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多林接到柳計科夫發來的電報後,整個人陷入了沉思之中。索科夫見狀,好奇地問:“參謀長同誌,電報上說什麽,讓你如此出神?”


    “司令員同誌。”西多林拿著電報來到了索科夫的麵前,苦笑著說道:“柳計科夫上校發來電報,說他的部隊已經成功過地占領了馬尹達內克集中營,解救了四萬多囚徒。”


    “解救出了四萬多人?!”波涅傑林聽西多林這麽說,立即走了過來,興奮地說道:“這麽說來,我們至少可以為部隊補充上萬的兵員。”


    “副司令員同誌,恐怕要令人失望了。”西多林說道:“在解救出的四萬多囚徒裏,我軍指戰員隻有不到五百人,其餘的都是來自波蘭、德國、捷克斯洛伐克、法國、比利時、荷蘭等國家的猶太人。”


    波涅傑林聽西多林說完之後,板著臉問道:“一個四萬多人的集中營裏,就算沒有上萬人,七八千總該有吧,為什麽隻有不到五百人呢?”


    “很明顯,”索科夫插嘴說道:“其餘的指戰員都被德國人屠殺了。”


    “是的,司令員同誌,你說得沒錯。”西多林附和說:“柳計科夫上校就是這樣報告的,他們還在焚屍爐外麵的空地上,發現了將近兩千具還沒有來得及焚燒的屍體。”


    “什麽,還有兩千具沒有來得及焚燒的屍體?!”波涅傑林的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難道德國人真的如此沒有人性,在集中營進行肆無忌憚地屠殺?”


    “副司令員同誌,我早就說過,德國人的集中營不能和我們所了解的戰俘營相提並論。”索科夫說道:“不管是什麽人,隻要進入了集中營,那活下來的可能是非常小的。”


    他轉身麵向西多林,接著問道:“參謀長同誌,柳計科夫上校的電報裏,還說了些什麽?”


    “他們在戰鬥中,抓獲了三百多名俘虜……”


    沒等西多林說完,索科夫就打斷了他後麵的話:“參謀長同誌,給柳計科夫上校迴電報,把這些抓獲的德軍看守,全部槍斃,一個不留。他們不是人,隻不過是一群兩條腿的畜生,對付他們,就要用對付畜生的辦法。”


    誰知索科夫的話說完之後,西多林的臉上卻露出了笑容:“司令員同誌,我正想向你報告此事呢。柳計科夫上校已經命人把抓獲的德軍看守,全部槍斃了,在電報的後麵,他主動提出讓我們對他進行處分。”


    “參謀長同誌,你立即給他迴電報,就說我說的,殺得好!以後再抓住這種看管集中營的黨衛軍看守,根本不用對他們客氣,一律槍斃。”索科夫一口氣說完這話,停頓了片刻後,又繼續說道:“柳計科夫上校不但沒有錯,還有功,等他迴來,我會親自授予他一枚勳章。”


    “好的,司令員同誌。”西多林笑著迴答說:“我立即給柳計科夫上校迴電報,免得他現在擔驚受怕,以為你會處分他。”


    “尹斯梅洛夫上校的步兵第284師,如今在什麽位置?”


    “他們也到達了馬尹達內克集中營附近。”西多林向索科夫請示道:“這兩個師接下來該怎麽安排,是讓他們依托集中營繼續防禦呢,還是主動向盧布林發起進攻?”


    “方麵軍左翼的部隊,如今距離盧布林還有七八十公裏,貿然發起進攻,我們的部隊有可能變成孤軍奮戰。”索科夫思索了一陣後,對西多林說:“就讓他們依托馬尹達內克集中營部署防禦吧。”


    趁著西多林去給兩位師長發電報的工夫,索科夫接通了方麵軍司令部的電話,他打算把自己部隊的最新進展,向羅科索夫斯基繼續匯報。


    “大將同誌,”聽到羅科索夫斯基的聲音,索科夫連忙說道:“我有個好消息要向您匯報,我的兩個步兵師已經成功地占領了盧布林附近的馬尹達內克集中營,並解放了集中營裏的四萬多囚犯。”


    “啊,居然有四萬多囚犯?!”羅科索夫斯基聽後不禁一愣:“米沙,不知在這麽多的囚犯裏,有多少是我軍的指戰員?”


    “不到五百人。”索科夫有些艱難地說道:“其餘被俘的指戰員早就被德國人殺害了。”


    “該死的德國老,”羅科索夫斯基咬牙切齒地說:“他們對我們犯下的血債,我們早晚要向他們討還。”


    “大將同誌,在解放集中營的戰鬥中,我的部下俘虜了三百多名德軍看守。”索科夫說道:“鑒於這些人都是罪大惡極、壞事做盡的黨衛軍,我已經下令將他們全部處決了。”


    “你做得對,米沙。”羅科索夫斯基對索科夫的這種做法表示了支持:“如果是國防軍,還可以將他們送往戰俘營,至於黨衛軍,我們根本不需要俘虜。”


    停了一會兒,羅科索夫斯基又問:“對了,你的兩個步兵師如今在什麽位置?都在馬尹達內克集中營嗎?”


    ”是的,大將同誌。“索科夫肯定地說道:”的確在馬尹達內克集中營。考慮到有左翼的友軍距離盧布林還太遠,假如用兩個步兵師向城市發起進攻,不光很難取得戰果,甚至還有可能讓他們陷入危險之中。所以我命令他們依托集中營的地形,暫時部署防禦,等友軍到達盧布林附近之後,再采取策應行動。“


    “嗯,你考慮得很周到。”對於索科夫的部署,羅科索夫斯基倒是沒提什麽意見,隻是隨口說道:“那就等方麵軍左翼部隊到達盧布林附近之後,你的部隊再發起進攻也不遲。”


    這邊電話剛打完,西多林就向索科夫報告說:“司令員同誌,柳計科夫上校迴電,說派了一名上尉帶著兩名囚徒返迴布列斯特,大概晚上就能到達。”


    “帶兩個囚犯迴來?”索科夫聽後不禁一頭霧水,反問道:“參謀長同誌,柳計科夫上校有沒有說著兩個囚犯是什麽人?”


    西多林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電報,迴答說:“一個是國際象棋的棋手,而另外一個是足球運動員。”


    “一個棋手,一個足球運動員。”索科夫皺著眉頭說:“柳計科夫上校把他們送來做什麽?”


    “不清楚。”西多林試探地問:“要不,我再給他發個電報,問問是怎麽迴事?”


    索科夫差點就同意了西多林的提議,讓對方發電報問問柳計科夫,送這兩個人過來,到底是怎麽迴事。但轉念一想,為了這種小事給柳計科夫發電報,似乎沒有什麽必要,反正那兩個囚犯晚上就能到。等他們到了,就知道柳計科夫的用意是什麽了。


    “算了,參謀長同誌。”索科夫擺了擺手,說道:“不用發報了,等他們過來了,我們就知道到底是怎麽迴事。”


    傍晚時分,一名上尉來到了指揮部,畢恭畢敬地向索科夫報告說:“您好,司令員同誌,我是柳計科夫上校派來的。”


    一聽對方提起柳計科夫,索科夫立即想起此人是奉命送兩名囚犯過來,便追問道:“你帶來的兩個人在什麽地方?”為了不傷害這些剛獲救的猶太人的自尊,他當著上尉的麵,並沒有使用囚犯這個單詞。


    “他們就在外麵等著呢。”


    “快點請他們進來!”


    很快,兩名骨瘦如柴穿著不合體軍裝、戴著鴨舌帽的男子出現在索科夫的麵前。


    上尉向兩人介紹:“這是我們的司令員索科夫將軍。”


    聽說麵前的年輕將軍,就是蘇軍的集團軍司令員索科夫時,兩人慌忙摘下頭上的帽子,撰在手裏,向索科夫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不要搞這麽多的名堂。”不知怎麽搞的,索科夫見到兩人鞠躬的姿勢,立即聯想到向遺體告別,趕緊製止了兩人,隨後招唿他們坐下,又命令戰士給他們端來了茶水和點心。


    “你們叫什麽名字,是做什麽的?”索科夫問道。


    聽到索科夫的問題,原本坐下的兩人又站起來。左邊個子矮小的男子先開口:“我叫安德魯,在戰前是一名國際象棋大師。”


    接著,旁邊的男子說道:“報告將軍先生,我叫科瓦爾斯基,戰前是比斯克球隊的隊長。”


    “我想你們一定餓壞了吧。”索科夫對兩人說:“都請坐下吧。請喝茶,桌上有吃的東西。想吃什麽,就自己動手。”


    當索科夫講這些話時,兩人的臉上還是流露著恐怖。但看著索科夫和藹可親的表情,兩人變得鎮靜了。安德魯先拿起茶匙,舀了一匙糖放進了茶裏,偷偷地膘了索科夫一眼,輕輕地攪拌起來。


    見索科夫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他的膽子變得更大一些,於是又把茶匙伸進了糖缸裏,舀了一勺糖放進了茶杯。而科瓦爾斯基,則從盆子裏抓起幾片香腸,直接塞到嘴裏,快速地咀嚼起來。


    索科夫並沒有著急問話,而是等兩人吃了點東西,又喝了幾口熱茶之後,才開口問道:“我手下的師長把你們送到我這裏,是不是想讓你們告訴我一點什麽?”


    本來再次伸手去抓香腸的科瓦爾斯基,聽索科夫這麽問他,又把手縮了迴來,雙手放在膝蓋上,低著頭一言不發。


    見到科瓦爾斯基這樣的反應,索科夫知道自己就算再問下去,對方恐怕也不敢說話,便把目光投向了安德魯:“安德魯,還是你來說吧。”


    聽到索科夫這麽說,安德魯猛地站起身,把腰板挺得直直地說:“是,將軍先生!”


    “我這裏不是集中營,有什麽話,都坐下說!”索科夫可能是擔心兩人有心理負擔,還特意強調說:“我們就像朋友一樣聊聊天,你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見到索科夫的態度如此和藹,安德魯終於放下了心裏的負擔,開始向索科夫講述起來:“將軍先生,我已經說過,戰前我勉強算得上是一名國際象棋大師。因為這項技能,我在進入集中營時,沒有被送進毒氣室,而是被安排在其它的地方打工。”


    “在集中營待了半年左右,來了一名叫馬克斯·克格爾的司令官,他特別喜歡下國際象棋,就經常找我去下棋……”


    索科夫聽到這裏,忍不住插嘴問道:“安德魯,他是不是威脅你,說隻要你下輸了,就直接槍斃你?”


    “沒有,將軍先生。”安德魯搖著頭說:“他可能是舍不得我這樣的對手,所以從來不曾這樣威脅過我。”


    索科夫一聽,心說這位叫馬克斯·克格爾的司令官還不錯,隻要你陪他下棋,你就不會有性命之憂,他朝對方揚了揚下巴:“說下去。”


    “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為他就是一個國際象棋愛好者,讓我每天陪他下棋消磨時間。”安德魯的臉上忽然浮現出痛苦的表情:“但我沒想到,他讓我陪他下棋,是為了滿足他變態的癖好。”


    “變態的癖好?”波涅傑林聽到這裏,忍不住插嘴問:“什麽癖好?”


    “殺人!”安德魯咬著後槽牙說:“在下棋前,他告訴我,棋盤上的‘皇後’代表年輕的女人,‘象’代表男人,‘車’代表老人,而‘馬’則代表小孩。”


    索科夫聽到這裏,立即意識到什麽,不過他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並沒有去打斷安德魯,聽任他繼續往下說:“我當時不明白他的意思,就開始和他下棋。很快,我就被他吃掉了一個‘象’,然後他就叫過一名手下,從正在忙碌的囚犯中,抓過一名男子,就在距離我們隻有幾米遠的位置,開槍把那人打死了。


    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男子,我才明白,他所說的‘象’代表男子,究竟是什麽意思。他準備每吃掉我一個棋子,就按照事先的設定,來槍殺相對應的囚犯。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離我這麽近的地方被殺,不免有些心理負擔,結果在接下來的對弈中屢屢失利。第一局結束時,有一名女子、兩名男子、一名老人和一名小孩被他下令殺害了。”


    索科夫的唿吸變得急促起來,他沒想到,集中營的司令官居然會搞這樣的死亡遊戲,來滿足他變態的心理需求。


    一旁的西多林氣得一拍桌子,厲聲說道:“這個德軍司令官在什麽地方?如果讓我抓住了他,我一定找個國際象棋大師和他一決高下,每吃掉他一個棋子,就槍斃他的一個家人,看看他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他早在去年就調走了。”安德魯苦笑著說:“至於去了什麽地方,我就不太清楚了。”


    “安德魯是德國人逼他下棋。”索科夫轉向了科瓦爾斯基,問道:“那你呢,德國人又和你玩什麽死亡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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