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特懷中的凱文眼神漸漸暗淡,眼角上掛著一滴糅合了驚訝,傷心,憤怒和恐懼諸般感情混雜的眼淚。感受著凱文慢慢變涼的身體,艾爾特輕輕將他平放在地上,站起身,冷冷地注視著眼前的敵人。

    我心中的憤怒無以複加,敵人視人命如草芥,對我們這群素未謀麵的傭兵屢次痛下殺手,真是可惡至極,腦海中再沒有逃跑的想法,隻有一個念頭熾熱地燃燒著,殺!殺光他們!

    我握緊了魔杖,挺直了胸膛,豐滿的胸口隨著急促的唿吸而上下起伏。我揚手摘下麵具,丟在地上。對麵的驚歎聲此起彼伏,妖媚女子咯咯笑道:“還以為你們能跟安東尼拚個兩敗俱傷,結果他竟然不在家,算你們倒黴了。美麗的小姑娘,這次我看你怎麽召喚出逆鱗豹群,逃出這裏。”

    落荒而逃的她事後細細迴想,猜到了我當時的計劃,篤定我並不會召喚豹群之術,隻是虛張聲勢,並趁機使用了障眼法。現在我的完全不在乎她的判斷是否準確,手中的魔杖緩緩抬起,遙遙指向黑色鬥篷的暗法師。

    身邊綠光閃耀,裏昂變幻成逆鱗豹,口中低低咆哮,碧綠色的眼睛殺意凜然。艾爾特雙手微微抬起,白色的光芒遊走全身。克魯斯長劍斜斜插在地上,臉上是玩世不恭的笑容,眼中卻閃爍著我從未見過的憤怒。

    “請你們在下地獄之前一定要記住。”我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樹林中顯得無比清晰。“自己是死在鳳凰傭兵團的手下!”

    話音剛落,逆鱗豹如離弦之箭,閃電般竄出,克魯斯一把抽出長劍,手中鬥氣耀眼,淩空怒斬。艾爾特漂浮在空中,雙手齊出,一條冰龍咆哮飛舞,衝向了對麵的敵人!

    暗法師眼前掠過一絲驚訝,翻身飛退,安德烈也抓著昏睡過去的兩個女孩子退到人群之中,黑衣人齊聲呐喊,潮水般湧了上來!

    克魯斯的劍氣直直劈在衝在最前麵的黑衣人身上,隻見那人鮮血狂噴,身子飛跌,一直撞倒了數人才重重跌落在地。克魯斯哈哈狂笑,身子一彈便衝入人群中,右手劈砍,鬥氣縱橫,左手上火焰跳躍,信手揮出就讓一個黑衣人熊熊燃燒,那火焰的光芒將原本灰暗的林地照耀得亮如白晝。

    裏昂變幻的逆鱗獸如入無人之境,撲咬抓剪,所到之處,鮮血飛濺。不遠處的幾個黑衣人圍成一圈,手中慢慢亮起藍色的光芒,我冷冷地看著敵人的魔法師妄圖結陣施法,攻擊被黑衣人團團圍住的裏昂和克魯斯。

    從來心慈手軟的我不知道為什麽,當看到鮮血染紅的草地時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手中黑色的光芒若隱若現。艾爾特的冰龍直直衝向安德烈,周圍的黑衣人紛紛怒吼劈砍,卻被它狂甩龍尾,打得東倒西歪,鮮血狂噴。眼看就要衝到安德烈麵前,突然一隻跳躍著黑色火焰的巨獸斜刺裏衝出,伸出巨手,一把抓住了冰龍的尾巴,用力拉住,有力的下顎狠狠咬在冰龍的身上,冰碴碎舞,冰龍痛極咆哮。

    “蒼臂猿!”黑衣人歡唿雀躍,那個暗法師終於出手了!竟然還是高級的火係黑暗魔法,火獸術!

    渾身的血液如沸騰般滾燙,我縱聲大笑,那笑聲悅耳動聽,但又說不出的淒厲:“暗的元素,聽從我的調遣,迷惑敵人的心智,狂亂之術!”

    魔杖美妙地劃出一道象征死亡的弧線,遠處正在結陣施法的魔法師突然停止動作,雙目盡赤,不分敵我地攻擊離自己最近的人。妖媚的女人臉色一變,雙匕緊握,縱身一躍直直向我衝過來。正在人群中左衝右突的克魯斯一劍逼退了糾纏的敵人,身子高高躍起,迎向女人,揮劍怒斬。

    “小子,你的敵人是我。”克魯斯的身側突然響起一個豪邁的聲音,接著凜冽的劍氣急速衝著自己的腰部斬來,不及收勢的克魯斯要緊牙關,雪白的武士袍烈烈鼓舞,身上猛然爆發出赤色的鬥氣,想硬扛下這一刀。

    “護體鬥氣?小子有點門道!可惜絕對擋不住我的劍氣!”豪邁的聲音似是吃了一驚。

    眼看那劍氣就要地結結實實斬在克魯斯身上,突然,正與蒼臂猿拚得難解難分的冰龍斜刺裏衝出,用遍體鱗傷的身體擋住了這致命的一刀!被瞬間斬成了兩截!

    救了克魯斯的艾爾特如遭重擊,身形一晃,噴出一口鮮血。

    我驚唿:“艾爾特!”隻見他衝我一笑,微微搖頭,身上白色光芒轉而暗淡。

    艾爾特調勻唿吸,雙手高舉,吟唱道:“水之精靈,凝聚寒冷的精華,洗滌人間的罪惡吧,暴風雪!”

    天哪,艾爾特竟然可以使用這麽強力的水係魔法,看來平時練習的時候,他都在刻意相讓,現在的艾爾特應該有了跟低級魔導士一戰的實力!

    “快攻擊那個法師!”暗法師急唿,同時魔杖指向艾爾特,杖尖閃爍著暗青色的光芒,蒼臂猿身上的黑色火焰熊熊燃燒,飛快地向艾爾特衝去。嫵媚的女人也避開了克魯斯的劍氣,放棄了攻擊正幫助克魯斯施放詛咒魔法的我,轉而衝向艾爾特。

    “去死吧!”女人的瘋狂地尖叫,匕首閃著寒光。

    突然,耳邊響起一聲低沉的獸吼,接著她就看見了逆鱗豹那雙碧綠色的眼睛!

    “啊!”一聲慘叫,嫵媚的女人被逆鱗豹一爪拍在了後背上,留下了清晰的四條深可見肉的血痕,跌落在地,速度和攻擊力是這個女人的優勢,但是防禦對於獸化的裏昂來說形同虛設,隻一下就將她擊倒。

    艾爾特因為強行施放終極法術而身體劇烈顫抖,對馬上就要衝到麵前的蒼臂猿沒有任何抵抗之力。暗法師的嘴角露出了快意的獰笑,他知道,隻要製住艾爾特和我,那麽裏昂和克魯斯便如斷翅的鳥兒,早晚要體力耗盡而束手就擒,想到這,他急速催動蒼臂猿。

    突然,正怒吼嚎叫飛速狂奔的蒼臂猿傻傻地停住,身上的火焰慢慢熄滅,最後看了一眼召喚它的暗法師,一聲巨響,蓬然炸裂。

    “屍爆術!!”暗法師嘴角沁出血絲,站立不穩,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對麵那個清麗絕俗的年輕女孩竟然舉手投足間就施放出暗係的終極魔法。

    為了保護艾爾特而利用黑衣人的屍體不顧一切地施展陰險法術的我現在也並不好過,正暗自強忍喉中洶湧的腥甜。屍爆術由於反噬能力太強而很少有黑巫師願意使用,若不是為了救艾爾特,我也不忍心用哪怕是敵人的屍體作為武器。

    我眼神一黯,心中的殺意漸漸消失,望著那個受傷不輕的暗法師,我冷冷地說:“哼,如果不想死,就快滾!”

    暗法師臉上寫滿了不甘,但是看到己方三員大將,兩名重傷,還有一位正與那個年輕的魔劍士激鬥正酣,強橫如他竟然也無法像預想中的那樣輕易擊敗對方。

    不僅普通的士兵傷亡慘重,就連苦苦培養數年的魔法師團隊也毀於一旦,這次真算是一敗塗地了。

    正猶豫間,艾爾特的暴風雪終於出手,漫天的冰雹有生命一般砸向敵人,慘唿聲不絕於耳,正與克魯斯激鬥的魁梧男人鬥氣炸舞,將冰雹紛紛彈開,一直被壓製的克魯斯借著他對付冰雹的機會,長劍上下翻飛,急速搶攻。

    看到這種情況,暗法師猛一咬牙,高唿道:“二號,撤退!”說罷在手下的攙扶下,轉身便走。

    逆鱗豹也不追趕,綠光閃耀中變迴人形。看著抱頭鼠竄的敵人,艾爾特高舉的雙手慢慢垂下,眼前一黑,便從空中跌落,被狂奔而至的裏昂穩穩接住。

    被稱為二號的魁梧男子見敗局已定,竟然哈哈狂笑道:“小夥子,有意思,改日再找你切磋!”

    “老頭子怕輸?”克魯斯的臉上滿是渾不在意的笑容,手上絲毫不停,心中也在暗暗驚訝於對手的強大,在自己魔法和武技雙重攻擊下遊刃有餘,若不是我在一旁不住對其施放各種詛咒魔法,自己早就落敗了。

    “鳳凰傭兵團,後會有期!”二號挺劍擋住克魯斯的全力攻擊,腳下飛退,很快就消失在我們的視野裏,良久,我們的耳邊仍然迴蕩著他的狂笑聲。

    這位未曾見過麵的大魔導士的院子被我們的戰鬥毀得麵目全非,敵人留下了數十具屍體,還有那個因失血而昏迷的嫵媚女子。

    叛徒安德烈不知道什麽時候暈倒在了地上,而黛西和艾琳娜也在戰鬥發生前就被對方的法師用昏睡咒語麻醉了。連番激戰後,克魯斯的手略略顫抖,他把劍重新背負,急急忙忙地跑到艾爾特身邊,探他的鼻息,見他雖然昏厥,但是氣脈平穩,心中大定,嘴上卻說:“果然是笨蛋,就你一個人受傷。”

    大獲全勝的我心情並不好,身邊的凱文是無法複活的,而一向膽小的我今天也開了殺戒,望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心中暗想,莫非真的是黑暗魔法指引著我走向邪惡?

    “薇兒,你還好嗎?”看到我表情有異,裏昂關切地問。

    “嗯,我沒事,隻是第一次殺人,讓我心中難過。”我神色一黯。

    “你若不殺他們,我們便會被殺。”克魯斯漫不經心地說。

    話雖很有道理,但自己一時間還是難以接受。迴想起看到凱文死去時燃燒的怒火,那種對鮮血和殺戮的渴望感覺,真不知道伊克斯當初指引我走的路是對,還是錯。

    我歎了口氣,鳳凰傭兵團今天的表現足以讓每個成員驕傲了,沒有花俏,沒有計謀,完全是實力上的硬碰硬,我們之間的合作也天衣無縫般完美,攻守俱有法度。

    不想那麽多了,我告訴自己,婦人之仁在這個兇險的世界裏是最多餘的。想到這裏,我終於露出了笑容,艾爾特剛剛醒過來,看到我純真的笑容,他的心中也有說不出的高興,當初自己義無反顧地跟著薇兒逃出學校,不僅僅是對薇兒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更是因為自己不甘平庸,想闖一闖這個世界。現在願望實現了,路已經擺在麵前,隻要昂首挺胸地走下去就是了!想到這裏,艾爾特也笑了起來,這讓他平日裏不苟言笑的臉變得無比生動和溫暖。

    “安德烈還活著!”克魯斯一臉鄙夷,俯身抱起那兩個小妞,他蹦蹦跳跳地跑到我身邊,把她們平放在院子裏,說道:“黑暗魔法,薇兒小姐,得您來善後。”

    我點了點頭,將魔杖放在黛西頭上,輕輕吟唱道:“撥開大地的迷霧,喚醒沉醉的心靈,驅散那盤亙的迷茫,醒來吧。”

    伴隨著我低低的演唱,黛西嚶嚀一聲,悠悠轉醒:“哎呀,發生什麽事了?”

    迴過頭,看到地上的屍體,黛西俏臉煞白,克裏斯耐心地向她詳述事情的經過,而我則如法炮製,喚醒了艾琳娜,隻見艾琳娜剛醒過來,就放聲大哭,黛西看著毫無生氣的凱文也泣不成聲。

    我心中一動,走到安德烈旁邊,掀開他的衣領,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被人施放了黑暗魔法,身體如控線木偶一樣被操縱,估計便是那個暗法師的傑作。現在暗法師身上負傷,他自然擺脫了束縛,隻是脖子上仍留下一個黑色的心形印記。我用尼古拉斯教給我的方法驅除了這個邪惡的控魂術,施法一結束,安德烈剛剛還趴在地上的身子便猛地彈了起來,克魯斯以為他要對我不利,拔劍就向他砍去,我連忙搖了搖了頭,他皺著眉頭還劍迴鞘,但手依然放在劍柄上。

    安德烈踉踉蹌蹌地跑到凱文身邊,抱著他的屍體,如孩子般放聲痛哭,全然感覺不到艾琳娜砸在他身上的一記記重拳。我緩緩地走到他們身邊,眼中淚水晶瑩,自從進入了薇兒的身體,我發現自己再沒有了對淚水的抵抗力。

    雖然知道了安德烈是被人操縱,但是畢竟事情是由安德烈脫離隊伍所引發,黛西雖然不怨恨安德烈,可心中卻無法再像從前一般待他。悲傷的氣氛在人群中蔓延,裏昂低頭不語,克魯斯抬頭看天,艾爾特則目不轉睛地看著凱文死氣沉沉的臉。

    突然,一聲細弱蚊蚋的呻吟在不遠處響起。我們突然發現,那個嫵媚的女人已然成了我們的俘虜,隻是事情太多,竟然忘記了她的存在。安德烈的眼中似是一團烈火在熊熊燃燒,他大吼一聲,抽出佩劍就向那個女人衝了過去。

    我心念一動,急忙喊道:“等等!”卻見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的安德烈一劍就砍了下去!

    一聲悶響,安德烈的劍直直砍在了地上,濺起一片灰塵,他茫然地看著空無一物的地麵,傻傻地愣在那裏。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半空中響起,“莽撞的孩子,真是糊塗!”

    我們抬頭一看,一個身穿打著無數補丁的綠色魔法袍的老人,漂浮在半空中,手上赫然抱著那個受重傷的女人,皺著眉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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