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沙!”索科夫對波涅傑林的態度如何,盧涅夫一直是看在眼裏,此刻聽他這麽說,忍不住連連搖頭:“你要考慮清楚,別看他們在戰爭爆發的初期,曾經擔任過集團軍司令員和軍長的職務,但畢竟曾被德國人俘虜過,雖說經過甄別,沒有發現什麽問題,但畢竟屬於不可依靠的人員,你對他們的使用要格外慎重才行。”


    雖然索科夫明白盧涅夫這麽說,是為了自己著想,不過他還是笑了笑,不以為然地說:“盧涅夫,謝謝你的關心。不管怎麽說,他們都通過了有關部門的甄別,這一點至關重要。我相信把他們安排在合適的崗位上,他們一定能發揮出最大的能量。”


    盧涅夫見索科夫鐵了心要重用波涅傑林等人,也不好再說什麽,畢竟自己如今不是對方的軍事委員,有些事情隻能從朋友的角度勸說,而不是以副手的身份和他進行爭論。


    他輕輕地歎口氣,對索科夫說道:“米沙,既然我們是搭檔,也是朋友。假如將來波涅傑林他們遇到什麽麻煩,你可以告訴我,我會盡力幫你解決的。”


    “謝謝,這真是太感謝你了。”對於盧涅夫能做出這樣的表態,索科夫還是感到很欣慰的:“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上級能讓我們兩人再次搭檔,去建立新的功勳。”


    盧涅夫低頭看了一眼胸前掛著的列寧勳章,不禁有些怦然心動,他在內務部待了十幾年,雖說得了不少的勳章,但像列寧勳章這樣高級的勳章,卻從來不曾有關。但自己和索科夫搭檔之後,卻破天荒地得到了這枚高級勳章。雖然自己這次隻有勳章,而沒有被晉銜,但能得到這樣的勳章,他也知足了。


    考慮到和索科夫搭檔,將來能獲得更多晉銜和授勳的機會,盧涅夫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天賜良機,連忙點了點頭,說道:“隻要上級不反對,我願意和你繼續搭檔。”


    索科夫之所以想和盧涅夫繼續搭檔,完全是因為對方在工作中,處處以自己為主,對自己提出的作戰方案,從來沒有半點異議,甚至還全力配合。這樣好的搭檔,索科夫自然是不想換掉的。


    此刻見到盧涅夫同意了自己的提議,索科夫也顯得很高興,他在心裏暗想,等自己接管一個新的集團軍之後,在上報的人員名單裏,肯定會讓盧涅夫擔任自己的軍事委員,波涅傑林擔任集團軍參謀長,而穆濟琴科是步兵軍軍長,基裏洛夫是步兵師師長。


    “盧涅夫,”索科夫試探地問盧涅夫:“你覺得我是否應該找機會,讓波涅傑林三人和中級培訓班的十二名學員見見麵?”


    “不要,千萬不要。”盧涅夫被索科夫的話嚇了一跳,連聲說道:“你如今還在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還沒有被正式安排任何工作,你就匆忙召集大家見麵,顯然是不合適的,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盧涅夫的話提醒了索科夫,他意識到自己此刻召集兩幫人見麵,沒準真的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便幹笑兩聲,有些尷尬地說:“盧涅夫,你說得對,這件事是我考慮得不周到,此刻還不適合讓兩幫指揮員見麵。”


    見索科夫並沒有固執己見,盧涅夫的心裏不禁暗鬆一口氣,假如索科夫真的堅持要讓兩幫指揮員見麵,自己就會考慮遠離他,畢竟他的這種做法有拉幫結派之嫌。若是此事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恐怕會惹來一場風波。


    盧涅夫準備告辭離開時,阿西婭走過來客氣地問:“盧涅夫將軍,您是開車過來的嗎”


    “不是。”盧涅夫搖著頭說,“我是走路過來的。”


    看到阿西婭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趕緊問了一句:“阿西婭,有什麽事情嗎?”


    “是這樣的,我需要去買一些日用品。你也知道,那些貨物充足的軍人商店,都在市中心附近……”阿西婭停頓了片刻,接著說道:“既然您沒開車過來,那就算了,我待會兒自己坐地鐵過去買。”


    “必擔心,阿西婭。”搞清楚怎麽迴事後,盧涅夫安慰阿西婭:“我打個電話給司機,讓他把車開過來,送你去市中心采購東西。”


    “盧涅夫,真是太感謝你了。”


    “別這麽客氣,阿西婭。”盧涅夫笑嗬嗬地說:“我和米沙不光是搭檔,也是好朋友,這點小事不過是舉手之勞,你不用掛在心裏。”


    趁著盧涅夫離開病房,到外麵去打電話的工夫,阿西婭彎腰打開放在角落裏的行李箱,開始翻找起來。索科夫好奇地問:“阿西婭,你在做什麽?”


    “待會兒出門,我想換套便裝。”說完,她從行李箱裏拿出了一件黑色呢子大衣,扔在一旁的空病床上:“我就穿這身。”


    幾分鍾,之後原本穿著軍服,套著一件白大褂的阿西婭,變成了一個穿著黑色長呢子大衣,戴著一頂白色絨線帽的時髦姑娘。她在原地快速地轉了一個圈之後,好奇地問索科夫:“米沙,你看我這身打扮怎麽樣?”


    “漂亮,真是太漂亮了。”阿西婭的這身便裝打扮,讓索科夫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希姆基鎮見到她的情形:“阿西婭,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的情形嗎?”


    “記得!”阿西婭點著頭迴答說:“我現在還記得,那天德軍的一個偵察小分隊偷襲希姆基鎮,你帶領一個班的戰士在那裏阻擊他們。等儀表廠的民兵營趕到時,你們隻剩下了三個人,其中一名戰士掛了彩,還是我給他包紮的呢。”


    索科夫記得當時全班隻剩下自己、謝廖沙和克裏斯多夫三人,克裏斯多夫的手臂負傷,還是阿西婭為他包紮的,自己就是在那時第一次見到阿西婭:“真是沒想到,都過了兩年多的時間,你居然還記得這麽清楚。”


    “因為我是那個時候認識的你,”阿西婭的臉上浮現出兩片紅暈:“這麽重要的事情,你說我怎麽可能忘記呢?”


    打完電話迴到病房的盧涅夫,見到換上便裝的阿西婭,眉毛不禁往上一揚,隨後驚訝地說:“阿西婭,看慣了你穿軍裝的樣子,沒想到穿便裝也這麽好看。”


    “盧涅夫,”在一旁的索科夫笑嗬嗬地說:“等她穿婚紗的那天,你可能會覺得她更加美麗動人呢。”


    “那是肯定的。”盧涅夫對索科夫的話表示了讚同:“女人穿婚紗是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刻,我相信阿西婭也不會例外。”


    “阿西婭,”盧涅夫對阿西婭說:“我的車過幾分鍾就到了,我們現在出去等車吧。”


    兩人來到醫院門口,遠遠地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開過來,盧涅夫對阿西婭說:“阿西婭,就是那輛車。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謝謝,不用了,盧涅夫。”阿西婭客氣地說:“你還有重要的工作,讓司機陪我去就可以了。”


    “那也行。”盧涅夫的手頭一直有不少的工作,因為今天負責接待瓦圖京,所以就暫時擱下了,本想陪阿西婭到市中心的軍人商店去買了東西後,再迴去繼續工作。既然此刻阿西婭主動提出不用自己陪,他也沒有堅持,便點著頭說:“我給司機交代一聲,讓他陪你過去。”


    車來到醫院門口停下,司機推開車門,從車頭繞了過來,主動打開了後排的車門,請盧涅夫上車。但盧涅夫卻衝他擺擺手,說:“我自己走路迴辦公室,你負責送阿西婭同誌去市中心的軍人商店,並把她安全地送迴來。明白了嗎?”


    “明白,副部長同誌。”司機答應一聲後,轉身衝阿西婭說道:“阿西婭同誌,請上車吧。”


    已經遠離了戰爭威脅的莫斯科,十字路口的街壘工事被撤除,擺在路中間阻擋德軍坦克的鐵三腳架,也被全部搬走,行駛在路上的軍車數量也大大減少,司機駕駛的黑色轎車,隻用了不到十分鍾的時間,就來到了一家最大的軍人商店。


    司機在街邊停下車,扭頭對坐在後排的阿西婭說道:“阿西婭同誌,就是這裏。我就在這裏等您,等你買完東西再送您迴去。”


    阿西婭向司機道謝後,推開車門下了車。


    她看到街道另外一頭的食品店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伍,應該是市民排隊領取每天的配給食物。而自己身邊的軍人商店前,卻是冷冷清清的,根本沒有任何人進出。透過兩扇緊閉的玻璃門望進去,裏麵除了售貨員,根本看不到任何顧客。


    阿西婭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停下腳步四處瞧了瞧,隨後朝著賣日用品的櫃台走了過去。衝站在櫃台後麵的胖售貨員點點頭,隨後說道:“您好,我想買牙膏、毛巾和肥皂。”


    胖售貨員等阿西婭說完後,並沒有立即去幫她取所需要的東西,而是反問道:“婦女同誌,請問您是軍人家屬嗎?”


    “是的,我是軍人家屬。”阿西婭毫不猶豫地迴答說。


    “有軍屬優待證嗎?”


    阿西婭雖然聽說過這種優待證,但她覺得自己也是軍人,便沒有去辦理這個證件。沒想到今天到這裏買東西,售貨員居然問起了這個證件,她隻能尷尬地迴答說:“額,這個沒有。”


    “對不起,婦女同誌。”胖售貨員見阿西婭拿不出軍屬優待證,板著臉說:“您沒有軍屬優待證,就無法證明您的軍屬身份,所以不能在這裏購買任何商品,請您立即離開。”


    “雖然我沒有軍屬優待證,但我有軍人證。”阿西婭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軍人證,放在了胖售貨員的麵前:“這是我的證件,請您過目。”


    胖售貨員接過阿西婭的軍人證,翻開查看一番後,頓時變了一副嘴臉:“原來您是軍醫啊,怎麽不早說呢。”


    把軍人證還給阿西婭之後,她陪著笑問:“請問您要點什麽?”


    阿西婭把自己要的東西,重新對胖售貨員說了一遍後,試探地問:“在你們這裏購買東西,有額度的限製嗎?”


    “沒有,軍醫同誌。”胖售貨員笑容可掬地說:“隻要您帶的現金足夠,能拿得動,想買多少就買多少。”


    聽胖售貨員這麽說,阿西婭頓時放心多了,她拿出自己早已寫好的一份清單,遞給了對方,說:“您看看,清單上的東西都有嗎?”


    胖售貨員仔細地看完了清單上的商品,點了點頭說道:“有的,軍醫同誌。您這張清單上的東西都有。需要按照上麵的內容,給您來一份嗎?”


    “是的,售貨員同誌。”阿西婭用肯定的語氣說:“麻煩您按照清單,給我準備東西。”


    “這麽多東西,您能拿得了嗎?”胖售貨員問道:“由於店裏的人數有限,我們無法提供送貨服務,您隻能自己想辦法把東西都搬迴去。”


    “這一點不用您擔心。”阿西婭朝門外一指,說道:“有車可以幫我把東西都拉迴去。”


    胖售貨員朝外麵看了一眼,看清楚是一輛黑色轎車,而前麵掛著的也是特殊車牌,讓她意識到站在自己麵前的軍醫,是個來頭不小的人,連忙說道:“軍醫同誌,請您稍等,我馬上為您準備您所需要的東西。”


    就在胖售貨員為阿西婭準備清單上的商品時,玻璃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走進來一名三十多歲的中尉。


    中尉進門本來是衝著食品櫃台而去的,但走了幾步後,卻看到了站在日用品櫃台前的阿西婭,不禁眼前一亮,隨後就改變了方向,徑直來到了阿西婭的麵前。


    中尉衝阿西婭點了點頭,隨後問道:“姑娘,來買東西啊?”


    “是的,”阿西婭見有人問自己,隻能點點頭,隨意地迴答說:“我來買點日用品。”


    “姑娘,我想提醒你一句,這裏是軍人商店,不是軍人是沒有資格在這裏買東西的。”中尉板著臉說完這番話,忽然又變了一張臉:“不過你需要什麽,可以告訴我,我可以買來送給你。”


    “謝謝您,中尉同誌。”麵對和自己套近乎的中尉,不想理睬他的阿西婭說道:“我自己可以買這裏的東西,就不麻煩您了。”


    “姑娘,不要說這麽見外的話嘛。”中尉繼續說道:“不管怎麽說,這裏都是軍人商店,我作為一名軍官,可以購買店裏的任何商品,其中有不少商品是不對平民出售的。”


    見對方把自己當成了普通的市民,阿西婭隻是淡淡一笑,並沒有向對方說明自己的身份。她如今的級別是中尉,自然不用對同等基本的軍官假以辭色,冷冷地說道:“中尉同誌,請您不要打擾我買東西,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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