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完了酒具,又買了一堆果盤、幾個花瓶,攤主見索科夫他們買的東西不少,便主動推過來一輛小推車,把買的水晶製品都一一放在了車上,隨即問道:“將軍同誌,這些東西幫您送到什麽地方?”


    “我的車就在門口。”索科夫說道:“麻煩您把東西送到門口就可以了。”


    攤主答應一聲,推著車就朝外麵走,準備幫索科夫把水晶製品送到車那裏。


    幾人朝外麵走的時候,索科夫好奇地問攤主:“戰爭期間,這裏的市場也在正常營業嗎?”


    誰知攤主聽後卻搖搖頭說:“自從戰爭爆發後,所有的水晶廠都停止了正常的生產,轉產用來製作燃燒瓶的玻璃瓶。直到今年年初,水晶生產才得以恢複。”


    “原來是這樣啊。”索科夫繼續問道:“我看市場裏的年輕人不多,難道他們都上戰場去了嗎?”


    “豈止是年輕人,水晶城這裏隻要是16歲到50歲的男子,在戰爭爆發後,都被編入了軍隊。”中年攤主對索科夫說道:“將軍同誌,不瞞您說,我上個月剛退伍迴家。”


    “哦,您上個月剛退伍迴家?”索科夫有些驚喜地問:“不知你在哪支部隊服役,有沒有參加進攻柏林的戰役?”


    “將軍同誌,我也想第一個衝進柏林,可惜沒有這個機會。”攤主歎著氣說:“我所在部隊的進攻方向,是保加利亞。原以為會有一場惡戰,誰知進攻前的炮擊要開始前,卻發現對麵的保加利亞軍隊和他們的人民,在邊境線上列隊歡迎我們,絲毫沒有和我們作戰的打算。就這樣,我們一槍未放,就順利進入了保加利亞的國土。”


    索科夫隱約記得,烏克蘭第三方麵軍是44年9月進入保加利亞的,雖然雙方並沒有發生戰鬥,但並接管這個國家時卻並非一帆風順,當時該國的首都索菲亞,還在親德勢力的控製下,為了奪取城市,還爆發了起義。不過具體的情況,索科夫就不清楚了。他好奇地問攤主:“我聽說我軍進入了保加利亞之後,似乎還和該國的親德勢力發生過交戰,難道你沒有參加這樣的戰鬥嗎?”


    “沒有。”攤主搖著頭,迴答得非常幹脆:“當我軍進入了保加利亞境內之後,我所在的部隊,就是配合友好的保加利亞軍隊保衛邊境線,根本沒有參加任何的戰鬥。和我一起入伍的那些朋友們,退伍時胸前都掛上了好幾塊勳章,可是我呢,什麽都沒有,讓我在朋友們的麵前根本抬不起頭。”


    攤主的心情,索科夫是非常了解的。俄羅斯是一個把榮譽看得比生命更加寶貴的國度,與攤主一起參軍的朋友,獲得了不少的勳章,而攤主別說勳章,就連最普通的獎章都沒有,在朋友們的麵前,抬不起頭也是情理之中。


    “別擔心,雖說戰爭已經結束,但你依舊有獲得勳章的機會。”索科夫抬手在攤主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慰他說:“不是隻有在戰場上才能獲得勳章,在平凡的工作崗位上,依舊有獲得勳章的可能。”


    索科夫並不是隨口胡說,而是說的事實。蘇聯的勳章種類很多,除了那些在戰場上獲得的勳章外,其它各行各業也有獲得勳章的可能。每逢重大的節日,那些胸前掛滿勳章的人們,可不僅僅是軍人,還有演員、工程師、醫生、畫家、教師,甚至是普通的工人。


    而攤主顯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他聽完索科夫的話,使勁地點點頭,說道:“將軍同誌,您說得沒錯,我如今複員了,如果努力工作的話,還是有機會獲得勳章。隻要我獲得了勞動勳章,那麽以後和朋友聚會時,我就能理直氣壯地告訴他們,我也有勳章了。”


    三人走出了市場,看到了停在不遠處的黑色轎車,以及站在車旁的沃文。


    攤主試探地問索科夫:“將軍同誌,那就是您的車嗎?”


    “沒錯,那就是送我到這裏來的車。”


    攤主眼尖,看清楚了轎車擋風玻璃上貼的各種通行證,猜想索科夫的來曆不簡單,便試探地問:“將軍同誌,您在戰爭期間,是在莫斯科工作呢,還是在前線指揮作戰呢?”


    “當然是在前線指揮作戰了。”索科夫微笑著迴答說:“其實,我也是不久前,剛從遠東迴來的。在此之前,我所指揮的部隊,還在遠東打了一仗呢。”


    聽索科夫這麽說,攤主立即對他肅然起敬,隨即試探地問:“將軍同誌,您能告訴我,在衛國戰爭期間,您的部隊在哪條戰線嗎?”


    索科夫笑嗬嗬地迴答說:“我曾經在不少的戰線待過。比如說莫斯科城下的大反攻開始後,我是在西方麵軍;斯大林格勒保衛戰時,我又在斯大林格勒方麵軍;庫爾斯克會戰時,我又是隸屬於沃羅涅日方麵軍;接著,我又先後在烏克蘭第一方麵軍、白俄羅斯第一和第二方麵軍待過……”


    攤主聽索科夫講述自己的經曆時,不禁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麵前這位如此年輕的將軍,居然有這麽豐富的人生,他一度還以為對方是有什麽後台,才能年紀輕輕就成為一名將軍,但如今看來,自己都猜錯了。


    沃文見攤主推著一車紙盒過來,知道裏麵裝的是水晶製品,連忙打開了後備箱,搬起一個又一個紙箱放進了後備箱裏。


    “我說同誌,”攤主看到索科夫和阿西婭兩人上車後,低聲地問沃文:“我想問問,這位將軍叫什麽名字?看他的樣子,似乎打過不少的仗。”


    “可不。”聽攤主這麽說,沃文有些得意地說:“您可能做夢都想不到,在莫斯科城下的大反攻開始時,索科夫將軍當時隻是一名下士。您瞧瞧,在短短的幾年時間內,他就成為一名將軍,而且還是上將。換一個人的話,最快都需要十來年,才能達到他的成就。”


    攤主從來沒有和索科夫在同一個部隊裏待過,雖然從沃文這裏知道了他的名字,但卻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的事跡。不過沃文的話還是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他暗自記下了索科夫的名字,打算有機會向自己的那些朋友了解一下,看是否聽說過索科夫這個人。


    把所有的紙箱都放進後備箱之後,沃文關上了後備箱,和攤主道別之後,就坐進了車裏。扭頭問索科夫:“將軍同誌,我們現在就迴家嗎?”


    “當然。”索科夫點著頭說:“既然東西已經買齊了,那我們就迴家吧。”


    沃文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對索科夫說:“將軍同誌,您買的東西可真不少啊。”


    “水晶城距離莫斯科太遠了。”索科夫說道:“來一趟不容易,既然來了,自然要多買點。”


    “米沙,”阿西婭問索科夫:“今天買了這麽多水晶製品,是直接拉迴我們家裏呢,還是先送到我父母家去?”


    “我看先拉迴家吧。”索科夫說道:“給你父母買的隻有一套酒具和幾個果盤,我們哪天有空時再給他們送去也不遲。”


    既然索科夫做出了決定,阿西婭就沒有反對,便順水推舟地說:“那好吧,我們先把東西拉迴家。”


    車輛行駛到弗拉基米爾附近時,索科夫意外地發現前方居然堵了不少的車輛,他有些詫異地說:“奇怪,這裏怎麽會堵車呢,難道出了什麽事情嗎?”


    “是啊,挺奇怪的。”沃文也詫異地說:“我們來的時候,隻遇到了稀稀拉拉的幾輛車,如今前麵的路上至少堵了五十輛車,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呢?”


    既然車沒法再往前走了,索科夫索性下了車,站在車旁朝前方眺望。他覺得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地堵車,肯定是出了什麽問題。


    但車的最前方除了兩名執勤的交警外,根本沒有看到什麽追尾或者相撞的車禍現場。這時阿西婭也從車裏鑽了出來,她的個子沒有索科夫高,自然看不到前方的情況,隻能問索科夫:“米沙,前方出什麽事情了?”


    “我沒有看到有什麽車禍現場,就看到有兩名交警攔在前麵。”索科夫說道:“我估計突然封路的原因,可能是有什麽大人物,要到弗拉基米爾。”


    “我覺得不會。”誰知阿西婭聽後卻搖著頭說:“我們來的路上,你沒有聽司機同誌說麽,從莫斯科到弗拉基米爾有鐵路。如果有大人物到弗拉基米爾,肯定是乘列車,比坐車快多了。”


    索科夫聽阿西婭這麽說,立即對自己的猜測產生了懷疑。沒錯,如果是有什麽大人物要去弗拉基米爾,就算不乘坐飛機,也應該乘坐列車,怎麽可能像自己這樣坐汽車呢。還有,前方隻有兩名交警封路,根本不像戒備森嚴的情況,證明大人物到弗拉基米爾的猜測是說不通的。但到底是為什麽,交警會封路呢?


    就在索科夫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忽然遠遠看到有一支龐大車隊正朝著城市的方向駛來。從車廂上的軍綠色篷布來看,應該是軍車。“米沙,”阿西婭也看到這支突然出現的車隊,忍不住對索科夫說:“你看見那支龐大的車隊了嗎?交警在前方封路,會不會和這支車隊有關係呢?”


    “嗯,有這種可能。”索科夫點著頭說:“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封路肯定和這支車隊有關係。”


    “奇怪,這支車隊是做什麽的呢?”沃文也從車裏鑽出來,望著遠處的車隊,皺著眉頭說:“這麽多的車輛,上麵至少裝了一個團的兵力。如今戰爭都結束了,這樣一支部隊出現在這裏,會是做什麽的呢?”


    索科夫聽沃文說這個車隊至少搭乘了一個團的兵力,便猜測道:“會不會是搞什麽軍事演習?”


    “我覺得不像。”沃文搖著頭說:“以前我在路上遇到過搞軍事演習的部隊,這樣龐大的一支部隊,至少有炮兵或者裝甲部隊隨行。您再瞧瞧這支部隊,除了百餘輛卡車外,根本沒有技術裝備隨行。”


    別看到索科夫一直在指揮千軍萬馬,但他還真沒有見過演習的部隊是如何出行的。相反,別看沃文沒有上過前線,但他經常開車在外麵跑,所見過的世麵絕對超過了索科夫。


    “司機同誌,”索科夫虛心地向沃文請教:“你覺得這是一支什麽隊伍?”


    “如果是戰爭期間,我可能會猜測這是一支準備參加戰鬥的部隊。”


    但沃文的話還沒有說完,就遭到了阿西婭的反駁:“我覺得不可能。要知道,如果是戰爭期間,派往前線的作戰部隊,應該是向西或者向南,怎麽可能朝東走呢?”


    索科夫覺得阿西婭說的有道理,假如此刻是戰爭期間,要派往前線的部隊肯定是向西或者向南開拔,怎麽可能向東行駛呢,那不是南轅北轍麽。


    那支車隊駛入弗拉基米爾之後,封路的交警開始放行被攔阻的車輛。


    當轎車經過一名交警的身邊時,沃文搖下車窗衝著對方問道:“我說民警同誌,您能告訴我,剛剛的那支部隊是做什麽的嗎?”


    交警看到問話的是一名軍人,而且車內還坐著一名將軍,連忙態度恭謹地迴答說:“是拍電影。剛剛你們看到的那支部隊,是到弗拉基米爾城裏來拍攝電影的。”


    “原來是拍電影啊。”索科夫搞清楚怎麽迴事之後,不禁啞然失笑,看到這樣龐大的車隊出現在麵前,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可能什麽地方要打仗,卻忘記了此刻戰爭已經結束,這樣的部隊是上級派來參與電影拍攝工作的。


    “米沙,”得知剛剛看到的那支車隊,是到弗拉基米爾參加電影拍攝的,阿西婭頓時來了興趣,她對索科夫說:“反正我們沒有什麽事情,不如去弗拉基米爾,看看電影是怎麽拍攝的。”


    “我看可以。”索科夫同意了阿西婭的提議後,對沃文說道:“司機同誌,麻煩你調轉方向,我們現在要去弗拉基米爾,看看那裏的電影是如何拍攝的。”


    “好的,將軍同誌。”沃文立即調轉方向,朝著弗拉基米爾的方向開去,同時開心地說:“我本來正想問問您,是否願意到城裏去看拍電影的,沒想到你卻先提出來了。”


    就這樣,轎車很快就開進了弗拉基米爾。


    原本索科夫還想著進城之後,應該找誰來打聽車隊去了什麽地方。但進入了城市之後,他卻發現是自己想多了,道路的一側停著剛剛看到的那支車隊,車廂裏的戰士正襟危坐,誰也沒有說話,正在靜靜地等待上級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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