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員同誌,我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科什金望著索科夫說:“也許可以給德國人布個局,讓他們往我們設置的圈套裏鑽。”


    科什金的話引起了索科夫極大的興致,他饒有興趣地問:“大尉同誌,說說看,你打算如何給德國人布局?”


    “昨天我們不是帶了一名巡邏隊長去村莊,原本準備把他交給奧德讚斯基處理。”科什金說道:“但由於後來了解情況後,你改變了主意,不再處理這位少尉。”


    “科什金,難道你想說的計策,與這位巡邏隊長有關係?”


    “沒錯。”科什金點了點頭,肯定了索科夫的猜測:“傑蒙村長和奧德讚斯基的兒子,不是都從德占區迴來了嗎?我們可以讓這位巡邏隊長,想辦法去接近傑蒙村長的兒子,並把一些事先準備好的假情報提供給對方。”


    波涅傑林聽科什金這麽說,也湊了過來,皺著眉頭問:“那位巡邏隊長差點受到我們的處罰,他願意幫我們做這件事嗎?”


    “先探探他的口風。”索科夫說道:“假如他不願意的話,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司令員同誌,這一點你可以放心。”科什金自信地說:“昨天帶他去村莊時,他還以為自己會被槍斃,誰知你到最後隻是批評了他幾句,甚至連處分都沒給他。他如今心裏對你可是感激不盡。”


    對於科什金的這種說法,索科夫的心裏持懷疑態度,不過此刻正是用人之際,他決定還是親自和那位巡邏隊長談談,便對科什金說:“科什金,你給那位巡邏隊長打個電話,讓他到我這裏來一趟。”


    “司令員同誌,他所在的地方可沒法打電話。”科什金說道:“還是我親自去找他,然後把他帶到這裏來。”


    “嗯,那你去吧。”


    等科什金離開之後,西多林走過來對索科夫說:“司令員同誌,讓一個犯了錯誤的指揮員,去執行如此重要的任務,這合適嗎?”


    “參謀長同誌,我也不清楚。”索科夫搖搖頭,苦笑著說:“但我們總要嚐試一下。”


    “我覺得司令員同誌考慮得很對。”波涅傑林在一旁說道:“如今德國人一再向我們的防區派出偵察人員,試圖搞清楚我們的兵力和布防情況。我們能防得一次、兩次,但不能每次都有效地防範敵人。所以我們要想辦法,給德國人提供一份能讓他們相信的假情報,從而對他們產生誤導。”


    十幾分鍾後,科什金帶著那位巡邏隊長從外麵走了進來。


    看到屋裏這麽多的高級指揮員,巡邏隊長的兩條腿不禁微微打顫,以為是準備追究自己的責任。


    “少尉同誌,”索科夫見對方的神色慌張,便率先開口說道:“你叫什麽名字來著,你昨天好像說過一次,但我沒有記住。”


    “丹尼爾,丹尼爾少尉。”巡邏隊長有些口吃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後,又特意補充說:“司令員同誌,您昨天已經說,不再追究那件事,難道您要反悔?”


    “丹尼爾少尉,”索科夫微笑著說:“我既然說不追究那件事,肯定就不會追究那件事。”


    “那您把我叫來,有什麽事情嗎?”


    索科夫聽對方這麽說,不禁皺起了眉頭,他扭頭望向科什金,不悅地問:“科什金大尉,難道你沒有說明叫他來的原因嗎?”


    “沒有,司令員同誌。”科什金有些尷尬地迴答說:“我是派一名部下去叫他的,自己在門口等他。他一過來,我就帶著來見你了,根本來不及給他說清楚是什麽事情。”


    搞清楚事情的緣由後,索科夫再次把目光轉向了丹尼爾,笑著對他說:“丹尼爾少尉,你別擔心。這次把你叫過來,是有一個任務想交給你。如果辦得好,你甚至還可能獲得勳章。”


    對於熱愛榮譽的俄羅斯人來說,獲得嘉獎甚至比他們的性命還重要。原本還惶恐不安的丹尼爾,聽到索科夫說給自己安排的任務,有機會獲得勳章,頓時就來了興趣。他挺直腰板,下巴微微揚起,衝著索科夫說道:“司令員同誌,請下命令吧。我向您保證,我一定會拚盡全力,完成您交給我的任務。”


    “情況是這樣的,丹尼爾少尉。”索科夫把事先商量好的事情,向丹尼爾詳細地說了一遍,最後問道:“怎麽樣,你有沒有信心完成這個任務?”


    “司令員同誌,假如我沒有理解錯誤的話,您是讓我接近傑蒙村長的兒子,想辦法把假情報提供給他?”丹尼爾等索科夫說完後,試探地問道:“是這個意思吧?”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明白了,”得到索科夫肯定的迴答後,丹尼爾點了點頭,說道:“我願意接受這個任務。”


    見丹尼爾接下了這個任務,索科夫微笑著點點頭,隨後吩咐科什金:“科什金,多派幾個人去保護丹尼爾少尉,一定要確保他的安全。明白嗎?”


    “是,司令員同誌,我一定會確保丹尼爾少尉的安全。”


    “等一等,司令員同誌。”誰知科什金的話剛說完,丹尼爾就拚命地擺手:“我不需要人保護我。”


    “不需要人保護你?”索科夫有些驚詫地問:“要是你出了危險,怎麽辦?”


    “我覺得應該沒有什麽危險。”丹尼爾向索科夫解釋說:“昨天你帶著我去村莊,我相信不少人都看到了。在他們的眼中,我就是一個犯了軍紀的人,假如我在這種時候,出現在傑蒙村長的家裏,來個借酒澆愁,應該不會惹人懷疑吧?”


    索科夫一想,對方的說法倒是沒錯,昨天的那種情況,恐怕大半個村莊的人都看到了。假如丹尼爾再次出現在村莊裏,村民也不會對他產生什麽懷疑,就算他去了傑蒙家,似乎也顯得順理成章。


    當天中午,丹尼爾少尉就出現在了村莊裏。


    果然如大家所預料的那樣,對於突然出現在村裏的丹尼爾,村民們並沒有引起太多的警覺,最多是指著他的背影,低聲滴咕幾句,說他搶了奧德讚斯基家裏的一些東西,然後被上級押著來歸還東西的事情。


    丹尼爾直接來到了傑蒙的家裏,意外地發現房門緊閉,他走上前,用力在門上敲了起來,同時嘴裏還在不停地喊:“傑蒙村長、傑蒙村長!你在家嗎?”


    此刻的傑蒙家裏,傑蒙和他的妻子正在與他們的兒子亨裏克吃飯,詢問他在德占區的生活過得怎麽樣。驟然響起的敲門聲,把屋裏的人嚇得魂飛魄散。


    亨裏克透過窗戶玻璃,看清楚外麵敲門的人,居然是一名蘇軍軍官,以為是來抓自己的,連忙拔出腰間的手槍,隔著窗戶瞄準了丹尼爾。就在他準備扣動扳機時,卻被傑蒙製止了:“不要開槍,槍聲一響,你可就暴露了。”


    亨裏克咬牙切齒地說:“外麵的俄國人是來抓我的,我不能束手就擒。”


    “不會的,不會的。”傑蒙看清楚了正在敲門的人,是昨天被帶到村裏來認錯的丹尼爾少尉,連忙對自己的兒子說:“這人前幾天追上德國偵察兵時,闖進了奧德讚斯基的家裏,搶走了幾件衣物和一些食物,結果昨天就被他的上級押著到村裏,向奧德讚斯基歸迴東西。像他這種情況,肯定會受到處罰,怎麽可能來抓你呢。”


    “但他到我家來做什麽?”


    “不清楚,我出去問問。”傑蒙一邊把自己的兒子往旁邊推,一邊說道:“你先躲起來,我出去問問是怎麽迴事。”


    等亨裏克藏好之後,傑蒙打開了房門,衝著丹尼爾張開雙臂說道:“啊哈,我的朋友,今天怎麽有空光顧寒舍呢?”


    “你好,傑蒙先生。”丹尼爾在敲門時,就察覺到了屋裏的動靜,猜想傑蒙的兒子肯定在屋裏。他故意大聲地說:“今天是新年,我到這裏討杯酒喝,不知你是否歡迎?”


    “歡迎,歡迎,當然歡迎。”傑蒙打著哈哈說道:“像你這樣的貴客,我們平時請都請不到,今天能主動上門,簡直是我們的榮幸。別站在門口了,快點請進吧。”


    丹尼爾邁步走進房間,跟著傑蒙夫妻二人來到了餐廳。他看到桌上擺著的刀叉,笑著問:“怎麽,你們家裏有客人?”


    “沒有沒有。”聽丹尼爾這麽說,傑蒙連忙擺動雙手否認道:“除了你這位尊貴的客人外,我們這裏根本沒有別的客人。”


    “既然沒有別的客人,那怎麽有三副刀叉啊?”


    傑蒙看著桌上擺著亨裏克用過的刀叉,心裏不禁暗自叫苦,深怕丹尼爾繼續追問下去,就會暴露自己兒子在家的真相。


    好在丹尼爾並沒有追究,而是直接坐在了餐桌旁,對傑蒙說道:“傑蒙先生,麻煩你給我拿一副刀叉。”


    “對對對,應該給你拿一副刀叉,我怎麽把此事忘了。”傑蒙轉身衝著自己的妻子,大聲地說:“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點給這位先生拿一副刀叉來。”


    丹尼爾趁著傑蒙妻子去拿刀叉的工夫,端起桌上的酒瓶,往一個空酒杯裏倒了半杯,隨後一仰頭,把杯裏的烈酒都灌進了喉嚨。


    “少尉先生。”傑蒙畢恭畢敬地問:“不知這酒的味道如何?”


    “好酒,果然是好酒。”丹尼爾放下酒杯後,望著傑蒙說道:“我聽說有一種波蘭出的伏特加,純度達到了96度,甚至可以直接灌進坦克油箱裏做燃料。不知道你家裏有沒有這種酒?”


    “沒有沒有。”傑蒙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迴答說:“我家裏沒有這種酒,而且我既沒有見過,更沒有喝過。”


    “你沒有見過和喝過,那真是太可惜了。”


    “這種高濃度的酒,不是誰都能喝的。”傑蒙說道:“我聽曾經喝過這種酒的人說,喝一口下肚,頓時感覺好像有人朝著自己的胃部猛擊了一拳。如果體質差的人,一兩口下肚,沒準就會丟了小命。所以很多喝這種酒的人,都是用來和低度酒勾兌之後再喝,那樣酒就沒有那麽烈了。”


    兩人閑聊時,傑蒙的妻子從外麵走了進來,把一套餐具放在丹尼爾的麵前,客氣地說:“先生,這是您的餐具,請慢用!”


    丹尼爾向傑蒙的妻子道謝後,又望著傑蒙問道:“傑蒙村長,不知道奧德讚斯基的兒子迴來沒有?”


    傑蒙剛端起酒杯,準備和丹尼爾碰杯,聽到他的這個問題,頓時手一哆嗦,酒杯的酒灑出來不少。他慌忙把杯子放在桌上,用衣袖去擦桌上的酒水,嘴裏言不由衷地說:“我和他沒有什麽往來,不清楚他的兒子迴來沒有。”


    丹尼爾聽後,用力在桌上拍了一巴掌,故作惱怒地說:“都怪他那該死的兒子,居然要幫德國人做事,甚至還讓越界偵察的德國人住在他的家裏,害得我受了處分。如果讓我見到他的兒子,我一定會要他的狗命。”為了增加威懾力,他甚至拔出手槍,直接拍在了桌上,把傑蒙夫妻倆嚇得渾身一哆嗦。


    “軍官先生。”傑蒙的妻子雙手合十,對丹尼爾說:“我們什麽都不知道,您可別難為我們。”


    “放心吧,我不會難為你們的。”丹尼爾收起了手槍,對兩人說道:“就是因為他家,害得我受了處分,甚至還會影響到將來的升遷。我迴去之後,越想越不對勁,準備過來好好地教訓他們一番。如果看到奧德讚斯基的兒子,我會一槍嘣了他。算他狡猾,沒有趁著過新年迴來,否則他有命過來,可沒命迴去。”


    丹尼爾的這番話,讓傑蒙夫妻倆心驚膽戰。但傑蒙還是壯著膽子問:“少尉先生,假如你真的殺掉了奧德讚斯基的兒子,恐怕你在你的部隊裏也沒法待下去,到時你有什麽打算嗎?”


    聽到傑蒙的這個問題,丹尼爾並沒有立即迴答,而是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頭喝光了杯裏的所有酒。隨後他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頓,說道:“待不下去就待不下去,我大不了跑到德國人那邊去。憑我所掌握的情報,我相信德國人一定會歡迎我的。”


    躲在屋裏的亨裏克,原本還擔心丹尼爾是來抓自己的,便握著手槍躲在門後,靜靜地聆聽外麵的動靜,一旦發現情況不對勁,他就會果斷開槍。但等他聽清楚丹尼爾所說的話之後,心裏不禁冒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假如能策反這位俄國人,那自己不就能搞到德國人想要的情報嗎?若是自己帶著情報迴到德占區,恐怕德國人對自己也會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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