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破綻就是,一個漁夫,怎麽可能會穿一雙一塵不染的布鞋。早上去打漁,裝籠,然後拉到市集上來賣。中間需要經過河灘,泥濘,試問一個褲腿子上都濺滿泥點的人,鞋子上會沒有泥點?除非他是cha著翅膀飛過來的。「劉小姐,注意下,店老闆和他帶來的人,不正常。」念頭至此,楊開立刻對劉雨薇提醒道。劉雨薇則嫣然一笑:「我也看出來了,鞋子。」「聰明。」楊開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而聽了楊開的話,聚在桌子上的眾人亦是紛紛裝出一副什麽事也沒發生,不以為然的樣子。「趙大財主,各位客官,讓你們久等了。」店老闆咧著嘴賠了個不是,盡管他的笑,流露出了諸多的勉qiáng。楊開甚至能看到他臉上有一塊淤青,八成是章得才的傑作。「怎麽這麽慢,不是說就在附近嗎?」陳天頂話中有話的說道。「哦,我這不去集市找邱老哥嘛,結果沒撞見人,問周圍擺攤的說邱老哥賣完我大馬哈魚後,就收攤迴去了。所以我又趕去了楊柳鄉,連水都沒喝一口,就把邱老哥給你們找來了。」店老闆撒謊道。「來,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邱老實,比我年長幾歲,我叫他聲老哥。這位是遠道而來的趙大財主。」店老闆出言介紹道。「趙大財主!」那個磨刀石臉的漁夫拱了拱手,眼神卻在眾人身上飄來飄去。「哈哈,老丈人,老丈人,我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把您給盼來了。快,上座,上座!」趙勇德笑著站起身,空出條板凳,讓給了漁夫。「我就一打漁的,怎麽能讓趙大財主如此禮待。」漁夫裝出不好意思的樣子說道。突然,他換了張表qing,神秘兮兮的說道:「各位,今天天氣真好!」「好什麽好,昨天還下雨呢……」聽到暗語,劉雨薇幾乎是條件反she似的接了下去,等話出來一半,這才意識到了什麽,趕忙捂住了嘴。「哈哈,好,這位女扮男裝的小姑娘,你下句話是不是要說:老天爺真不長眼?」客棧外,貼著狗皮膏藥的章得才得意洋洋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二十多個身穿黑色短褂,戴禮帽的漢jian,一個個手裏端著盒子槍,壓滿子彈,麵懷不善。「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劉雨薇蹙眉道。這時候,楊開也大概明白這兩個人之間的啞謎的,看來這句對話,應該是軍統事先定好的暗號,或許是因為倒背如流的緣故,假邱老實說出上句話,劉雨薇想也不想的就應承了下來,結果正好中了章得才jing心安排的陷阱。看來這個章得才還真是個人物,不僅手段老辣,智商也不低。要不然也不會雷厲風行的抓了九筒,脅迫了店老闆,並且不知從什麽渠道獲悉了暗語的內容。難怪前麵兩個軍統老手會栽在祥瑞鎮,這狗漢jian,還真不是一般的jian。第二二八章 夜襲祥瑞鎮(14)「不管你聽不聽的懂,反正我是聽懂了。」章得才搶了張板凳,大搖大擺的坐了下來,手中拿著的正是當初王亞樵給小組各自配了一把的白朗寧手槍。「隊長……」漁夫走到章得才麵前,點頭哈腰的說道。「嗯,這件事辦得好,引蛇出dong。到了皇軍那裏,給你記一功。」章得才大方的說道。「謝謝隊長,謝謝隊長。」漁夫喜形於色,然後轉過身,吩咐後麵的漢jian:「把他們給我圍起來,記住要抓活的,死得不值錢。還有那個說話的娘們,嬌滴滴的,給我留著,撥了頭籌,舒服夠了,再送給日本人。」收到命令,漢jian們紛紛拔出盒子槍,將槍口齊刷刷的對準了聚在桌子上的人,一個不漏。整個過程,楊開一句話也沒說,一個過激的反應也沒有。隻是夾了一筷子白菜,在嘴裏嚼了嚼,隨即擦了擦嘴,將筷子平平整整的擱在了桌子上。「店老闆,這是怎麽迴事?」半晌,楊開冷冷的說道:「我是讓你去找趙大財主的老丈人,可不是讓你去找他們。難道這二十多號人都是我們趙大財主的老丈人?他們樂意,趙大財主的腎還不樂意呢,我看,不像,不像。」「趙大財主,這位小哥,不關我的事,我是被bi的呀!」店老闆蒼白著臉,抹眼淚說道:「章隊長非說你們是jian細,我說不是,他非說是,我不按照他們的意思去辦,他們就要拆我的店,殺我的人,連我老婆孩子都不留。」「好了,我知道了。」楊開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抹布,伸到了店老闆的臉頰上,給他拭了拭眼淚:「古人雲:三十而立。您都四五十歲的了,哭成這樣,旁人會笑話的。」說到這,楊開麵無表qing地看向了優哉遊哉的章得才:「章隊長,我們可是良民,你抓了我們的家丁,現在又把我們的老爺堵在客棧裏。還有王法嗎?!」最後一句話,楊開幾乎是吼著說出來的。用舌綻chun雷這個詞來形容,一點兒也不為過,駭的圍上來的漢jian,俱個色變,膽戰心驚的後退了好幾步。「王法?」章得才不屑一顧的摘下了禮帽:「在東北九省,日本人就是王法。而在這祥瑞鎮,這悅來客棧,我章得才就是王法!」「憑什麽?」楊開冷笑。「憑的就是這二十多把盒子槍!」章得才惟妙惟肖的用手指比劃道:「砰,砰,砰,一槍一槍的把你們打成馬蜂窩。」「這位隊長的話,可就不占理字了。」坐在後麵的陳天頂開了口:「誰的地盤,擅殺良民,還是我們這些曾經為皇軍辦過事的良民,都是擔了大gān係的。章隊長,為了你的腦袋,還有你頭上這頂烏紗帽,聽我一句勸,三思而後行呀!」「哼哼,尖牙利齒。」章得才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們可不是良民,而是國民黨政府派來的jian細,大大的jian細!」「你有證據嗎?」楊開瞥了他一眼。「這就是鐵證!」章得才舉起了手中的白朗寧手槍:「從你們家丁的身上搜到的,還有那句接頭的暗語,別狡辯了,坦白吧!把知道的都說出來,說不定我還能放你們一條生路,否則,嘿嘿,別怪我手裏的槍走火。」「yu加之罪,何患無辭。」楊開輕描淡寫的說道,不過心裏卻想到,果然接頭的暗號已經被他們知曉了,九筒也被抓了,也不知道那個真的邱老實,叛變了沒有。「我再給你們多亮點證據來,來人,搜!」章得才一揮手,便衣隊立刻分成了兩股,一隊繼續舉著槍,對準著楊開等人,不讓他們有所異動。另一隊則把槍揣進了腰間,走到眾人身邊,去搶他們的行李和背上的槍枝。「楊小哥……」看到這一幕,獨眼龍將目光轉向了楊開。其他人亦是如此,隻要楊開一點頭,他們會立刻拿出武器,掏出匕首,和這群漢jian決一雌雄。但楊開的頭,卻始終未曾點頭。「不要動,東西,讓他們拿去就是。」楊開仍舊是一副淡定的樣子,就好像現在發生的所有事,都與他無關。「可是……」「照我說的去做。」楊開的語氣加重了一分。「好吧!」獨眼龍,石頭等人,看著獰笑的解下了包袱,遞了過去,當武器脫手後,每個人無不沮喪萬分。剛才動手還有一拚之力,現在動手大家可就真得束手就擒了。「包袱都解開,一個都不要放過,還有裝行李的,那槍。」章得才目露兇光,一邊警惕的注意著楊開等人的一舉一動,一邊吩咐著手下說道。包袱很多,也很亂。但裏麵有大量的彈夾和彈藥,這是不爭的事實,甚至在其他人身上還搜到了另外幾把美式的白朗寧手槍。「收穫不小呀!」章得才眼睛都綠了,盯著自己的戰利品,笑吟吟的說道。「這下抵賴不了了吧?一個大財主,會有如此多的軍械彈藥,乖乖,裝備一個憲兵隊都夠了。」章得才蹲下身,彎起腰,翻找著行李,自顧自的說道:「還有頭盔,這是要帶兵打仗還是gān什麽,裝備這麽齊全。」當看到頭盔上鑲嵌的青天白日徽時,章得才喜的嘴唇都和鼻尖靠攏在了一起:「我認識,這叫青天白日徽,正規的中央軍高級配置。你們給我解釋下,這幾頂頭盔怎麽會出現在你們財主家的行李裏?哈哈,把你們連通這些東西jiāo給日本人,恐怕以後這祥瑞鎮,就真的是我章得才說的算了。起碼得給我個鎮長噹噹吧!」章得才先前翻找行李的時候,華伯濤一直緊盯著楊開的麵部變化,他發現,楊開是故作鎮定,還是真的鎮定,隻是笑眯眯的看著這一切,一點兒也沒有色變。就連章得才拿出頭盔,自己和陳天頂等人同時眼前一黑,心跳驟停的時候,楊開還是異常的冷靜,難道真如他所說,有著一張可以出奇製勝,扭轉戰局的底牌不成?那麽,這張底牌究竟是什麽呢?就在華伯濤思索之際,楊開淡淡的說話:「章隊長,你不是喜歡搜東西嗎?我背上的行李,你為什麽不搜?」說到這,他指了指自己鼓鼓的後背。「對了,還有個包袱!」「來人呀,給我扒下來,嚴加搜索,發現可疑物品,一起送到皇軍那裏請功。弟兄們的前途,可就係在這九個jian細身上了。」章得才那細長的麻臉上,五官挪位,豎眉瞪眼的,滿是兇神惡煞的表qing。在場的便衣隊漢jian,都是唯利是圖的人,若非如此,也不會放著好好的中國人不當,成為日本人的走狗了。當下聽了章得才的吩咐,一個個摩拳擦掌,紛紛爭搶著去拽楊開背上的包袱,看到這一幕,楊開隻是搖了搖頭,把搭扣一開,手臂一送,就將整個兒包袱擲到了章得才的懷裏。「要就給你,不用搶的。」楊開說道。「好,好,算你識相,知道坦白從寬,少受皮rou之苦。」章得才眼見得楊開服軟,頓時頤氣指使起來。那模樣架子,簡直比鄉長鎮長的派頭都大。不過這個拿著ji毛當令箭的鑽營者,並未發現楊開潛藏在眉頭中的一絲笑意。一瞬間,二十多個漢jian,華伯濤,陳天頂,獨眼龍,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個神秘的包袱上。這個包袱裏是什麽,其實連華伯濤都不知道。因為楊開自始自終,從未告訴過他。他也並未注意到這個微不足道的東西。看楊開有恃無恐的樣子,難道這包袱裏真有著什麽驚人的東西,可以讓章得才就範?聯想至此,華伯濤盯著包袱的眼睛,更加上神了,上神的連眼皮子都不敢眨上一眨。章得才似乎也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咽了口唾沫,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包袱抖了開來,打開了第一層布,下麵還有一層,章得才皺了皺眉,加快了手頭上的速度,他感覺楊開是在故弄玄虛,拖延時間。可當他全部解開包袱時,嘴角的獰笑頓時僵硬在了麻臉上,一雙眼睛瞪的比電燈泡還要大,張著嘴,膛目結舌的說不出一句話來。「這……這……這……」章得才的喉嚨裏像是卡了個杏仁,怎麽吐都吐不出來。不光是他,在場的所有漢jian,都尖叫一聲,齊刷刷的散了開來,用一種看著魔鬼的眼神,注視著先前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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