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和德國有一個小時的時差,曼斯坦因知道元首的習慣,都是每天早上八點起床,洗一個熱水澡之後,再享用一頓隻有一杯牛奶和兩隻麵包的早餐,然後再開始閱讀報刊雜誌。要等到中午,才會出現在他自己的辦公室裏。


    正是因為如此,曼斯坦因決定將蘇軍衝入哈爾科夫的消息,以及自己打算放棄城市的打算,推遲到本地時間下午一點以後再報告,那時候元首應該正好在他的辦公室裏。


    柏林時間中午十二點,小胡子準時出現在他的辦公室門口,那些坐在鋪滿地圖的長桌旁的將軍們,見到小胡子的出現,齊刷刷地站起身,抬起右手向他敬禮。


    小胡子背著手來到了房間中央,望著站在桌邊的總參謀長,“蔡茨勒!”


    被點到名字的總參謀長,連忙上前一步,挺直腰板答應:“我的元首!”


    “曼斯坦因那裏的情況怎麽樣?”小胡子一邊朝他的座位走去,一邊隨口問道:“他們有沒有把該死的俄國人從哈爾科夫附近趕走?”


    蔡茨勒聽到這個問題,臉上露出了絕望的表情,他望向四周的將軍,見有的人把臉轉向了一邊,有的在苦笑著搖頭,有的則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蔡茨勒,”小胡子已經來到自己的位置旁,卻依舊沒有聽到蔡茨勒的迴答,他把雙手放在椅子的靠背上,皺著眉頭說:“你為什麽不說話,沒有聽到我的問題嗎?”


    “聽到了,我的元首。”蔡茨勒硬著頭皮說:“恐怕我能告訴您的隻有壞消息。俄國人的第27集團軍、第53集團軍,第5集團軍以及羅特米斯特羅夫的坦克集團軍一部,已經闖入了哈爾科夫。如今霍特將軍和維勒將軍的部隊,正在進行頑強的抵抗。”


    “這是怎麽迴事?”聽完蔡茨勒的報告,小胡子的臉上浮現出怒氣,他不滿地問道:“為什麽會這樣?我記得在昨天,你向我報告時,曾經說我們英勇的第3裝甲師,在城市西北方向連續兩次粉碎了俄國人的裝甲突擊,至少擊毀了他們一千五百輛坦克。為了表彰如此偉大的戰果,我們甚至給第3裝甲師師長韋斯特霍芬將軍頒發了十字勳章。


    怎麽會在一夜之間,俄國人的坦克集團軍就衝進了城內?而且集團軍級別的番號,也增加到了三個?”


    麵對小胡子的質疑,蔡茨勒抬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虛地說:“我的元首,曼斯坦因元帥的報告不夠詳細,我也不清楚為什麽在一夜之間,哈爾科夫城內會出現如此多俄國部隊的番號。”


    “立即給我接通曼斯坦因的指揮部。”小胡子用手指著蔡茨勒說到:“我要親自問問曼斯坦因,昨晚的哈爾科夫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聽到小胡子說要親自給曼斯坦因通話,蔡茨勒的兩條腿不禁哆嗦起來,為了討小胡子的歡心,他和總參謀部的成員有意誇大了第3裝甲師的戰果,將擊毀近四百輛坦克的戰果,誇大為一千五百輛。如果小胡子和曼斯坦因一通話,此事就有穿幫的可能。


    看到蔡茨勒磨磨蹭蹭的樣子,小胡子更加生氣,厲聲催促道:“蔡茨勒,你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點接通曼斯坦因司令部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小胡子接過話筒,怒氣衝衝地問:“曼斯坦因,你告訴我,為什麽一夜之間,哈爾科夫城內會出現那麽多的俄國部隊?”


    “我的元首。”曼斯坦因沒想到小胡子會主動打電話過來找自己,遲疑了片刻,隨後迴答說:“俄國人的力量遠遠地超過了我們,雖然霍特和維勒兩位將軍都盡了最大的努力,都無法擋住俄國人闖進城市,如今他們麾下的官兵正在與俄國人展開殊死的搏鬥。”


    “曼斯坦因,”小胡子並不滿意曼斯坦因的迴答,還在繼續追問:“你隻需要告訴我,你們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將俄國人從哈爾科夫城內趕出去?”


    “請原諒,我的元首。”曼斯坦因非常清楚如今哈爾科夫的情況,知道再繼續打下去,霍特的裝甲集團軍和維勒的第8集團軍,就難免步保盧斯第6集團軍的後塵,便委婉地說:“俄國人不管是在兵力上,還是武器裝備上,都處於絕對的優勢之中,如果繼續打下去,我們的部隊就有全軍覆沒的可能。因此,我建議放棄哈爾科夫,把城裏的守軍撤往第聶伯河,並在那裏構築新的防線,以抵擋俄國人的進攻。”


    “曼斯坦因,”小胡子提高了嗓門:“今年二月時,俄國人同樣在兵力和裝備上占據優勢,甚至還一度占領了哈爾科夫和別爾哥羅德,但他們最後依舊沒有逃脫被你打敗的命運。如今你這是怎麽了,居然打算主動把城市交給俄國人?”


    “我的元首。”麵對盛怒的小胡子,曼斯坦因心裏雖然一陣陣發虛,但依舊硬著頭皮說:“如今的情況和年初有很大的區別……”


    “有什麽不同?”


    “年初俄國人殲滅保盧斯的部隊之後,士氣高漲,我知道和他們硬碰硬會吃虧,便選擇了主動放棄一些地方,使俄國人的戰線拉長,並遠離他們的後勤補給線。”曼斯坦因解釋說:“而我們則可以集中優勢兵力,在局麵區域對俄國人展開進攻,從而將他們逐一消滅。雖然我們取得了一係列的勝利,並徹底打敗了俄國人,不過也應該看到所蒙受的巨大損失。”


    “蒙受的巨大損失?”小胡子皺著眉頭問:“曼斯坦因元帥,你指的是什麽?”


    “索科夫的部隊是我軍的噩夢,”見小胡子似乎忘記了幾個黨衛軍師被打得滿地找牙的事情,曼斯坦因委婉地提醒他說:“他當時指揮的第21集團軍,就曾經讓我們的黨衛軍師蒙受了巨大的損失,如果不是他後來被調走,我們要想奪取哈爾科夫,也基本是不可能的。”


    經曼斯坦因一提醒,小胡子立即想起了帝國師當時被全殲,後來又重建一事,便咬牙切齒地問:“難道這次的失利,又與他有關嗎?”


    “沒錯,我的元首。”曼斯坦因趕緊迴答說:“我親自給第3裝甲師師長韋斯特霍芬將軍打過電話,詢問今天淩晨所發生的事情。才知道,原本他們對羅特米斯特羅夫的坦克部隊已經占據了上風,誰知突然從身後殺出了一支部隊,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而這支部隊與羅特米斯特羅夫的殘部匯合後,跟隨我們撤退的部隊衝進了城市……”


    “這支突然冒出來的俄國部隊,是由誰指揮的?”


    “根據戰場上遺留的屍體,韋斯特霍芬將軍說是俄國第5突擊集團軍的部隊。”


    “俄國的第5突擊集團軍,與索科夫又有什麽聯係嗎?”


    “當然有聯係,”曼斯坦因見小胡子不明白兩者之間的聯係,連忙向他解釋說:“索科夫的部隊在烏德河東岸建立了左右兩個橋頭堡。其中位於我軍右翼的橋頭堡裏,就有一半的部隊,隸屬於第5突擊集團軍。據說索科夫和第5突擊集團軍的司令官茨韋塔耶夫中將,就在那裏指揮戰鬥。”


    “曼斯坦因元帥,你是說,俄國部隊之所以會襲擊第3裝甲師的後方,完全是因為索科夫的挑唆?”


    “是的,我的元首。”見小胡子的猜測與自己不謀而合,曼斯坦因接著說道:“正是因為索科夫的挑唆,這些原本畏畏縮縮不敢主動進攻的部隊,就在我軍防禦空虛的地段發起了進攻,從而導致城防被突破。”


    雖然曼斯坦因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但小胡子卻不願意輕易地放棄哈爾科夫,他皺著眉頭說道:“曼斯坦因元帥,我請求你務必要守住哈爾科夫。因為這座城市的失陷會造成嚴重的影響,土耳其人對我們的立場,完全取決於這座城市是否在我軍手裏,同樣受影響的,還有羅馬尼亞人。如果放棄了哈爾科夫,我們會在安卡拉和索菲亞大丟臉麵的。”


    雖然小胡子是第一次對自己的部下如此低聲下氣,但曼斯坦因卻態度堅決地說:“我的元首,我覺得放棄哈爾科夫是完全有必要的。否則霍特的裝甲集團軍和維勒的第8集團軍,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我寧可丟掉一座城市,也不願意損失兩個精銳的集團軍。”


    麵對曼斯坦因如此強硬的態度,小胡子也是無可奈何,他在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選擇了向曼斯坦因妥協:“曼斯坦因元帥,我同意你放棄哈爾科夫的請求。不過我要求你,務必將更多的部隊從城裏撤出來。”


    雖然答應了曼斯坦因的請求,但在小胡子的心裏,也埋下了對曼斯坦因不信任的種子。


    曼斯坦因一結束和小胡子的通話,就對自己的參謀長布塞將軍說:“布塞將軍,立即給霍特和維勒發電報,讓他們在堅守48小時後,於8月22日上午十點撤出哈爾科夫。”


    與此同時,朱可夫向大胡子匯報完前線的情況後,喜上眉梢的大胡子立即給他下達了一道命令:“朱可夫同誌,立即派出得力的部隊,切斷哈爾科夫到第聶伯河的一切主要通道,切斷霍特裝甲集團軍和維勒第8集團軍的後方交通線,爭取再來一次斯大林格勒保衛戰那樣的勝利。”


    聽完大胡子下達的命令後,朱可夫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不過既然是大胡子親自下達的命令,就算再難以完成,他也必須硬著頭皮執行:“明白了,我會立即安排部隊,去切斷哈爾科夫到第聶伯河的道路,以及德軍的後方交通補給線。”


    放下電話,朱可夫對坐在一旁的華西列夫斯基說道:“華西列夫斯基同誌,最高統帥本人剛剛給我們下達了新的作戰命令……”


    沒等朱可夫說完,瓦圖京就探過頭來問:“什麽命令?”


    朱可夫盯著瓦圖京看了一陣,隨後搖著頭說:“瓦圖京同誌,我想最高統帥本人的這道命令,與你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說完,他沒有再理睬一臉失望的瓦圖京,而是繼續對華西列夫斯基說:“命令我們切斷哈爾科夫通往第聶伯河的道路,切斷霍特裝甲集團軍和維勒第8集團軍的後方補給線。”


    華西列夫斯基等朱可夫說完後,表情輕鬆地說:“元帥同誌,我覺得可以把這個任務,交給托爾布欣將軍的南方麵軍來執行。”


    “在前幾天,托爾布欣還曾經動用四個集團軍的部隊,阻止頓巴斯的敵人向哈爾科夫增援。”對華西列夫斯基的提議,朱可夫表示讚同:“由他們來完成最高統帥本人親自下達的任務,我覺得是非常合適的。”


    接到華西列夫斯基傳達的命令後,托爾布欣和參謀長比留佐夫圍在地圖上反複研究,最後決定:由斯塔裏科夫中將的第8集團軍,戈爾巴托夫的第集團軍,負責切斷哈爾科夫到第聶伯河的道路;而波列諾夫中將的第5集團軍,則負責切斷霍特裝甲集團軍和維勒第8集團軍的後期補給線,使他們因為彈藥和物資的短缺,而被進攻哈爾科夫的草原方麵軍和沃羅涅日方麵軍殲滅。


    曼斯坦因給霍特和維勒下達的命令,是在8月22日上午十點開始撤退,但由於托爾布欣的南方麵軍行動迅速,提前完成切斷交通線的任務,使德軍的撤退行動,在無形中演變成了突圍。


    德軍的突圍序列,以霍特的裝甲集團軍開路,維勒的第8集團軍尾隨其後。他們選擇突圍的方向,是城市的南麵,這裏是蘇軍力量最薄弱的位置,他們隻需要向南推進三十多公裏,就能與友軍匯合。


    就在德軍開始實施突圍作戰時,托爾布欣在完成了切斷交通線的任務後,指揮剩餘部隊向霍利特的第6集團軍發起了攻擊,成功地強渡了米烏斯河之後,突破了敵人的堅固防線,打開了通往頓涅茨盆地的通道。


    托爾布欣盯著麵前的地圖,心裏在盤算,隨著自己的部隊成功地突破德軍的防線,曼斯坦因司令部所在的紮波羅熱,已經受到了威脅。而且自己隻要繼續向前途徑,就能成功地切斷位於克裏木和庫班橋頭堡的第17集團軍。


    為了達成這一戰略目的,他給執行切斷交通線的部隊下達了命令,對於從哈爾科夫撤出的德軍,在消耗對方有生力量的同時,要注意保存自己的實力,以便可以集中過多的兵力,來對付德軍的第17集團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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