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裏,堆滿了深huáng色的簡陋麻袋,滿眼都是,很多麻袋已經腐爛殆盡,不用去挑,手一拽就開了。和第一個麻袋裏麵,裏麵裝的都不是huáng沙和石頭,而是屍體,清一色的屍體。老老少少的屍骸呈現出各種詭異的姿勢,纏繞在鐵絲網下麵,就像是一個個等著投胎的水鬼,那場麵,隻能用十八層地獄來形容。嘩啦啦,河水晃來晃去,將屍骸那淡青色的皮膚映照的愈發恐怖。這些麻袋有的都累起了四五層高,但是大部分都是散落在鐵絲網下,可以看到其他地方的河底也全是這種東西,因為掙紮,很多骸骨的手腳都露在了外麵,但是他們終究沒有能逃出那堅韌鐵絲的束縛,全部死在了這裏,而因為是在零下攝氏度的冰水裏,很多屍體都呈現出殭屍的模樣,表qing痛苦,不忍細看。「畜生,全他媽一群畜生!」「不是人!」楊開甩掉了手裏的破冰鎬,兩行滾燙的熱淚順著臉頰流下。他實在未料到,日本人竟然做出為了節省huáng沙的運輸,把中國勞工活活的當作填充河道的麻袋,這種喪心病狂的事qing來。難怪先前陳天頂捕獲的那條鰉魚,肚子裏會出現一顆人頭,難道人頭的鼻子裏會有麻袋上的絮狀物……楊開苦笑,這滿滿一河道的麻袋,具體數目已經無法用手指來清點了。但他知道,至少有上萬名勞工,成了這河中的冤死鬼。手指甲深深地掐進了rou裏,歇斯底裏的楊開,此刻已經無法控製住自己了。他隻想做一件事,那就是端起槍,殺進日本基地,把能看到的七三一蛀蟲全部殺死,一個不留,有一個活口,他楊開都不配做男人。無論如何,他都要還這些死難同胞們一個公道。不然他心裏過意不去。岸邊,華伯濤早已涕不成聲,整個人一瞬間老了幾歲,頭髮斑白。他本就是為了國難而來,但實在沒想到,真正所看到的,比戴笠當初告訴他的要觸目驚心的多,豈止是觸目驚心,簡直就是令人髮指。請原諒筆者用這個詞來形容,因為這件事在抗日戰爭時期的確發生過,並不是幾段話子虛烏有捏造出來的。「我要是不來,恐怕沒幾年,我老婆孩子就得填在這河道裏了。」陳天頂一拳搗在了地上,砸的轟一聲,因為用力過猛,整隻手都流血了。張鶴生閉上眼睛,念起了道教的經文,像是在超度。而教導隊的士兵們則是沉默良久,這之中,趙勇德屬於最彪悍的,一張臉沉的比張飛的鍋底臉還要黑,把衝鋒鎗對著天空連放了一梭子子彈,這才在獨眼龍的攔阻下停手。獨眼龍說,子彈要留著打鬼子。既然事qing已經發生了,也沒辦法讓時間倒退,唯一能做的就是,血債血償。將這筆血淋淋的清單全部還給七三一部隊。這裏說句題外話,因為這個經歷,國民黨敗退,共產黨帶領人民翻身農奴把歌唱,並建立人民民主專政的國家後,恰逢總理和田中角榮洽談中日建jiāo,當時已經七十高齡的趙勇德在某著名廣場上做了一件登上報紙頭條的事兒,他在日本國旗下拉了泡屎,可惜拉的太慢,還有半截在屁股裏的時候就被警察架走了。為這事他還進了局子,寫了滿滿三大軟麵抄的檢討,後來考慮到他是為國家作出巨大貢獻的老前輩,這才提前放了出來。不過大家痛快歸痛快,別學,不值得。半個小時後,失魂落魄的楊開被九筒和石頭拉了上來,他的jing神狀態不是很好,所以華伯濤決定小組暫時休整一下,順便清點下武器彈藥,等楊開恢復了,再做打算。畢竟,其他事兒他和陳天頂能照應的住。打仗偷襲,人楊開才是祖宗。無論麵對山魈的那場拉鋸戰,還是剿殺白蚺的那場迂迴戰,亦或是對伐木工廠的那次漂亮的夜襲,這林林種種的例子,無不證明,這位德國軍事學院的優等生,教導隊jing銳中的jing銳,並非口說無憑。他的榮譽,可都是打出來的。第二六三章 血腥大壩(11)原地點燃了一堆篝火,華伯濤摘下手套,烘烤了起來。楊開被拉到了最靠近火源的地方,河水太冷,楊開雖然穿的是防寒服,但褲管那塊還是進了水,要是不烤gān,遲早得出問題。「楊開,感覺好些了嗎?」陳天頂撥了撥火苗,親切的問道。「我沒事。」楊開搖了搖頭:「隻是這裏有點難受罷了。」他的手,指的是自己心口的位置。「唉!」聽到楊開這話,陳天頂無奈的嘆了口氣。「楊開,我也不想勸你,因為接下來該怎麽做,你比我清楚。」陳天頂說道:「中國有句老話叫:化悲痛為力量。」「嗯,陳老闆,謝謝你。」楊開勉qiáng一笑,點了點頭。他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天色,已經接近晌午了,烈日炎炎,但冰川卻沒有絲毫化去的跡象。「大家休息半個鍾頭。在此期間,務必檢查完所有武器彈藥,確保至少有三個以上備用彈夾。手榴彈,煙霧彈什麽的也準備準備,半個鍾頭後,奔襲攔河大壩。」楊開淡淡的說道。「陳老闆,華教授,我們再研究一次地圖!」看到這一幕,整個小組都沸騰了起來,因為受到河道裏勞工屍骸的刺激,士兵們無不是咬牙切齒,要將小鬼子殺之而後快。楊開的命令可說是正中大家下懷,趙勇德,九筒等人此刻已經忙不迭的奔向了行李箱,壓彈夾去了。而華伯濤和陳天頂對視一眼,亦是欣慰的點了點頭。楊開就是楊開,一旦冷靜下來,立馬成了諸葛亮。且巧妙地利用了填河事件,激發出了小組的戰鬥力。並在這股戰鬥力消散之前,毫不猶豫的雷霆出擊。兵法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不過如此。「楊開,地圖……」陳天頂現在冰麵上鋪了層油布,然後在油布上展開了地圖。「兩位,時間緊迫,其他的我就不說了。我現在迫切需要知道兩點,越詳細越好。第一,就是攔河大壩所在的天然峽穀,它的地理構造。第二,就是如果三條河都在那裏並流,會不會整個大壩下麵都是汪洋大海,我們連落腳點都沒有。」說完,楊開將手點在了地圖上紅色的峽穀位置。楊開的問題看似普通,實則一針見血,點出了此次襲擊的軟肋所在。如果上述兩點搞不清,小組的很難成功。「我來迴答吧!」華伯濤沉吟片刻,說道:「攔河大壩所在的天然峽穀,按照地圖上的表示,應該是u字型的,兩邊陡峭,高出水位線,中間沒有任何障礙物,因此,大壩可以安心的建在峽穀的中間。」「至於並流的問題,楊開,我想你的擔憂可能真會變成現實。如果不出意外,沿著人工河道再往前走,河道就會越來越寬,到最後蔓延到整個天然峽穀,而u字型的峽穀搭配上大壩,正好像是一個臉盆,把三條河的水全部聚集在一處。」華伯濤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怎麽進入大壩?」楊開皺著眉說道。「隻有一條路……」華伯濤在地圖上摸索了半天,說道。「什麽路?」「大壩兩邊的峽穀。」華伯濤靜靜的說道:「我們需要在不被發現的qing況下,登上峽穀,然後從峽穀的盡頭,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大壩核心,清理掉裏麵的駐軍和工作人員。」「峽穀……」楊開喃喃:「這樣的話,會不會很難?」「我們工具還算齊全,慢一點,隻要不發生雪崩,應該沒多大問題。」華伯濤想了想說道。「行,那就按華教授你說的,從峽穀兩邊摸上去,一擊必殺!」楊開說完,給在場諸人都發了根煙,用火柴點燃了,大肆吞吐起來。據說抽菸可以提神,也不知道是不是菸鬼們編出來的藉口。楊開暗自笑了笑,開始收拾起自己的武器。卡賓槍到目前為止,一槍未開,因此槍上的彈夾是滿地。楊開從石頭那裏接過自己的子彈盒,還有三個彈夾,打開盒子,將huáng橙橙的子彈一顆接著一顆的用拇指壓進了彈夾。片刻,三個沉甸甸的彈夾就被楊開cha在了腰上。其中,兩個彈夾是常規子彈,另一個是帶骷髏的達姆彈。最令眾人頭疼的莫過於趙勇德,這廝非要去奪石頭的火箭筒,說要給小鬼子來幾pào仗,爭取把大壩給炸了……最終,在楊開的好說歹說下才勸服了他。而火箭筒也被拆卸,放進了行李箱裏。楊開知道,這東西還不是用的時候,現在用了也是làng費。「大家準備好破冰鎬,登山繩,陳老闆你的機械弩也別背著了,待會可能要上峽穀。」楊開掐掉菸頭說道。「嗯,明白了。」陳天頂點了點頭。「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是一場正麵進攻戰。峽穀到底有多陡峭,我們不知道。大壩上鬼子的具體數目,哨崗位置,我們也不知道。所有事qing隻能靠隨機應變來解決,一個不好,就會出現死傷,乃至全軍覆沒。」楊開聲音沉重的說道。「你們之中,很多是經歷過戰爭洗禮的,所以客套話,我就不多講了。」「這場戰鬥,說白了就是把腦袋栓到褲腰帶上,去跟小鬼子去玩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楊開毫不掩飾的說道。「但我們別無選擇!」「誰叫我們是中國人,並且出生在了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楊開苦笑道。「我相信,很多人在參軍入伍前,就知道自己會成為這場抗日戰爭的pào灰,但他們還是義無返顧的去做了。他們之中有學生,老師,工人,乃至農民,也就是大家看不起的泥腿子。你們知道為什麽嗎?」楊開問道。趙勇德等人麵麵相窺,然後搖了搖頭。「看看那滿河道的屍骸吧!」楊開唰的站起身子,將鋼盔擲在了地上:「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他們就是想用自己的犧牲告訴我們,叫醒我們,打醒我們。讓我們明白,中國人還是有骨氣的,還是有民族jing神的,還是有人樣的!」「如果今天我們不幸成為了pào灰,我想,日後還會有另一批和我們抱著同樣信念的人,繼續踏著我們的路,粉碎日本人的yin謀。」「因為這就是中華民族可以延續五千年的真諦所在,這就是炎huáng子孫始終潛藏在心裏的那份民族jing神。」楊開聲嘶力竭的喊道。「指戰員……」幾名士兵顫抖的抓著手中槍,激動不已。看著遠處碧藍色的天空,楊開淡淡一笑,最後檢查了一下彈夾,然後將m1卡賓槍端在了手中。「時間到了,出發吧!」「對了。」說到這,他好像想起了什麽,驀然間轉過身來,看向了不明所以的眾人:「這次的行動代號就叫做:復仇!」中午十二點一過,太陽頓時將笑臉隱藏在了彤雲中。無數顆星星點點的雪花,從彤雲中,如蒲公英的種子般播灑下來。初時還不見規模,到後來越來越大,眾人隻得戴上帽子,將護目鏡卡的死死,這才好上一些。陳天頂拿著地圖走在前麵帶路,楊開跟在後頭。帶領著整個小組,在這片白茫茫的雪原中覓出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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