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線線,那個藍線線,藍格英英的彩。生下一個蘭花花,實實的愛死個人呀……”等到旋律走到尾聲的時候,陳天頂已是老淚縱橫,整個身體,因為抑製不住心裏的激動而劇烈的顫抖著。“小黑,小黑,真的是你嗎?”他喃喃自語,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隨即摘下小皮帽,拚命地站在雪坡上揮舞著。“嗚……”láng王一步步的走到了陳天頂所在的雪坡之下,輕輕地響應著,等到它抬起頭麵對陳天頂的那一霎那,雪坡上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它在流淚!它真的流淚了!雖然大興安嶺氣候嚴寒,但láng王腳下的雪地,還是被那一滴滴滾燙的熱淚所打的濕潤開來。楊開和華伯濤對視一眼,皆是踉蹌了一下,他們誰也沒料到,事qing走到這一步竟會有如此戲劇xing的轉機。這感人至深的淚,怕是連老天爺也為之動容了吧?“小黑,小黑……”陳天頂抓著手中的小皮帽,心一橫,就從雪坡上跳了下去,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的楊開想要伸手去拽住他的胳膊,但已經遲了。隻聽見一連串噗嗤噗嗤的聲音,陳天頂便卷著一身的雪屑自岩壁滾落。“陳老闆,迴來,你瘋了!”楊開趴在雪坡頂端喊道。這群雪láng和人類的仇恨有多大,他是有所耳聞的。陳天頂如此冒冒失失,不計後果的下去,絕對會在幾分鍾內被這群畜生瓜分,撕成屍塊,然後嚼碎了吃下。他這是在玩火!第一一七章 láng圖騰,最後的舞蹈(24)玩火者,通常有兩種下場,第一種是真的玩起來了。但更多的卻是第二種,那就是玩火自焚。此刻,楊開甚至已經閉上了眼睛,他真的不想看到,陳天頂在某一時,某一刻,變成一灘血rou模糊的碎片。「蓬……」陳天頂的半個身子砸進了積雪裏,濺出了一粒粒星星點點的小雪球。幸好這裏是大興安嶺的極寒地帶,地表上有厚厚的積雪作為緩衝,若不然從兩米多高的地方墜下來,起碼也得鬧個筋斷骨折。即便如此,陳天頂還是哀嚎了一聲,在地上滾了幾圈,這才掙紮著爬了起來,白色的霜凍覆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如果不是有兩隻烏黑的眼睛露在外麵,真不知道他是個活人。「小黑……小黑……」歪著腦袋,陳天頂劇烈咳嗽了一聲,從肩膀和胳膊處傳來的劇痛讓他忍不住的抽氣,但嘴角卻始終殘留著一絲笑意。這笑意,充滿溫暖,根本不像是從一個五十多歲的遲暮老人嘴裏延伸出的。他是在用這笑,來喚醒同伴七年前的記憶嗎?幼稚,這是楊開現在唯一的想法。想到這,楊開迅速的端起了卡賓槍,拉動槍栓,打開了保險。「獨眼龍,趙勇德,石頭,掩護!」楊開伸出右手,做了個標準的戰術工作。三人立馬會意,趴在雪坡上的獨眼龍深吸一口氣,把láng王的頭蓋骨套進了狙擊步槍的瞄準鏡;趙勇德舉著衝鋒鎗,蹲在了楊開的身邊;而石頭則哢嚓一聲拉動了散彈槍的滑膛,隨時準備應對láng王死後,猛撲而上的群láng。雪坡上,至少有四把槍同時對準了láng王,但láng王卻好像根本看不到一樣,沉默的注視著陳天頂,嘴裏發出嗚嗚的哀鳴。它的目光輕柔如水,又哪裏還凸顯出半分敵意?「嗷……」看見陳天頂墜落下來,蟄伏在兩邊的雪láng當即興奮地弓起了後背,嗥叫著準備撲上去,可就在它們有所動作的時候,卻硬生生停了下來,惶恐的後退了十幾步,將不解的眼神投向了中間的這股jing銳láng群。「嗷……!」壓製住它們的,是一聲比它們更為響亮的嚎叫,這才是真正的láng嚎,蘊含著無盡的蒼涼和悲愴,響徹整個雪láng湖,甚至連樹梢的飛鳥都被驚走。發出這聲嚎叫的,正是láng王。它昂著脖子,身上豎起的黑色鬃毛還未完全垂下,整個輪廓就仿佛是一尊來自遠古的戰神,láng王的視線每過一處,那一處的雪láng都恐懼的朝後退避,生怕被這無形的鋒芒所擊中,一分鍾後,四股龐大的láng群便遠遠地和雪坡拉開了距離,駐留在雪坡下的除了láng王自己的jing銳láng群外,就隻剩下它和陳天頂了。「好機會,開槍!」楊開喜形於色,他感覺這是láng王如此舉動,純粹就和送死沒什麽差別。這個距離,楊開相信,他完全可以在láng王出擊之前,救下陳天頂。畢竟野shou的身體進化的再過qiáng大,在熱兵器麵前,都是不堪一擊的。就像當年日本戰國時期的織田信長用三百支火槍,橫掃整個諸侯國的武士一樣。「慢著!」楊開驚愕的迴過頭來,上次攔住自己的是陳天頂,這次攔住的自己的卻是華伯濤,這個老教授的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華教授……」楊開的表qing很是不解。「楊開,你浮躁了。」華伯濤幽幽的說道:「或許你會覺得陳老闆的舉動不可理喻,但他這麽做,卻真的是在救大家。如果你不開這一槍,láng王就是大家的救命稻糙。如果你開了這一槍,整個小組必將陷入萬劫不復。」「但是……」楊開yu言又止。「相信我一次,也相信陳老闆一次。更要相信,七年前,一個走投無路的盜墓賊,和一個同樣走投無路的小láng崽,那份真摯的感qing一次!」華伯濤說道:「因為我始終相信,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真qing存在的。」「你願意相信嗎?」說到這,華伯濤滿懷期待的看著楊開,像是在等待著他的答覆,一個決定著小組命運的答覆。楊開沉吟片刻,最終還是無力的垂下了手:「所有人,收起武器,靜觀其變吧!」四隻手,分別從扳機上脫離了開來。一場決定時局的小衝突就這樣風平làng靜了。當然這一幕,雪坡下的陳天頂是看不到的,此時此刻,他的眼裏隻有láng王,這個曾經同甘苦,共患難的夥伴。「小黑,告訴我,真的是你嗎?」陳天頂哽咽道。「嗚……」láng王慢慢的走到了陳天頂的身前,兩隻眼眯成了彎彎的月牙,全身伏在了雪地上,然後原地翻滾了半圈,露出了毛色淺淡的肚皮。「華教授,這隻láng到底在做什麽?」楊開問道。「它是在更深一層的表達友好,你要知道,láng的肚腹是最脆弱的地方,而它現在向著陳老闆展示自己的肚腹,就是用它們動物的思維來表達,自己對陳老闆毫無防備,是他最友好的朋友。說實話,我華伯濤研究古生物學幾十年,雖然知道láng有這種習xing,但真正親眼看到的還是第一次。」華伯濤欣慰的說道。「也就是說……」楊開眼睛一亮。「陳老闆賭對了。」華伯濤斷然道:「這隻láng王絕對就是七年前那隻小láng崽,而且它也並沒有忘記當年自己和陳老闆的感qing,所以才會做出如此舉動!看來,生存的天平,已經朝著我們這一邊傾倒了。」「接下來的事,就聽天由命嘍!」說到這,華伯濤釋然的叉起腰來。「小黑,嘿嘿,我就知道是你,七年了,唉,你長高了,長大了,而我頭髮也白了一半了。」陳天頂一屁股坐在地上,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láng王那油亮的黑色脊背,感嘆道。而láng王則同樣親昵的用腦袋蹭著陳天頂的臉,伸出舌頭,舔著他。「癢死了,都是首領了,還這麽調皮。」陳天頂被láng王舔的滿臉皺紋都舒展了開來,敲了敲它的腦袋,笑道。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心qing都來都沒有如此開朗過。或許是因為看破了家族爭鬥的兄弟相殘,同室cao戈,他才更為注重這份絲毫不添加任何名利色彩的純真感qing吧?相信別人,是幸福的。七年前,陳天頂第一次遇見小黑的時候,它也是這般模樣,翻著肚皮,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讓陳天頂破天荒的將這個小崽子摟在了溫暖的懷裏,用小皮帽包著,行走在寒冷的大風中。第一一八章 láng圖騰,最後的舞蹈(25)「嗚……」陳天頂不說倒也罷了,這一說,黑背láng王卻是愈發調皮起來,抖著脖子上的鬃毛,使了勁的在他的身上蹭來蹭去,活脫脫像個撒嬌的孩子。「該打!」陳天頂裝腔作勢的再次敲了下它的腦袋,可下手卻是軟綿綿的。láng王順勢鑽進了陳天頂的懷裏,伸出兩隻前爪摟住了他的脖子,那模樣憨厚至極。若說是七年前,陳天頂倒還能抱得住那隻小崽子。但七年後,這隻小láng崽已經茁壯成長,個頭甚至到了陳天頂的肩膀,體重更是比這個老摸金校尉要重的多。陳天頂又哪裏還能抱得住?身子一晃,這一人一láng便摔倒在了雪地裏,惹得陳天頂一連串的罵罵咧咧,接著又是一連串的大笑。不過láng王摟住陳天頂脖子的前肢,就是沒有鬆開的意思。陳天頂無奈,隻得也跟著伸出手,摟住對方的後背,輕輕地拍打起來。「小黑,想我了沒?」陳天頂喃喃,也不管láng王聽不聽得懂。「嗚……」láng王舒服的眯著眼睛,懶散的迴應了一聲,頗通人xing。聽見了láng王的呻吟,陳天頂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忘不了我,因為我也同樣忘不了你。隻可惜你到底還是一匹láng呀,不然咱們就結拜成兄弟了。」「嗚!」láng王眨了眨眼,像是露出了些許遺憾。將láng王的表qing收入眼底,陳天頂搖了搖頭:「傻孩子,叫什麽。不是人也好,如果你是人的話,始終都會被帶壞的。因為這世界上,早就沒有不自私,不貪婪的人了!」陳天頂感嘆道。「嗚……」láng王至始至終,都在輕柔的鳴叫著。但陳天頂能看得出來,它的每一聲鳴叫,都代表著不同的感qing變化,有快樂,有悲傷,有懷念,也有追憶。遠比人和人之間的勾心鬥角,違心之言要樸實的多。「怪我狠心,把你帶到大興安嶺外圍,就頭也不迴的走了。怪我,怪我呀!原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幸好,老天有眼,讓我在當年的地點,再次和你相遇。」陳天頂說到此處已是熱淚盈眶,抱著láng王失聲痛哭起來。「小黑……兄弟!」「嗷……」láng王閉上眼,發出一聲悲愴的嗥叫,這聲嗥叫將雪坡上的眾人代入了這一人一láng的感qing世界中,也將陳天頂代入了七年前的最後一段迴憶。彤雲密布。雪花像玻璃屑一樣堅硬,隨著山風旋卷。白樺樹在風的壓力下呻吟。一切都彎折、蜷縮、顫抖、多音地唿嘯著。這是陳天頂來到大興安嶺的第五天,上山的時候,一共有十一個人。但第一天,一名同伴死於淺雪區棕熊的巨掌之下。第二天,又有三名同伴死在了和雪láng群的斡旋中。然後是第三天,第四天,到了今天,原本熱血沸騰的十一個兄弟,隻剩下他和老麽兩個人了。羊皮卷丟了,所謂的契丹王墓更是捕風捉影。陳天頂不止一次的指天罵地,痛訴著這該死的羊皮卷,該死的貪婪,該死的騙局。但一切都為時已晚。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什麽法子,可以活著走出大興安嶺。大興安嶺活著進去容易,但想要活著出來,就有難度了。這是老麽的原話。
</br>
</br>