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國防部的大樓裏出來,索科夫忽然停下來腳步,扭頭問雅科夫:“1普特等於多少公斤?”


    雅科夫被索科夫問愣了:“米沙,你問這個做什麽?”


    “你別問,快點告訴我,1普特等於多少公斤?”


    雖然雅科夫不清楚索科夫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如實地迴答說:“普特是沙皇時期的主要計量單位之一,1普特=40俄磅=16.38公斤。”


    索科夫之所以突然問這個問題,是因為他想起了1946年時,烏克蘭發生了饑荒,由於基本上是全民都處於饑餓狀態,有關部門不得不在饑荒嚴重的地方設立粥棚,來解決饑荒問題。


    被稱為歐洲糧倉的烏克蘭,之所以會出現饑荒,原因主要有兩個方麵。


    第一,戰爭雖然結束了,但戰爭帶來的破壞並沒有完全修複。蘇德雙方生在這片土地上進行的戰爭,對當地造成了很大破壞。大量人員的傷亡,使勞動力銳減,以至於當時在烏克蘭田間勞動的基本都是婦女。


    第二,二戰後的蘇聯,全國都是一片狼藉,為了迅速的恢複戰爭帶來的創傷,蘇聯開始加大對烏克蘭糧食的征收工作。史達林親自定下了當年的糧食征收數量為4億普特,相當於65.52億公斤糧食。


    索科夫心裏明白,正是因為在烏克蘭農業經濟還沒有得到徹底恢複之前,過度地征收糧食,才導致了饑荒的發生。自己假如去了烏克蘭,成為了赫魯曉夫的副手,一旦發生大麵積的饑荒,自己恐怕難辭其咎。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自己還是躲得越遠越好。


    “米沙,”雅科夫見索科夫站在原地發呆,便用手搖了搖他的肩膀,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索科夫敷衍地說道:“我聽別人說糧食重量時,用的單位是普特。我想如果上級真的安排我去西伯利亞,別人給我提交的報告裏,如果用普特這個單位來標注糧食的重量,我不至於看不懂。”


    “哦,原來是這麽迴事。”雅科夫相信了索科夫的這種說法後,又反問道:“我不明白,為什麽有更好的選擇你不去,卻偏偏要選擇去西伯利亞呢?”


    “雅沙,你有所不知,去西伯利亞,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為什麽?”雅科夫不解地問:“能說說原因嗎?”


    “在剛剛結束的戰爭中,德國不但與我國作戰,還在與英美盟軍作戰,整個國家都變成了一片廢墟。”索科夫說道:“如果我去擔任柏林的衛戍司令,那麽所從事的工作,就不僅僅是管理好駐紮柏林的軍隊,同時,還要組織人手,協助有關方麵重新建立德國的基礎民用設施。我指揮部隊打仗還行,如果從事這些具體的重建工作,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就算你不想去柏林,也可以去基輔啊。”雅科夫說道:“以你和赫魯曉夫同誌的交情,很快就能站穩腳跟。”


    “雅沙,我去了基輔,恐怕情況也比去柏林強不了多少。”索科夫向雅科夫解釋說:“烏克蘭是戰爭最早爆發的地方,工業和農業都遭到了嚴重的破壞,如今戰爭結束了,各項重建工作異常繁重。而且原來的幾個烏克蘭方麵軍,肯定要涉及到裁並的問題,上百萬的軍人要複員,要給他們安置工作,我不覺得自己具有處置這些事務的能力。與其將來因為工作不力而被撤職,不如選擇一個更加適合自己的工作。你說對不對?”


    雅科夫聽後幹笑兩聲,隨後說道:“米沙,你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不過我覺得還有一項工作比較適合你。”


    這次輪到索科夫感到意外了:“什麽工作?”


    “到總軍械部來,與我一起工作。”雅科夫望著索科夫說道:“怎麽樣,考慮一下?”


    “不了不了。”索科夫擺著手說:“戰爭已經結束了,就算我還能想出幾個新式武器,也用不上了。”


    “米沙,你這話就說得不對。”雅科夫說道:“這場戰爭對我們來說,的確是結束了。但如果沒有足夠強大的軍事實力和先進的武器裝備,我們的子孫還是無法享受真正的和平生活。”


    索科夫心裏很清楚,雖說二戰已經結束了,但世界並沒有真正地太平。在幾年之後,東邊的那個半島上就發生了一場規模不小的戰爭,剛剛站起來的華夏,把包括美國在內的十幾個國家打得滿地找牙。假如他們擁有先進的武器,就能極大地降低部隊的傷亡。


    想到這裏,索科夫覺得自己前往西伯利亞正式上任前,倒是可以去一趟總軍械部,給那裏的設計師們提供一些設計思路,讓他們能製造出更加先進的武器裝備:“好吧,雅沙,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去總軍械部一趟,和你們的設計師聊聊,看能否能為我軍研製出更加先進的武器。”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雅科夫見索科夫答應了自己提議,不由喜出望外:“有了你這個強援的幫助,那我就能短時間內在總軍械部裏站穩腳跟,對我今後的工作也是有非常大的幫助。”


    見雅科夫將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身上,索科夫有些尷尬地說道:“雅沙,我隻是去和你們的設計師聊聊,尋找了一下設計思路。至於他們能否研發出更加先進的武器,與我根本沒有多大的關係。”


    “我知道,我知道。隻要你願意出麵,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雅科夫把一隻手搭在了索科夫的肩膀上,關切地問:“米沙,你打算怎麽迴家?”


    “能幫我找輛車嗎?”索科夫有些尷尬地說道:“這裏距離我家可不近啊。”


    “放心吧,米沙,車的問題包在我的身上。”雅科夫說完,把手從索科夫的肩膀上移開,快步地朝附近的值班室走去。


    幾分鍾之後,雅科夫重新迴到了索科夫的麵前,信心滿滿地說:“米沙,我已經給我的一個朋友打了電話,他很快就會開車來接我們,我們隻需要等他五分鍾就可以了。”


    聽到雅科夫說等五分鍾的話,索科夫不禁啞然失笑,俄羅斯人說等五分鍾,隻是一種比喻,並不是說真的讓你等五分鍾,有可能要等上半小時或者更長的時間。


    兩人等待的工夫,一輛黑色的轎車駛過來,在兩人的身邊停下。後排的車窗搖下,露出了別濟科夫那張熟悉的麵前:“兩位將軍同誌,你們要去什麽地方,我送你們一程!”


    索科夫扭頭望著雅科夫問:“別濟科夫少校就是你說的那位朋友?”


    沒想到雅科夫聽後卻搖搖頭說:“不是,如果是少校,我肯定會直接告訴你的。但的是另外一位朋友。”


    “司令員同誌,”別濟科夫打開車門下了車,態度熱情地對索科夫說道:“我想您一定急著迴家看妻子,不如我送您迴去,如何?”


    麵對如此熱情的別濟科夫,索科夫有些為難,畢竟自己先答應了雅科夫,坐他朋友的車迴去。此刻若是把雅科夫拋下,自己坐車迴去,是不是有點太不仗義了。


    雅科夫看出了索科夫的為難,連忙說道:“米沙,我知道你急著迴去見阿西婭,你就先坐別濟科夫少校的車迴去吧。不用管我,我朋友的車很快就到了。”


    既然雅科夫已經這麽說了,索科夫也就不再矯情,和他打了個招唿後,就上了別濟科夫的車。


    別濟科夫沒有繼續坐在後排,而是從車頭繞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他關上車門,給司機說了索科夫家的位置,然後車輛就啟動了。


    “司令員同誌,”別濟科夫半轉過身,好奇地問:“不知上級給您安排的是什麽工作?”


    “上級準備讓我去西伯利亞管理戰俘。”索科夫並沒有告訴別濟科夫,上級給了自己的三個選擇,自己選擇的是最後一個,隻是簡短地說:“可能在莫斯科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前往西伯利亞。”


    “司令員同誌,如果您需要人手的話,盡管對我說,我非常樂意再次和您前往遠東地區。”


    聽別濟科夫這麽說,索科夫的心裏還是蠻感動的,他點點頭,說道:“如果上級讓我挑選人手的話,我一定會聯係你。”


    轎車來到了索科夫居住的大院門口,執勤的哨兵攔住了車輛,要檢查證件。


    坐在副駕駛位的別濟科夫掏出了自己的特別通行證,遞給了對方。哨兵一看居然是出入克裏姆林宮的通行證,頓時被嚇了一跳,慌忙把證件還給了別濟科夫,隨即後退一步,挺直身體向轎車敬禮。


    轎車駛到了樓下,別濟科夫轉過身對索科夫說:“司令員同誌,您到地方了,我就不陪您上去了。”


    考慮到別濟科夫專門送自己迴來,索科夫出於禮貌,客氣地說:“少校同誌,上去喝一杯咖啡再走吧。”


    “謝謝您的好意,司令員同誌。”別濟科夫說道:“我還有別的事情,改天再來喝您的咖啡也不遲。”


    見別濟科夫不願意上去,索科夫也不勉強,他下車後,朝對方揮手告別,然後就打開關閉的鐵門走進了樓裏。


    他剛進入底樓的大廳,坐在值班室裏的一個胖老太太,就叫住了索科夫:“指揮員同誌,您找誰?”


    索科夫停下腳步,彎腰歪著頭朝值班室裏望去,發現坐在裏麵的值班員是一個陌生的老太太,便客氣地說:“您好,我是這裏的住戶,我要迴家。”


    “您說您是這裏的住戶,為什麽我從來沒見過您?”


    “您是新來的吧?”索科夫客氣地問:“我好像也從來沒見過您。”


    “沒錯,我是上個月剛調來的。”老太太理直氣壯地說:“不過樓裏的住戶我都認識,但從來沒有見過您。”


    “我是今天剛從前線迴來的,”索科夫微笑著解釋說:“我這段時間都在前線,所以您沒有見過我,也是情有可原的。”


    索科夫原以為自己說完這話,老太太就會主動放自己進去。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想多了,老太太居然從值班室裏出來,展開雙臂攔住了索科夫的去路:“對不起,指揮員同誌。如果您不能證明自己是這裏的住戶,我是沒有權利放您進去的。”


    就在雙方爭執不下時,索科夫忽然聽到了一個驚喜的聲音:“米沙,是你嗎?”


    索科夫扭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看到頭上包著頭巾,手裏提著一個布袋子的阿西婭,正站在門口,滿臉震驚地望著自己。


    見到阿西婭的出現,索科夫頓時喜出望外,他展開雙臂,上前和阿西婭來了個擁抱:“阿西婭,我迴來了!”


    “米沙,你怎麽會這個時候迴來呢。”阿西婭緊緊地抱著索科夫,情緒激動地說:“我還以為要等到孩子出生,才能再次看到你出現在我的身邊呢。”


    兩人正在互相訴說離別之情時,老太太在旁邊不合時宜地問了一句:“阿西婭,你認識這位指揮員同誌?”


    “是的,達瑪娜。”阿西婭使勁地點點頭,聲音有些顫抖地說:“他就是我的丈夫米沙,前段時間他帶著部隊到遠東作戰去了。我還以為要等到孩子出生時,他才會迴來,沒想到現在就迴來了。”


    搞清楚索科夫的身份後,叫達瑪娜的老太太歉意地說道:“指揮員同誌,真是不好意思,我還以為您剛剛是在找借口,所以才會攔住您的,希望您不要介意。”


    “沒關係,達瑪娜。”既然對方已經主動向自己道歉,索科夫也大度地說:“您也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一點都沒有做錯。”


    “米沙,我們迴家吧。”阿西婭鬆開了索科夫,向後退了半步,說道:“我想你一定餓了,我給你做飯吃。”


    “你不說,我還不覺得。你這麽一說,我好像還真有點餓了。”索科夫接過阿西婭手裏的布袋子,攙扶著她往樓梯走去,嘴裏說道:“我們現在就迴家做飯。”


    兩人迴到家裏,剛一關上房門,阿西婭就緊張地問:“米沙,你是不是犯什麽錯誤了?”


    “犯錯誤?!”索科夫搖搖頭,不解地問:“阿西婭,誰告訴你,說我犯錯誤了?”


    “既然你沒有犯錯誤,為什麽這麽早就迴來了?”阿西婭望著索科夫問道:“其他部隊的指揮員都還在遠東,為什麽你卻迴來了,難道不是因為犯了什麽錯誤,而被提前攆迴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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