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祖父的日記是從1946年2月1日開始的,在這一天的內容裏,他興奮地寫道:“我接到了上級頒發的任命書,擔任近衛步兵第20軍軍警衛團一營三連連長,軍銜也從中尉晉升為上尉。這隻是一個開始,如果說,戰爭年代晉升最快的地方,是一線部隊。那麽在和平時期,晉升最快的地方,就是軍直屬的警衛部隊。如果不出什麽意外的話,五年後退役時,我就能獲得少校軍銜。”


    索科夫對日記中的說法表示讚同,在戰爭年代,一線部隊的指戰員立戰功的幾率高,隻要能活下來,那麽很容易得到晉升。而在和平年代,已經沒有仗打了,基層部隊的指揮員晉升的速度,自然就沒法負責保護高級將領的警衛部隊相提並論了。


    沒等把二月的日記看完,安娜就來到了門口,衝著索科夫說:“米沙,吃飯了。”


    索科夫放下筆記,跟著安娜來到了廚房,開始吃晚餐。


    “米沙,對不起。”剛吃到一半,安娜忽然開口說道:“是我太任性了?”


    索科夫抬起頭,望著對麵的安娜,心裏琢磨對方說這話的意思。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她說的肯定是借房子那件事,便擺擺手說:“安娜,你知道我為什麽不願意把房子借給你的朋友嗎?”


    “列娜已經給我說過原因了。”安娜低著頭,不好意思地說:“米沙,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


    “那隻是其中一個原因。”房東今天來收房子,讓索科夫又找到了一個說服安娜的理由:“那房子不是我的,房東說不定哪天就來收房子了。如果她看到屋裏住了一群她不認識的人,沒準會直接打電話報警,到時就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不會吧,房東要收房,肯定會提前打招唿,不會說來就來的。”


    “今天房東找我,就是告訴我,說她打算把房子賣掉,還讓我盡快把房子騰出來。”索科夫繼續說:“你想,如果你的朋友恰巧今天搬進去,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她們若是被房東趕出來,肯定會責怪你,到那時,你會不會感到委屈?明明是熱心幫她們找房子,到最後卻沒有落個好。”


    “什麽,你房東說要把房子賣掉?”安娜吃驚地說:“幸好你自己買了房子,否則這兩天就該到處找房子了。”


    兩人吃完飯,坐在客廳裏繼續聊天。


    等安娜困意來時,索科夫對她說:“你去休息吧。”


    “那你呢?”


    “我想待在書房裏看會兒書。”


    安頓好安娜之後,索科夫再次來到書房,繼續看他未看完的日記。


    從二月下旬開始,房東祖父的日記裏,開始頻繁地出現一位叫馬列耶娃的女人名字,對方是軍醫院裏的一名護士,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此人未來應該會成為房東的祖母。


    接下來的劇情,正如索科夫預料的那樣,在三月八日這天,房東祖父向馬列耶娃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而對方也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半個月的日記裏,基本都是兩人情情愛愛的內容。


    但到了三月底,日記上的內容卻戛然而止,似乎因為什麽特殊的原因而中斷。


    索科夫快速地翻了日記本的後麵,發現都是一片空白,這個本子隻用了三分之一。


    翻開下一本日記,日期是從1946年5月17日開始。


    在日記裏,房東祖父的情緒顯得很低落:“三月下旬,我奉軍長費裏克斯將軍的命令,帶領三連護送新上任的司令員索科夫將軍返迴司令部。結果我們在途中遭到了襲擊。雖然我及時地帶領部下展開了反擊,消滅了那些該死的襲擊者,但索科夫將軍卻不幸負了重傷。出了此事之後,內務部的調查組將我和幾名排長扣留,並多次對我們進行審訊,想搞清楚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真的很是冤枉,軍長費裏克斯將軍安排我護送新司令員返迴司令部一事,我都是出發前幾分鍾才知道,怎麽可能向他人泄密?而且襲擊發生之後,我將手下的戰士分成三隊,兩隊在樹林裏搜索敵人,剩下一隊留下保護司令員。


    但對我們幾人的證詞,調查組根本不予采信。因為新任司令員來維也納,是為了指揮部隊參與四月底舉行的軍事演習。如今演習還沒有開始,司令員先負了重傷,導致上級不得不重新派人來接替他的職務。甚至連遠在莫斯科的朱可夫元帥,也親自到維也納來探視。


    好在我們幾人被送上軍事法庭的當天,昏迷一個多月的司令員,終於清醒了過來。他向調查組說明了當時的情況,洗涮了我們身上的泄密嫌疑。正是因為他的求情,原先的開除軍籍,流放西伯利亞勞改20年的判決,被改判為提前退役。”


    後麵的日記內容,就沒有再提及軍中的事情,主要是寫馬列耶娃和他一起離開維也納,返迴國內,如何開始新的生活。


    索科夫合上筆記本,開始認真地思索起來。


    如果房東祖父的日記是真實的,那麽自己在1946年負傷後,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直到五月中旬才蘇醒過來。昏迷期間,遠在莫斯科的朱可夫,也專程趕到了維也納,探視自己的傷勢。


    至於四月底的大型軍事演習是否如期進行,日記裏沒有寫,但自己當時還處於昏迷狀態,肯定沒有參與。


    索科夫站起身,在屋裏來迴地走動著,心裏暗自琢磨,日記裏提到,自己是在一個多月之後醒來的。這是否說明,自己迴到現代社會後,隻能待一個多月的時間,然後就會再次迴到1946年?假如真的是這樣,自己這段時間要多看一些資料了,若是真的再迴到過去,就能派上大用途了。


    今天迴出租房時,把放在那裏的筆記本電腦帶迴來,雖然這房子裏還沒有安裝網絡,但可以利用手機開共享的網絡,上網查詢自己想要的資料。


    他記得前幾天曾經在網上看到一篇文章,是專門說蘇聯糧食問題的,如今既然有可能再次迴到1946年,那麽這篇文章將會對他有極大的幫助。


    經過一番搜索,要找的文章出現在屏幕上,標題是《戰後初期蘇聯糧食危機原因探析(1945—1953)》。


    開篇簡單明要地說道:1945—1953年,蘇聯陷入了嚴重的糧食危機,其根本原因是多方麵的。首先,蘇德戰爭不僅導致蘇聯糧食產量減少,還對農業生產基礎造成了長期損害;與此同時,剛走出戰爭陰霾的蘇聯又遭逢了多次自然災害,對糧食生產造成不利影響。其次,蘇聯的農業經濟製度強硬、短視且忽視物質激勵,嚴重削弱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製約了糧食產量的提高。再次,無論是實行糧食配給製還是自由購銷製,分配體製內在的弊端未得到有效糾正,導致民眾始終無法自由平等地獲取足夠的糧食。最後,冷戰的爆發及升級對國際糧食貿易格局產生了深遠影響,素來高度依賴糧食進口的蘇聯終止了糧食進口,並在國內自給困難的情況下仍繼續出口糧食,導致了不可逆轉的貿易逆差,加劇了國內糧食危機的嚴重性。


    文章中,作者分四個方麵,對糧食危機出現的原因進行了闡述。第一、糧食危機的客觀因素和爆發;第二、戰後初期蘇聯農業經濟製度弊端;第三、糧食分配製度的消極影響;第四、糧食對外貿易逆差加劇了國內的糧食危機。


    特別提到了在1946年,蘇聯爆發了自1891年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幹旱。此次幹旱波及了摩爾達維亞、烏克蘭、伏爾加河沿岸、頓河沿岸、羅斯托夫州及中央黑土區等重要產糧區,多地連續6、70天未見降雨,烏克蘭的年降水量為16毫米,庫爾斯克州的年降水量低至10毫米,伏爾加河下遊地區的年降水量更不足9毫米。嚴重的自然災害,成為了糧食饑荒的直接起因。


    索科夫把這篇文章翻來覆去地看了五六遍,發現蘇聯在戰後初期爆發的嚴重的糧食危機,是受到戰爭和自然災害等客觀因素的影響,自己就算重新迴到那個時代,能做的事情也是非常有限的。


    他輕輕地歎口氣,關掉了這篇文章,繼續搜尋可能有用的內容。


    上次莫名其妙地穿到了衛國戰爭時期,自己能取得那麽多的成就,完全是因為了解那段曆史,避免了一些不該犯的錯誤。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所知道的曆史已經都發生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他也是一無所知。如今既然迴來了,那麽就要抓緊時間補課,了解更多未知的曆史,這樣重新迴到過去之後,才能避免犯一些低級錯誤。


    根據房東祖父的日記記錄,自己蘇醒時還在維也納。也就是說,就算自己不再擔任近衛第4集團軍的司令員,還會在這個國家停留一段時間,因此多了解一些關於奧地利的曆史,對自己也是有益無害的。


    根據資料顯示:在戰爭後期,占領奧地利領土的不僅僅是蘇軍,還有美軍、英軍和法軍,甚至一部分南斯拉夫軍隊。但與其他中東歐國家不同,奧地利並未成為蘇聯的衛星國。甚至在1955年《奧地利國家條約》簽署後,奧地利成為像瑞士一樣的永久中立國。


    在奧地利問題上,蘇聯的原則是:禁止德奧合並、防止德國東山再起、最大限度索取戰爭賠償。50年代中期,蘇聯的這些目的基本已經達到。政治上,奧地利通過了非納粹法和追究戰爭責任法,有超過10萬納粹分子被撤職查辦。經濟上,前德國在奧地利的資產大部分被蘇聯清查沒收。


    既然削弱德國、索取補償的目標都已達到,蘇聯便主動撤走在奧地利的駐軍。1955年9月,最後一批蘇軍撤出了奧地利。當年10月26日,西方盟軍也撤出了奧地利。這樣一來,奧地利變成了一個以和平為宗旨的國家,在蘇美冷戰中不加入任何一方的軍事集團。


    正在網上瀏覽自己,索科夫又聽到屋裏傳來了喊聲:“米沙,米沙!”


    聽到這個聲音,他不禁渾身一哆嗦,這是阿西婭的聲音,難道她又在穿衣鏡裏叫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轉過頭,望向了放在一旁的穿衣鏡,果然看到了阿西婭那熟悉的麵孔,她一臉焦急地喊道:“米沙,米沙,你快點醒醒!快點醒醒!”她的身邊,站著的人是雅科夫。


    但等索科夫走到穿衣鏡前時,裏麵的景象卻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來不曾出現過似的。


    索科夫蹲在穿衣鏡裏,心裏開始暗自嘀咕:“到底是怎麽迴事?已經連續三次,看到過去時空的親人和朋友,難道他們是在用特殊的方式,催促自己返迴那個時空不成?”


    他伸手摸了摸麵前的穿衣鏡,感受到的卻是冰涼的玻璃,並沒有什麽所謂的通道出現。他呲笑一聲,覺得自己想多了。起身重新坐迴到電腦前,繼續搜索有用的資料。


    不過眼睛雖然盯著屏幕,他卻顯得心不在焉,他在想,如果真的會在一個多月後迴到過去,那會是以什麽方式出現呢?是像上次那樣,到地下工事探險,莫名其妙就穿越了呢,還是穿衣鏡裏突然出現一個時空之門,然後巨大的吸力讓自己重返過去呢?


    電話鈴聲響起,索科夫拿起電話一瞧,上麵顯示的名字是科農涅茨,上次就是跟著他去地下工事探險,結果莫名其妙穿越的。


    他接通電話之後,客氣地問:“科農涅茨,有什麽事情嗎?”


    “米沙,你跑到什麽地方去了?”科農涅茨在電話裏有些生氣地說:“我和哈巴羅夫過來找你喝酒,結果敲了半天的門,也沒人給我們開門。”


    “科農涅茨,真是不好意思。”索科夫說道:“房東要收迴房子,我已經搬出來了。”考慮到自己剛搬過來,而且安娜還住在自己這裏,不方便招待客人,便委婉地說,“我這兩天暫時借住在朋友家裏,不方便招待你們,我們還是改天再聚吧。”


    “那好吧,我們改天再聚。”科農涅茨準備掛斷電話時,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連忙補充說:“對了,米沙,還有一件事,我差點忘記告訴你了。我們在郊外租了一棟別墅,準備找一群朋友開趴,你到時也過來一起玩吧。”


    索科夫剛想拒絕,忽然想起安娜給自己說的別墅聚會一事,覺得還是應該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隻有親自去體驗一下,才能搞清楚安娜說的是否準確,便爽快地答應說:“好吧,到時間你給我打電話,我開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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