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一邊大叫著“走開,走開,別纏著我!”一邊手忙腳亂地扯了布條,要遮住左眼。偏又笨手笨腳,包得不倫不類。那奇特的造型,讓侍女死命憋著笑,卻又迫於她素日的威勢,實在不敢流露出絲毫笑意。


    離王到了蘅蕪殿主屋裏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情景。自己的王妃哪怕再不歡喜,但搗鼓成這種瘋魔狀,平白讓下人笑話去,實在令他顏麵無存。獨孤莫離劍眉倒豎,拂袖怒斥:“豈有此理!”


    “對啊,真是豈有此理!”他的那位好王妃“葉氏”仿佛找到知音一般,跳著湊到他跟前吐槽,“你說說看,它為什麽單單就纏著我呀?好恐怖的,真是嚇死本寶寶了!”


    離王愣了愣,狐疑地盯著“葉氏”,很想知道她是真瘋還是裝瘋。她口口聲聲說的那個纏著她的“它”,難道是……故淑妃?


    “葉氏”(葉小雙)此時頭發蓬亂,那錦布一圈一圈包在左眼,如木乃伊一般,模樣有點滑稽。巴掌大的小臉格外蒼白,似被嚇得不輕,顯得楚楚可憐。葉小雙睜著右邊的那一隻獨眼,信手拍了拍離王的肩膀,一副患難與共深表同情的模樣,說:“怎麽?你也看到了?嚇傻了吧?哎呀我的媽,還好我把左眼捂住了,眼不見為淨。”


    她不提左眼還好,一提,離王近距離觀摩她這副不倫不類的尊容,頓時氣不打一處,順手扯開她的遮眼布,斥道:“成何體統!”


    葉小雙嚇了一跳。她“哇”地大叫一聲,一把抱住了離王,把頭緊緊埋到他懷裏,鵪鶉一般,緊閉著雙眼驚恐地大叫:“不要、不要!我不要看到它!”


    離王渾身繃得緊緊地。他哪裏料到他那一向高逼格傲嬌的王妃怎麽會突然如八爪魚一般,這樣對他……


    “唿……”該死的葉氏哪來那麽大力氣,把他勒得差點往生——簡直喪心病狂!


    眾侍女太監們舉頭望天、低頭看地……哈,我們隻是打醬油的,什麽都沒瞧見……


    女子身上自然的體香一個勁兒地往他鼻子裏鑽,幽芬如蘭,一縷縷的,仿佛帶了鉤子,要鑽到他的肺裏,他的心裏。更要命的是,她的玉麵緊貼著他的胸口,她的發絲卻調皮地咯吱著他的脖頸。他覺得癢癢的,仿佛是脖子,又仿佛不是,說不出哪裏的癢。他的臉上青白莫名,試圖伸手推開她。豈料“葉氏”此刻對他的“依戀”已臻化境,簡直是萬年藤纏樹的架勢,要纏纏綿綿到天涯的節奏。


    汗!!!


    這時候粗暴地推開自己的王妃是極low的事情,於是離王開始睜眼說瞎話了:“咳咳,它走了。”


    “走了麽?”葉小雙緊抓住離王後腰的衣衫,抓得皺巴巴的一團。她埋首在他懷裏,小心翼翼的問,“真的走了嗎?你不要騙我。你也看見它了對不對?”


    這個嘛……老天,哄個女人怎麽這麽難!離王尷尬地虛咳兩聲,掩飾心虛。“是,我看到了,它已經走了,你趕緊放手,快勒死我了!”


    離王居然說出這樣的話,簡直像變了個人!天哪,我沒聽見!常德子把腦袋垂得更低了。他的臉憋得通紅,兩頰似青蛙一般鼓起,強忍著笑意——王妃果然是個人才。


    葉小雙依然如樹袋熊一般緊緊抱著離王,一邊磨磨蹭蹭地轉過臉,小心翼翼地微微睜開雙眼一瞅:還真沒有了!緊張的情緒頓時鬆弛了不少,她瞪大眼轉頭四顧,那個女鬼果然是走了!


    太好了!葉小雙此時長舒一口氣,終於鬆開了圈住離王的魔爪,拍拍手,退後兩步,莞爾一笑:“謝謝你啊。”然後疑惑地望著他,那眼神分明在說:“嘿,這兒沒你什麽事兒了,你怎麽還不走?”


    我們的離王妃用眼神深刻詮釋了“用過即棄”的精妙。


    離王表示很受傷……


    這女人一定是在裝!!!


    “那個,它……走了?”他問。


    “是啊,你不是看見了嗎?”


    他:“……咳咳,它長什麽樣的?”


    “咦,你剛才不是看見了嗎?”


    ——這女人,還能不能友好的聊天了!他沒好氣地瞪她一眼說:“沒看清楚!”


    “哦……”她拉長了語調,仔細端詳著他,直到把他看得都有些不自在了,她才慢吞吞地開口說,“長得跟你很像。”那語氣無比真誠,那小眼神兒格外認真。


    離王咬牙。該死的“葉氏”,剛才還一直說“它”很恐怖來著!我長得有那麽挫嗎?!


    然而葉小雙顯然是不會察言觀色的,她依然自顧自地說:“呀,你的臉青了啊?這就沒錯了!它的臉有點像你現在這樣,烏青烏青的。好像是中了毒。”


    離王幾欲吐血,氣得麵色更加鐵青。


    常德子默默為離王妃捏了把汗。


    離王冷冷地瞥了常德子一眼,示意他領眾人退下。待屋裏隻剩下他們兩人時,他才施然行至羅漢塌旁坐下,用眼示意王妃也坐。


    葉小雙挑眉,大大咧咧地坐下去,一邊側身過去說:“想問什麽,說吧。”


    離王微怔,倒沒料到他的王妃變得如此幹脆,不再拐彎抹角。於是便問:“你說它是故淑妃,可是屬實?”


    “如有半分虛言,願受天打雷劈!”葉小雙話音剛落,外麵陡然響起了好大一聲悶天雷。“轟隆——”嚇得她一跳。


    要不要這麽應景啊親!!!葉小雙無力吐槽。


    離王瞧著她那苦著臉的懊喪模樣,忍俊不禁。方才他過來蘅蕪殿的路上就瞧見天色不對了,保不齊有一場雷雨。但這話他是不會與她說道的。他故意板著臉說:“看來,有人說謊,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葉小雙最不耐人家冤枉她,馬上反駁說:“我可沒撒謊!我說的句句屬實!自從昨日暈倒後,我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它了!那樣子太嚇人了。它還不斷地在我耳邊嘮嘮叨叨,說她叫什麽納喇氏如月,是當今帝王的淑妃,還說什麽她被葉昭華那個賤/人所害……嗚嗚,你捂我嘴巴幹什麽!把你的爪子挪開!”她雙手推拒著掙紮,然而獨孤莫離卻用手把她嘴巴捂得緊緊地。他比了個噓聲的動作,壓低了聲音說:“仔細隔牆有耳。”


    奪儲之爭愈演愈烈,幾個皇子的府中或多或少都有別府的耳目。即便謹慎如他,卻也不得不防。更何況,離王妃的身邊還有母妃派來“伺候”的人。


    葉小雙放棄了掙紮,安靜下來。她眨巴眨巴眼,示意自己很乖,對方的爪子大可以放心地挪開了。離王見了,撒開手,意味深長地盯著她的雙眼,低聲說:“葉昭華可是你的親姑母啊。”


    “啊?”女鬼口中所說的那個惡毒的婦人竟然是原身的姑母!葉小雙啞然。她昨天剛穿越而來,附在這具身體上,還沒來得及接收記憶,就被女鬼嚇得七零八落魂不附體。這會兒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了,卻被告知她方才所說的“賤/人”正是自己的姑母……簡直要風中淩亂啊有沒有?!


    離王見她神情不似作偽,頗覺古怪。葉氏莫不是被嚇得魔怔了,竟連疼愛她的姑母也不記得了?他又試探地說了句:“葉昭華不僅是你的姑母,還是當今的貴妃,我們的母妃呢。”


    蝦米?母、母、母妃?!葉小雙嘴角抽搐,半晌才反應過來,想起方才自己所說的“賤/人”倍覺尷尬,隻能厚著臉皮,勉強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嗬嗬噠:“啊~原來是母妃啊~~哎呀你瞧我,都被嚇傻了嗬嗬嗬……”


    那沒心沒肺的傻模樣,令獨孤莫離哭笑不得。他更加確定了心中所疑。葉氏是真的魔怔了,竟連她所仰仗的靠山都忘了。隻是她現在這樣,倒比之前驕橫跋扈的樣子,看著順眼多了。那麽淑妃的鬼魂……究竟是真實的,還是葉氏杜撰的?


    他眉頭微蹙,若有所思。倒是葉小雙在一旁自說自話地解釋:“啊,那個賤/人呢,可不是我說的,是納喇氏如月說的。她說母妃欺騙她、利用她,最後竟然下毒害死了她,讓她死不瞑目。她還說母妃……”葉小雙陡然意識到後麵的話太敏感太危險了,不知如何開口。


    “她還說什麽?”獨孤莫離緊張地問她,大半個身子都探了過來。二人湊得很近,緊張的鼻息交織在一起。


    “她、她、哎呀,她什麽都沒說了!”葉小雙一急,索性耍起了賴皮。總不能告訴他,他的母妃殺了他嫡親的額娘,幹下了去母留子的勾當吧?


    獨孤莫離深深地審視著她,沒有錯過她一絲一毫細微的表情。看來,她能見到鬼,大概是真的了。他幽幽地歎息一聲,語帶憂傷,仿若自語一般:“她是說,去母留子吧?”


    葉小雙驚愕,訝然道:“你、你都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卻總是自欺欺人,裝作不知……獨孤莫離的臉上極快地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痛苦、憂傷、憤怒、緬懷、憎惡、冷酷……


    葉小雙敏感地察覺到他的肅殺之氣,不由得縮了縮脖子,裝起了鵪鶉。糟糕,知道了天大的秘密,會不會被滅口?喀嚓?!嘶~好恐怖。


    “你會告訴母妃嗎——你最敬愛的姑母?”獨孤莫離冷著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那眼神極陰冷危險。


    葉小雙連連擺手道:“不會不會,我什麽都不會說。哎呀,我頭暈,我剛才說什麽了?怎麽都忘了啊?”她撫著額,裝出一副頭疼欲裂的樣子。不時還拿眼去偷瞅他,一被發現馬上轉移視線,齜牙咧嘴地唿頭疼。


    獨孤莫離冷笑一聲,“此事我不希望再有多人知曉。你的嘴巴最好把牢些。”他起身頭也不迴地往外走,邊走邊朗聲道,“既然王妃身體不適,就好生將養些時日吧,無事不必外出了。本王會派人好生照料的。”


    “……”葉小雙感覺自己的腦袋開始真的疼了。


    無事不必外出?這不是赤果果的禁足麽?派人照料?嗬嗬噠,哥哥你想監視我就直說嘛,坑妹啊!!!


    獨孤莫離走後不久,葉小雙頹然跌坐在榻,自歎命運多舛遇人不淑那廝毫不憐香惜玉簡直不是好人……正黯然神傷著,冷不防麵前又湊過一張烏青詭異的鬼臉,笑眯眯地衝她打招唿——


    “兒媳,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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