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對。」張鶴生頜首:「然後就是五鬼搬運了。所謂五鬼,分別為朱光,趙一,錢二,張三,李四。其代表色為紅,huáng,藍,綠,白。據我觀察,五鬼搬運的初級階段,隻能在固定地點埋下召喚五鬼的無色令牌才能施展,過程相當麻煩。但到了中級階段,有時候不需要無色令牌,就可以施展出小型的『五鬼搬運』,而且施術者還能藉此召喚出寄居在孔明燈裏的五鬼攻擊對手,梁維揚在十年前,就修習到這個階段了,所以一旦見到他,你們一定要當心這五種顏色的孔明燈。」張鶴生提醒道。「那麽張道長,照你這麽說,五鬼搬運是不是還有最高的階段?」楊開問道。「嗯,最高階段是有,但我沒見過。」張鶴生苦笑:「據說,到了最高階段,施術者會祭煉五鬼,讓自己的身體和五鬼晝夜不離。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在施術的瞬間,轉移到下一個位置。」說到這,張鶴生還打了個比方:「如果對方結印很快的話,前一秒在你的身前,後一秒就到你的背後了。」「這……」聽到這,楊開不禁目瞪口呆:「天底下還有這種事qing?」「華教授,陳老闆,你們覺得呢?」華伯濤畢竟是個科學工作者,雖然他知道張鶴生沒有說謊,但這些年來所篤信的立場,卻讓他難以給出一個合適的解釋。「我保留意見吧!」良久,華伯濤嘆了口氣。「這座大壩裏步步殺機,既然六字元嬰都出現了,我們還能做出什麽選擇呢?」陳天頂攤開手說道,言語中透出了諸般無奈。「一句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大家啊,凡事留個心眼,沒壞處。」「嗯。」楊開覺得,現在也隻有陳天頂的話最靠譜了。「獨眼龍,你帶著九筒和趙勇德在門外警戒,見到生人,全部格殺勿論。」楊開揮了揮手,下了命令之後轉過頭來:「華教授,我們再看看這間標本室有沒有其他線索,如果沒有,就繼續往前走吧。」不知為什麽,這間標本室,總給他一種yin森森的感覺。即使敞開了門窗,打開了白熾燈,這種感覺依舊如鬼魅的翅膀一般,無論怎麽躲,都揮之不去。就好像,冥冥之中潛伏著什麽,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暗暗地對著房間裏的人桀笑。「房間都看遍了,就差那處放醫療器械的地方,走,楊開,我們去瞧瞧。」華伯濤指了指前麵說道。「好!」楊開笑了笑,決定不再去想。昏huáng的燈光下,四個大櫥櫃裏的玻璃罐,折she出詭譎的光芒。玻璃罐中,無數個翻開的嬰兒後背,無數個漆黑的刺青紋身,將這個恐怖的標本室,徹底變成了名符其實的『孩子樂園』。隻是不知道,他們到底快樂不快樂。華伯濤口中放置器械的地方,其實就是一個小方桌,桌子上零散的擺著幾個潔白的搪瓷盤,盤中丟滿了橘huáng色的消毒棉,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酒jing味,一看就知道是用過的。除此之外,還有鑷子,針頭,手術刀,fèng線等西醫常用的道具。搪瓷盤後立著一個比裝嬰兒的玻璃罐更大的玻璃筒,筒上有標籤,寫著日文,華伯濤說那是高濃度的福馬林,泡製嬰兒的福馬林溶液,就是用筒裏的原液,通過消毒水和試管的勾兌,混合而成的。華伯濤拿起鑷子,端詳了一陣,又丟了迴去,然後掏出手帕來擦了擦手。「走吧,這個地方沒什麽線索。」他淡淡的說道。可就在這時,華伯濤擦手的動作忽然停住了。然後豎起的耳朵動了動,像是在聆聽著什麽。「華教授,你怎麽了?」楊開很快就發現了這位老教授的異樣。華伯濤沒迴話,隻是自顧自的說道:「不對呀,剛才明明……」忽然,他瞪大了眼睛,指著身旁的櫥櫃說道:「楊開,那個玻璃罐!」第二八四章 血腥大壩(32)華伯濤沒迴話,隻是自顧自的說道:「不對呀,剛才明明……」忽然,他瞪大了眼睛,指著身旁的櫥櫃說道:「楊開,那個玻璃罐!」華伯濤聲音剛落,被他所指的那個玻璃罐便哢嚓哢嚓的從上到下,綻放出了一條蜘蛛網般的裂紋,還沒等楊開反應過來,布滿裂紋的玻璃罐就轟的一下炸成了碎片,無數破碎的玻璃片飛she而出,濺的屋頂,地麵,牆壁到處都是,幸好千鈞一髮之際,醒悟過來的楊開將華伯濤一抱,然後壓在了身下。不然的話此刻的華伯濤絕對會被劃傷。玻璃碎片倒還在其次,關鍵是罐子裏的福馬林溶液,也如天女散花般噴了出來,將楊開半邊衣服都打濕了。這種溶液的味道極其沖人,再加上混合了嬰兒屍體上的腐爛味道,一併兒鑽進鼻孔裏,差點沒讓楊開兩眼一黑,暈了過去。「這他媽到底是怎麽迴事!」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看著自己的防寒衣,楊開yu哭無淚的說道。「一個盛放嬰兒的玻璃罐,炸裂了。」被楊開扶起的華伯濤,喘了口氣說道。但隨即,他就喃喃:「噫,如果說罐子裏有壓qiáng,因為承受不了內外的氣壓差從未導致爆炸,這也還說得通。但這玻璃罐裏,並沒有壓qiáng呀,又怎麽會好端端的發生爆炸?」說到這,華伯濤漠然的抬起頭來,一動不動的盯著櫥櫃上的殘骸。櫥櫃之上,láng藉一片,受到那個最先爆炸的玻璃罐波及,旁邊幾個罐子也不能倖免,有的甚至摔了下來,砸了個稀巴爛。一滴滴渾濁的溶液從櫃子上的橫格滴下,滴答滴答的,而眾人的腳下,早已匯聚了一灘由福馬林溶液組成的水漬。正當屋子裏的人,慌亂的擦著衣服上的怪味時,櫥櫃裏再次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響。隨即華伯濤就發現,最先爆炸的那個玻璃罐附近,一個luo露在外的嬰兒正慢慢地爬行,而剛才的聲音就是他爬行時的聲音。撕拉……撕拉……聲音仍在繼續,華伯濤的一顆心,也跟著這聲音,有節奏的狂跳著。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在注視著自己,爬行中的嬰兒突然轉過頭來,和華伯濤鬼使神差的對上了臉。因為長期的福馬林浸泡,嬰兒的身體已經呈現出了一種病態的白皙,就像是醫院裏的白化病人一般,華伯濤知道,那是被福馬林溶液裏的殺菌成分漂白的。他的四肢也同樣怪異,很粗很肥,走一步就會滴下很多水來,仿佛是冬天時,北京人吃火鍋下的那種泡白菜。這是因為長期浸泡,導致的浮腫。此刻,這個原因應該死去很多年的嬰兒,竟對著華伯濤擠了擠眼睛,然後翹起了嘴角。這時候,眾人已經發現了這個怪胎,紛紛瞪大了眼睛。楊開則一不做二不休的端起卡賓槍,瞄準了嬰兒的頭部,隻要這個鬼東西敢玩花樣,他絕對會在第一時間打碎他的小腦袋。嬰兒的頭顱本來就小於陳年人,楊開彈夾裏的又是達姆彈。所以一旦開槍,恐怕幾秒鍾後,這個嬰兒連頭都找不到了。不過這個嬰兒非但沒有害怕,反倒張開嘴,說出了一句舉座皆驚的話來。「嘿嘿,張師弟。十年未見,不叫我一聲師兄倒也還罷了,還讓這些人拿槍對著我,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嬰兒喉結聳動,嘴巴一張一合的說道。按理說,剛出生不久的孩子,除了哭和笑,應該連最基本的常識都不懂得。可這個嬰兒,說起話來卻是詞語通達,yin陽怪氣,而且聲音很粗,聽起來就像是出自於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人之口。「你……你到底是誰?」華伯濤和楊開麵麵相窺,不可思議的問道。楊開甚至覺得,這個嬰兒就和以前的鄉下,跳大神的故弄玄虛,搞得那個靈魂附體一樣。叫自己的徒弟在椅子上坐好,一番折騰,就能把死者的靈魂從地府裏找出來,附在熟睡的徒弟身上,等徒弟睜開眼睛的時候,說的就是死者的話了。「我?」聽了楊開的問話,嬰兒聲線一抬,竟咧開嘴,歇斯底裏的大笑起來:「哈哈,你問我是誰,你問我是誰……你們剛才不還在談論我嗎?怎麽這麽快就忘記了。」如果剛才還在懷疑,那現在張鶴生算是徹底明白了。自負,傲慢,不可一世。天底下能發出如此笑聲的,怕是除了梁維揚之外,也沒其他人了。再說,經過了十年的變化,梁維揚的嗓子雖是粗了許多,但大體還是沒有變化的,尤其是那種語氣。但令張鶴生不解的是,梁維揚又怎麽會和這個嬰兒掛上鉤?驚訝之中,張鶴生決定開口探探底兒。「你是梁師兄?」張鶴生警惕的按住劍柄,一字一句的說道。「不錯。」嬰兒慢慢停止了笑聲,說道:「張師弟,還是你有良心,瘋了這麽多年了,還記得有個梁維揚。」但隨即,他便咬牙切齒起來:「而且病好了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對付我這個師兄,哈哈,要知道,在祈福協會的那幾年,我可是待你不薄呦!」「人qing和國法,一碼歸一碼。」張鶴生絲毫不為動容。「既然你是梁師兄,我也不管你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我隻想問你一句話,希望你如實迴答……」嬰兒似乎知道張鶴生要問自己什麽,稍稍一愣後,便是嚎啕大笑起來,這次笑的比上次更為厲害,眼睛和鼻子都擠到了一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被揉#搓的麵團:「古人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可張師弟過了這麽多年,卻還是毫無長進。和以前一樣執拗,天真,死心眼!哈哈哈哈……」「你是要問,十年前皇姑屯事件,主謀者是誰對嗎?」嬰兒說道。「是的。」張鶴生點了點頭,內心充滿了矛盾。直到現在,他的心裏還藏著一丁點的僥倖。如果梁維揚和張作霖的死沒有關係,他絕對會再認這個師兄。但若是張作霖的死,是梁維揚一手造成的,那就隻能割席斷jiāo,拔刀相見了。「好,我告訴你!」嬰兒不屑一顧的說道。「主謀者,是日本人。不過取走張作霖xing命的,卻是我。這個笨蛋,從尋求『祈福協會』幫助的那一刻,就註定他必死了。你知道嗎?張作霖更改迴程日期的當晚,我就把他的車次,路線,時間全給通過電報發給了關東軍的總司令,然後一切就像計劃中的那麽順利,『嘭』的一聲,張作霖的座車就上了天……」一邊說,嬰兒還一邊伸出手比劃著名當時的場景,看的楊開等人義憤填膺,要不是心有顧忌,早一槍斃掉這個賣國賊了。「為什麽?」張鶴生聲音顫抖的說道。雖然通過戴笠的敘述,他早就知道了這一切。但事qing的真相真正從梁維揚口中說出時,卻還是讓他痛心疾首。張鶴生隻感覺到,那個曾經和自己並肩做戰的同伴正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猙獰的魔鬼,一個黑暗的惡魔。「為什麽……嘿嘿……為什麽……」嬰兒雙手揉著腦袋,qing緒幾近失控。末了,他竟大聲的吼了出來:「這句話應該是我問的,你知不知道?」「在祈福協會的那幾年,無論是資質,實力,還是戰績,我哪一點不如你?領袖這個位置,我才是當之無愧,眾望所歸的。但鮑理泉那個老不死的,竟然偏偏把位置傳給你了……滑稽,滑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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