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勒可能做夢都沒想到,索科夫的部隊會在最不可能的情況下,突然展開了進攻。


    當第42軍的官兵被左翼登陸場的蘇軍擋住,無法繼續前進時,德軍指揮官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但就在這時,空中傳來奇怪的聲音。


    隨著一片片尖嘯聲的響起,成片的炮彈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線後,砸到了德軍密集的進攻隊列裏。漫天的煙塵中,炮彈爆裂出成千上萬的彈片,相互交織成一層層密不透風的大網,收割著炸點附近一個個鮮活的生命。騰起的黑色硝煙中,被撕爛的坦克和裝甲車殘骸,連同德軍士兵的殘肢斷臂,被氣浪拋入了空中,接著又像下雨般飄灑下來,落在還帶著熱度、冒著青煙的俄羅斯土地上。


    然而這僅僅是一個開始,五分鍾的炮火急襲開始後,一顆紅色的信號彈飛向天空,向登陸場上待命的指戰員發出了進攻的信號。


    就在幾千名指戰員準備發起衝擊時,他們忽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旋律,讓人熱血沸騰的旋律。起初指戰員們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但很快他們就知道,這並不是自己產生的幻覺,而是不久前剛安裝的喇叭裏發出的聲音,留聲機播放的是大家所熟悉的《神聖的戰爭》。


    早已蓄勢待發的指戰員們,高聲呐喊著衝出陣地。突擊部隊兵分兩路,左側是格裏岑科少將的第384師,右側是來自突擊集團軍的第315師。指戰員們跟在潰逃的敵人後麵,快速地朝遠處的德軍陣地衝去。


    步兵出發後沒有多久,配合作戰的坦克旅也出動了。六十多輛t-34坦克和十幾輛自行火炮,很快就追上了前麵的步兵,並漸漸地越過了他們,變成在前麵引導步兵衝鋒。


    第42軍的官兵從天亮開始,就一直在攻擊蘇軍的登陸場。按照他們一貫的想法,蘇軍麵對自己連綿不斷的進攻時,隻能進行被動的防禦,因此在防線上並沒有部署多少的兵力。如今蘇軍的坦克和步兵如同潮水般湧過來,他們哪裏能抵擋得住。


    第一道防線很快就被蘇軍突破了,他們留下必要的兵力進行防禦後,又繼續朝著德軍的第二道防線推進。


    從戰鬥一打響,索科夫和茨韋塔耶夫就站在一個高地上,舉著望遠鏡觀察戰場上的情形。


    看到部隊摧枯拉朽般地突破了敵人的防禦陣地,茨韋塔耶夫不禁喜出望外,他原以為登陸場裏的部隊要向城市推進,肯定會經過一番激戰,才能占領敵人的第一道防線,可如今卻是不費吹灰之力,就達成了這一目的。


    “索科夫將軍,你的這種戰術真是太棒了,我們的部隊居然如此輕鬆就突破了敵人的防線。”可能是看到自己的部隊表現得太輕鬆,茨韋塔耶夫自信地說:“我相信要不了多長的時間,我軍就能占領敵人的第二道防線。”


    “將軍同誌,”索科夫並沒有被眼前的勝利衝昏頭腦,他心裏很明白,敵人的實力遠比自己強大,等他們反應過來,集結兵力實施反擊時,才是惡戰的開始。為了防止茨韋塔耶夫產生輕敵思想,他委婉地說道:“哈爾科夫城內的敵人力量比我們強大得多,別看我們現在占據了優勢,如果敵人集中力量展開反擊,我們要擋住他們,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聽索科夫這麽一說,茨韋塔耶夫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表情凝重地說:“那我們該怎麽辦?”


    “我們如今能做的,就是想辦法分散德軍的力量。”索科夫望著烏德河東岸硝煙彌漫的戰場說道:“隻要敵人的兵力分散了,他們就沒法把我們的指戰員趕進烏德河。”


    說完,索科夫轉身吩咐站在旁邊的通訊參謀:“通訊參謀,立即給我接通集團軍司令部,我要和薩梅科參謀長講話。”


    電話接通後,索科夫也顧不上寒暄,便開門見山地問:“參謀長同誌,你那裏的情況怎麽樣,部隊做好戰鬥準備了嗎?”


    “是的,司令員同誌。”薩梅科用肯定的語氣迴答說:“參與突擊的部隊,已經在西岸集結完畢,隻能炮擊一開始,就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通過橋梁和兩座浮橋完成渡河行動。”


    “索科夫將軍,”旁邊的茨韋塔耶夫聽到這裏,忍不住插嘴問了一句:“不知最短時間是多久?”


    索科夫看了茨韋塔耶夫一眼,隨後將他的問題複述給薩梅科:“參謀長同誌,你說的最短時間,究竟是多少時間?”


    薩梅科顯然早就預料到索科夫會問這個問題,立即毫不含糊地迴答說:“最多不超過十分鍾。”


    對於薩梅科說的這個時間,索科夫倒是能接受。他微微點頭後,對著話筒說:“參謀長同誌,左翼登陸場的部隊已突破了德軍的第一道防線,正在向第二道防線推進。你們的動作也得麻利點,不然就落後了。”


    放下電話後,索科夫對茨韋塔耶夫說:“將軍同誌,光是靠地麵部隊進攻,還遠遠不夠,我們必須得到空中支援,才能推進得更遠。”


    茨韋塔耶夫不明白索科夫忽然說這話,有些詫異地問:“索科夫將軍,你是打算向方麵軍司令部請求空軍支援?”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假如從登陸場發起進攻的部隊,全是索科夫的部隊,他早就打電話給科涅夫或者紮哈羅夫,請求他們出動空軍支援了。但如今是兩個集團軍聯合作戰,而且茨韋塔耶夫的軍銜還比自己高,如果不和他說清楚此事,就隨便打電話,恐怕對方會心生芥蒂。“您看,是您給科涅夫將軍打電話,還是我來打?”


    茨韋塔耶夫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索科夫將軍,烏德河東岸的登陸場,是你的部隊所建立的,而我不過是配合你作戰。向上級請求空中支援的事情,我看還是由你打電話更合適。”


    既然茨韋塔耶夫主動提出讓自己打電話,索科夫也不矯情,立即吩咐通訊參謀接通方麵軍司令部的線路。


    看著通訊參謀在接電話,茨韋塔耶夫感慨地說:“索科夫將軍,還是你考慮得周到,在進攻前,就命令人安裝了可以和方麵軍司令部之間的電話。”


    “將軍同誌,”索科夫迴答說:“戰場上的形勢瞬息萬變,如果單純地通過電報聯絡,可能會貽誤戰機。而有了電話,則隨時可以將我們這裏最新的情報,向上級匯報,並在適當的時候,請求他們的援助。”


    電話接通後,電話另外一頭接電話的人正是科涅夫:“索科夫同誌,你有什麽重要的情報,要向我匯報嗎?”


    “是的,方麵軍司令員同誌。”索科夫連忙把左翼登陸場的部隊發起進攻的事情,向科涅夫進行了匯報,最後說道:“我右翼登陸場的部隊,很快也要對敵人展開進攻,希望您能派出空軍為我們的進攻部隊,提供必要的空中支援。”


    索科夫的匯報,讓科涅夫感到很震驚,他沒想到想到索科夫居然不聲不響就向敵人發起了進攻,沉思片刻後反問道:“左翼的進展情況如何?”


    “我們已經成功地突破了敵人的第一道防線,正在向第二道防線挺近。”索科夫說道:“為了防止敵人集中兵力,把我們左翼的進攻部隊趕進烏德河,我打算讓右翼也參與這次的進攻,並努力取得最大的戰果。”


    “索科夫同誌,我相信你們的進攻,一定能成功地使敵人陷入混亂。”科涅夫慷慨地說:“我會盡快派出空軍為你們提供空中支援的。”


    就在索科夫鬆了口氣,準備掛斷電話時,忽然聽到科涅夫又問了一句:“索科夫同誌,你剛剛說和你們配合作戰的是突擊第5集團軍的部隊?”


    “是的,方麵軍司令員。”


    “既然是聯合作戰,我很關心的一點,指揮作戰由誰說了算,是你還是茨韋塔耶夫中將?”科涅夫在問這個問題時,有意在“中將”這個單詞上加重了語氣。


    “方麵軍司令員同誌,”索科夫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茨韋塔耶夫,迴答說:“這次進攻是以我的部隊為止,而友軍隻是配合我們作戰。”


    雖然索科夫並沒有明說到底由誰說了算,但科涅夫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嗬嗬地笑了兩聲後,對著話筒說:“索科夫同誌,我祝你好運,希望能早點聽到你們勝利的消息。”


    科涅夫結束通話後,握著話筒發了一陣呆,隨後對站在旁邊的紮哈羅夫說:“參謀長同誌,我覺得有必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朱可夫元帥。”


    “司令員同誌,這是應該的。”其實就算科涅夫不說,紮哈羅夫也打算向科涅夫提議。此時聽他先提起此事,便笑容滿麵地說:“我相信朱可夫元帥知道此事之後,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通訊兵主任得知科涅夫要和朱可夫通話,便在最短的時間內,接通了沃羅涅日方麵軍司令部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聽筒裏傳出了朱可夫的聲音:“是科涅夫同誌嗎?我是朱可夫!”


    “你好,格奧爾吉·康斯坦丁諾維奇!”科涅夫親切地叫著朱可夫的名字,情緒有點激動地說道:“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得知科涅夫有好消息要告訴自己,朱可夫立即迫不及待地問:“科涅夫將軍,是你的部隊衝進了哈爾科夫嗎?”


    “額,那倒沒有。”麵對朱可夫的這個問題,科涅夫有些尷尬地迴答說:“我的部隊還在城外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暫時還沒有進入城內。”


    “既然你的部隊還沒有衝入城內,那有什麽好消息報告的?”


    “是這樣的,不久前,索科夫少將向我報告,他的部隊從烏德河東岸的左翼登陸場,向敵人第42軍的防禦陣地發起了進攻。到目前為止,已成功地突破了敵人的第一道防線,部隊正在向第二道防線推進。同時,在右翼登陸場的部隊,也很快會向德軍第11軍展開攻擊。”


    “哦,米沙的部隊向德國人發起進攻了?”朱可夫吃驚地問:“消息可靠嗎?”


    “完全可靠,元帥同誌。”科涅夫信心十足地迴答說:“這個情報是索科夫同誌親自向我匯報的。”


    聽到這樣的喜訊,朱可夫的心情多少有些波動,他做了一個深唿吸之後,繼續問道:“科涅夫將軍,米沙有沒有向你提出什麽請求?”


    “他請求我派出空軍,為他的進攻部隊提供空中支援。”


    “為米沙的進攻部隊提供空中掩護,這是完全必要的。”朱可夫作為一名身經百戰的優秀指揮員,自然知道空中掩護在進攻作戰中的重要性。他很清楚地記得,去年同一時間,他指揮三個集團軍在斯大林格勒的北麵發起進攻,但就是因為部隊缺乏空中支援,十幾萬指戰員對德軍展開的進攻,並沒有取得理想的戰果。


    如今己方的飛機數量已經超過了德軍,並掌握了哈爾科夫地域的大部分製空權,為索科夫的部隊提供空中掩護,對擴大戰果是非常有幫助的。朱可夫試探地問:“科涅夫將軍,你打算派出多少飛機,去支援索科夫的部隊呢?”


    雖說此時大部分的空中力量,都被科涅夫用於方麵軍主力的交戰地段,但此刻聽到朱可夫的問題,他在遲疑片刻後,還是果斷地說:“元帥同誌,我會想辦法讓空軍出動一個航空師,為索科夫的部隊提供足夠強大的空中掩護。”


    “很好。”朱可夫知道科涅夫能抽調出一個航空師,已經是盡了他最大的努力,便沒有強求對方,而是通情達理地說:“不過一個航空師要支援兩個登陸場,顯然是不夠的,我會讓瓦圖京同誌再派出一個航空師。我相信以兩個航空師的力量,肯定能為索科夫的部隊提供足夠的空中支援,免除他們的後顧之憂。”


    科涅夫和朱可夫達成共識後,一結束通話,立即就命令通訊兵主任撥通了索科夫的電話。一聽到索科夫的聲音,科涅夫就激動地說:“索科夫同誌,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們的進攻部隊,將獲得兩個航空師的支援,這樣你們就不用擔心來自空中的威脅了。”


    索科夫聽後感到很意外,他驚詫地問:“司令員同誌,方麵軍的空軍,此刻不是應該在交戰最激烈的區域嗎?哪裏能抽調出這麽多的飛機支援我們?”


    “你說得沒錯,我們的空軍力量的確不足,充其量隻能給你派出一個航空師。”科涅夫如實地告訴索科夫:“但我把你的情況,向朱可夫元帥報告後,他決定從沃羅涅日方麵軍再抽調一個航空師去支援你們。如此一來,德軍就不會從空中對你們構成任何威脅,你們就能放心大膽向敵人縱深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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