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張麗飛打來的電話時,蘇淳風和王海菲正在天壇公園遊玩。


    電話裏張麗飛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簡單講述了一遍,繼而認真地問道:“淳風,你實話告訴我,這枚項墜,是不是真的很貴重啊?”


    蘇淳風本想故作驚駭和懊悔地扯上幾句廢話打消張麗飛的心頭疑慮,不過想想還是算了,萬一張麗飛扭頭又去找那個學姐要賣掉項墜,或者以後再遇到此類事件當真把項墜給賣掉,可就得不償失了。所以他語氣平和地說道:“還行吧,原材料是家裏傳下來的,具體是什麽我也不清楚。但能辟邪應該是真的,因為製作完成後,我專門找咱們縣城裏那個有名的鐵卦仙程瞎子給開了光,算命瞎子也說這東西挺好的。”


    “花了多少錢?”


    “我給自己做了條項鏈和一枚項墜,給你和海菲每人一枚項墜,手工費也就不到三千塊錢,你學姐如果喜歡,啥時候你迴去了,到平陽商廈進門那處迴收金銀首飾,手工訂製首飾的小鋪子裏給她訂做一個不就行了嘛。”


    手機裏麵靜默了一會兒,張麗飛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淳風,對不起……”


    “怎麽了?”


    “沒,沒什麽。”張麗飛強笑道:“謝謝你送給我這麽好的禮物,真的,我會好好珍惜,天天戴著的。”


    蘇淳風打趣道:“得,別提這茬啊,聽了你那學姐開出的價格,我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


    張麗飛撲哧笑出了聲,嗔道:“你後悔也沒用,我可不會還給你。”


    “唉,我這天生的破財命。”


    “討厭。”張麗飛道:“你和海菲在哪裏?”


    “天壇。”


    “那你們玩兒吧,我下午還要排練,下周末再去找你們……”


    “好,再見。”


    “再見。”


    掛斷電話,蘇淳風望著遠處氣勢恢宏的天壇和白玉欄杆圍繞的層層階梯,心中暗暗感慨世界好小,走到哪裏都有術士的出現——那位舍得用價值近五十萬的翡翠項鏈換妖骨項墜的女生,肯定是術士,不然的話怎肯如此大手筆?


    王海菲依偎在蘇淳風身旁,道:“什麽事?”


    “麗飛那個傻丫頭啊。”蘇淳風笑著說道:“有一位識貨的學姐看到我送她的項墜,要用價值五十萬的翡翠項鏈與她兌換,還好她有份心,沒答應換。”


    “五十萬?”王海菲吃驚道。


    “怎麽?”蘇淳風攬住王海菲柔若無骨的細腰,輕聲道:“沒什麽好驚訝的,我送給你們倆的項墜扔到社會上給普通人看,恐怕五塊錢都沒人肯買,但如果是識貨又有錢的主兒,你開價一百萬一枚,都有可能屁顛顛地給你拿錢。”


    王海菲瞠目結舌,好一會兒才說道:“我,我不敢戴了。”


    “戴著吧,再過些時日,等項墜亮了之後,識貨的人如果不仔細觀察,也很難看出來它的寶貴之處。”蘇淳風攬著王海菲向遠處走去,一邊說道:“有了這次的事情,倒是不用擔心麗飛不肯戴項墜,以後啊,她恐怕會和你一樣,天天戴在身上不肯離身了,剛才向我道歉時還差點兒哭出來呢。”


    “淳風……”王海菲語氣略帶歉疚地說道:“這麽貴重的項墜,你,你還是拿迴家,給叔叔嬸嬸戴吧。”


    “送給你了,就坦然戴著。”蘇淳風微笑著搖搖頭。


    王海菲輕輕倚在他的懷中,柔聲道:“可是東西太貴重了,我戴著會天天睡不著覺啊。”


    “習慣了就好。”


    “叔叔嬸嬸他們有嗎?”


    “沒有。”


    “為什麽?”


    蘇淳風抬頭望天,輕聲歎道:“自古醫不自治,卜不卦己……尋常人理解的意思是醫生在治療自己或者自己的親人,卜算者在為自己和親人測算時,會影響到個人的心態,從而出現誤診和誤算,嚴重了就要人命。這是事實,換到神棍的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上,也差不多有這層意思,但副作用會更加嚴重,唉。”


    王海菲心中一酸,忽覺得蘇淳風縱然有一身令人驚奇羨慕的神秘本領,卻始終承受著常人所不知的極大壓力。也許,正是因為這些玄而又玄的無形壓力,才會使得他一直以來都不希望有更多人知曉他會那些神棍的手段吧?


    “累嗎?”王海菲心疼地抬手輕輕摩挲蘇淳風的臉頰。


    “挺好的。”蘇淳風笑笑:“我有什麽累?”


    “那就好。”


    ……


    春寒還未褪盡,小雨便耐不住寂寞淅淅瀝瀝地落下。


    平陽市南城工業園區已經開始了前期的動員拆遷工作,一些勘探設備,還有前期測量工程隊伍進入廣袤的農田和村落中,每日裏進行測量、繪圖等等工作。


    與此同時,市交警大隊和路政部門開始聯合執法,在南環路及107國道附近路段大力整頓貨運車輛超載超限的問題,107國道與南環路交叉口東、西、南三個方位全設了卡,幾乎完全卡死了萬通物流園區的車輛通行線路,導致近一段時間物流園區每日裏的停車輛次大幅度下滑,甚至一度跌至日均停車輛次的百分之二十以下。


    交警和路政聯合執法查得太狠太嚴了,二十四小時有人值班——你不超限、不超載?那就罰你車輛改裝,不改裝?車號不清,罰款!沒帶滅火器,罰款,反光條不幹淨,罰款,隨便抬腳做檢查模樣順便把某處電路踢得斷路接觸不良,然後車輛顯示燈隻要有一個不亮,罰款……總之,交警路政想要罰你,總能從車上找出點兒大大小小的毛病來。輕則當場罰款一百到五百不等,重則扣車,卸貨,然後就是更讓貨運車輛和公司無法承受的超額罰款及相關費用。


    跟誰說理去?


    迫於形勢,許多貨運車輛不得不停放到其它地方,然後司機或者車老板坐公交、出租車、騎摩托車來到萬通物流園區配貨。


    當然這是少數,大部分隻能選擇去其它貨運場地的貨運中介公司配貨。


    而萬通物流園區的大中小各家物流、貨運公司,還有那些貨運中介的生意,都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大中型物流貨運公司承接的零擔配送業務都無法整車往外走貨,因為整車貨物往外走,出門就被查,罰款不要緊,萬一扣車可就耽誤大發了。迫不得已他們隻能用小型貨運車一點點往外倒運,導致物流成本高度攀升。


    物流園區內的商戶們怨聲載道,最初罵交警、罵路政,然後罵萬通物流……


    如果不是你們萬通物流惹到了不該惹的人物,自己的公關能力又不行,上麵沒人,路政交警聯合執法會如此嚴苛嗎?


    好家夥,三麵封堵,不給活路!


    明擺著就是衝萬通物流來的,這些商戶們作為被殃及者憤懣不已。私底下商量著今年房租一到期,咱們就立馬搬走去順發物流園吧,這日子沒法過了!


    此時的萬通物流公司董事長蘇成和總經理、財務總監陳羽芳,以及公司目前的副總經理餘輝,還有各大股東們,倒是都沉得住氣,沒有絲毫著急的樣子——現在公司財務充裕,不緊張,再耗上三五個月半年,沒問題。


    而且他們都很清楚,再過些日子南城工業園區正式動工之後,這些交警、路政執法想不撤也不行——因為如此大規模的拆遷、建設必將動用大批的貨運車輛,到時候天天查車那還怎麽動工?現在嚴查一段時間也就是讓市裏麵做做樣子而已。


    再說了,著急也沒辦法不是?


    天茂集團的肖振,不屑於因為這點屁事去麻煩在平陽市的人脈資源。而許萬發、閆鴻強、趙山剛、石林桓,還有蘇成、陳羽芳,倒是都能找到各自的人脈關係,聯合起來發動的話,也足以能在市裏的交鋒中,把這些交警、路政針對萬通物流的密集設卡嚴格執法給盡快撤掉。問題是,既然誰都知道用不了多久這些卡和所謂的聯合執法都必然會撤,何必現在去明火執仗地對著幹?


    至於萬通物流的損失,物流園區內各大小商戶的損失,貨運車輛的損失……


    當官的誰去理會心疼你們?


    但有的人可以忍,有的人不屑於理會,有的人,卻是絕對無法容忍別人騎在脖子上拉屎的行為,哪怕是,相關部門!


    當今平陽市道上陡然崛起如日中天鋒芒畢露磨刀霍霍的趙山剛,以及曾經在平陽市跺跺腳四方蝦兵蟹將都得膽寒到現在依舊虎威不減當年的閆鴻強,兩位梟雄如今成了合作夥伴坐到一起可謂是相知恨晚,共同語言頗多。


    私下裏兩人一商量,就拍板決定了——幹他娘的!


    這天上午,十一點半。


    細雨蒙蒙,倒春寒幾乎要把氣溫重新降迴到零度似的。


    一輛東風後八輪高護欄貨運車不急不緩地在南環路上從東向西駛來,車上深綠色的苫布蒙得嚴嚴實實。許是拉的貨物太多的緣故吧?後麵八個輪胎稍有些癟了的樣子,車軸上的彈簧板都被壓得幾乎直了。


    明眼人一看,不僅超噸,還超限!


    與此同時,萬通物流園區內有兩輛半掛車蒙著苫布轟鳴著駛出西大門,駛上了107國道,向南而去。


    設在萬通物流園區北門往東南環路上的治超治限卡,以及設在西門以南107國道上的治超治限卡處,交警和路政的執法人員們似乎一點兒都沒受到下雨和低溫的影響,一個個穿著雨衣精神抖擻地嚴密盯視著來往的大大小小貨運車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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