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日之後的幾天裏,湯姆的行蹤一直難以捉摸。


    他甚至不怎麽去禮堂享用一日三餐了。


    平日裏即使在樓梯間和艾絲遇上,湯姆的態度也始終不鹹不淡的,陌生的樣子,就仿佛艾絲和他之間隻是兩個“不太熟的學長和學妹”。


    艾絲對此懊惱不已。她一點也不習慣和湯姆這樣的相處。


    她開始有些生氣於湯姆的“小肚雞腸”——拜托,不就是不小心提起了他不喜歡的日子嘛,他至於這樣好幾天不理人嗎?……真是的!


    12月31日的一大早,終於忍無可忍的艾絲直接將湯姆堵在了男生宿舍的門口。眼看著湯姆微挑了下眉,又要麵無表情的和她擦身而過。艾絲二話不說的一把拉過湯姆,轉身就朝著公共休息室外走去。


    湯姆沒有說話,也沒有掙脫,隻是默默地看著身前的艾絲,眼睛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咦?奇怪了,我記得明明就在這附近啊。”


    氣衝衝的和湯姆一起來到八樓的走廊,儲備了一肚子的不滿卻因為突然找不到目的地而漸漸消散……


    湯姆麵無表情的跟在後麵,對於艾絲臉上一副“我迷路了”的表情始終不置一詞,直到被迫原地旋轉了兩圈之後,才忍不住冷淡地出聲問道:【你在找什麽?】


    “找要送你的新年禮物啊,應該就在這附近的。”


    【……】


    湯姆不說話了,腳步一下子就停了下來。突如其來的反作用力將艾絲一把從前方拉了迴來,直直的撞進湯姆的懷裏……


    【我說過不過新年的。】


    “哦——我的鼻子!!!”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後者的音調明顯高過前者。


    【……】


    湯姆再次沉默了。


    眼看著艾絲很快鬆開他的手,動作誇張的猛揉著自己的鼻子……心中的壓抑了多天的悶氣突然一下就消失不見,一種好氣又好笑的複雜感頓時充斥了他的所有感官。


    “學長!!!你是機器人嗎?怎麽會撞起來跟塊鋼板一樣!哦~我可憐的鼻子啊。”艾絲可憐兮兮的揉著鼻子,不滿的抱怨道。


    【機器人?那是什麽?】聽到這個“指責”,湯姆微頓了一下,上前一步拉下艾絲的手,稍作檢查後便開口說道:【行了。別揉了,越揉越紅。】


    “……都是學長不好!!!”


    【……】


    湯姆有些無語。


    眼看著艾絲正在用一種痛訴的目光瞪視著他,他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縱容這個丫頭了?什麽時候起,那個一見到他就會下意識小心翼翼的女孩,居然也會變成現在這個肆無忌憚的樣子了?


    隻不過……這樣似乎也不錯。


    這樣想著,淡淡的笑意終於重新迴到了湯姆的臉上,【嗯哼!你還沒告訴我,什麽是機器人呢。】


    艾絲一下被湯姆的問題問住了,有些傻眼:呃,現在這個時代好像還沒有“機器人”這個名詞吧!?她要怎麽解釋這個詞語的由來呢?


    “這個……呃,是一種麻瓜的東西,學長不知道也是很自然的……需要我給你好好地解釋一下麽?”


    湯姆的笑容一下僵住。


    麻瓜?


    【……算了,你還是直接告訴我剛剛到底在找什麽吧。居然帶著我在這裏轉圈,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啊!?】


    “嘿嘿,”成功堵住了湯姆疑問的艾絲,有些得意的揚起了一個憨憨的笑容。“學長,你聽說過‘有求必應室’麽?”


    【有求必應室?】湯姆狐疑的看了艾絲一眼,【在《霍格沃茲的一段校史》上見過,不過一直沒找到。你知道?】


    “嗯。”艾絲點點頭,“我以前在家裏的一本書上見過相關的記載,應該就是在這附近沒有錯。”


    【……你家裏奇奇怪怪的書本到是不少。】湯姆示意艾絲將書中的記載重複一次,自己則隨著艾絲的描述認真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十五分鍾之後,湯姆在對麵牆上“描繪著呆子巴拿巴訓練侏儒跳芭蕾舞的掛氈”和“人形大小的花瓶”之間發現了極其細微的魔法波動,於是就讓艾絲按照“家中藏書”的記載,集中注意力思考自己想要的東西,來迴走三次……沒過多久,一個厚重的古銅大門果然出現在兩人的麵前。


    【來吧,讓學長看看學妹想要的東西究竟是什麽吧。】


    “呃……”


    還不等艾絲張口再說什麽,湯姆就一把推開了大門,一個簡單的休息室就這樣出現在兩人的麵前……


    室內的布局溫馨且舒適,壁爐裏劈啪作響的火焰將這裏烘烤的很是溫暖。昏黃的燈光下,一套軟質的紅色沙發略顯隨意的擺放在壁爐的對麵,旁邊是兩個圓形的小茶台,上麵放著一些書本和幾張羊皮卷……壁爐的上方掛著一個巨型的畫框,隻是上麵卻是一片空白。


    湯姆挑了挑眉,眼睛在環顧了房間一周後,又迴到了身旁的艾絲身上。【學妹。這就是你一大早就氣勢洶洶的跑到男生寢室門口堵我的原因?所謂的“新年禮物”?一個……休息室?】


    “……不。”艾絲看著房間裏麵的布置,微微一愣後迴答道:“所謂的新年禮物,其實是這個‘有求必應室’本身——那,學長已經知道了它的所在,不可以否認說自己沒有收哦。我想,學長以後一定會有很多事需要用到這間屋子的吧。”


    湯姆默默地瞥了艾絲一眼,不予置否。


    艾絲小心翼翼的進入房間,動作輕柔的撫過其中的一席軟椅,很快笑容滿麵的轉身對湯姆說道:“學長,有求必應室真是個很神奇的地方!我剛剛隻是在心裏默念了下‘舒適放鬆的地方’,結果這裏就出現了。居然和我家裏的休息室幾乎一模一樣!”


    【……你家?】湯姆怔了一下,也跟著走了進來,視線在環顧了周圍一圈之後,立刻就集中在了牆上空白的畫像上……【那是誰?牆上的畫像。】


    “哦,他是……我們家族的一位了不起的長者,已經去世很多年了。”聽到湯姆的疑問,艾絲不著痕跡的對自己做了個鬼臉,視線隨著湯姆的注意也轉迴了畫像上,很快變得輕揉起來:“那張畫像,是老人留在這個世上僅有一張,這裏似乎顯現不出來呢。”


    沒錯。那是艾絲曾曾曾曾……外舅公的畫像,亦是千年後,梅林留下來的最後一片靈魂。同時還是——艾絲在這個世上唯一的一位“親人”(對於艾絲而言,蘭迪可以是“家人”,可是“親人”卻隻有梅林)。


    湯姆輕輕地關上房門,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隨手翻了翻茶台上的書本——那可都是些隻會出現在學校禁區裏麵的高深魔法啊,嘴上卻略有些不經意的問道:【這位老人……就是那個教你蛇佬腔的人麽?】


    艾絲轉過頭來,有些驚訝的看向湯姆。


    湯姆卻沒有看她,反而低著頭,靜靜的摸索了手上的書好久,才慢慢繼續道:【可以告訴我他是誰麽?……隻是名字也可以。】這樣說著,湯姆終於慢慢把頭抬了起來,一雙略泛紅光的眼眸直直的對上艾絲……


    “學長……”艾絲的心裏一驚,這才恍然發現——湯姆竟然一直沒有放下關於“蛇佬腔”的疑問麽?於是略顯忐忑的迴答道:“那個……對不起,學長,我不能告訴你這位老人的姓名。這位老人……他的存在對於克偌恩家族來說一直是一個不允許外傳的秘密。我不能……”


    【好了,學妹。不能說就算了,我沒有要逼你的意思。】湯姆打斷了艾絲下麵的話,語氣聽不出有任何的不快,眼睛也很快從艾絲的身上移開,隻是眼眸中的那一抹紅……更深了。


    艾絲的心裏突然有些憋悶,她遲疑了一下,這才小心的說道:“學長,對不起……我隻能告訴你,克偌恩家族跟薩拉查·斯萊特林並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如果這是你想要知道的話……”


    湯姆的身體突然一僵,眼瞼很快低落到艾絲看不到的地方,可是右手的食指卻突然克製不住的有些細微的晃動……


    艾絲見狀,微微一歎,走到另一側的沙發上坐下。隨手抓起本書來,假意開始翻閱,暗地裏卻仍在小心注視著對麵湯姆的一舉一動……


    沒過一會兒,湯姆的身體終於又重新放鬆了下來,莫名的,艾絲也跟著鬆了口氣,於是嚐試性的再度開口道:“學長,我可以問你個問題麽?”


    【……問吧。】湯姆的聲音,和平日裏的並沒有任何的不同。如果不是艾絲深深的知道湯姆的過去,知道他有多在乎,多緊張自己的身世,她也會覺得剛剛那一瞬間湯姆流露出的激動,通通隻是眼花而已……很可惜,那不是。


    “為什麽……每次隻要我們兩個單獨相處,你就會跟我講蛇語?”這個問題,艾絲藏在心中已經很久了。好像是自從湯姆知道艾絲能夠聽懂蛇語開始,除了萬聖節舞會那一次,艾絲基本上就沒有聽過湯姆跟她講英語了。


    這是為什麽?


    【……】湯姆沒有說話。隻是略低著頭,認真的看著手中的書。


    艾絲等了好一會兒,眼見著湯姆似乎並沒有要迴答她的意思,隻好撇撇嘴,也低下頭開始看書……十分鍾後,開始犯困的艾絲終於決定把書本丟到一邊,半躺在沙發上打瞌睡。


    睡意朦朧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自耳邊淡淡的響起,艾絲幾乎快要分不清這聲音是來自於夢裏還是現實了。


    【……因為隻有這樣,我才會稍微感覺自己並不是獨自一個人。】


    “……”


    ……有了有求必應室之後,艾絲和湯姆接下來的假期基本上就都是從這裏渡過的了。


    龐弗雷在假期結束的前一天迴來了,一來就纏著艾絲問她和裏德爾學長假期的進展。艾絲對此很是無奈——她總算是明白龐弗雷“誤會”什麽了。可是,明明幾次都想著要告訴龐弗雷自己和裏德爾學長隻是“普通的學長學妹關係”,話到嘴邊,艾絲卻突然說不下去了……


    重新開課後的一個星期裏,艾絲仍舊沒有辦法忘記著那天仿佛睡夢中聽到的話。那種淡淡的、隱約透露著孤寂的聲音,總是會在午夜睡夢中幹擾艾絲的神經……她不知道那句話到底是不是湯姆說的,可是心裏卻忍不住因為它而柔軟了。


    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則在迴校的當天,為湯姆帶來了又一個頗具震撼性的消息——


    “上次提到的有關艾絲學妹的中間名——‘梅裏斯’的事情,總算是有眉目了。”剛剛到達學校,阿布拉克薩斯拉·馬爾福就拉著亞德裏斯·諾特一起直奔湯姆的寢室,三個各具特色的男孩環繞著坐在一起,討論著馬爾福在這個假期中的發現……“根據馬爾福家的秘密手劄記載,梅林似乎就是由一個叫‘卡爾·梅裏斯’的修女和一個精靈王子所生。”


    “卡爾……‘梅裏斯’?你的意思是……”僅僅是這麽一句話,湯姆和亞德就已經明白馬爾福想要表達的事情了。亞德裏斯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馬爾福,原本還對他“打擾自己假期結束後的第一場學生會會議,強拉自己過來”的行為略有微詞,此刻卻什麽話都沒有了。


    湯姆微低著眼睛,默默地喝了口剛剛溫好的暖茶,沒有說話。


    “沒錯。就是卡爾·梅裏斯!”阿布拉克薩斯認真的點了點頭,“當年,‘卡爾·梅裏斯’和精靈的戀情並沒有得到精靈王的認可,所以她的孩子在童年時期一直跟母姓……梅林的真實姓名幾千年來一直無人知曉,現在想來,應該就是取自於‘梅裏斯’的簡音。”


    “……”


    “手劄上說,梅林很小的時候就跟家人失散了,直到他的母親卡爾·梅裏斯去世,也未能再見其一麵。他的王子爸爸因為繼承了精靈族‘一生隻愛一人’的天性,在他母親去世之後也很快緊隨而去。彌留之際,精靈王出現認可了王子與卡爾·梅裏斯的愛情,並賜予了他們當時唯一在場的孩子——梅林的妹妹,另一個‘梅裏斯’——‘c’的榮耀。”


    “妹妹?c的榮耀?c……corrine(克偌恩)?”亞德裏斯·諾特睜大著眼睛,幾乎是立刻就聯想到了艾絲的第一姓名。


    阿布拉克薩斯鄭重的點了點頭,“嗯。手劄上是這樣‘推測’的。”


    “……”


    三個男孩都不說話了。


    一瞬間,他們都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重要性”。


    ……數千年來,梅林一直是巫師界的神話。他是所有巫師心中唯一的信仰,是一個有如神祗的存在……如果說,這個世上還有什麽人能夠得到“所有巫師”最虔誠、最永恆的信任和崇拜,那一定就是梅林了……


    可是現在,居然讓他們發現到梅林“很可能”還有後人存在於這個世上……哦,他們毫不懷疑如果這件事情傳了出去,魔法界究竟會掀起多麽大的震蕩!


    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與亞德裏斯·諾特對視了一眼,同時轉頭看向一旁一直默默無聲的湯姆……


    湯姆卻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纖長的右手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手裏的書本封麵——正是艾絲送給他的那本《魔力的運動軌跡》。


    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就想起了那幅懸掛在艾絲家裏休息室的巨大畫框,想到艾絲說的“克偌恩家不外傳的秘密”,以及畫框中的老人“不是斯萊特林卻同樣懂得蛇佬腔”的本領……湯姆漸漸的出神了。


    ……一月中旬,艾絲被安排在一個晴朗的下午進行魔藥特別測驗,由斯拉格霍恩教授主考,湯姆·裏德爾陪同。


    考試的結果還是比較令人滿意的,斯拉格霍恩教授大力讚揚了湯姆極具“針對性”的指導方式,特批他們這個“魔藥補習班”能夠在下學期繼續……聽到這個消息,湯姆並沒有表露出任何多餘的喜樂,隻是若有所思的瞄了眼一旁興奮異常的艾絲,很快轉身離開了。


    月底,針對學生第一學期的考核到來了,所有的同學都進入了忙碌的準備階段。雖然不同於學年末的升級考試,忙碌的複習卻仍舊讓大多數學生深感疲憊。


    考核足足持續了一個星期。緊接著,2月1日,新學期開始了……


    (關於英國學校的假期:英國沒有寒假。隻有聖誕節前後的三周時間,用於考試複習。一般是12月19開始,假期之後就是考試。考試的時間各有不同。一般1月31考完。2月1號馬上第二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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