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羅霍夫接到女少尉打來的電話,得知索科夫想利用軍用線路給莫斯科打電話,便不假思索地說:“少尉同誌,馬捷沃相少校既然想打電話,就讓他打唄。”


    “可是,”女少尉為難地說:“您不是說過,不是上校及以上軍銜的指揮員,是沒有權利使用軍用線路打私人電話的嗎?”


    聽女少尉這麽說,戈羅霍夫不由哭笑不得,自己的確下達過這樣的命令,但也要看是誰打電話。索科夫作為集團軍司令員假如都沒有權利打電話,那誰還有資格打電話呢?不過他心裏也清楚,索科夫的身份此刻還要保密,因此不得不謹慎地說:“少尉同誌,我的確下達過這樣的命令,但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嘛,我說可以讓他打電話,就讓他打。明白嗎?”


    “明白了,軍事委員同誌。”


    女少尉放下手裏的電話,把索科夫領到靠窗的位置,指著放在桌子角落裏的一部電話,對他說:“少校同誌,這部電話就可以和莫斯科通話。需要我們幫你接通對方的電話嗎?”


    “當然。”索科夫很清楚,這個時代的電話無法和後世相提並論,如果沒有專業人士幫你接通長途,你身邊就是擺滿了電話也沒有用處:“少尉同誌,麻煩您幫我接通莫斯科的電話。喏,這是電話號碼。”說著,他將寫好的電話號碼遞給了對方。


    女少尉接過來瞧了瞧,隨後吩咐一名女接線員:“卡佳,你幫指揮員接通這個號碼。”


    叫卡佳的女接線員答應一聲,快速地幫索科夫接通了遠在莫斯科的電話。


    索科夫給對方的號碼,是自己在莫斯科的家用號碼,按照他的想法,阿西婭最近大多數時間都待在家裏,自己此刻打電話過去,應該能找到阿西婭。


    果然,電話很快就接通了。索科夫對著話筒說:“阿西婭,是我!”


    “米沙!”電話另外一頭的阿西婭驚唿道:“那天你從希姆基鎮迴來之後,怎麽連個招唿都不打,就直接離開了呢?”


    “我剛迴家,就接到了出發的命令。”索科夫頗為無奈地說:“你沒有看到我給你留的字條嗎?”


    “看到了。”阿西婭問道:“你什麽時候能迴來?”


    “這可說不準。”索科夫笑嗬嗬地迴答說:“我今天剛到部隊,還沒有和各級指揮員見過麵……”


    誰知索科夫剛說到這裏,那名女少尉就冷不防地插嘴說道:“少校同誌,請您不要在電話提及到涉密的內容。”


    “好的好的。”麵對女少尉的提醒,索科夫隻能滿口答應,“我會注意的。”


    “米沙,你的身邊怎麽有個女的?”


    “是一名通訊兵少尉。”索科夫說道:“她提醒我在打電話時,不要提及涉密的內容。對了,你兩天去做產檢沒有?”


    “還沒有呢。”阿西婭迴答說:“怎麽也得等兩三個月的時候,再去做產檢也不遲。”


    “少校同誌。”沒等索科夫說話,討厭的女少尉再次打斷了他:“這是軍用線路,請您不要談私人的事情。”


    女少尉這麽說,把索科夫整不會了,自己到達集團軍司令部駐地一事不能說,問問自己的妻子有沒有去做產檢,也是不能談的內容,那還有什麽內容是允許在電話裏說的呢?


    女少尉絲毫沒有受索科夫軍銜比她高的影響,還板著臉麵無表情地說:“少校同誌,您的通話將在十秒鍾之後被自動切斷。您有什麽話,請抓緊時間說。”


    “阿西婭,你多注意自己的身體。”索科夫不覺得女少尉是在危言聳聽,她說十秒鍾之後切斷電話線路,肯定是言出必行的,隻能加快說話的語速:“等我的任務完成之後,我會盡快趕迴去看你的。”


    “好的,米沙。我等你。”


    阿西婭剛說完這話,索科夫就聽到聽筒裏傳來了盲音,很明顯,電話線路被女少尉切斷了。雖然索科夫心裏對女少尉的這種做法很是不滿,但也沒法衝對方發火,畢竟她也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他起身向對方道謝後,就離開了通訊室。


    當索科夫離開之後,那位叫卡佳的女接線員好奇地問女少尉:“少尉同誌,這位少校是誰啊,好像從來沒有見過。”


    女少尉沒好氣地說:“司令部這麽多人,你總不能都見過吧。”


    “我聽說,”另外一名女接線員說:“新來的司令員、副司令員和參謀長,今天到了司令部,沒準這位少校就是跟他們一起來的。”


    聽女接線員這麽說,女少尉的眉毛不禁往上一挑,隨即說道:“是嗎?”


    “是的,”女接線員說:“你如果不信的話,可以打電話問問。”


    女少尉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某個號碼後,聽到裏麵有聲音傳出,便開口說道:“聽說新的司令員、副司令員和參謀長到了,是真的嗎?”


    對方用肯定的語氣說:“沒錯,我跟著軍事委員同誌去車站接的他們,返迴途中,還與滲透進來的敵人發生了交戰,偵察處的一名參謀和一名司令部的司機犧牲,司令員身邊的一名警衛員負重傷。”


    就在女少尉準備放下電話時,對方忽然又說了一句:“對了,我告訴你一件事,你要注意保密。”


    “什麽事情,你說吧。”


    “可能是出於保密的原因,司令員這次過來使用的是化名,連軍銜都是假的。”對方說道:“堂堂的上將,肩章上卻是少校軍銜。我知道你的性子急,如果看到有陌生的電話到你們那裏接電話,你可以千萬別給對方甩臉子。”


    女少尉緊張地問:“不知他的化名是什麽?”


    “馬捷沃相,馬捷沃相少校。”對方說道:“你記住,如果遇到叫這個名字的人,你一定要客氣點,否則出了什麽事情,我可保不住你。明白嗎?”


    女少尉的臉上頓時變得煞白:“晚了,他剛剛已經來這裏打過電話了,結果說了沒幾句話,就被我趕走了。”


    電話那一頭的男子聽女少尉這麽說,不免緊張起來:“見鬼,司令員剛上任就被你得罪了,看來你要不了多久,就會被發配到前沿去敷設電話線路。”


    同樣是通訊兵,但接線員和敷設電話線路的通訊兵相比,不但工作強度低,而且危險係數也低。集團軍司令部如果要遭到襲擊,除非是戰場上的主力部隊被徹底打垮,但在目前的形勢下,這種情況是根本不可能出現的。而在前沿敷設電話線路的通訊兵,不但工作辛苦,還隨時有生命危險。


    女少尉得知自己有可能被發配到前沿去敷設電話線路,變得更加慌亂:“那我該怎麽辦,去找他道歉嗎?”


    “別別別,千萬別去找他道歉。”電話另一頭的男子說道:“你這個時候過去找他道歉,不是等於告訴他,他的身份已經被你識破了麽,到時隻能起到反效果。”


    “那我該怎麽辦呢?”女少尉情緒有些失控地問:“我可不想到前線去敷設電話線路。”


    女少尉的失態,讓正在忙碌的女接線員們都不禁停下了手裏的工作,扭頭朝她望過來。但很快,她們又重新轉過頭,繼續自己手裏的工作。


    “我暫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男子歎著氣說:“如果下次他再來打電話,你對他的態度好一點,希望他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這些,沒準你就能躲過一劫。”


    女少尉放下電話後,臉色陰晴變幻不定,唿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連著做了好幾個深唿吸,才勉強恢複正常。


    她抬手拍了兩下,等所有的接線員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後,她開口說道:“大家聽著,如果剛剛的那位少校再來打電話,他要打什麽地方,就幫他接通什麽地方,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是全力配合他,明白了嗎?”


    女少尉的話把眾接線員搞糊塗了,畢竟她剛剛對索科夫的那種態度,大家都可是看在眼裏的,不過打了一個電話,態度就發生了180度的大轉彎,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吧。


    “少尉同誌,”卡佳帶著疑問問道:“他是什麽大人物嗎?否則您怎麽會給我們下達這樣的命令?”


    誰知女少尉把臉一板,沒好氣地說:“卡佳,難道你沒有學過保密條例,不知道什麽能問,什麽不能問嗎?”


    “學過!”卡佳紅著臉迴答說:“我明白了,以後那位少校再來,我們會全力配合他的。”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在嘀咕,沒準這位少校真的有什麽大的來頭,否則少尉的態度變化怎麽會那麽大呢。


    再說索科夫帶著遺憾迴到了自己的房間,他心裏在想,早知道通訊室打個電話如此不方便,那還不如就在哈巴羅夫斯克的郵局裏打電話了。


    他剛準備躺在床上,就聽到有人敲門,起身一看,原來是雅科夫。


    “雅沙,你有什麽事情嗎?”索科夫問道。


    雅科夫舉起了一瓶酒:“雖然很困,但卻不知道怎麽迴事,一點都睡不著,就特意過來找你喝酒。”


    索科夫淡淡一笑,說道:“連下酒菜都沒有,還喝什麽酒?”


    “別擔心。”雅科夫笑嗬嗬地說:“我已經打了招唿,很快就有人給我們送下酒菜過來。”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聲音在問:“將軍同誌,您要的東西,是送到這裏嗎?”


    “是的,當時是送到這裏。”說完把身子一側,給後麵來的人讓開路。


    索科夫看到一個端著托盤的戰士從外麵走了進來,盤子裏裝著切成片的香腸,以及切片後又抹了沙拉醬的薩洛,還有一盤餅幹。


    “將軍同誌,”端著托盤的戰士繼續問雅科夫:“東西擺在什麽地方?”


    雅科夫朝屋子中間的桌子一指,說道:“就擺在了桌子上。”


    戰士把托盤裏的東西一一放在桌子上之後,態度恭謹地對雅科夫說:“將軍同誌,您吃完之後,就把盤子放在這裏,我待會兒會過來收的。”說完,便後退著走出了房間,並隨手關上了房門。


    見戰士離開,索科夫笑著搖搖頭說道:“雅沙,看來你肩上的將軍牌子還是挺有效果的。這名戰士從進門開始,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你的身上,根本就沒有看我一眼。在他的眼裏,我似乎是一個透明人。”


    “別吃醋嘛,米沙。”雅科夫一邊招唿索科夫坐下,一邊對他說:“你正好利用這段時間,看清楚別人是真的尊重你,還是尊重你肩膀上的軍銜。”


    “這還用說麽。”索科夫苦笑著說道:“別人的眼裏能看到的是軍銜,而不是我這個人。真是沒想到,在哈巴羅夫斯克時,索尼婭和她的那幫姐妹,就像眾星捧月一樣把你圍在中間。沒想到如今到了我自己的地盤,大家還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你的身上,根本就沒有人把我這個小少校放在眼裏。”


    雅科夫給索科夫麵前的杯子倒滿了伏特加,好奇地問:“米沙,為什麽這麽說,難道你在什麽地方受了委屈不成?”


    反正這裏沒有外人,索科夫和雅科夫也是無話不說的朋友,他便把在通訊室裏的經曆,向雅科夫簡單地講述了一遍。


    雅科夫聽後頓時怒了:“這個女少尉簡直太過分了,居然對你這個集團軍司令員如此無禮。我立即聯係戈羅霍夫,讓他處置這位女少尉,把她送到前沿去檢修線路。”


    “算了算了。”索科夫擺擺手,說道:“假如我真的因為這點小事,就把這位女少尉送到前沿去,恐怕背後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罵我呢。不說了,喝酒喝酒。”


    雅科夫端起杯子,和索科夫手裏的杯子碰了一下後,試探地問:“米沙,阿西婭有沒有去醫院做產檢?”


    “暫時沒有,”索科夫搖著頭說:“她畢竟剛懷孕沒有多久,此刻去做產檢,未免太早了點。還是等孩子兩三個月的時候,再去醫院檢查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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