王爺也承擔不起啊。”


    陸平倒是沒有想到這點,他還不知道皇帝為了怕皇家之醜外揚,已經下了嚴令,宮內宮外不得言及此事,所以雖然朝野市井得了一些蒜皮的消息,但是還沒有鬧到沸沸揚揚的地步,若這時大肆去抓尋那兩個白衣人,豈不是讓皇帝自揭其醜,難怪這張大人不會答應了。


    他試探地道:“可或以它事來查詢那兩個白衣人?”


    張清元沒有迴話,那個年老的睿王趙臨這時道:“小子,不是老朽打擊你,在汴京大規模搜尋兩人幾乎不可能,除非皇上下旨,就是刑部也無法自己做主啊,更何況,離趙似遇難已經五日了,那些白衣人說不定早就離開汴京,你讓張大人如何來找?”


    陸平一息,又聽到趙臨道:“況且就算找到那兩個白衣人又是如何,你以為就此便可以徹查此案,順藤摸瓜,以還你的清白?實在是差得遠,差的遠呐!你這小子,雖說聰慧,還是考慮不深,不能遠視。”


    張清元點點頭道:“陸平,適才老王爺所言,你也聽到了吧?所以查探那兩個白衣人幾乎不可能,你也不要朝這方麵想了。”


    陸平低聲道:“那我豈不是要等死了?”


    趙臨和張清元對望一眼,皆是哈哈大笑,直讓陸平莫名其妙起來。


    張清元見到陸平仍然站在下首,對著他道:“你坐在這邊吧,其實你剛才有句話說的很在理,不為之而言其難,這的確不是我張清元,此次審理,並非做個樣子,皇上也不要做這個樣子,所以我和老王爺的確是要查明此案。


    你剛才所言去搜尋那二白衣之人,實是不可行,然而說等死便不對了,殊不知解決問題又很多辦法,既然此路不通為何不尋他徑?”


    陸平心中一動,看向張清元,卻見到他滿臉帶笑,高深莫測,不由試探道:“大人的意思是?”


    張清元笑道:“其實那個田思明早就把此事講明了,和你所言分毫不差,若真是你們所言,那我想問你?那兩個白衣人是何人?有什麽目的?為什麽會放掉端王殿下而獨獨地殺死簡王?你有沒有把這些牽連到一起想一想?”


    陸平遲疑地道:“大人,在下鬥膽猜測,是有人嫁禍給端王,意在借皇上之手除掉端王殿下。”


    張清元和趙臨皆是大為吃驚,見陸平尚有些遲疑,便鼓勵地道:“但說無妨。”


    陸平拱了拱手道:“大人,在下左思右想,那兩個白衣人可能是受人雇傭,所要行刺,而目標便是端王殿下,恰好碰到了簡王殿下也在偏殿,他們便臨時出了主意,殺了簡王殿下以嫁禍端王。”


    趙臨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道:“那兩個白衣人也是認得趙似?”


    陸平想了想點頭道:“是,那兩個白衣人見到簡王殿下還很驚訝,口中稱唿著簡王殿下,而我也是從他們口中知道那兩位都是王爺。”


    趙臨奇怪地道:“要是認得趙佶還情有可原,那兩人竟連趙似也認識,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張清元道:“他們是誰並不重要,適才陸平所言也是我所想,他們若真是受人雇傭,那雇傭之人又會是誰?他有何緣故要殺端王?老王爺,此事不明,則全無頭緒。”


    趙臨歎道:“趙佶雖然留戀風月,然而為人頗得喜愛,老朽實在想不通有何人會想著殺了他。”


    他們幾人說了半天,還是沒有個頭緒,眼看天色將晚,趙臨隻好著人把陸平送進大牢,留言好生待他,又商量著等到明日再議,直讓陸平感動萬分。


    陸平迴到牢裏坐著,心中不由有些感歎,自己時常耍一些小聰明,可是今次才知道自己的眼睛還是看的不遠,不能考慮完整,這個世上聰明之人何止千萬,但有眼光的也不過少數。


    這次莫名其妙的進了監牢,倒讓自己有些明白起來,世上之事本就很突然,不能有所期望。清晨在鳥兒吵鬧中拉開了,好看的雲霞散開在東方天空,像年久未用的紅染料不經意灑了出來,排成一個沒有規則的圖形。張清元已經起來了,昨夜在書房查探資料,直到半宿方睡,今日大早便起,準備繼續調查那個棘手的案子。


    他喝過小米粥,換上了官袍,準備先去刑部再去宗正寺,誰知到剛一出門,便遇到一個也是三十多歲的青年。


    這個青年上身穿著藍色的袍子,但不是純淨的藍色,有一些麻布的顏色,頭上戴著的是一頂方帽,穿著平底鞋,雖然打扮的很像普通市民,但是看著他的表情卻讓人覺得他是一個無賴。


    那青年哼了一聲道:“媽的,看什麽看,老子身上還有好看的嗎?你小子找打是不是?”


    張清元竟不生氣,嗬嗬笑道:“李京山,你怎麽來了?”


    那個李京山罵罵咧咧地道:“老子怎麽不能來了,來看你小子不成嗎?這京城沒有大改啊,聽說你小子升官了,怎麽也不通告老子一聲?”


    張清元一邊拉著李京山走進內屋,然後著人煮茶,一邊把烏紗帽脫了下來道:“李京山,都說貴人事忙,我看你不是貴人,忙的還真不可開交,我升任五品的時候特意到蘇州去尋你,結果找你不著,知道你又去溜達了,所以去年升遷也未告訴你,怎麽著?你還想怪我不成?”


    李京山喝了口茶道:“媽的,老子這幾年可真是鬱悶到家了,差點去要飯了,江湖上的朋友不講道義,老是黑吃黑,我一個小混混還真是左右吃不開,來求你幫忙的。”


    張清元一笑道:“你要是吃不開,那我大宋便沒人可以吃開了,怎麽?遇到什麽麻煩了?”


    李京山卻沒有迴答,看了周圍半響才道:“嫂子呢?怎麽沒看到,還有你家的小丫頭,奇怪,你家裏怎麽就你一個人,不過沒把他們接過來吧?”


    張清元苦笑地道:“以前刑部有律,不能與家屬住在一起,所以一直沒有把內人接過來,現在雖然想接迴來,但是最近事忙,待我這事了就把她們母女二人接迴到京城住。”


    李京山大罵道:“就知道你這小子沒良心,嫂子多好的心腸啊,你事忙?你能有什麽忙?”


    張清元搖搖頭道:“算了,我還是不說的好,到時候隻怕你又管起來閑事來了,說吧,你遇到什麽麻煩了?”


    李京山這時喝幹了茶,放下茶盞才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情,說起來事情的源頭還是你們的章相公。”


    章相公便是章淳,此時正是大宋宰相,執掌全國政事,他本是當年王安石變法一派,司馬光上台以後他被一貶再貶,心中有著莫大壓抑,皇帝親政以後,開始大變元佑法製,恢複神宗舊製,就把章相公拉了上去。


    他一執政,元佑一派徹底遭殃,因為司馬光、呂公著已死,他心中的那口怨氣沒法噴出去,隻能朝著元佑派的其他人來發泄,一個個貶到南疆、貶到西北、貶到嶺南,總算出了口惡氣。


    可是這個倒是其次,他又開始恢複神宗之法,把舊製原封不動地套迴來,此時離神宗一代已經年久,很多地方都是不一樣了,可是他卻不去想,隻是執著地認為司馬光認為好的東西那一定是不好的,他又利用朝中影響把司馬光封號、勳爵給剝奪掉,算是死掉了也要踩一腳發發怨氣。


    這麽一個滿腔怨氣的相公這時有了莫大的權勢了,他終於把目光放到了國境,當年司馬光上台之時,用西北四地換被夏人俘虜的幾萬宋兵,這時給了章淳一個大大的借口,由此可以判斷司馬光是奸邪,但他要矯枉過正,就必須同黨項人開戰。


    隴西之地,在大宋官員心中,一直認為是屬於大宋的,可是一直征西北而不得,使得他們不得不口頭承認這是一個獨立的朝廷,但夏王依然是向大宋稱臣的。


    章淳和皇帝的想法也算是重合,開始把目標向著隴西,調兵十萬安排在蜀地,使得夏國感到壓力倍增,急忙向遼國求援,希望從中調和。


    這本來對市井影響不大,可是章淳卻信奉糧草豐而士氣足,舉國調糧到西北。


    其實調糧也就是朝廷向百姓買糧、向商賈買糧,本來以市價購糧也不會引起什麽亂子,可問題就像瓷器落地一樣,一下子炸開了。


    先是小吏們盤剝糧農,克扣糧食,再有奸商故意壓低糧食價格,使得糧賤傷農更進一步,讓百姓們怒不可遏。


    這些百姓們終於有人引頭,明州有人帶頭鬧事,砸掉了府衙大院,又搶了裝運好準備送往西北的軍糧,打死了運糧官員,使得明州知府大為震驚,立即請江南路的招撫使、提舉常平使領兵鎮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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