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人多,鍾璿遇到過一迴小偷後警惕性也高了,把行李袋背到了前麵。車子發動的時候,猛地往前躥了一下,很多人都沒能站穩,一溜人全往前摔。鍾璿也沒能幸免,直接撲到了前邊一乘客身上,同時後背也被人重重壓了一下。


    乘客們抱怨的抱怨,驚叫的驚叫。


    鍾璿聽到身後傳來一姑娘的道歉聲,轉頭看了一眼,不由愣住。


    柳眉杏眸瓜子臉,一頭長發柔順地垂落腰間,乍一看,還以為是自己思念過度產生的幻覺。


    “啊……”姑娘一看鍾璿的臉,也愣住了。


    鍾璿誤以為自己臉上沾了些什麽髒東西,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臉頰,然後對著玻璃窗的倒映照了照。


    “你最近還好嗎?”聽到這句話時,鍾璿還沒反應過來是在跟她說的,頓了幾秒,同一把聲音又再響起,“怎麽,真打算跟我絕交,半句話都不跟我說了?”


    鍾璿這才又轉過頭去,一下子便和對方的視線對個正著,終於確定對方是在跟自己說話。


    這條街道往來行人和車輛都多,司機不時刹一下車,車裏的人便苦不堪言的跟著搖晃。


    鍾璿單手抓著拉環,不斷調整著身體重心尋找平衡感,倒是站得很穩。反觀站在她旁邊的那姑娘,踩著七八厘米的高跟鞋,就算車子不晃她也一副快站不穩的樣子。


    鍾璿看到她幾次都差點撲到自己身上,便不動聲色地往後挪開了一點。除了陳靜外,她對其他人的投懷送抱都沒有興趣。


    “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說的嗎?”鍾璿表情淡然地麵對那位姑娘,對方看樣子是認識自己的,但聽她剛才說的話,又似乎和自己有過過節,所以順著她的話來說,應該能試探出過去發生過什麽事。


    姑娘麵露慚愧之色,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鍾璿看了看她的神色,倒有幾分驚奇,不像是自己以前得罪過她,倒像是她虧欠了自己。


    借錢不還?


    還是背後捅刀子?


    電視劇中常有的恩怨情仇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真是越想越精彩。


    公交車到站了,從後門下去一撥人,前門又上來一撥人,鍾璿看到車廂後麵有空出來的位置,便走了過去。那姑娘猶豫了一下,也緊跟其後。


    空出來的不是並排的座位,鍾璿坐在前排,姑娘坐在後排。鍾璿一開始對她還有幾分好奇,但見她什麽話都不肯再說,便也不再追究,她不覺得自己能跟一個姑娘有多大仇恨,既然她自己都忘記了,那就一笑泯恩仇,相逢陌路人好了。


    鍾璿到站的時候,已經完全忽略掉姑娘的存在了,直到她下了車要過馬路,才被一把略帶急切的聲音叫住。


    “鍾璿,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


    鍾璿迴過頭,看見姑娘就站在剛下車的地方,白淨的臉上帶著些期許,身上穿著的那件田園風格碎花長裙被風掀起了一角,清新飄逸,身後是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場景如畫,佳人如夢。


    鍾璿說:“不必,我們真沒什麽好聊。”


    “等等,鍾璿!我不會浪費你太多時間。”姑娘幾步上前,似乎是想去拉鍾璿的手,被鍾璿一下躲了開去,隻能神色尷尬地把手縮迴來。


    鍾璿根本不想聽她說任何話,就在剛才,電光火石的一刹那,她想起了眼前這個人是誰,以及,這個人的所作所為。


    記憶迴來得太突然,巨大的信息量讓鍾璿受到不少衝擊,她現在隻是想找個地方讓自己好好冷靜冷靜,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應酬其他人。


    “你已經在浪費我的時間。”鍾璿冷漠地道,說完後轉身就走。


    林捷固執地追了上來,語調帶了一點哽咽:“我先生死了,我得到了應有的報應。”


    鍾璿停下腳步,轉過頭皺眉看她。


    “我不是想讓你同情我,我隻是……這麽多年來,我良心一直不安,我隻想親口對你和陳小姐說一句對不起,當年如果不是我,不會害你們分開……”


    鍾璿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抬起手,製止了對方繼續說下去。


    “你如果隻想跟我說一句對不起,現在已經說了,再多的,就不必了。”


    林捷沒想到鍾璿態度這麽冷酷疏離,眼圈都有點紅了。


    “我那時候也是走投無路,被迫……”


    “有區別嗎?是不是被迫隻有你自己知道,但卻改變不了你做過的事情。”鍾璿冷冷地打斷她,如果不是因為兩個女人在大街上追來追去糾纏不休實在太難看,鍾璿真想就這樣一走了之。


    林捷算是終於明白自己得不到對方的諒解了,強忍著淚水扯出一絲微笑:“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那就這樣吧。我欠你的,如果日後有機會,一定償還。”


    鍾璿知道她不會再追上來了,也不稀罕她的償還,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鍾璿迴到家的時候,鍾媽和鍾爸正在客廳玩跳棋,看到女兒折迴來,都非常吃驚。


    鍾璿三言兩語解釋了前因後果,免不了被鍾媽責備了幾句,怪她太粗心大意,又聽到她說還沒吃午飯,便扔下殘局跑到廚房替她煮麵條。


    鍾璿原本餓得很,但剛才被林捷一鬧,心情墜落到穀底,什麽胃口都沒有了,食不知味地將大大一碗麵條扒拉完,愣是沒嚐出是鹹是淡。


    吃過東西休息了一會兒,鍾璿就出去跑銀行,把被偷的卡都補辦迴來。一圈跑下來,事情辦完了,天也黑了,鍾璿下午在外麵沒怎麽喝水,那碗麵條還沒消化完,倒也不覺得餓。


    鍾媽煲了湯,又做了紅燒肉和洋蔥炒腰花,鍾璿光喝湯,其他什麽都沒有吃。鍾媽以為她在外麵折騰了一天,精神不振才導致沒有胃口,讓她洗個澡早點休息。


    迴到房間,把門掩上,然後張開雙臂呈大字型地仰麵倒在床上,鍾璿這才算是得到放鬆,才有時間好好整理淩亂了大半天的思緒。


    林捷挑撥離間的事,她和陳靜分手的事,還有她去找古小姐的老爸算賬,結果把古小姐的腦袋開瓢了的事。


    這一次想起來的東西有點多,放閘門似的一下子全湧進大腦,撐得她的腦仁生疼。


    但還不是全部。


    鍾璿發現自己在這個城市還真的比較容易迴想起往事,某處街道拐角的咖啡屋,某個公園的噴水池,某條小巷裏的流浪貓……不經意間,就能觸發迴憶的開關。


    以往記憶恢複時,鍾璿都感到驚喜愉快,唯有這次,前所未有的難過鬱卒。


    房間沒有開燈,鍾璿讓黑暗將自己掩埋。她在床上不知道躺了多久,其實沒有睡著,隻是閉著雙眼任淩亂的思緒飄飛,時隔多年,她仍然為當年所犯的失誤痛悔。當年自己遇人不淑,錯把林捷的假意當真情,讓她插足到自己與陳靜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二人世界裏,一石激起千層浪,從此不得安寧。


    電話鈴聲驀然響了起來,在滿室黑暗中聽來有點尖銳。鍾璿想起了自己答應過陳靜晚上給她電話,現在都不知道已經幾點了,怕是陳靜等不到她的來電,主動打來了。


    鍾璿拿過手機,上麵果然顯示陳靜的名字,光是看到名字,就讓鍾璿的心情緩和了一點。


    “你那邊現在是什麽時候?”陳靜的聲音還是有點啞,帶了點鼻音,感冒未清,整個人都是懶洋洋的,連語調都有點拖遝。


    鍾璿心中微動,被電話那邊的性感嗓音勾得心頭癢癢。


    “我這邊……”鍾璿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空,又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不禁吃了一驚,本以為自己隻是在床上發了個呆,沒想到這個呆居然那麽耗時,“晚上十一點了,不好意思,忘記給你電話了。”


    陳靜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我們兩座城市有時差,你那邊的太陽還沒落山呢。”


    鍾璿在黑暗中翻了個身,耳朵緊貼著電話,低聲說:“我好想你。”


    陳靜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我也想你。”想字帶著氣音,撩得鍾璿耳尖微癢,仿佛這句話是陳靜伏在她耳邊說的一樣,她都能感到耳畔有暖暖的氣息吹拂,鼻端都是陳靜身上清新的檸檬味。


    “你怎麽想的?和我想的是一樣的嗎?”鍾璿知道家裏的隔音效果差,極力壓低了聲音,兩個人聊電話聊出了偷情的效果。


    陳靜一下子便猜透了她的小心思,吃吃地笑道:“想抱抱你,親親你,揪揪你的小耳朵。”


    鍾璿聽到頭兩句的時候心裏就像灌了蜜,聽到最後,終於發現不妥。


    “你把我當冰冰呢。”陳靜對冰冰說話就常用這種口吻,逗小孩兒似的,但又滿臉溫柔,害鍾璿連狗狗的醋都想喝。


    “那你呢,你是怎麽想我的?”陳靜的聲音也壓得很低,莫名地透著一股蠱惑的味道。


    鍾璿的唿吸驀然重了幾分:“也是想抱抱你,親親你,不過沒那麽容易完事,還想纏著你的腰,咬你的耳朵,然後是鎖骨,再下去……”


    陳靜笑了起來,聲音很低,很悅耳:“我不讓你咬。”


    “我偏要咬,我又不用力,就輕輕的咬……”陳靜的皮膚很白,隻要稍微用力點親上去都能留下個印,鍾璿早就想將她剝洋蔥一樣剝光,然後在上麵戳上自己專屬的章。


    “你是餓了吧,沒吃晚飯?”陳靜故意假裝不解風情,她不像鍾璿那樣沒皮沒臉,何況兩人才剛開始不久,雖然已經找到了熱戀時的感覺,但卻還沒恢複到之前那麽親密的關係,電話*什麽的陳靜表示……好討厭哦。


    “我還真餓了,不咬也沒關係,我可以舔,你那麽甜,舔一遍下來我應該就飽了。”鍾璿一直覺得陳靜的皮膚白得像牛奶,口感應該也如同牛奶一樣絲滑醇香。


    陳靜莫名地覺得鍾璿像是被蠟筆小新附體,一邊對她撒嬌,一邊占她便宜。


    “我怎麽感覺你好像有點不對勁?”陳靜的直覺一向敏銳,即使看不到鍾璿的神色,也能從她的言語裏嗅到一點蛛絲馬跡。


    鍾璿愣了愣,沒想到陳靜竟然能覺察到自己的情緒起伏,她猶豫了一下,終於道:“我今天遇到林捷了,我又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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