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致不信祝弈君想不通這一點。但祝弈君想的顯然更多一些,蕭勉作為備受寵愛的寧王,雖說沒有參政的實權,可他有封地,還是富庶之地,若欺上瞞下好生經營一番,未來如何,誰說的準?說不得還可與……祝弈君抿了抿,掩下心頭的想法, “我隻是想為我祝家謀得一條生路。”寧致意味深長的看了祝弈君一眼,餘光掃向隱在暗處的暗衛, 湊到祝弈君的耳邊低聲道:“你想堂堂正正的以男兒身示人嗎?”“想,但又不想。”堂堂男兒誰願意被當作女兒身?可欺君之罪,他和祝氏全族都擔不起。“其實想讓皇兄赦免你祝家的欺君之罪,也不是沒辦法。”寧致知道祝弈君的顧慮,他有意避開暗衛, 便模糊前麵兩句,隨後提高聲音道:“隻要你父親舍得放下兵權,當一個閑散的鎮南王,皇兄看在鎮南王勞苦功高的份上,自會不予追究。”為了安撫功臣,說不得還的嘉獎一番。但這隻是寧致的個人看法,古人尤為注重家族榮譽和傳承,希望子子孫孫能把先祖掙下來的榮耀一代代傳承下去,一旦鎮南王交付兵權,成了閑散的王爺,地位自是不如現下來的輝煌,所以怎麽做,還得看祝弈君和鎮南王。倆人的談話和祝弈君的身份不日便到了皇帝的案桌前。案桌上擺放著兩摞冊子,一摞是他需要批閱的奏折,一摞便是寧王抵達江南後所作所為。蕭勤看完今日的冊子,又怒又好笑。怒的是鎮南王一雙子女當真不把他這個皇帝看在眼裏,一個兩個私自離京不說,還敢談及奪嫡一事,當真是好大的膽子,還有老二和平郡王,看來是他最近太好說話,一個惦記他屁.股下的椅子,一個欺君罔上。好笑的是他這個皇弟……難為他還有這份心。罷了,祝家一雙女兒私自離京一事暫且就當不知道吧。他挑出寧王的日常,叫身邊的太監給太後送去。太後看完皇帝送來的消息,上麵言明那來曆不明女子的身份,又說寧王近日與祝弈君走的十分近,且祝弈君屢次留宿寧王寢殿。這則消息看的太後的心情是起伏不定,那女子身份不明時,她尚且擔憂那女子目的,如今女子身份明朗,她又思起除夕宮宴兒子醉酒調戲祝弈君,遭祝東駿毆打一事。她對祝弈君的身份是滿意的。鎮南王之女的身份,兒子能打消出家的念頭,她功不可沒,僅憑這兩點,足可做得她兒王妃,但祝弈君是個藥罐子,且又因除夕那事……太後思來想去,還是心腹麽麽一句話提醒了她,“太後娘娘,祝氏女屢次留宿寧王殿下寢殿,說不得……”麽麽用手摸了摸肚子。太後恍然大悟,一拍桌子,“走,擺駕紫宸殿。”。時間一晃,來到七月。是時三伏天,天氣熱如湯。(注2)京城的風起雲湧與寧致毫無關係,他現在正窩在府內跟道士潛心煉丹。事情還得從王清源要成親說起。四月初,王清源告之寧致即將成親,寧致說送他一份大禮,便以寧王的身份給太守去了個消息,轉天,阿葵姑娘便成了太守的義妹,被太守接去了太守府。得知消息的王家父母當天就把兒子接迴了家,請媒婆,合八字,下聘禮,等倆人正式成親,寧致去吃喜酒時,王清源還感慨說,人生當真處處是意外,處處是驚喜。成親後的王清源要為來年鄉試做準備,便減少了與寧致出去遊玩的機會。寧致沒事幹,就跟祝弈君把江南遊玩了一遍,倆人感情正在加溫中,直到寧致無意中認識了一遊方道士。這道士自稱年過半百,卻是童顏鶴發,寧致來了興致,便邀人迴府,倆人每日不是論道,就是煉丹,日子過的甚是清心寡欲,這可就愁壞了王府的一幹人等,祝弈君尤為明顯。他好不容易與寧王的關係有所緩和,正待進入佳境,卻被中途跑出來的道士給截糊了,他如何不急?這日,他端著冰鎮酸梅湯來到偏殿的煉丹房。殿外驕陽似火,殿內熱氣熏蒸,他把冰鎮酸梅湯遞給守煉丹爐寧王,從袖口掏出手帕為寧致擦汗,“王爺何必親力親為?些許小事,何不交給小廝來做?”寧致飲下涼爽的酸梅湯,一抹嘴,道:“那不行,這是我為母後準備的美顏丹,須得我親力親為才行。”說完,他把空了的碗遞給祝弈君,不在意道:“這裏熱,你先出去吧。”寧致把祝弈君趕了出去,繼續守著丹爐。丹爐裏煉的確實是美顏丹,但藥材是他根據修仙界的駐顏丹改的。他實驗過幾爐,這一爐應當能成功。他有這個想法,是從上次祝弈君問他屬意那位皇子上.位開始的,蕭勉把三個皇子得罪了個遍,今後無論這三位誰當皇帝,他的下場都不太好。可叫他奪位,他又不願意。皇帝不是那麽好做的,別的不提,就單後宮一事,他就得花費大量心力去與大臣們博弈。既然如此,那就隻能讓現在的皇帝和寵愛他的太後活的長久些,不給那三位皇子半點機會。反正他之前有想出家當和尚為基礎,現在琢磨煉丹,皇帝也不會多想,等時機到了,再獻上長壽丹,保準能活到他離開這個世界。至於那位童顏鶴發的道士……被趕出來的祝弈君眸色一沉,這該死的臭道士,遲早把他給剁了。臭道士玄誠道人頂著烈日,手執拂塵正一身仙風道骨地從走廊盡頭走來,見到祝弈君,他也隻是淡淡的叫了聲君姑娘,隨後在祝弈君陰沉沉的眸光中自若地推門走進了煉丹房。玄誠道人一關上門,身形一跨,哪還有半分之前的仙風道骨,那吊兒郎當的模樣整個一街頭地痞流氓。他抖了個寒顫,跑到寧致跟前盤腿坐下,抱怨道:“王爺,不是貧道說,你還是歇息兩天吧,不然貧道遲早要被君姑娘大卸八塊。”寧致眉頭一皺,“坐好了!”這位自稱年過半百的玄誠道人就是一假貨,靠著昔日跟師傅學的那半吊子唬人的功夫坑蒙拐騙。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