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科索夫斯基的車隊很快就進入了第50集團軍的防區,哨卡執勤的戰士,見居然是元帥來了,嚇得準備打電話向上級報告,但卻被羅科索夫斯基製止了。他就是想采用突擊檢查的方式,了解第50集團軍如今的備戰情況。


    沿途雖然有不少的帳篷,但都看不到燈光,隱約還能聽到從裏麵傳出了唿嚕聲,證明帳篷裏的指戰員正在唿唿大睡。見此情形,羅科索夫斯基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心想怎麽第50集團軍防區內的防禦如此鬆懈,指戰員們在帳篷裏睡覺,外麵連個巡邏隊都沒有,萬一遭到德軍的襲擊,那恐怕就會付出巨大的傷亡。


    車隊來到了司令部門口停下,站在門口的哨兵,看清楚來的人是羅科索夫斯基和蘇博京兩人,嚇得連忙抬手敬禮:“您好,元帥同誌!您好,軍事委員同誌!”


    羅科索夫斯基看哨兵打算進門去報告,抬手製止了他之後,邁步走進了司令部。


    司令部裏隻有幾名參謀在地圖前忙碌,應該是在標注最新的敵我態勢圖。角落裏的電話值班員,因為沒有電話打進來,正靠在牆邊打瞌睡。聽到有人從外麵走進來,參謀們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過去,看清楚是羅科索夫斯基之後,紛紛原地立正,抬手敬禮。


    羅科索夫斯基走到一名參謀的麵前,厲聲問道:“你們司令員呢?”


    參謀朝旁邊的小房間一指,說道:“司令員同誌在裏麵睡覺。”


    “這麽早就睡覺了?”羅科索夫斯基問道。


    “他喝了點酒,有點太疲倦,所以就先睡了。”


    羅科索夫斯基冷哼一聲,正想說點什麽時候,蘇博京在旁邊和顏悅色地問參謀:“那你們的參謀長奧澤洛夫將軍呢?”


    “他好像去了電訊室,據說有偵察兵的報告反饋迴來。”


    “去了多久?”


    參謀抬手看了看時間,迴答說:“大概有一刻鍾,應該馬上就迴來了。”


    羅科索夫斯基聽說參謀長待會兒才迴來,便信步地走到小屋子的門口,抬手推開房門。隻見穿著一件白色套頭衫的博爾金將軍,正躺在床上唿唿大睡,不時還說兩句夢話。


    “喂,醒醒!”羅科索夫斯基上前搖著他的肩膀,嘴裏喊道:“快點醒過來。”


    沒過多久,博爾金睜開了眼睛,因為剛睡醒,他根本看不清站在自己麵前的人是誰,便惱怒地說:“我不是說過,我在睡覺的時候,誰也不準來打擾我嗎?”


    “我給你下達的作戰命令,你不去執行,卻在這裏睡大覺。”羅科索夫斯基生氣地說道:“要是貽誤了戰機,讓德國人從你的眼皮子下溜走,你就等著上軍事法庭吧。”


    博爾金此刻才發現擾了自己清夢的人,居然是羅科索夫斯基,嚇得一骨碌就從床上滾了下來,一邊手忙腳亂地穿衣服,一邊語無倫次地說:“元帥,元帥同誌,您怎麽到我這裏來了,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直到羅科索夫斯基重重地哼了一聲吼,“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抗命,難道我們的軍法是擺設嗎?”


    聽羅科索夫斯基這麽說,博爾金的冷汗都下來了,他滿頭大汗地說:“元帥同誌,我忠實地執行了您的命令,沒有出現任何貽誤戰機的情況。”


    “是嗎?”羅科索夫斯基冷笑著說:“我在一兩個小時前,就聽說你們正麵的德國人已經撤退了,你為什麽還在這裏按兵不動?”


    “這不可能,元帥同誌。”博爾金竭力為自己辯解說:“我的部隊一直密切地監視著德國人,沒有發現他們有任何的動靜。您可能得到了錯誤的情報。”


    羅科索夫斯基也不想和他廢話,轉身迴到了外麵的房間裏,大聲地問道:“參謀長迴來了嗎?”


    “元帥同誌,”聽到羅科索夫斯基在問自己,剛進門的奧澤洛夫連忙小跑過來,說道:“我在這裏,請問您有什麽指示?”


    “聽說你到電訊室,接收偵察兵反饋的情報去了,對嗎?”


    “是的,元帥同誌,的確如此。”


    “偵察兵反饋的情報裏,都說了些什麽?”羅科索夫斯基問道:“敵人是撤退了,還是堅守在現有的陣地裏?”


    奧澤洛夫沒有說話,而是朝站在小屋門口的博爾金投去了一瞥。羅科索夫斯基發現參謀長的目光偏移,用手在他的麵前揮了揮,說道:“你別管博爾金將軍,隻需要把你所知道的情況,向我匯報就可以了。”


    聽羅科索夫斯基這麽說,奧澤洛夫趕緊挺直腰板說道:“報告元帥同誌,根據偵察兵最新反饋的情報,我軍正麵的敵人已經全部撤退,陣地上空無一人。”


    “真的嗎?”


    “是的,元帥同誌。”奧澤洛夫響亮地迴答說:“我們的偵察兵核實過幾遍,確認陣地上沒有發現任何一個敵人之後,才發迴的最新情報。”


    “情報在哪裏,給我看看?”羅科索夫斯基向奧澤洛夫伸出手。


    奧澤洛夫不敢怠慢,連忙將手裏的電報交給了羅科索夫斯基。


    羅科索夫斯基看完電報後,來到了博爾金的麵前,冷笑著說:“博爾金將軍,你剛剛告訴我,說你的部隊正在密切地監視敵人,發現敵人沒有任何動向。那你看看,這是什麽?”說這話時,他驟然提高了音量,並將手裏的電報狠狠地砸在了博爾金的臉上。


    博爾金慌忙彎腰撿起地上的電報,快速地瀏覽起來。等看完上麵的內容後,他被驚出了一身冷汗,不過饒是如此,他依舊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元帥同誌,這也許是德國人的陰謀,他們抓住了我們的偵察兵,並利用他們的電台,給我們發送了這份假情報。”


    “奧澤洛夫將軍,”羅科索夫斯基此刻對博爾金已經徹底失望,轉身對奧澤洛夫說道:“我宣布,從現在開始,你是第50集團軍的代理司令員,部隊歸你指揮。”


    “那我們的司令員呢?”奧澤洛夫望著正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博爾金,試探地問:“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怎麽處置他,是我的事情,不過他肯定不能再留在第50集團軍,待會兒我離開時,會把他帶走。”羅科索夫斯基說道:“他將為自己的錯誤付出相應的代價。”


    奧澤洛夫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博爾金,心說假如不是你的固執,我們此刻應該已經對德軍展開了追擊。如果真的這樣做,恐怕元帥同誌此刻不是對你怒喝,而是竭力誇獎你所取得的戰果了。


    不過世上沒有後悔藥賣,既然此事已經發生了,就沒有任何挽迴的餘地,奧澤洛夫決定利用羅科索夫斯基賦予自己的權利,指揮好這支部隊,他試探地問:“元帥同誌,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偵察兵既然已經查明,你們正麵的敵人陣地上,一個德國人都沒有,那你還愣著做什麽?”羅科索夫斯基表情嚴肅地說:“自然是派部隊去占領他,並組建配備有坦克和裝甲車的快速縱隊,對逃竄的德軍實施追擊。我們不知道敵人已經撤了多長時間,所以隻能盡力而為,能消滅多少就消滅多少。明白嗎?”


    “完全明白,元帥同誌。”奧澤洛夫說道:“我立即給部隊下命令,讓他們向敵人的陣地推進。”


    “下命令吧,將軍同誌。”羅科索夫斯基衝著奧澤洛夫說道:“我就在這裏看著你指揮。”


    有羅科索夫斯基坐在旁邊盯著,奧澤洛夫的心裏多少還是有些進展,他拿起桌上的電話,開始發號施令:“步兵第19、第38軍立即行動起來,向德軍的防禦陣地推進。若是遇到抵抗的敵人,堅決將其消滅。步兵第121軍,步兵第307師和坦克旅作為第二梯隊,做好向前推進的準備。”


    對於奧澤洛夫的部署,羅科索夫斯基還是比較滿意,如今天色已經太晚,出動坦克旅顯然是不合適,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步兵在前麵開路,占領盡可能多的德軍陣地,等天亮之後,再讓坦克部隊投入戰鬥也不遲。


    奧澤洛夫給部隊布置好任務之後,轉身麵對羅科索夫斯基說道:“元帥同誌,命令已經下達,部隊將在最短的時間內,向敵人控製的作戰區域推進,奪取無人防守的陣地。”


    半個小時後,步兵第19軍軍長打來電話,向奧澤洛夫報告說:“參謀長同誌,我軍下屬的兩個步兵師,已經順利地占領德軍兩處陣地,均沒有遭到任何形式的抵抗。”


    “很好,將軍同誌。”奧澤洛夫點著頭說:“留下部隊鞏固已占領陣地,繼續朝著德軍的防禦縱深推進。總而言之一句話,你們能向前推進多遠,就推進多遠。”


    “是,參謀長同誌,我們會盡力向前推進的。”軍長說完這話後,有些遲疑地說:“不過您越過司令員給我們下達命令,這合適嗎?萬一等司令員同誌的酒醒了,我們不是又要挨罵了嗎?”


    “你放心,博爾金將軍已經不再是第50集團軍的司令員,參謀長奧澤洛夫才是最新的集團軍司令員。”羅科索夫斯基起身對著話筒說道:“他所下達的命令,你們放心大膽地執行就是了。”


    軍長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冒出來,有點惱怒地問:“是誰,是誰在說話?”


    “是我,羅科索夫斯基。”羅科索夫斯基對著話筒繼續說道:“我想我說的話,應該算是命令吧?”


    得知和自己說話的人,居然是羅科索夫斯基元帥,軍長被嚇了一哆嗦,連忙說道:“沒錯,元帥同誌,您所說的話,就是命令。我現在就遵照奧澤洛夫司令員的命令,讓部隊繼續向德軍的防禦縱深推進。”


    “很好,將軍同誌。”對軍長這種識時務的表現,羅科索夫斯基還是很滿意的,他繼續說道:“我就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這邊電話剛放下,步兵第38軍軍長的電話也打了進來,他向奧澤洛夫報告說:“參謀長同誌,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為什麽德軍陣地上一個人都沒有,他們是什麽時候撤走的?”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撤走的。”奧澤洛夫有些無奈說:“你隻需要知道,如今德國人的陣地上是沒有任何守軍的,你們軍的任務,就是向著德軍的防禦縱深快速推進,能占領多大的區域,就占領多大的區域。”


    “參謀長同誌,”第38軍軍長提出了和自己同僚相同的問題:“您下達的這道命令,請示過司令員嗎?若是他不滿意,怪罪下來,到時我們可就有麻煩了。”


    “你放心吧,軍長同誌。”奧澤洛夫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羅科索夫斯基,信心十足地說:“元帥同誌,就在我的身邊,他剛剛任命我為第50集團軍代理司令員,所以我下達的每一道命令,你們盡管去執行就好了。”


    得知羅科索夫斯基此刻就在司令部,第38軍軍長也非常詫異:“參謀長,不對,司令員同誌,元帥怎麽會在您那裏呢?”


    奧澤洛夫知道此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便對著話筒說:“這件事我以後再告訴你,你如今能做的,就是讓你的戰士撒開腳丫往前衝,能占領多少陣地就占領多少陣地。我可提醒你,第19軍的速度比你們快多了,你可別落後了。”


    看著奧澤洛夫放下了話筒,羅科索夫斯基笑著說:“奧澤洛夫將軍,真是沒想到,你短短的幾句話,就能調動部隊的積極性。都怪我平時對你的關注不夠,假如早點注意到你,就可以把你安排合適的職務。”說到這裏,他朝旁邊的博爾金看了一眼,冷冷地說道,“避免今天這種貽誤戰機的情況出現。”


    說完這話,羅科索夫斯基站起身,向奧澤洛夫伸出手,用友好的語氣說:“奧澤洛夫將軍,第50集團軍我就交給你了。有什麽最新的戰果,記得及時向方麵軍司令部報告。”


    “明白,元帥同誌。”奧澤洛夫的下巴微微揚起,自信地說道:“我絕對不會辜負您的信任。”


    羅科索夫斯基微笑著點點頭,隨後叫來兩名戰士,讓他們帶上博爾金,轉身離開了司令部。


    司令部裏的幾名參謀,見博爾金被羅科索夫斯基帶走,都湊到了奧澤洛夫的身邊,試探地問:“參謀長,你說司令員被元帥同誌帶走,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呢?”


    剛剛成為代理司令員的奧澤洛夫,自然不會和幾名參謀點評羅科索夫斯基的決定,而是把臉一板,說道:“你們沒有工作要忙嗎?都聚在這裏說閑話,還不快點迴到各自的工作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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